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說走就走的旅行

話都已經說得很清楚，如果趙漠再要固執,諾米遙也沒有辦法。他朝他微微點頭,保持着疏離的态度，道：“趙先生，你仔細想想吧，再見。”

趙漠站在銀杏樹下,遠望着并肩走遠的兩人,不得不承認從外形上講,他們實在是相配得緊。他喜歡諾米遙,一是因為那英氣俊朗的長相恰好符合他的審美，二是因為這人處處替他人着想的體貼性格,實在是讓人歡喜。gay圈裏人心浮躁,大多數人都秉持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态度,想要找個有決心過一輩子的人其實很難。

接觸到諾米遙的時候，他欣喜不已,只覺要找到一個各方面都符合标準的人是那樣不容易，他下定決心要追到這個人，甚至覺得諾米遙多年前和男友分手,一直念到如今的情意都令人動容。

可沒想到,幾個月前，諾米遙的前男友居然會回來找他。趙漠心裏頗不服氣，那人在多年前狠心出國，把諾米遙晾了這麽多年，居然還想要吃回頭草。在趙漠的心裏，諾米遙是千好萬好，他很自然地就一廂情願地以為分手都是夏亦航的錯。

而方才兩個人眼中透出的情感，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以為是。

夏亦航手上拿的飛機票成功轉移了諾米遙的注意力，他心癢癢地不停偷偷拿眼角餘光去瞧，結果夏亦航竟然小氣地把票往兜裏一塞，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地道：“上車吧。”

諾米遙急了，脫口而出問：“你要出差嗎？”

“你猜。”夏亦航難得說出這麽調皮的話，諾米遙一時被鎮住，直覺他家航航可能要搞個大新聞。吉普一路風馳電掣地開往機場，等到夏亦航把兩個行李箱拿出來放到推車上時，諾米遙已經完全驚呆了。

“這、這是要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嗎？”

夏亦航把機票和護照放到他手裏，“東西我都收拾好了，你放心，不會有遺漏。”

諾米遙緩了緩驚訝勁兒，跟着他進了大廳，一邊等着托運，一邊問：“你怎麽會忽然想到出去旅行，這不像是你的風格。”是啊，夏亦航一向喜歡規律的生活，規律運動規律飲食，最重要的是，他一看就根本不擅長給人驚喜嘛。

“你不是讓我研讀重口味小說麽？”夏亦航挑眉，“裏面總是寫兩個人出去旅行，然後這樣那樣……”

一想到夏亦航捧着小黃書仔細研究的模樣，諾米遙就忍不住笑出了聲。他低頭看了下機票上的目的地，巴塞羅那，是他說過要兩人一起再去一次的地方。

“我說，我們就這樣抛下危在旦夕的你弟，還有馬上要到達國內的eric，一走了之，真的好麽？”

“管他們做什麽。”

這一回，連諾米遙也不願再挂念別的事，就讓他任性一次，逃離所有的煩惱，和所愛之人一起徜徉于地中海城市的魅力中吧。

他們的航班是直飛巴塞羅那，然後中途在維也納經停一小時。夏亦航準備了兩個頸枕，讓13個小時的航程不至于這麽難熬。諾米遙已經兩年沒有出國，頗不适應這樣的長時間旅途。尤其飛機上的餐飲都讓他不敢恭維，他總覺得飛機餐吃起來都是同一種味道，大約是微波爐速食的味道吧。

相比之下，他更願意找空姐要冰激淩吃，他在這飛機上可就靠着哈根達斯過活了。在他要第三盒的時候，夏亦航一臉黑線，阻止道：“你再這樣吃下去，等我們到目的地，就只能天天窩在酒店裏長蘑菇了。”

“哈哈哈，你連長蘑菇這樣的詞都學會了，看來學習很有成果啊。”諾米遙滿足地挖起一勺草莓冰激淩，在甜膩的滋味中深深地放縱自我。

這次旅行對夏亦航來說有特殊的意義，他準備讓諾米遙開開心心的，不過，看來以後必須得控制他的飲食才行。

夏醫生在心底暗自盤算起來。

諾米遙一路昏昏沉沉的醒醒睡睡，10個小時以後看到了維也納剛蒙蒙亮的天空。他站在機場巨大的落地窗前對着外面的飛機拍照，然後像個學生一樣，一點都不穩重地在朋友圈曬圖：

[維也納的早晨^_^朋友們，未來一周你們都找不到我啦！]他還發了幾個得意的表情，附上拍的圖片，很快就有人回複：

梁蕭成：虐狗[再見][再見]

