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細雨連綿不絕的落下,窗上蒙上一層水汽。
這日正值周日,難得的休息時間。周沅睡得正熟,一個電話将他吵醒。
他迷蒙的抓起手機,接起道:“喂?”
“三哥!”
那邊的聲音很是激動。
他揉着眼睛坐起來,看了看手機上的來電人姓名,是周江。
“什麽事啊?”
他問得漫不經心,還打了個哈欠。
周江那邊靜了一瞬:“……三哥,你還在睡覺?”
聽得出,他的聲音裏滿滿都是心塞。
“剛醒。”周沅想也不想,斬釘截鐵的說道。
周江抽了抽嘴角:“不說這了,我有事找你呢。”
“什麽事?”
“你不是說找人給我補習嗎?人呢?這麽久了……我這次月考語文和歷史都不及格!”老媽都要瘋了。
周沅一噎,他能說他忘了嗎?
哽了一會兒,他才說道:“……呵呵,馬上過去,馬上過去。”
“嗯,我等你,”剛說完,他又補充道,“別忘了帶阿凡達。”
周沅黑線:“知道了。”
通訊挂斷,他抓了抓頭發,拖着憊懶的身體去刷牙洗臉。洗漱完後,整個人都精神了。
他活動了一下身體,就去找陸良。
“陸良,在嗎?”
門很快就被打開了:“醒了?什麽事?餓了嗎?”
周沅被劈頭蓋臉扔了這幾個問題,有些暈乎乎的。聽到最後一個問題,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肚皮下很配合的發出了‘咕——’的一聲。
他臉上一紅,有些赧然:“呃……餓了。”
話音一落,他又覺得不對。
咦?他來找陸良是幹嘛的來着?
陸良瞄向他的肚子,理解的笑了笑:“冰箱裏有一碗面,熱一下就能吃了。”
“哦,好。”周沅點點頭,轉身就向着廚房的冰箱奔去。
诶?等等,他好像不是為了這件事吧?
他終于想起周江拜托的事,一邊将面端出來放到微波爐裏加熱,一邊大聲喊道:“陸良,你今天去給周江補習吧。”
陸良拿着本書從房裏轉了出來,漫不經心的回道:“好。”
面加熱好,他就端了出來,放到餐桌,自己拿了雙筷子坐到桌邊。
“對了,之前我們已經說好了這件事,你怎麽沒有去?”周沅疑問道。
陸良翻過一頁,擡頭看着他道:“你沒提,我就當沒這件事。”你不提,還以為不需要他去補習了。
周沅讪讪一笑,他要不是忘了怎麽會沒提……天啊,怎麽今天到處都在提醒他記性不好?他是不是還忘了什麽事?
嘩啦啦趁熱吃好,他去書房翻出阿凡達這個游戲,帶上。
然後,兩人就出發去周江家裏了。
周江家裏他們家還是有些距離,坐公交車要轉車,大概一個小時左右才能到。
一個小時後,他們下了公交車,往前直走。不多時,一棟四層的小樓就到了,周江家住三樓。兩人沒費多少時間,就到了門口。
周沅上前敲了門。
裏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過後,周江就出現了:“三哥,你終于來了!”
看到周沅,周江還一副開心的神情,等看到周沅身後的陸良時,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下子失了聲,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嗫嚅道:“你……你怎麽也來了?”
