第23章

KTV內鬼哭狼嚎，陸良坐在角落，黑暗中正發短信。

唱完一曲，喝了不少啤酒的張生借着微醺的酒意坐到陸良身邊，大着膽子說道：“诶，你也去唱一個。”

陸良将視線從手機上轉到張生臉上。默默盯視許久，直把他看得心裏發毛，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酒壯慫人膽，他還是沒有退縮。

“看我幹嘛？去唱歌啊！來KTV不唱歌有什麽意思？！”

他聲音大了點，包間裏的人都齊齊看向他，他沒察覺，仍舊倔強的看着陸良。

許久，他才慢慢點頭：“話筒拿來。”

張生心裏一松，有些茫然，拿了一個閑置在桌上的話筒過去。此時的歌已至尾聲，想到陸良要唱歌，他神情一凜，總算回神。

他咽了咽口水，才算是消化了這個消息。

他站起身，拍拍手，将衆人的視線都引了過來，說道：“都聽好了，咱們的陸大才子，要唱歌，下一首，就讓他來唱，怎麽樣？”

其他人都用着驚訝的眼神看着陸良，周沅尤其想不通，而且他還沒聽過陸良唱歌呢！

不過既然陸良要唱歌，他們也沒有人要反對，因為他們都很好奇。

張生達到了目的，一屁股癱坐在皮沙發上。緩了口氣，然後坐直身子端起面前的杯子，倒了杯酒壓驚。

下一首歌的前奏已經響起，是一首輕柔的音樂。

張生擡眼看去，一口酒噴了出來：“噗——”

“咳咳，咳……”張生偷瞄了眼陸良，見他神情平靜，有些納悶。

那歌是元若藍的綠袖子！

“誰點的這歌啊？”他郁悶的念叨着。

本來以為陸良不會開唱了，誰知道前奏結束，陸良就開口了：“你送的鳶尾花早已經枯了，你教的那首歌我學會彈了，風把旋律吹亂了，心又随…………”

低柔的聲線和緩的唱着，歌曲從他們心中流淌而過，像是将心靈滌蕩了一遍。他的聲音合着這首歌的調子，奇異的融合，沒有違和感。

包廂裏一片安靜。

一曲畢，歐陽白雪感嘆道：“唱的真好！”

林遇鼓掌表示欣賞。

他一起頭，其他人也開始鼓掌。李斯還起哄似得吹了聲口哨：“喔噢……！”

陸良微微一笑：“你們唱吧，我有事，出去一會兒，很快回來。”

他們面面相觑一會兒，說道：“那你去吧。”

周沅問道：“你去幹嘛？”

陸良沒有回答，周沅擰眉，他揚了揚手，但很快又放下了。他覺得，如果他繼續追根究底，那麽他們之間緩和的關系又會降到谷底，出現隔閡。

他揉了揉眉心：“快點回來。”

陸良抿唇微笑：“嗯。”

然後，他就擡步離開了。離開包廂後，他打了個電話，之後便加快了步子，去了店外。

他來到對面的一家茶館中，走到一個桌邊坐下。

“來了。”對面坐着的人放下茶杯。

＊＊＊

陸良離開後，KTV包廂內再次熱鬧起來。張生和李斯兩人玩着骰子，林遇和歐陽白雪則湊到一起說說笑笑，然後點上幾首歌，一人一首的唱。周沅沒了興致，腦子裏一直想着陸良的事，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陸良回來時，周沅已經醉醺醺的了，雙頰嫣紅，眼神迷離。

他無語了一瞬，走過去攔住他還想繼續拿酒喝的手。

“別喝了，”他道，“你已經喝醉了。”

周沅朦胧間聽到陸良的聲音，嘴裏咕哝道：“你回來了啊，一起喝一杯……”

“你喝了幾瓶？”桌子上滿滿一排都是空酒瓶。

周沅聽見問話，苦惱的皺眉算着：“一、二、三、四、五……不知道。”

陸良嘆氣，認命的把歪倒的周沅撈起：“我們回家。”

“好。”周沅一口應道。

他還聽話的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只是腳步軟綿綿輕飄飄的。

陸良看不過去，上前扶着他。

随後對其他人說道：“周沅喝醉了，我先走一步，帶他回家，你們也別喝太多。”

“那，我們現在就散了吧。”歐陽白雪提議道。

張生和李斯也點頭同意：“好啊好啊，現在就散吧。”反正現在也挺無聊的，還不如回家玩游戲。

林遇自然是沒有異議的。

六個人在店門口分別。

張生攬着李斯的肩膀，說道：“去不去我家，一起玩游戲？”

