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他躺倒在地上之後依舊沒有放棄想要逃跑的念頭。我仗着自己在制高點,又開了幾槍,不過因為光線問題我不能确定以及是否擊中了他。
他還在試圖掙紮,不過似乎已經無法站立了。我一邊留意着他一邊小心翼翼地從樹上爬下來,我可不想因為從樹上跳下來摔斷了腿而變成被抛棄的理由。
事實上,等到我從樹上下來的時候,羅斯特也趕到了。他應該是來尋找我的,然後聽到了槍聲。所以才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趕過來。
“發生了什麽?”他看着我和那個地上模糊且發出□□的人影。我想如果我能看清他的表情他現在一定臉上寫滿了疑惑和懷疑。
“我不知道,”我盯着那個人影,回避着自己剛剛想要逃走的事情,“不過我想我們應該為現在的困境找到了出路。”
“他是誰?”羅斯特問的是那個人影。
“我也想知道。”我回答着,想了想我又補充道,“沒用的話可以作為糧食嗎?”
我想這個人不論是否能從他嘴裏問出點什麽,至少,能夠幫我多活一段時間這點事肯定的。
羅斯特沒說話。我不知道他是表示默認還是對這麽一個陌生人想起了主的教導。
我們之間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他終于朝那個人影走了過去。我待在原地看着他靠近他,然後在那個人影前大概三四米的位置又補了一槍才有再次走近。
羅斯特總是很謹慎,謹慎到一種匪夷所思并且可怕的地步。他剛剛的行為只是在預防那個人是在演戲,這樣的話他靠的太近就會有危險。
不過說真的,我希望他剛剛那槍不要太靠近要害,那個人可不能死。也許是我對于活下去的渴望,我總覺得能夠從他嘴裏知道很多有用的東西。
羅斯特靠近那個人,然後蹲了下來,問了他一些問題。不過那個人除了因為疼痛而産生的悶哼之外一直沉默。
然後我看到羅斯特再次在他腿上開了一槍,然後重複了一邊問題。
疼痛讓那個男人開始發出哀嚎。
老實說,羅斯特這種審問方法要人性的多——不知何時,我已經把人性的要求降低到了這種程度。或許是上次艾爾“詢問”那個鎮子裏出來的人的時候過于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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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斯特再次開了一槍,依舊瞄準的是腿。
這次男人大聲說了什麽,我猜測是咒罵。但是我沒聽懂,并不是說他的發音模糊或者蹩腳,而是完全聽得出屬于另一個語言體系,我想那應該不是英語。
羅斯特也意識到了這點,他站起身來回頭看着我,“只能讓艾爾來,他懂法語。”
我愣了一下,我盡量不去把我的驚訝寫在臉上,艾爾是法國人這件事情讓我不是一般的驚訝。外我看來,這個人和浪漫的法國沒有半點關系。漫不經心卻又危險叢生,就好像一只吃飽了食物的野獸,看起來乖巧得如同一只貓,可它的危險性高到何種程度所有人都知道,即使伊威那種喜歡亂來的人也會對他有所忌憚。
當然,所謂浪漫這也只是源于我對法國人的一種刻板印象,人都是這樣的,就好像提到德國人都覺得起認真嚴謹的。而且我想,若是在和平年代,艾爾這種性格應當還是會受女孩子歡迎的。
羅斯特示意讓我在這裏等着順便看住這個男人。他去讓艾爾他們過來。我同意了,雖然我覺得這是多此一舉,因為這個男人絕對不會再有可能逃跑了。他的腿現在應該和我的左臂沒什麽區別,都只是還連在身體上的廢物而已。
不知不覺間想到艾爾思緒就飄得有些遠。在羅斯特走後我并沒有靠近那個人,也沒有和他交談。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心裏有過一點點的歉意,我想那可能是因為那個孩子而導致的人性的覺醒。不過這一點點很快就被肚子餓和疲憊的感覺蓋過去了。
我只能說,他的命不好。在我想要活下去的時候碰上了我。
艾爾它們來的很快。他們很顯然也知道這個人代表着某些希望——我是指,那些觸手可及并且我們有能力拿到的東西,這個希望和那些全部人民和平幸福地活下去的幸福構圖可不太一樣。
艾爾只是在一旁充當了翻譯,說着我們所不懂的語言,重複着詢問,我一個詞也聽不懂。至于拷問虐待這一類事情,沒有人比伊威更熱衷,他絕對會比任何人都完成的出色。而且事實上,他确實做的很好,讓我們這些只是觀望的人都覺得後背發涼。
場面有些血.腥。不過這次大家似乎沒有平時那些血腥場面的興奮感覺。基本除了伊威都是旁觀的态度,即使是艾爾,他詢問的語調也是平靜的,沒有了平時戲谑散漫的味道。
我在一旁出神,有些莫名其妙地覺得,這類語言聽起來很好聽。即使我一個字也沒有聽懂,可是就是覺得那種腔調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審問的過程很漫長。但是,伊威的手段沒有人可以堅持下來,大多數時候,你只有面對無法死亡的境況才知道死亡是一件多麽溫柔的事情。
等到拿到我們想要的消息的時候,天已經快要亮了。
艾爾回頭看着我們,表情有些嚴肅,他告訴我們,這片樹林的東北角,有個村莊,樹上村莊。那裏有食物和一些其他的必需品,甚至可能找到汽油,不過,他們有武裝。
樹上村莊。我猜測着,應該是一些活着的人為了逃避喪屍而把屋子建造到了樹上,就好像原始人一樣的生活方式。這應該會很有效,畢竟喪屍的肢體僵硬程度注定了他們不會爬樹。
