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完結
有生之年遇見你,竟叫我花光所有運氣。(注①)
—————以下正文—————
天邊一輪微斜的日頭,襯着半邊天的雲朵鵝黃綿軟。
車子停在院子裏,譚宗明站在臺階下面把腳邊的禮盒挨個提起來放進後備箱。
土雞蛋放在最裏面,然後是一只貼花木盒盛裝的海參,随後是一小箱才從原産地運過來的猕猴桃。
猕猴桃是前幾天譚宗明的合作夥伴弄來給幾個老哥們嘗鮮的。譚宗明分了一箱回家,趙啓平吃了也覺得不錯。
恰逢要拜會老丈人家,譚宗明就問老朋友要了詳細果園地址,找人運了十幾箱回來。
天邊的雲散開,陽光灑在庭前臺階上。
譚宗明兩步跨上臺階,看着趙啓平正在穿外套,撇了撇嘴,道:“你倒是快點啊,遲到了不好。”
趙啓平好笑地抖了抖外套後面的兜帽,走到譚宗明面前站定。
午後的天光又軟又輕地落在他頭頂,一根一根濾過蓬松的發絲,仿佛在剛洗過的發的發旋處開出一朵花瓣稀疏的金盞花。
譚宗明不由回想起來 ——
趙啓平午睡過後是洗了頭發的。
他穿從衛生間裏走出來,脖子上圍着毛巾。腦袋上的濕發一绺一绺垂到眼前。他着寬松的,譚宗明的純棉T恤,光着兩條腿,毫無自覺地穿過譚宗明面前大搖大擺地走進卧室裏。白花花的大腿肉在T恤招搖晃動的下擺下若隐若現,大夏天的險些沒當場逼得譚宗明嘴上起個亮晶晶的水泡。
把手頭的金融刊物丢到沙發上,譚宗明起身跟着小趙醫生亦步亦趨地往二樓卧室走。
他慢了趙啓平幾步。幾個臺階的高度恰到好處地将T恤下擺內的風光多露出一線。
小趙醫生渾圓飽滿的臀部包裹在四角短褲裏。深灰色的布料看起來柔軟富有彈性,将臀肉的形狀完整的凸顯出來,股溝于兩峰之間凹陷其中。
如此好風景,連帶着胫骨上的腿毛也顯得性感可人起來。
趙啓平剛進了卧室,回頭就發現背後不聲不響地跟了個人上來。
“幹什麽!”趙啓平頭上搭着條毛巾,一雙烏溜溜的眸子瞪得老大,“你這是要吓唬誰呢!”
譚宗明哼了一聲,目光掃過那雙光溜溜的腿,嘴角下垮:“出來不能穿條褲子麽,傷風敗俗的。”
趙啓平頗為好笑地上下打量他,只看得譚宗明忍不住輕咳出聲。
“看什麽。”譚宗明正了正衣襟。
“看看什麽是‘心口不一’,‘衣冠禽獸’。”趙啓平揚起半邊嘴角,“這是你家,我想怎麽穿就怎麽穿。”
譚宗明咂了一下嘴,眯起眼盯着趙啓平有恃無恐地模樣:“你以為我收拾不了你是吧?”
他說着,一躬身,眼疾手快地捉住小趙醫生的腳腕,把人掀翻在床上。
趙啓平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譚宗明撓他腳心。
小趙醫生立刻變了臉,半躬着身讨好地朝譚宗明笑:“別別,你說了算。你說了算還不成麽?”他往前蹭了蹭,腳掌踩上譚宗明胸口。
譚宗明瞧着他那副衣衫不整的模樣,正兒八經說着話呢眼神裏都藏着點挑逗,混着餘下八分哀求,真是炮仗似的炸得人心頭酥麻痛癢。
他磨了磨牙,丢掉小趙醫生的腳踝,湊近了狠狠讨了一個吻才作罷。
“坐好了。”譚宗明吩咐道。他轉身走到卧室的衛生間,不多會拿着個電吹風回來。
“坐這來。”譚宗明指了指離插頭近的床邊。
趙啓平在他指定的位置坐好了,乖乖盤着腿,眯着眼抿着嘴,手放在自己腳腕上,像個等着被下班的家長領回家的幼兒園小朋友。
譚宗明走過去,拿開他頭上的毛巾,順手撥拉了一下濕漉漉的頭發。
軟綿綿,熱乎乎的。
譚宗明躁動地心情逐漸平息下來。他調整了一下電吹風溫度和風量,開始給趙啓平吹頭發。
額頭被暖融融的風包裹着,趙啓平舒服地眯起眼,微微挺直背脊往譚宗明方向湊近去。
一排睫毛纖細可人,覆蓋在飽滿的卧蠶上顯得天真又稚嫩。
譚宗明看得喜歡。他有點想俯下身去吻一吻趙啓平微阖的眼,又有些舍不得。
“晚上要去我家。”趙啓平保持着半閉着眼的樣子,“緊張麽?”