“去啊，怎麽不去？”

林遇和歐陽白雪并肩走着，林遇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麽，歐陽白雪在他腰間一擰。

看他們都走了，陸良才扶着周沅慢慢往前走。周沅雖然步伐不穩，但也不會歪歪斜斜，看起來不像喝醉了，而是像得了重感冒而渾身無力的人。

因此，陸良也輕松許多。

許久，他們回到周家。周爸周媽已經旅行回來，周爸還在公司，周媽因為剛開學還沒有課，便在二樓卧室休息，并沒有發現他們回來。

陸良将周沅扶到他自己的房間，将他放到床上坐下。

周沅醉酒後十分乖巧，陸良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一雙黑眸，波光粼粼，目光就那麽随着陸良轉動。

盯視了片刻，他突然可憐兮兮的說道：“頭……好難受……”

陸良失笑，将垃圾桶放到床邊，而後又讓他躺下。

周沅立馬躺下，還把被子拉上，之後又看向陸良，似乎在問接下來該怎麽做。

陸良過去将他翻了個身，讓他側躺着。這番動作之後，周沅又道：“我……我想吐。”

陸良立即讓他吐到垃圾桶裏，周沅傾身，張張嘴，醞釀了一會兒，才嘔吐了出來。

好一會兒後，才停止，躺了回去。

那些嘔吐物不是全都好好的吐到了垃圾桶裏，有些濺到了外面的地板上。

陸良去廁所打了盆熱水，拿了毛巾回到周沅房間，周沅正閉着眼，像是睡着了。

他挽起袖子，把毛巾浸了水，擰幹，給他擦了把臉。毛巾一碰到周沅，他就睜開了眼。看到陸良，他還咧嘴笑了笑。

陸良給他擦完臉，又去廚房調了杯蜂蜜水，回房給他一點一點喂下。

這些做完，他對周沅說道：“睡吧，睡一覺醒來後就不會難受了。”

周沅果然聽話的閉上眼睡覺。他還咂咂嘴，一嘴的甜味。

陸良湊近觀察他有沒有睡着，誰知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睜開眼頭往前一伸。

他的唇貼上了陸良微涼的唇，兩唇相觸。

陸良呆怔在了原地。

“唔……”周沅哼唧了一聲。

依舊沒有退開，反而又銜住輕輕咬了咬。周沅随後又伸出舌頭舔了舔才算完事。感受到唇上的感覺，陸良蹙眉，伸手點上周沅額頭，想把他推開。

看着周沅懵懂的眼神，陸良沒辦法出口責怪。

“甜！”周沅睜着眼，回味了一下。

陸良有些氣憤，正要生氣，周沅又補充道：“蜂蜜好甜，還要！”

怒火一消，他哭笑不得。

跟一個喝醉的人計較什麽？

他又去調了蜂蜜水，喂周沅喝下，叮囑道：“這次喝完乖乖睡覺。”

周沅賭氣的撇了撇嘴，才閉上眼。他沒再注意他有沒有真的睡着，就怕又來個意外事件。

看周沅沒有再睜眼，他去取了浸濕的抹布抹掉濺出來的嘔吐物。之後又用拖把再拖了一遍。

然後，他将垃圾桶裏的垃圾打包扔掉，将屋內收拾好。最後，他在床頭櫃上放了杯用保溫杯裝着的白開水。

一切弄完，暮色四合，樹息葉靜。

周媽也睡醒了，起床下樓準備做晚餐。一下樓，她就看到了在廚房忙碌的陸良。

問了一聲：“良良，你們回來啦？”

“嗯，”陸良手中的動作一頓，“阿姨，周沅有點累了，在睡覺，就別打擾他了，我們先吃飯。”

“哦，你們去哪了啊？他還累着了？”周媽奇怪。

“随便逛了逛。”

周媽聽了，沒再問下去：“随便逛逛就累成這樣？他該多鍛煉鍛煉了！”

說罷，就進了廚房，給陸良幫忙。陸良尴尬一笑。

吃飯時周沅果然沒醒，飯後陸良将剩下的飯菜裝了一份到保溫的飯盒裏，準備等周沅醒了再給他。

周媽簡單交代了幾句：“今天報了名，看看有沒有缺的東西，筆啊或者本子什麽的，明天去買，後天就要上課了。”