“你們怎麽看?”凱瑞詢問着。
我們現在帶着的武器有限,而且體力也已經明顯跟不上了。去襲擊一個有着武裝的村莊似乎有着不太現實。
“我不覺得我們有別的選擇。”我陳述着自己的觀點。除了是我的真實想法之外,也有想讓他們快點獲得物資以放棄把我作為食物的私心。
所有人陷入了沉默。這是個事實。我們沒有絕對的把握,可是我們沒有選擇。
這就是這個世界留給所有人的生存方式。要麽去掠奪,要麽就等待死亡。沒有神明,沒有救贖。
“鑒于現在的情況,我想我們需要認真地休息一下。”艾爾挑了挑眉,表情有些輕松的,然後再重複了一遍,以示強調,“好好地,去休息下。”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們太虛弱。只有更好的休息讓我們恢複一點,勝利的可能性才會更大一點。我整個人放松下來,準備和他們一起回去。
“只是休息?我覺得我們需要點別的。比如說,吃點肉補充一□□力。”伊威接話。
我心猛地沉了一下,裝過頭看向伊威的時候,他也正在盯着我,意識到我的目光的時候,很挑釁地把舌頭伸出來舔了舔唇——就好像在盯着一頓美味的大餐。
有那麽一瞬間,我無法思考。
就好像收到驚吓的小鹿一樣——我不想把自己形容成這麽懦弱而無用的生物,可是那一刻我真的很恐懼。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明白,就好像電影裏做完了一切自己所能做的主角一樣,自以為自己躲在櫃子裏逃過課追殺,結果卻在打開櫃子的一瞬間看到變态殺人狂拿着刀對自己微笑一樣的感覺。
驚恐到大腦一片空白,心中的感情純粹到不可思議,全部都是害怕。
所以我舉起了槍,甚至來不及去費心瞄準,直接慌亂地打開保險,開槍。
快到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自然也沒有人能夠做到阻止。
槍響,可我沒我停止,打算接着開槍,然後再次按動扳機……
緊接着手裏的槍被踢飛。出膛的子彈完全因為這個飛向了別的方向。踢飛槍的是艾爾,我轉過臉看向他的時候,他也是一臉驚訝的看着我。他大概很難理解我為何會突然發瘋對着伊威開槍。
我還尚未反應過來,然後就被突如其來的重力撲倒——是伊威。
被擊中的他很顯然憤怒到了極點,不過從他現在的動作來看,這槍對他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傷害,除了更加激起他想要宰了我的決心。
他壓坐在我身上,他的左手壓住了我的右手。然後用他的右手拿着小刀試圖過來割斷我的喉管,我下意識伸手去擋——只能用左手去擋。
然後小刀切進了左手的繃帶,進入了我的血肉。明明已經毫無用處的左手此刻傳來尖銳的疼痛,畢竟它的痛覺神經還活着。
伊威的小刀在手臂裏偏出一個角度,然後斜劃過去。
疼痛立刻變得更加尖銳,我無法用詞語去形容它,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疼痛。我想伊威應當切掉了我的一塊肉。
現在一邊的人終于都反應了過來。凱瑞和艾爾一起試圖把壓在我身上的伊威拉下去。而羅斯特選擇了待在一旁觀望。
現場一片混亂,除了羅斯特都在用着所能用的最大音量怒吼,艾爾和凱瑞在試圖阻止,伊威在發洩他們阻止自己的不滿,而我則在因為疼痛而掙紮。
艾爾和凱瑞架着伊威的手臂,伊威正在被他們拉離我。雖然他在不停地怒斥并且掙紮。他們兩個人幾乎拉不住他。
然後艾爾放手了,伊威立刻撲過來試圖一刀□□我的脖子。不過被凱瑞強行拉着偏離了方向,那刀生生偏離了原本的方向紮進了旁邊的土地裏。
“砰——”
槍響,巨大的震鳴刺激着鼓膜,子彈射.進了匕首旁邊不遠處的地上。
所有人都安靜而且不動了。
“如果你們非要這樣的話。”艾爾如此說着,此刻他的槍已經瞄準了伊威的頭,“無論是養貓還是養狗,我都不喜歡不聽話的寵物。”
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那種冷靜而理智狀态下的認真。
“那麽,現在告訴我,可以結束了嗎?”
所有人沉默。
然後凱瑞第一個松開手讓開,站到一邊,帶着點責怪的語氣,“你早該這麽幹的。”
伊威卻還是沒動,他在不甘心。可是這種情況下他無計可施。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憤怒地渾身都在顫抖。
天知道他到底有多麽想要殺了我,這恐怕已經變成了他的一種執念了。
雙方僵持着。
我的左臂劇痛着,可我完全不敢動,也不敢發出聲響。我盡量不動聲色地咬緊牙關,右手把一根落在地上的樹枝捏得死緊。
終于,伊威把低着的頭擡了起來。他松開了握緊匕首的手。然後坐了起來,只不過依舊壓坐在我身上。
他盯着我,露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背對着艾爾,用着口型說道——
沒有下一次了。
是的,沒有下一次了。
我也看向他的眼睛。
然後突然暴起,把右手的枯枝刺進他的眼睛裏。我能感受到枯枝刺進那眼球的觸感,他發出讓人覺得驚駭的慘叫。我順着暴起的力道撲過去翻身把他壓倒在地上,右手試圖去拿那在插在一邊的匕首……
的确沒有下一次了。我并不能期待每一次都有人能夠救我。所以,我必須憑着自己的力量,永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