周沅看了看陸良,笑着說道:“這就是我給你找的補習老師啊,他成績可好了,幫你補習一下語文和歷史,絕對沒問題。”
周江臉色一白,退後幾步,恹恹的讓他們進了門。
周沅察覺出他不對勁,疑惑道:“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陸良也一臉詫異的看着他。
周江臉色又白了白,強裝鎮定道:“沒事。”
周沅見狀,眼含擔憂道:“你不舒服就休息一下,下次再補習也沒關系。”
“不用不用。”周江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下回還不是一樣要看到他。
“真的沒關系?”周沅還是不太放心。
“沒事,”周江抹了把臉,讓自己盡量恢複了正常。他不時瞟幾眼陸良,內心是說不出的複雜。
在那麽幾年前,周家還未搬家到現在的小區時,家住在一個老舊的社區裏,住在二樓,也不是如今的樓中樓格局。
但是門口有個玄關,貼牆放着一個鞋櫃,對面放了個落地的大鏡子。從這個玄關到客廳,有幾步路的距離,像是特地隔出的一個小隔間。
有一次,他去找三哥的時候,剛進門,就聽到了電視的聲音,但沒有說話聲。
随後,就是瓷器落地的碎裂聲。
他好奇極了。
便趴在轉角處,偷偷探頭查看。
只見電視正播放着一則采訪新聞,是陸氏企業的董事長,陸和宇。
有一個人背對着他坐在沙發上,他一眼就看出了是陸良。他和他本就不熟,因此依舊在原地觀望。
電視前的那片地面上散落着瓷杯碎片。端坐沙發上的那人抓起飛射到眼前的碎片,緊緊捏在手中,片刻後,他手心滴下濃豔的鮮血,刺人眼球,他卻仿若未覺。
突然,陸良低頭,咯咯笑了起來:“呵呵……呵……呵哈哈……這就是……所謂的……哈哈哈——”
笑聲魔魅,聲音森冷,如地獄魔鬼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他身子抖了抖,想要離開。
陸良卻止住了笑,渾身散發出深淵般的黑暗氣質。讓人忍不住堕落、死亡。
他害怕極了,再也忍受不了,轉身跑了。
他走時露出了聲響,陸良循聲望了過去,只見到一個一晃而過的身影,和轟然關上的鐵門。
那時他還小,這件事簡直成了他童年的陰影,直到現在也無法忘卻。雖然現在已經好了許多,但看到陸良時,還是有些忌憚。
陸良并不知道周江對他露出來的那種神情是為什麽,幾年前的事情他也沒有想到周江身上,因此只覺得奇怪。
既然周江沒事,周沅只是蹙了蹙眉,沒有再勸。
他晃了晃手中的阿凡達游戲光盤:“喏,你要的阿凡達。”
周江笑着接過:“謝啦,三哥。”
陸良上前一把将他拿到手上的阿凡達收繳:“補習期間,不允許玩游戲。”
周江橫眉豎眼瞪過去,但視線一觸及到陸良,他的目光就軟了下來。
但考慮了一會兒,他還是不甘心的想要讨價還價:“那……休息時間呢?無聊了怎麽辦?就玩一下不行嗎?”
陸良似乎早已料到此事,因此自然而然的從環保袋中掏出一個東西,塞了過去。
“這是……”周江覺得眼熟。
“孔明鎖。”
周江恍然,拿着零散的零件發呆。
“這是孔明鎖中的二十四鎖,沒有提示,沒有圖解,你自己可以慢慢拼。”陸良繼續解釋。
周江一下回過神,直愣愣的看着孔明鎖:“這是……益智類玩具……”
他想到聽過的孔明鎖的說法,有的說挺難,有的又不以為然。
他到底是沒玩過,因此也有了興趣。
“好吧,那如果我拼完了呢?”
陸良拍拍他的頭,淺笑着從袋子中又取出一物,這東西更眼熟。
周江一下就認出來了:“九連環?”
“嗯。”陸良這次沒有多做解釋,反正他也認識。因此只是将東西交到他手中。
他一手拿着一個民間益智玩具,啞口無言。看來阿凡達是別想了。
“行了,孔明鎖和九連環先放起來,先來測試一下你的學習程度。”陸良當作沒看到他苦着臉的模樣,拉着也驚呆了的周沅進了他的房間。
早在周沅提出幫周江補習之後,他就事先和周沅的一起做好了測試卷。
這回也就沒那麽麻煩。
周沅沒什麽事,就自己去了隔壁專門給他留着的客房,開了電腦,玩起了早就安裝好的網絡游戲。
周江當場做了卷子,因為只有兩科,所以很快就寫好了。
期間,陸良還略帶疑惑的問:“你們歷史不是開卷考嗎?怎麽還會不及格?”