“不緊張。”譚宗明搖了搖頭。
吹風機聲音太大,趙啓平聽不清。
“你說什麽——?”
“我說不緊張——”
從有線通訊到無線通訊,包括自1876年電話發明以來的信息交流方面的科學進步全部被視若無睹,兩個近在咫尺的人通訊還得靠吼。
溫暖從吹風機裏跑出來,而浪漫緊跟在噪音後面。
看着後備箱滿滿當當的東西,趙啓平忍不住輕笑出聲。他看向譚宗明,認真辨認着對方眉宇間的情緒。
“是去我家,遲到了他們說的也是我,沒有罵你的道理。”趙啓平往副駕駛方向走去。
“那多不好。”譚宗明關了後備箱,坐進駕駛座,“第一印象還是很重要的。”
他一邊系安全帶,一邊抿了抿嘴,最後還是忍不住看向趙啓平:“你說,我給你們家拎的東西是不是太随意了?”他有些後悔:“不該全聽你的,失策了。”
“放心吧。”趙啓平覺得好笑,于是刻意拖長了音調,“我爸媽稀罕東西見得就算沒你多,也沒少到哪裏去。要我說你都不用準備這麽多,你就在我們醫院附近那菜市場提一只鹽水鴨去,我媽肯定高興。”
這話是帶了些誇張成分的。譚宗明也曉得,畢竟禮數還是要周全的。趙啓平這番話不過是為了在出發前安他的心。他用手抵着下巴,微微磨牙,似乎在思考和上海經濟形勢同樣不容小觑的問題。
然而此時此刻,趙啓平瞧着他凝眸沉思的樣子,真是心動得要命。
他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汽車喇叭。汽車當即發出一聲短促的鳴笛。
譚宗明回過神,疑惑地看向他:“怎麽?”
趙啓平被他無辜的神色看得越發心癢。他三兩下解開系好的副駕駛安全帶,傾身攬住譚宗明的肩膀,覓食的小獸般撥開他的衣領,在脖頸上啃了個清清楚楚的吻痕。
“啧!”譚宗明急得撥開領子想去看,奈何無論如何看不到。他對着後視鏡折騰了好一會,依舊功敗垂成。
後視鏡被轉着圈地調整角度,上面挂着的一串保平安的珠串跟着“噼裏啪啦”地亂響。于是後視鏡的反射光斑就像一只撒了歡兒的小動物,滿車廂地四處亂碰亂竄。
譚宗明擰着眉頭,對着後視鏡擺弄了好一會領口,也沒能完全把那枚吻痕遮上。他有點惱怒地看向趙啓平,正對上一張眉開眼笑的臉。
“這等會讓你爸媽看見了多尴尬。”譚宗明想教訓教訓笑得眉眼彎彎的趙啓平,可是話到嘴邊又改得綿軟了些。
“他們尴尬了也只會怪我,對你抱着點歉意也能讓你好過點。”趙啓平道。
他說的這些是不假的,但他還有沒說的。
他怕趙媽媽問他:你們兩個誰在上面?
