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說這是誰的問題

“好了，現在你知道了。你說，這是不是我自己的問題？”

諾米遙愣愣地望着夏亦航神情緒複雜的眼眸，難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胸口，确認道：“你、你的意思是……嗯，雖然這樣說好像很自作多情，不過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夏亦航偏過頭去，手不自覺地攥緊成拳，又緩緩放開，“你走吧。”

“我、我為什麽要走？”諾米遙撓了撓短短的頭發，把裝着睡衣的購物袋往床邊一扔，走上去前雙手張開，“我可以抱你嗎？”

夏亦航退後一步，顯然是有點被吓到了，眼神閃爍，“你……”

“哈哈，我好高興啊，我一直以為自己在單戀啊，沒想到你居然喜歡我！”諾米遙眼睛彎成兩個月牙，摩拳擦掌想要對喜歡的人做點什麽。

看樣子，夏亦航是真的沒看出來他的心意，整個人都有點呆滞，直到諾米遙傾身輕輕地抱了抱他，拍拍他的背又放開，他才回到往日鎮定的形象，咳嗽兩聲，指着購物袋問：“這是什麽？”

“睡衣！”諾米遙把自己的藍格子睡衣拿出來展示給夏亦航看，“我真聰明啊，先前還想，如果搞不清楚你是為什麽疏遠我，我就賴在你家裏住一晚，反正不能讓你把我劃入不交往範圍。現在正好，我更可以在你家住一晚了，對了，你還得給我媽打個電話！”

夏亦航以前就領教過他自來熟的本領，現在更是被這一連串毫無羞恥感的言論怼得說不出話來。最後他挑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為什麽要給肖阿姨打電話？”

諾米遙就把他出來時的保證說了一遍，夏亦航沒辦法，只得給肖女士打了個電話報備，順便收獲了好些囑咐：我們家阿遙給你添麻煩啦，他有什麽不聽話的地方盡管告狀……之類的。

電話挂斷之後，兩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諾米遙揪着自己的睡衣，指向門外獨立浴室的方向，“你不介意我先去洗個澡吧？我想我們還是先各自洗漱，然後上床夜談怎麽樣？”

上天作證，諾米遙絕對是抱着很純潔的想法說出最後一句話的，但夏亦航顯然想到了別的地方，因為他的臉上詭異地泛起了一層緋紅。

為了防止夏亦航反應過來以後惱羞成怒，諾米遙快速閃出房間奔向走廊上的浴室。他想，自己這算不算是登堂入室呢？看來沒皮沒臉策略還是有用的嘛！

諾米遙本以為自己已經洗得夠快，然而等他推門而出時，夏亦航正靠牆站在對面，柔軟的家居服看上去像是被水蒸氣蒸騰過一樣，他的頭發和臉上也都還沾着細細的水珠。在看到諾米遙出來時，他似乎想解釋自己等在這兒的原因，但張了張嘴，又放棄了掙紮。

于是他直接一個轉身就往房間裏走。諾米遙邊偷笑邊在他後面跟上，等進門時，他發現夏亦航尺寸适中的雙人床上已經多了床棉被。

“你要睡哪邊？”夏亦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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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米遙聳了聳肩，“睡你習慣睡的對面咯。”

夏亦航點點頭，在靠窗的那一面坐下。諾米遙立刻鑽進另一邊的被窩，眯起眼睛享受地把自己裹起來，“這被窩真暖和。”

他不知道自己又戳中了什麽奇怪的點，但是當夏亦航躺進自己的被窩時，看他的譴責眼神活像他是個作風不正的流氓一樣。諾米遙有苦說不出，剛想說點什麽來證明自己對這被窩沒有什麽複雜的想法，卻聽到夏亦航忽然發問：“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喔，真要說的話，應該是去年英語演講比賽的時候。不過當時只是對你這個人好奇，沒有理由的好奇，後來慢慢接觸多了，覺得你很有趣，好像一天不關注你，心裏就憋得慌似的。”

他能把這種話說得坦坦蕩蕩，夏亦航卻像受到很大沖擊似的，眼神呆了呆，“這都行……可是當時你一點都不了解我。”

諾米遙不以為然地擺擺手，“感覺這種東西哪裏說得清楚？你呢，是什麽時候對我有意思的？”他說着，忽然一個側身湊近夏亦航，“這真是太讓人好奇了，我到現在都還在吃驚這件事。”

夏亦航伸手把他的臉隔開，“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一直到環保比賽開始，我都還不記得你的名字。”

諾米遙靠回了屬于自己的那一半床頭，“這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但是，總有個時間點吧，你察覺到自己忽然變得奇怪的時間點。”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夏亦航忽然一翻被子下了床，接着從書櫃裏拿出一本筆記本。這本子很眼熟，諾米遙确信自己在哪裏看見過。

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這筆記本是幹什麽用的了。因為夏亦航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迅速地翻了翻，然後說道：“是在高二上學期開學後不久，你周六經常找理由跟我同路回家。有一天你說要和梁蕭成一起去看電影，就沒跟我一起走，我那天發現的。”