李雅雯：老師，談戀愛是好，你先告訴我論文放在辦公室哪兒了，我還要拿給教務給本科生們登成績[破涕為笑]

秦思：果然是更上一層樓了，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李蒼原：秀恩愛，分……不快。

諾米遙頓時覺得奇怪，他不過是拍了些機場照而已，都沒照候機室裏的景象，為什麽人人都篤定他是在秀恩愛呢？

他點開發的照片再仔細看了一下，一回頭，果然看見夏亦航靜靜地站在他身後，看着他的背影。哎，玻璃都把人照進去了，怪不得。

夏亦航對上他的眼神，忽然低頭在手機上輕點幾下，下一秒，一條新的朋友圈就在諾米遙的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來。沒有文字，只是一張他的背影。

昨晚加了夏亦航微信的梁蕭成後悔莫及，他是不是也該接受家裏母上大人着急的相親安排了……

再次坐上飛機的兩人把朋友們都抛到了腦後，拿着座位前放的旅行雜志讨論要去的地方。除了球場以外，諾米遙還有不少推薦的酒吧和餐廳，都是他在巴塞羅那交流一年時發現的。

“對了，你當年入股的那家餐廳還在麽？”

夏亦航的眼裏微微流露出一些笑意，“在，你的眼光很不錯，每年老板都會給我分紅。當年我投的資金，他開了分店以後賺回來不少。”

諾米遙眯着眼，沉浸在快要流口水的回憶中，“那兒的甜品很好吃的。”

飛機緩緩降低，巴塞羅那獨特的紅屋頂一排一排整齊地展現在他們眼前。這裏盛産紅色的石頭，建築材料也多取用本地山丘上的土石。因為土地有限，巴塞羅那的房子和街巷之間都挨得很緊，從高空上俯瞰，密密麻麻的一片。

這是個擁擠但樂趣豐富的城市，它不像國內那樣擁有千篇一律的高樓大廈，建築師們在這裏留下了獨特的設計，使得每一棟商城、寫字樓乃至居民樓都各有特點。諾米遙興沖沖地表示要把高迪設計的建築再全部逛一遍，不過在這之前，他們要先安置下來。

當初諾米遙在這裏交流時住在resahousing，除了住本校的學生外，還會接待一些來自其他高校的學者，諾米遙憑借着合作高校副教授的身份，稍微溝通了一下，就重新入住了這裏。他很喜歡校園裏悠閑的環境，更何況這裏緊挨巴薩主場諾坎普，雖然是他主隊的死敵球隊，但住在足球豪門的旁邊，總給他一種興奮感。

他在飛機上倒是睡得好，不過他每回醒來時都看見夏亦航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也不知道他長手長腳的坐在相對狹窄的位置上到底睡着沒有。

于是，剛打開行李箱把球衣翻出來的諾米遙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了回去。他還以為自己以身體擋住行李箱，肯定沒被發現這個小動作，豈料夏亦航對他是何等的關注，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出去逛逛吧，找家你推薦的餐館吃飯。”

諾米遙眼睛一亮。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巴塞羅那的西北部，坐地鐵都要到終點站才能到的那種，人煙相對稀少。學校附近建着大型的自然公園，以前諾米遙在這兒交換的時候，總會看到一些情侶迎着晚霞的暖光手牽着手在公園附近散步。他雖然在這裏也交了幾個本地朋友，但總歸是始終單身着，說不羨慕是假的。

有時他會想，如果夏亦航還在的話，會不會趁着假期過來看他，然後，他們就會像普通的小別情侶一樣，經歷過難熬的相思，終于見面，分享着幾個月或者半年以來的見聞。

但十年實在是過于漫長了，久到當初剛剛重逢的時候，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能相對無言。

如今從resahousing裏走出來，看見三兩結伴走在街道上的學生，諾米遙忽然生出一種相當不成熟的想法。他悄沒聲息地伸出手，勾了勾夏亦航的指頭，立刻就被如願以償地緊緊握住。

夏亦航牽着他的手，看他笑眯了眼很享受的模樣，內心一片柔軟。他曾在這條街的對面，隔着叮當晃動慢悠悠開着的有軌電車，靜靜看着上課或下課的諾米遙，那時他曾以為，即使沒有他在，諾米遙也會和身邊的那些朋友一起，每天過得開開心心的。但現在——

“在街頭牽手的感覺怎麽樣？”

諾米遙使勁點了點頭，“嗯，很不錯，我怎麽早沒發現這個。以後我們回去了，也要去首都的街上補牽一下。”

“好，都聽你的。”

沒錯，愛，終究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