為了防止這種尴尬的問題,小趙醫生明智地先一步給譚宗明烙了個戳。
譚宗明卻恍若未覺。他挑了挑眉,猛地笑起來。
“這麽心疼我啊。那你在這邊再來一個?”譚宗明說着,指了指脖頸處對稱的位置。
趙啓平推開湊到眼前的大腦袋:“再不走真要遲到了。”
門鈴響的時候,趙媽媽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她剛想去開門,又猛地回頭,看着沙發上從報紙裏擡起頭的趙爸爸。
“說話有點分寸,不許吓着人家。”趙媽媽壓低了聲音快速叮囑道。
趙爸爸扶了扶框架眼鏡,無奈地看着妻子:“我什麽時候說話沒分寸了。”
趙媽媽想了想,沒想到。
“總之平平第一次帶人家來家裏,你別問什麽讓人家尴尬的問題。平平也為難。”趙媽媽撇去了沒想起來的旁枝末節,總結道。
“知道了。”趙爸爸連連點頭,“快去開門。”
趙媽媽走到門前,有點緊張地拉了拉上衣的下擺,才轉動門柄。
“來了!”趙媽媽招呼道,讓開來,“哦喲,還帶了東西哦!快進來。”
譚宗明拎着東西,點頭打招呼:“趙阿姨,趙叔叔。”
“來了。”趙爸爸從容地站起身,黑框眼鏡下一臉和藹的笑,“坐吧。喝點什麽?”他說着,指了指早就空出來的布藝沙發。
沙發上除了配套的墊子,還有一個墨綠色的絲帶繡靠墊。譚宗明猜測大概是趙媽媽一時新奇的作品。
屋子的整體陳設與趙啓平家風格類似,不過不盡相同。
這裏的細碎物件明顯多于小趙醫生家,從十五元一張的景區照到一排紅藍嵌套的俄羅斯套娃,從沙發扶手上堆疊起來的茶花女和基督山伯爵到一個顏色鮮豔的塑料筆筒。無數小東西填滿了家裏能擺放的各類臺面,卻并不會讓人覺得亂或無序,反而充滿了讓人心情愉快的生活氣息。
新家都不會積攢下這些小玩意,而越是住得久的房子零碎就越多。
從某種意義上講,它們和戒指一樣,是一個個纏綿悱恻的承諾。
譚宗明挺喜歡這的。
趙啓平跟着進來,也不多話,把譚宗明手裏的東西接過來熟門熟路往儲藏室走。
趙爸爸已經從茶幾下面拿了一個鐵盒子出來。他指甲縫摳進盒蓋邊緣,一撬。盒蓋打開,清潤的茉莉花茶味飄了出來。
“來點?”趙爸爸眉目淡然,語氣從容。他從茶幾上取了個倒扣着的陶瓷杯子,翻過來在茶幾上放好。
“好啊。”譚宗明欣然從命。
廚房裏,趙啓平換了鞋,跟着趙媽媽一起擇豌豆苗。
趙媽媽幾回偷眼看趙啓平,都被逮個正着。
“媽,你有話直說行麽。”趙啓平邊說邊将豆苗老得不能入口的部分丢進垃圾桶。
趙媽媽正要開口,就見譚宗明從在廚房門前站定。
“趙阿姨,”他沖着趙媽媽禮貌地點點頭,“我和啓平說兩句話行麽?”
趙媽媽愣了愣,忙道:“行,怎麽不行。”她一手抄起裝擇好的豌豆苗的碗,一手拎着沒擇的部分,“我去找老趙擇菜。”
“不用麻煩您,您放那,一會我倆來就行。”譚宗明道。
趙媽媽笑了笑,“不麻煩,你們聊。”
她丢下兩人,走到客廳裏時,又忍不住回頭,正瞧見兩個人在廚房門前嘀嘀咕咕。趙媽媽回頭時,正好瞧見小趙同學對着地面小小翻了個白眼。
趙啓平旁邊的人個子比他還高些。他微微颔首湊到趙啓平旁邊,眼神特別溫柔。
趙媽媽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立時安穩了一半。她托着碗多走了兩步,就瞧見趙爸爸坐在沙發上,目光越過黑框眼鏡上方和報紙邊緣,從博古架後面一路看向這邊。