諾米遙确信自己現在是目瞪口呆.jpg臉。他忽然覺得……記日記好像是個挺不錯的習慣。他對那本仿佛記載着很多秘密的日記本垂涎欲滴，撲到床沿問：“我能看看嗎？”

夏亦航合上日記本，警惕地往後一仰，“不可以。”

“哦。”諾米遙不開心地退回去，“還以為能看到你給我寫的熱烈的愛語呢。說起來，你真是好遲鈍啊，我都追了你一年多了，你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還吃王戰的醋，我對他哪裏有對你一半的用心？”

這話顯然是把夏亦航的毛順到了，他咳嗽了兩聲，翻開日記本又浏覽了幾頁，很客觀地道：“其實我每天記的東西不多，有時候只有一兩句，在高二以前提到你的次數很少。”

諾米遙沒精打采地撲在床頭作失意體前屈狀，“你不用提醒我這個。”

夏亦航打量了他兩眼，在他完全喪失自信以前，遲疑地補充道：“其實，後面還是經常寫到你的，特別是這學期以來，每天都有。”

這引起了諾米遙極大的興趣，上了高三以後他們文科要背的東西更多，他沒空像以前一樣每天都發短信騷擾夏亦航，就這樣，夏亦航還能保持不間斷地在日記裏提到他？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夏亦航偏過頭去，不自然地扯了扯睡衣的衣領，“有的時候也就寫一句話而已。”

“什麽什麽？”

夏亦航低頭以十分平板的語氣念着日記本上的句子：“9月26日，今天，諾米遙沒有理我。9月27日，諾米遙還是沒有理我。”

那原本好奇的眼睛逐漸瞪大，諾米遙直起身來，難以置信地問：“你、你日記只寫一句話？”

在喜歡的人面前念自己的日記，似乎已經達到夏亦航能承受的最大恥度，他匆忙把本子合上，塞進一個抽屜裏，用鑰匙鎖好，強行擺出一張鎮定臉：“只是有時候而已。沒發生什麽事啊，寫一句話就行了。”

諾米遙再也抑制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內，麻利兒地跳下床，撲到夏亦航身上挂住。他感覺之前那些“不記得你的名字”、“提到你的次數很少”的暴擊全部都消失無蹤，因為被他抱住這人實在是太可愛了！

夏亦航雙手抓住他的手臂，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他從自己身上扒下來，然後逃似的鑽回自己的被窩，關掉床頭燈，在黑暗裏悶聲悶氣地說：“睡覺！”

諾米遙嘿嘿笑着躺到他旁邊，借着窗外的微光打量他好看的臉龐。夏亦航緊閉着眼睛，可那不平穩的呼吸昭示着他壓根沒睡着。反倒是諾米遙，聚精會神地看了一會兒以後，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嘴裏發出輕輕的呼氣聲。

夏亦航睜開眼，上下掃過他睡着後格外傻氣的臉，從被窩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在睡夢中的諾米遙竟然都有條件反射，腦袋動了動，像是在蹭他的手掌似的。

“像只大型犬一樣。”夏亦航輕輕低語一聲，再度阖上眼簾。

諾米遙從未迎接過這麽神清氣爽的清晨，一醒來就好像全世界都在自己懷裏一樣。這麽說其實有點不對，因為完全是他強行将自己整個人扒在夏亦航身上，四肢纏得緊緊的。他偷偷蹭了兩把，然後戀戀不舍地準備放開。

就在這時，夏亦航忽然醒來，眸中還有些迷茫之色。等他反應過來近在咫尺的臉是誰時，頓時像被踩住尾巴的貓一樣蹦起來，沖進了卧室自帶的浴室裏。諾米遙哈哈大笑，“不要害羞嘛，年輕人是這樣的！”

等到夏亦航再度從房間裏出來時，與其說他的臉色已經恢複正常，倒不如說比昨晚還要板得過分些，還語氣生硬地叫諾米遙下樓吃飯。

兩人享用了李阿姨做的早餐，期間，諾米遙除了有必要時看一眼碗裏的食物以外，全程都在笑眯眯地看着夏亦航。後者被他盯得沒辦法，吃完飯把碗筷端進廚房後，飛快把他拉到樓上，扔進影音游戲室裏。

諾米遙站在離夏亦航兩拳遠的地方，伸頭問：“你生氣了？”

夏亦航有點想一掌把他拍飛，仔細想想又舍不得。他的确不習慣和人靠近，以及被人盯着看，如果是陌生人就算了，偏偏——

“算了。”他繞過諾米遙，往柔軟的沙發上一坐，拿起遙控開啓屏幕。

剛剛得償所願的諾米遙壓根不知道“收斂”兩個字該怎麽寫，他心癢癢得不行，往夏亦航旁邊一坐，抑制住想要整個人貼上去的沖動，伸長脖子啪叽一下——

“諾米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