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二場開拍的時候, 容翊就在後面悄悄觀賞，與先前陪他排練時不同，正式拍戲的封祈然更為認真，專注, 卻又不至于緊張。他身着律師袍站在法庭上, 慷慨激昂地為自己的委托人辯護, 在那時候，他便已經不是他自己, 而是他所飾演的人物。
比起上午那場戲，下午的場次NG次數更多, 到底上午為雙人對手戲, 餘光遠除了開頭被刺的那個鏡頭，其他時候基本上都在扮演死屍，大多數時間都是安媛的個人戲。而下午的場次确實多人戲, 盡管這場戲的主角是封祈然, 但哪怕這場戲中只是一個不起眼的龍套出現了失誤, 這個鏡頭還是要重來。
在旁觀看時容翊也察覺到了, 王宏益對封祈然似乎要求更高一些，絕大多數時候容翊覺得封祈然演得已經很好了，王宏益卻仍是會喊停。
耗費時間最長的是江文山在法官面前的一段長達五分鐘的陳詞, 因為既要要求語速快，又要口齒清晰，不能出錯, 于是在這一段耗費了大量時間。
圍觀了下午封祈然的戲之後，容翊覺得自己或許還是留在酒店排練比較好，光看別人演戲對自己起不了太大幫助。
容翊正式開始參與拍攝是在第三天後，雖說霍凡第一次與江文山見面是那場刺殺戲, 不過霍凡第一次在電影中露面則是在法庭上。此時江文山受了李家人的委托，作為原告方律師需要費盡功夫說服法院為霍漣判刑。而此時作為霍漣的弟弟，霍凡正坐在陪審團中，不過整場戲基本都是作為背景板存在，只有最後一幕，鏡頭會給他的面部一個特寫鏡頭。
若單是當背景板，容翊倒不至于緊張，反正只要不出大問題就行，他就怕最後那個特寫鏡頭自己會出錯，要知道先前安媛就是拍特寫鏡頭的時候NG了幾十次。
開始拍攝前容翊按照導演安排坐到陪審席上，身旁坐着飾演自己父母的老人，封祈然飾演的江文山此時作為李家委托的律師站在原告席，他身旁是那位飾演李季繁父親的老人。
那老人看上去頗有些不怒自威，仿佛往那兒一坐，別的什麽也不用做，便能感受到他強大的氣場。容翊想到最後自己與這位老人有一場刺殺的對手戲，便一陣心驚。
自拍攝開始，容翊便一直在心中盤算最後那個特寫鏡頭到底該怎樣拍才算好，該擺出怎麽樣的表情，手上要不要做動作。從第一個鏡頭開拍就一直處于高度緊張狀态，生怕等拍到了自己的時候狀态會不好，結果誰曉得這場戲一拍就是一整天，容翊與其他龍套也一坐就是一整天。
容翊的精神狀态從緊張變成困倦，思想內容從‘我待會兒到底應該怎麽表演’變成了‘怎麽還不結束啊’，中場休息的時候他甚至看到後排有一位老大哥睡着了。
不知道接下來還要拍什麽。容翊望着窗外的景色，天色已經變得黑暗，現在時間應該不早了，可是這場戲還沒拍完，也不知道還要拍多久。
“小容。”
容翊正發呆的時候，忽然聽見王宏益在叫自己，他驚覺地回頭，只見王宏益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自己身旁。
容翊趕緊起身，說：“什麽事？”
“下一個鏡頭是你的特寫鏡頭，好好準備，拍完這個鏡頭今天就能收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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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下一個？
容翊好不容易放松下來的心情忽地一下緊張了起來，他朝封祈然那邊投向求助的眼神，然而封祈然此時和其他演員聊得正歡。
容翊：“……”只能靠自己了嗎？
不過昨天已經在鏡子前反複練習了幾百次，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私有財産》，第五場，第十五鏡，第一次，action！”
最後一個鏡頭就是他的特寫鏡頭，龍套演員仍舊坐在原地，劇組的其他主演有的拍完上個鏡頭就走了，有的還留在原地，封祈然就站在容翊正前方的不遠處，微笑着望着他，并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
容翊一個緊張，笑場了。
“停——”
導演副導演都從後面探出頭來問容翊是不是還沒準備好，吓得容翊連忙起身跟他們道歉。
第一次出鏡就笑場，真是太丢人了！
“《私有財産》，第五場，第十五鏡，第二次，action！”
容翊做了一個深呼吸，将想笑的心情壓了下去，随後，進入角色狀态，想象自己就是霍凡，而自己最親近的親人，卻蒙冤入獄，而那個害她入獄的人，就站在不遠的前方。
他雙拳緊握，微微擡頭，怒視那個站在原告席上的男人——封祈然。
忽然就生不起氣來了……
不行，即使這樣還是要假裝生氣，就像昨天晚上練習的那樣。
他皺緊眉頭，再次怒視眼前的男人，
“停——”
又是一個短短的鏡頭，容翊拍了十多次還是沒通過，後來封祈然覺得八成是自己在容翊跟前站着他才演不好的，于是退到了容翊後頭。這下容翊的情況倒是好了許多，可是依舊入不了王宏益的眼。
拍到将近二十遍的時候，封祈然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同容翊說：“你做表情的時候，不要太用力。”
“啊？可是，不用力的話，觀衆不就看不出了嗎？”容翊記得自己之前演《薄荷糖》的時候，就是面部表情不明顯，所以被人家說面癱，更有甚者懷疑他是不是整過容所以臉僵。
見他不懂，封祈然便親自指導：“如果你現在扮演的是一個十歲的孩子，當然可以這麽演，因為孩子的情緒就是藏不住的。可霍凡已經是成年人了，且他明白當前的局面對自己非常不利，所以他的情緒必須是隐忍的，比起誇大皺眉，咬牙之類的動作，不如加強眼神變化。”
“可這樣，會不會又被人家說沒表情？”
“那你就按照你平時生氣的樣子來，不過記着，一定要有眼神戲。”
“唔……好吧。”
“《私有財産》，第五場，第十五鏡，第十八次，acti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