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萬一我沒進呢
諾米遙要思考的東西太多太雜，導致他一直洗到臉色發紅、腦袋暈暈，才從浴室裏出來。夏亦航給他準備的，像是一套全新的t恤短褲，因為前者要稍高一些，所以這一身穿在諾米遙身上顯得有點寬大。
“進來吧。”夏亦航推開二層上樓左轉的第二間房門，邀請他進到了自己的卧室裏。
這風格和諾米遙想象中的一樣，不論是書櫃裏的書，還是書桌上的文具，所有東西都排列得整整齊齊，就連被子也疊得方方正正的。
夏亦航搬過一把椅子請他坐，自己則坐到了書桌前的靠椅上。
諾米遙端正地坐下，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夏亦航開口。既然是對方邀請他來家裏，又沒有一洗完澡就把他趕走，應該會主動提出該怎麽玩耍才對。
10分鐘以後——
“呃，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諾米遙循循善誘。
夏亦航微微皺眉，“我……我沒有請別人來家裏玩過，你有什麽想法嗎？”
諾米遙無奈扶額，“是我的錯。”他怎麽沒想到這一點，夏亦航本就不能用常理來推斷。既然他詢問自己的意見，那應該就不用客氣，“你們家有游戲機麽？”
事實證明，夏亦航雖然在人際交往上有缺陷，可仍舊是一個興趣廣泛的少年。他聽到諾米遙的問話，竟不自覺地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果斷起身把人往家裏的影音娛樂室帶。諾米遙第一回來這種私人的娛樂室，頗為好奇，話匣子一打開，問夏亦航平時都在這裏幹些什麽。
如今的夏亦航對他早已不像初始時那麽陌生，随口就說了好幾部最近看的電影。接着他忽然一頓，喃喃自語道：“《變形金剛2》還沒複習……”
“嗯？”
諾米遙一問才知道，因為《變形金剛3》暑假要上映，所以夏亦航強迫症發作，要在那以前把前作都複習至少一遍。他哭笑不得，“可是，如果你下周生物競賽得了一等獎，不就要參加暑假的決賽了麽？”
夏亦航一片雲淡風輕，“啊，那個只有前八才能進省隊，萬一我沒進呢。”
他的自信心也是突破天際，旁人都會謙虛地說萬中之一才會進，他想的卻是萬一沒進。不過諾米遙喜歡他這麽坦誠地和自己說話，當即笑了笑，往大屏幕前一坐，說：“我沒看過《變形金剛2》呢，陪你看怎麽樣？”
夏亦航又是一個皺眉，“現在看的話，會錯過午飯時間。先下樓等着吃飯吧，李阿姨應該快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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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他下樓時，諾米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今天可是周末。
“那個，夏亦航，你家人會回來吃飯嗎？”他小心翼翼地沒有明确提到爸爸或媽媽。
夏亦航替他拉開了餐桌左側的椅子，自己則在右側的正對面坐下，看似毫不在意地敘述道：“哦，我媽媽出去約會了。她和我爸在我小學的時候就離婚了，不過她一直沒有結婚，我爸則是早就重組了家庭。”
聯想到他之前說過自己不是獨生子女的話，諾米遙明白過來，夏父那邊應該有個跟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或妹妹。
既然夏亦航沒表示出在意，諾米遙也不準備說多餘的話。他笑了笑，說：“太突然了，也沒來得及給阿姨買禮物，如果下午遇見也只能下回再補上了。”
“不會遇見的。”夏亦航遙遙望着廚房裏快要忙活完的李阿姨，起身去幫忙端菜。諾米遙聞言疑惑地跟上，卻聽見他說：“她今晚應該不會回來，會在男朋友家過夜吧。”
諾米遙心裏忽的一疼。他沒辦法像夏亦航那樣用毫不在意的語氣闡述。
小學時不懂事，他曾經百般掩飾過爸爸不是他的親生父親這個事實，生怕別人用異樣的目光看待自己——這還是在諾爸爸對他很好的前提下。可夏亦航仿佛感覺不到自己是被一個人丢在家裏，仿佛父母幼時離異對他來說只是件無關痛癢的小事。
但諾米遙就是知道，這絕對不是真的。
“我都想陪|睡了。”他低聲不清晰地呢喃。
夏亦航沒有聽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沒有追問。
一頓飯吃得十分豐盛，諾米遙自我安慰地想，至少李阿姨的手藝能讓夏亦航感受到家庭的溫暖。
