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高考前的插曲

ibo集訓的時間比自招面試要長,諾米遙結束面試後就和大部隊一起提前返回了,畢竟他可還有最後3個多月要奮戰。只不過在回校上課後的第一周,每次經過22班門口都習慣性往門裏望的他,現下只能看見一個空落落的位子,又不能跟夏亦航聯系,只覺想得慌。

夏亦航一不在,諾米遙總算是注意到了坐在他旁邊的美女複讀生。不知道是不是好歹念過一段時間本科的原因,這姑娘看上去是比其他女孩要成熟一些,燙着大波浪卷發,臉上似乎還化了淡妝。

就在他課間不小心遠望得愣神的時候,他的後背忽然被拍了一下,轉頭一看,李蒼原正上下打量他,問:“你不會也喜歡陸雅緒吧?”

諾米遙學着夏亦航的淡定臉回複:“沒,我今天才知道她叫這個名。”

李蒼原戀戀不舍地朝門內望了一眼,嘆氣道:“我們還是準備準備,回去上課吧。”

在一起做過改造燈管的活兒以後,諾米遙和這位技術宅的關系也還算不錯,這人平時話不多,比起學習,好像對瞎搗鼓家庭電器,以及研究古今中外的哲學更感興趣,這也就使他成為班上一個挺特別但又比較不合群的人物。

不過,諾米遙倒挺喜歡向他讨教柏拉圖亞裏士多德和西塞羅的問題,越了解越覺得這人懂得實在是多。但也不知道李蒼原是不是太過于鑽在個人世界裏,諾米遙每次見他都覺得他眼神怪怪的,好像把自己放空到另一個次元了。

自從知道他喜歡的是陸雅緒這款以後,諾米遙以往只關注夏亦航的眼睛就開始注意到他頻頻在22班門口出沒,其望夫石的程度比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惜襄王有夢神女無心,陸雅緒對此是一點沒察覺到。

等到夏亦航回學校的那一日,諾米遙逃了課間的廣播體操,跟他在偏僻的樓梯間*地吻了一通以後,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就問他:“你對陸雅緒這人了解多少,她有男朋友嗎?”

夏亦航不滿,“這麽久才見,你就對我說這個?你這次還沒誇過我。”

諾米遙失笑。昨天集訓結束時,夏亦航就告訴他,自己已經入選7月赴新加坡參加第23屆ibo的4人名單,這确實是很不容易。諾米遙當時就在電話裏狠狠誇了他一回,沒想到這人居然這麽孩子氣,還要求當面誇獎。

諾米遙自然是事事滿足他的:“那我再誇你一遍好了,我們家夏亦航最聰明了,肯定能拿到國際金牌!”

要說夏亦航跟普通學霸還不太一樣,一般來說,學習好的人聽見別人無節制地誇贊自己,都會覺得很壓力很大,要忙不疊地自謙一通。可夏亦航偏不,別的人誇他,他會禮貌地說謝謝;諾米遙誇他,他會露出淡淡的笑意,然後獎勵一樣地親親他的額頭。

“我會一直這麽優秀的。”

那時的諾米遙尚未從這樣的話背後看到夏亦航內心的脆弱,所以他只是嘻嘻笑了幾聲,勾上對方的肩,道:“我跟你說真的,我覺得李蒼原狀态有點不對,他最近成績下滑到連上重本線都有問題了,老師們都很着急。他喜歡陸雅緒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在想,他這麽憋着也不是辦法,總得找個途徑纾解出來才是啊。”

夏亦航盯着他:“我也想有個途徑纾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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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米遙無語,還我純潔無暇清純而不知世事的夏大學霸啊。他現在才知道,從小接觸污文化有多重要,像夏亦航這種以前都沒兄弟讨論段子,還只會看《新聞聯播》、地理雜志和游戲雜志的單純孩子,一旦主動接觸污潭,那叫一個無法自拔。

“哥,樯橹灰飛煙滅啊。不管怎麽說,你幫我留意一下呗,總得知道人家現在感情生活如何吧,免得李蒼原白煩惱一場。”

諾米遙是想,李蒼原好歹還沒跟陸雅緒真發生過什麽,如果人家有喜歡的人,讓他早點死了這顆心,也算是及時止損,眼瞅着高考還有100多天,怎麽說也要最後拼一把吧?

可他沒想到,還沒等義正言辭說着“我對別人的事情都不感興趣”的夏亦航探聽到陸雅緒的消息,李蒼原就先出了事。

他先是連續三天沒來上課,在諾米遙要忍不住找老師問他的地址,去他家看望時,李蒼原終于神色恹恹地來到學校,脖子上有一圈可怖的勒痕。

諾米遙看得心驚膽戰,趁下課,把他拉出去說話。

“兄弟,你可千萬別想不開,還有不到三個月就要高考了,不管怎麽說,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感情的事,好不好?”