博古架上中央位置擺着兩個縮小版兵馬俑,不足四十厘米高,正兒八經的神色和趙爸爸學究臉上出現的好奇和探究相映成趣。
趙媽媽看得好笑,臉上卻一派嚴肅。她輕咳一聲:“老趙,陪我去陽臺澆個花。”
趙爸爸被喝得一哆嗦,放下報紙時心想:陽臺的花不是才澆過麽。
陽臺內,夕陽正好。
“你說,小譚做那麽大生意,要是對平平不好可怎麽辦。”趙媽媽坐在四角凳子上擇着豆苗,一對柳眉生生被她蹙成了林妹妹的罥煙眉。
趙爸爸看了妻子一眼,眼中泛出幾絲笑意。
“你就對你兒子這麽沒信心?”趙爸爸說着,低頭擇菜,半晌又道,“我們孩子有腿有腳有工作,又不指望別人什麽。”
一棵豆苗掐去粗硬的部分,斷面散發出清新的氣味。青綠的葉子中間長出卷曲的須,看起來十分可人。
趙爸爸将豆苗扔進碗裏,又道:“退一步說,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年代了,啓平那個性子,他要是不樂意,誰能給他委屈受。”
趙爸爸頓了頓,看向還癟着嘴不曉得跟誰較勁的妻子,眼神一如透入窗內的夕陽般溫和。餘晖将趙爸爸眼角的皺紋抹平,襯着他眸底的柔光,一如三十年前的樣子。他壓低了聲音,語氣裏藏着點笑。
“我們兩個這麽多年,還不都是你給我委屈受。”
趙媽媽臉紅了。
從皮蛋拌豆腐到片皮鴨,從雙菇菜心到獅子頭,四涼四熱外加一個八寶飯一個百合綠豆甜羹,整治了滿滿一個四方桌。趙媽媽從筷子籠裏拿筷子的功夫,譚宗明同趙啓平已經将八個菜上桌。
動筷子前,趙媽媽從廚房端了個調料碗出來。
碗底沉着炸過的辣椒并花椒等,碗上半層浮動着一個指節深的紅油。
“這個你們不用管,這是老趙的。”趙媽媽說着,将調料碗放到趙爸爸眼前。
趙爸爸笑着,輕快地取了小勺去蒯一勺出來,忽然想到什麽,笑呵呵地看向譚宗明:“小譚能吃辣麽?”
譚宗明盯着勺子尖上紅豔欲滴的辣椒油,露出一個笑。
“能吃。”
趙爸爸瞪大了眼,顯得很高興:“吃辣這事啓平是一點也沒遺傳到我。我們家裏原本就我一個能吃辣的。”
“您這炸出來的油味道不一般,碗底的花椒是四川的吧?”
“終于碰到一個懂行的。”趙爸爸抖着手裏的勺子,整個調料碗跟着一起顫。
“正宗四川漢源的貢椒啊。你嘗嘗,你嘗嘗!”
趙爸爸寶貝的調料碗被擺到譚宗明眼前時,趙啓平忍着笑低頭扒飯。
從趙啓平家裏出來已經是晚上快八點了。
趙媽媽沒讓小趙醫生洗碗,吃完飯就把兩個人趕走了,又說是老年人的生活習慣如此,又嫌小趙醫生晃來晃去的教人眼暈心煩。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小趙醫生打開了憋了一天的話匣子。
“……我都不知道你這麽能吃辣?”
“……我媽做飯是不是特別好吃!”
“……我爸平時可寶貝他那調料碗了,碰都不讓我碰。”
等到下了地下車庫,小趙醫生才發覺,譚宗明自打出了他家門就沒理過他。
地下車庫的潮氣在電梯門打開後撲鼻而來,趙啓平開始有點忐忑。
他好像從來沒考慮過,譚宗明會不會對他不滿意。
通往地下車庫的通道狹長而潮濕,牆角被水泡得牆皮翻起。濕漉漉的空氣散發着淡淡的管道生鏽的味道。
“老譚……”
趙啓平放慢了腳步。
譚宗明卻不理不睬,腳下生風走得飛快。
趙啓平眉頭蹙起,他快步上前,從後面抓住譚宗明的小臂。
“你為什麽不說話?”趙啓平緊緊鉗着他的手,身體站得筆直。
對上趙啓平嚴肅得過分的神色,譚宗明怔了怔,露出一個苦笑。
“有什麽話能等我喝完水再說麽?”