陸良蓋上飯盒蓋，應道：“好，我知道了。”

周媽點頭：“嗯，那我先上去了，你自己打發一下時間。”

陸良輕輕點頭，周媽轉身上了樓，準備洗漱一下，回房看個電視劇，就可以睡覺了。

陸良也先去洗了個澡，換了身睡衣，滿身清爽。他呼了口氣，再去看了眼周沅，見他還沒醒，就去書房拿了本書，提着飯盒到他房間。

他先将飯盒放到床頭櫃保溫杯旁邊，然後自己坐到屋內的書桌前，翻看手中的書本。

夜幕降臨，星光閃爍，屋內只開了書桌上的一盞臺燈。

周沅醒來時，頭還有些昏沉，喉嚨裏十分幹渴。睡覺中，他轉了身，變成仰躺着。眨了眨眼，熟悉的天花板讓他清醒了過來。

從書桌上露出的一點光芒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轉頭一看。

是陸良，正捧着本書，坐在書桌前。神情專注，臺燈的光芒有些微黃，将陸良的面容籠罩在內，更顯得容顏如玉。

望着他的側臉，周沅有些失神。

不久，陸良側頭看了過來，見到周沅已醒，他淺笑：“醒了？感覺怎麽樣？”

周沅回道：“好、渴！”

聲音出來，磨砂般沙啞，他覺得自己的嗓子都要冒煙了。

陸良見狀，将保溫杯裏的水倒到另一個杯子中，又來回倒了幾遍，水溫變得正好，他才将杯子遞過去。

周沅接過，一口氣喝完：“呼——終于活過來了！”

他伸個懶腰，扭扭脖子。

“現在幾點了？”他随口問道。

陸良看了眼桌上的時鐘：“八點四六分零三秒。”

周沅笑了：“報這麽精準幹嘛？”只用說幾時幾分就行了。

陸良沒有言語。

周沅也不在意，他摸摸肚子，又聞了聞身上的衣服，一股子酒味。

他捏着鼻子問道：“有吃的沒？”

“有。”

周沅覺得自己還是不能忍受身上的酒味：“我先去洗澡。”

陸良看了眼飯盒：“去吧，洗完了吃點東西。”

“嗯。”

周沅從衣櫃中取出睡衣，前往浴室洗澡。

半個小時後，他帶着濕氣進了門，肩上搭着一條毛巾，邊擦着頭發邊往前走。濕漉漉的頭發還在滴水，額發被他全部往後撩開，臉頰兩側有幾縷濕發貼在臉上。

“怎麽不把頭發吹幹？”

周沅用毛巾擦了擦臉，将臉上流淌的水珠擦掉。他簡單的回道：“我餓了。”

陸良沒動，只是指着飯盒道：“飯菜在那，保溫的，還熱着。”

周沅走過去，将飯盒打開，裏面都是他愛吃的菜，他擡眼看向陸良：“謝謝。”

陸良平淡道：“不用，你剛酒醒，少吃一點，吃多了，胃不舒服。”

“嗯。”

“那我先回房間了。”陸良拿着書站起來。

周沅正往嘴裏送菜，說不出話來，只是點了點頭。

陸良也不是非要他回答，只是說一聲。看到他點了頭，他就離開了。

回到房間，陸良思維清晰起來。按照周沅的性子，如果記得那個偶然的吻，絕對是藏不住的，看他表現，應該是不記得了。

雖然他一直覺得不必在意，但看到他醒來，他發現自己還是在意這件事的，差點忍耐不住問出口。

周沅如此，讓他大大的松了口氣。

不記得，這樣最好。

之後開學，忙碌之後，陸良漸漸将此事忘了。

高三的學生進入了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氣氛緊張肅穆，每天都埋頭讀書做題。唐茵也辭了家教的工作，專心準備高考。

因此兩人的來往也越來越少，到後來，都只是在學校遇到時匆匆打個招呼。

高二的學生有些似乎也被感染，一段忙亂的時間過後，都沉寂了下來，沒有上個學期那麽活躍，如同進入了冬眠。

高一的人沒受到多少影響，畢竟他們離高三還有兩年，現在看起來，時間充裕。他們也就不以為然的繼續玩樂，每天吵吵鬧鬧，給校園添了一抹生機。

時光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快速流逝，轉眼，來到了春雨連綿的四月。

四月一日，難得的好天氣，天氣晴好，碧空萬裏。

四月一日，是愚人節。

四月一日，也是周沅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