“不是感情的事。”李蒼原擺擺手,靠在走廊上的迎春花臺邊,惆悵地說:“我的确是喜歡她,但那也只是像霧裏看花一樣,隔得遠遠的。喜歡是一回事,可這好像和她沒有什麽關系,甚至對我自己而言也沒什麽關系……我只是覺得人活着挺沒意思的。”

諾米遙心底一驚。他是知道抑郁症這回事的,可見到身邊的人真的顯現出這種症狀,還是頭一回。他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哎,你這麽說……我反倒不知該怎麽幫你了。要是有我能做到的事情就好了。”

李蒼原忽然笑了起來,“我說糯米,你可能沒有察覺到,其實你可算是幫我最多的人了。如果沒有你時不時來找我聊天說話,恐怕我早就想不開了。”

“是嗎?”諾米遙又驚又喜,“那看來我以後還是得常找你談點哲學問題。哦不,還是別提哲學了,免得你鑽牛角尖。”

李蒼原原本在笑,然而在看到諾米遙身後的人時,他的笑聲卻忽然停止了。

“夏亦航。”

諾米遙心虛地轉過頭。說來也奇怪,以前他跟小夥伴們一起玩耍踢球,從來就不覺得有什麽,可自從夏亦航一番剖白後,他就莫名有種責任感,凡是跟朋友稍微親密一些,都會想到是不是對不起夏亦航。這絕對不正常吧!

“我聽說你的事了。”夏亦航平靜地對李蒼原說。他脖子上的勒痕如此可怖,盡管老師們沒有大肆宣揚,可還是有流言逐漸流傳開來,說是文科尖子班有個學生因為壓力太大而上吊自殺。

“你才多少歲,就覺得人活着沒有意思?如果是我,我會留着這條命去發現這世界上讓我感興趣的事情,哪怕只有一樣,也總比窩囊地死了要好。”

夏亦航這話說得擲地有聲,諾米遙生怕李蒼原聽了再有什麽過激的情緒,誰知被教育的人倒是很冷靜。

“夏亦航,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一個覺得活着沒什麽意思的人,遇到唯一令他感興趣的事,那在失去以後,他會怎麽樣呢?當然,我從來沒有得過什麽,何談失去。”李蒼原聳聳肩,指着教室的方向,道:“我看我們還是回去上課吧。”

夏亦航的神色又冷了一度,徑自走了。

這一番對話在諾米遙聽來是沒頭沒腦的,他聽說有些活潑開朗的人會因為一些刺激在很短的時間內變成抑郁症,不知道李蒼原是不是屬于這一種。畢竟以前他雖然有點內向,但也沒有流露出自殺傾向啊。

這事兒在他心裏憋着,讓他一直都悶悶不樂的。梁蕭成坐在他後面看他這兩天狀态都不對,就趁教室人少的時候開玩笑問他:“怎麽,夏亦航回來,你反倒不開心了?”

諾米遙搖頭,“不是,我是在想李蒼原的事情。”

梁蕭成欲言又止,“我說糯米,你啊,就是太喜歡關心別人。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抑郁的人并不需要這種關心,你過于在意,反而會刺激到他。”

“我也聽到過這種說法,所以我最近都沒在他面前提這事。不過,我就是管不住我的腦袋嘛。”諾米遙說着捶了下自己的頭。

梁蕭成輕輕地笑,“你知道嗎?其實剛跟你交朋友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是個泡在幸福裏長大的人啊。”

諾米遙翻了個白眼,“你說真的?你又不是沒見過我媽,該知道她有多不靠譜吧?”

“哎,你可能不知道。”梁蕭成環顧教室一圈,嘆氣道:“其實很多人家裏,都不像你父母那樣恩愛,而且你還有個甜心小棉襖的妹妹。你三觀正直性格開朗,總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愛就是幸福,所以你才會總想着怎麽用愛去影響身邊更多的人。雖然你爸不是你的親生父親,可說真的,感情這事,是不是真的就由血緣決定呢?有的親人固然是可以為家庭付出一切,但也有親手毀掉家庭的啊,而不是親人的人,可能會為你付出一切,這些都說不準的。”

他說着,含糊不清地低聲道:“你知道,我和蒼原在學校住一個宿舍。那事兒……就是他周末回家以後出的,他家裏吧,有的事我不好說。你大概有個底,就別再深究了。”

諾米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也不是笨蛋,更何況眼前還有高考的坎兒需要跨越,他不會分不清輕重。

可這件事終究是在他心裏留下了痕跡,後來諾米遙見多了人和事,尤其是真正觸及到夏亦航的內心後,才漸漸明白,梁蕭成的話句句是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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