周江尴尬,撓了撓臉頰,幹笑道:“我找不到答案在哪。”
陸良失笑的搖搖頭。
等他将試卷做完,陸良拿起來批改。一題題看過去,他的眉頭緊皺。
兩張試卷看完,他捏了捏眉心,覺得情況不容樂觀。
“很糟糕,你基礎都不牢固,我建議你從比較基本的地方從頭學,歷史先放放,先補語文。”
周江聽的心驚,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語文和歷史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難為之前還能及格。
他聽從了陸良的安排,到這個時候,他對陸良的那點恐懼也被抛到了腦後。
“你對句型的了解簡直一片空白,還有詩詞、文言文、閱讀理解,每題做得都是一塌糊塗,作文也也是亂七八糟,不知所雲,還好你沒有錯別字,不然我看你還是從拼音開始得了,你也別高興太早,這些近義詞、反義詞你也是一竅不通,整個詞都填錯了,當然沒有錯別字…………”
陸良首先将周江做好的語文試卷批判的一文不值,将他的毒舌發揮到了極致。
直讓周江聽得都快懷疑人生了。
許久,他才說完,還喝了口水潤喉。
周江低着頭,耷拉着腦袋,深切反省着自身的錯誤。
陸良終于放過了他:“那我先從詞句講起,課程完了,你最好自己多看看字典。”
周江忙頭如搗蒜的點着。
“那好,你的語文課本拿來。”
周江将語文書雙手奉上。
陸良翻開第一課,挑出幾個句子,指着裏面的幾個字,開始講課:“這句子中有‘如’、‘像’這幾個字,我舉幾個生活中出現的例子…………”
周江認真的聽着他的講解,一個字也不敢落下,也因此他講的這些都聽進去了,甚至有許多以前不懂的地方,忽然茅塞頓開。
這感覺太好,他不由聽得入了迷。
周沅來看過一次,見氣氛正好,就沒有打擾。
此後每個周日,陸良都會早早前往周江家給他講課,周江也慢慢放下了心結,接受了陸良。周沅在第一次去過之後,就只是偶爾跟着去一次。
因為時間不多,陸良都是一整天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周江家,晚上很晚才會回周家。
這麽做,也是為了盡快提高周江的語文水平。
果然,到了下一次月考,他的語文成績有了顯著的提高。只是歷史,還是那麽……爛!
差別如此之大的兩張試卷,讓他爸媽都驚訝了,對陸良的好感度那是蹭蹭往上漲。
之後每次陸良每次去,都會受到他們的熱情招待。渴了,飲料、牛奶、茶水、咖啡随便選;餓了,想吃什麽就給做;累了,送上枕頭,躺下休息休息。
周江為此還抱怨過許多次,覺得自己父母對陸良比親兒子還親。
周沅深有同感。
兩人時常一起交流這類經驗,陸良對此只有兩個字:“呵呵。”
語文的補習差不多進入平穩上升的階段時,陸良開始了歷史的教學。
歷史比起語文要容易,又更難。
容易在于,歷史還是開卷考,只要能讓周江準确找到書中的答案,想要及格,絕不是問題。
難在于,周江對歷史比語文知道的還少。他從學習歷史以來,幾乎沒有翻過歷史書,據他所說,他一看到裏面的字,就打瞌睡。
陸良可不信這麽不科學的事,堅決要把他這毛病治好。
但這次,他遇到了阻礙。
折騰了一個月,周江的歷史還是在原地踏步。
而他對歷史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辦法,就是背。這方法卻對周江無效。
他為此發愁了許久,想要找人幫忙吧,歐陽白雪和林遇的歷史比他還差勁,周沅更不用說。
直到一次偶然遇見唐茵,他才總算想到還有她可以幫忙。
唐茵此人,以前是沒怎麽注意,自從熟悉了以後,發現她也是同校的,他便發現,她的成績與他在不相伯仲之間。但兩人一個人是高二,一個是在高三,沒有可比性。
不過唐茵的好成績是毋庸置疑的,她常年霸占着高三年級的年級第一。
他向唐茵提了提這件事,唐茵深思熟慮過後,說道:“這還是需要親自去看看,我才能确定他學得怎麽樣……”
陸良并不反對,但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所以他問過周江才應了下來。
唐茵當天晚自習就請了假去,一番檢測之後,她确定了方案,她沒那時間去教,便将方法告訴了陸良。
陸良按照她的交代一步步執行,終于有了成效。
周江終于能松口氣了,陸良也放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