趙啓平愣了愣。
譚宗明坐在駕駛座上,連着灌了一瓶半礦泉水下去。
趙啓平靠在駕駛座打開的車門上,強忍着大笑的沖動。
“不能吃辣你就別吃啊。逞什麽強。”趙啓平用幹咳掩飾着笑聲,帶着點無奈道。
譚宗明舌頭頂着上颚,眼睛鼻子皺成一團:“你幫我看看,我覺得我嘴裏起了個泡。”
趙啓平笑着“啧”了一聲,俯下身去看:“哪兒啊?你張開嘴我看。”
“就左邊。”譚宗明對着他張嘴,“倒數第三顆大牙邊上。”
小趙醫生效率是極高的。
他話才說完,一條濕軟的舌就伸了進來。
舌尖小心地尋到了水泡所在,圍繞着貨辣疼痛的患處轉了轉,溫柔中帶着幾分羞澀。
譚宗明一怔,很快反客為主。
一個辣味的吻。星火小簇小簇地在大地上燃燒着,粉紅色的火光擁趸着其中軟綿綿的心意。
“還辣麽?”以在唇瓣上淺淺一啄結束的吻熱情卻溫熱,不帶一絲情欲。趙啓平直起身,眨了眨眼。
“甜的。”
譚宗明同趙啓平回家的時候,嚴呂明正坐在沙發上啃一個梨。
“我說你怎麽才回來啊。”腳步聲由遠及近時,嚴呂明帶着那麽點抱怨,“我這有一份要緊的合同要你看,這都等你一晚上了。”他扔掉了手裏的電視遙控器,把自己丢進沙發靠墊裏,這才回頭望去。
廊燈柔和的暖光裏,譚宗明身邊還站着個高個兒青年。
三十歲上下,俊朗英氣。
嚴呂明一愣,當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向譚宗明。
“這位是——”他将手裏啃了一半的青皮兒梨下意識藏到身後,不自覺地挺直了背,顯得正兒八經。
從和譚宗明幾十年的交情裏,嚴呂明的第六感告訴他,對方對譚宗明很重要。
對面的年輕人露齒一笑,“你好,我叫趙啓平。”
“你好你好。”嚴呂明忙将幹淨的那只手在衣服上飛快地擦了一把,這才伸出來同青年握了握。
趙啓平看着對面的人,明明身材不算很胖,唯獨腮幫子上肉多,白面饅頭似的,燈一照都反光了。
不過是很憨厚的長相。
“你們處理公事吧,我不打擾了。”趙啓平朝着嚴呂明禮貌地點點頭,轉而朝着樓梯走去。
眼瞅着人走得沒影了,嚴呂明的眼珠子還遲遲等着對方背影消失的方向。
“還沒看夠呢。”譚宗明出聲道。
被老友陰測測的語氣戳了一指頭,嚴呂明好笑地收回目光,不敢置信地指了指樓上,下意識壓低了聲音:“你上次……就是為了他?”
譚宗明心想,幹嘛要壓低聲音呢,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實際上,如果小趙醫生知道這件事,他很期待對方會如何感動回報。
“是。”譚宗明坦蕩蕩地點了點頭。他目光略過茶幾,頓了頓。
“你來我這前沒吃晚飯?”半邊眉毛揚得老高,譚宗明的眼神落在一茶幾梨核兒上。
“吃了啊。”嚴呂明不明就裏,“怎麽了?”
“你倒是留幾個啊。”譚宗明咂了咂嘴,“這是我給他買的。”
“哎喲我說譚宗明!”嚴呂明瞪大了眼,“真特麽摳門啊你!我怎麽沒看出來你這老房子着起火來,這麽不可救藥呢!”
“屁話。”譚宗明哼了一聲,“現在是私人時間,我不工作。文件留下,明早上班還你。”
嚴呂明簡直想把手裏的半邊沒吃完的梨甩在他臉上。
不過到最後,梨還是被送進嘴裏,兩排牙齒上下一咬,果肉就在口中蔓延開來獨特的香氣。
“就是他了?”嚴呂明挑了挑眉。
“就是他了。”譚宗明道,
“圖他什麽呀?”
茶幾上擺着盆從趙啓平家裏接過來養着的多肉。
不到一周的功夫,多肉已經新長出了幾片圓滾滾軟乎乎的肉葉。清脆嬌嫩,煞是可人。
譚宗明看着它,半晌,低下頭微微一笑。
“窈窕君子,怎不好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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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林夕 《明年今日》
平淡開始,平淡結束。謝謝讀到這裏的姑娘們,真的愛你們每一個,想溫柔地親親你們(←耍流氓)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如不嫌棄,我們下個坑見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