下午，兩人看完了《變形金剛2》，又在xbox上對決了好長時間的俠盜飛車，直到夕陽西下才準備分別。
臨走時諾米遙提着自己的球衣，保證會把夏亦航的衣服洗幹淨再給他送回來，“話說，你不會有潔癖吧？比如別人穿過的就不想再穿之類的。”
夏亦航搖搖頭，不動聲色地否定。彼時的諾米遙還很開心地跟他告別，絲毫沒有預料到身上的t恤短褲在将來會面臨什麽樣的命運。
期末考試結束後的補課期，諾米遙接到班主任餘老師的通知，讓他8月去參加b大的優秀中學生體驗營。這東西是和自主招生綁定的，參與體驗營的學生自動獲得來年初的自主招生資格，根據表現好壞還會有一定程度的加分。
“不過，今年政策有些變化，不一定會直接給你們加分。”餘老師敲着桌子，滿面笑容，“無論如何，招生組的老師都會根據體驗營的表現來對你們進行評判，你好好準備吧。”
由于來年b大還會專門給自招校薦的名額，所以暑假體驗營的名額不多，文科就只有諾米遙一個。
“餘老師，我可不可以問一下，理科會有哪些人去？”
餘老師愣了愣，沉吟一會兒，說：“也是，你遲早都要知道。按照前兩年的成績排名和22班同學的意向，他們定下的人選是莊瑤和秦思。說起來，你初中還跟秦思是一個班的吧。”
諾米遙一驚，“沒有夏亦航？”
餘老師呵呵一笑，“對了，剛出的結果，還沒通知到學生呢。夏亦航生競複賽得了省第一，8月要去m市參加決賽啊。”
諾米遙在一瞬的驚喜後，笑眯眯地說：“那真是要恭喜他了。”
不過，之後他還是留了個心眼，上網去查了生競決賽的時間，果然和體驗營重合。知道夏亦航沒有吃虧，他也就放心了，麻利地發了個消息恭喜他，卻沒想到被恭喜的人并不開心。
夏亦航：[倒黴]我也想去體驗營，沒去過b大。
諾米遙偷笑：你拿到金牌，得到保送資格，不也能去麽？
夏亦航好久都沒回複，不過接下來就到了上課時間，諾米遙也沒再想這事。直到晚自習結束回到家，夏亦航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才終于察覺到不對來。
直接一個電話打過去，諾米遙開口便問：“怎麽沒回我？是我哪裏說錯了嗎？”
似乎是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截了當，夏亦航沉默了幾秒，才回答：“沒有。”
諾米遙的腦海裏飛快閃過一些假設，“嗯，沒讓你不開心就好。你一個人在家嗎？”自從上回在夏亦航家知道了他父母的事情，諾米遙就很在意。一開始他還會拐彎抹角的試探，到後來卻漸漸察覺到夏亦航不反感他的關注，有時甚至會主動說自己一個人在家，邀請他過去玩。
他表面上似乎對此毫無心理障礙，可諾米遙都追着他一年了，自然察覺得到他什麽時候會情緒低落。
但這回夏亦航卻給了否定的答案，“沒，我媽媽在家。”
“哦……”諾米遙有點發愣，他搞不懂夏亦航究竟是因為什麽心情不佳。
“對了，《變形金剛3》要上映了，補課結束一起去看吧。”
話題轉移得很快，不過既然是夏亦航主動要求，諾米遙自然高興得很。雖說在夏亦航家的影音室也看過好幾部電影，但他倆卻從未一起去電影院看過。
補課的時間一下變得難熬起來，為了避免閑下來時瞎想，諾米遙天天以試卷和書籍麻痹自我，看得同桌淩潇潇心驚不已，感嘆學霸果然是學霸，還沒進入高三就開啓亡命模式了。他這麽努力，實在是令人有些不忍心打擾。不過想到室友傅芸的囑托，淩潇潇還是鼓起勇氣，遞給他一封信。
“這是什麽？”諾米遙疑惑地拿出信紙，瞬間被上面的內容驚呆。
這居然是一封情書。倒不是說他以前沒收到過，只不過自從分科以後，尖子班和普通班泾渭分明，而1班的同學全都潛心學習，要想追誰也是搞搞暧昧，沒有到遞情書的地步。諾米遙雖然對傅芸的心思有所察覺，卻沒想到她會如此沖動。
“咳，我說糯米。你要是對傅芸也有意思呢，我就幫你傳個話。雖然現在學習緊張，但是平時一起自習吃飯，共同進步也是可以的嘛。”看得出來，讓女漢子淩潇潇說這話簡直是耗費掉了她畢生的腦細胞。
她說完以後自己也覺得很糟糕，自暴自棄地低聲道：“不管了，反正你給個準話。”
諾米遙苦笑，“抱歉啊，我真的沒有一點這樣的意思。”
淩潇潇一臉不可相信，“怎麽會呢，你明明每天讓我幫你們倆傳話。”
“我那不是為了知道夏亦航都在幹什麽嘛。”
看淩潇潇錯愕的表情，諾米遙就知道兩個女生應該是誤會了什麽。那時候他還無法理解，青春期的女生在遇到喜歡的男生時，會有多可怕的腦補能力。而這兩個妹子，顯然是純真得還不知道男人無微不至的關心也可以用在同性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