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胡鬧
微生厭雖然是被劈暈了,但意識卻是清醒的。
她坐自己灰暗的神臺上,回味着剛剛的謝無酬的手法,怎麽學都學不會。就這麽琢磨着,她們就被請到了王城中營。
城中營,謝無酬帶她到城中營幹嘛?
微生厭懶洋洋地尋思,現在微生坊被人洗的那麽幹淨,根本不可能找到線索,那想要查屠城元兇,只能去問當初第一波調查的人。而這波人,不出意外的話——就是王城和戒臺山了。
戒臺山他們是不敢指望,那就只有王城這一條路了。
微生厭推算,當時屠城發生時,如今的陛下還是公主,她不一定知道案發的狀況。案件的卷宗,應該還在老王君麾下的幾個輔臣手中。謝無酬想要調查細節,最方便快捷的方式,就是通過李如荼。
這麽一想,她就明白了。
可是謝無酬幹嘛要打暈她呢?微生厭委屈地想。
她在神臺上滾來滾去,頗為無聊,一時興起,就扒開視野去觀察謝無酬一路上的神态,這才意識到,她這一路上,都被謝無酬抱着走的!
被抱了呢。
微生厭喜滋滋地想,滿臉餍足。唔……就算永遠不能在一起,能這麽偶爾親近一下也很好啊。
神臺上方的烏雲又低了低,仿佛在警告着她:這念頭不能有。
這麽多年了,一遇到謝無酬的事情,神臺就開始敵對她。微生厭悶悶地想,這可是老娘自己的神臺啊,怎麽能胳膊肘往外拐?
突然間,她就想任性一下。
微生厭擡頭盯着烏黑一片,不服氣地問:“那個糟老頭把你們留在這,就是為了監視我吧?可是,就算我違背承諾,和她相認了,你又能拿我怎麽樣?”
“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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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層裏閃爍着密密麻麻的雷電,就在微生厭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她的半邊身子就被劈中了,翻開的皮肉似乎在嘲笑她的無知。
此時,謝無酬正面不改色地朝着城中營的将領撒謊。
“微生厭重傷之後,我才從她手裏救下這姑娘。現在她傷勢頗重,我實在不擅此道,所以想請将軍幫忙尋個聖手。”她頓了一下,補充道:“最好是宮中的翹楚。”
那将領,正是之前在斷腸崖接引謝無酬的衛聶。
此時,他對床上這重傷的姑娘,還有有些疑慮,生怕貿然進宮,會對女君不利。正想着,就見床上的姑娘一個翻身,咳出一口黑血,俨然一副藥石罔效的模樣。
謝無酬亦是一驚,她不過是封了微生厭的行動,怎麽會咳血?!
她立刻上前,扶住微生厭搭脈查看,卻感覺到她神臺有崩塌之勢,情勢危急。
神臺是修行者的道場,神臺崩塌,說明她的主人經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可是微生厭一直和她在一起,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衛聶也慌了心神,但還是鎮定道:“這姑娘是何來歷,阿婆似乎十分着緊?”
謝無酬猛地擡眸:“你在疑我?”
衛聶倒吸一口涼氣,連道不敢,但看向謝無酬的目光,卻多了幾分探究。只因往日裏謝無酬也救人,但每每施救,都仿佛毫無情緒波瀾,仿佛她愛着這天下終生,又仿佛誰也不愛。
可現在,他卻在謝無酬的眼底,看到了在乎二字。
謝無酬略微施救,即刻抱起微生厭沖出房門。
衛聶見狀,忙在身後緊追不舍,解釋道:“并非我們故意為難阿婆。只是,戒臺山剛出了公示,說您被屍畜挾持控制,下落不明。深夜,您就出現在微生坊,又帶着一名陌生女子,我們不得不例行公事細問排查。”
被屍畜控制挾持?謝無酬冷笑,看來淩霄是躲過了一劫,順便還給自己扣了個和屍畜糾纏不清的帽子?
她心知衛聶并非奸猾小人,轉身道:“将軍恪盡職守,我不為難你。這姑娘,我會自己醫治,不必再驚擾宮中。只是,煩請将軍再幫我個忙。”
衛聶俯首,只聽謝無酬道:“榻上我留了一封書信,請将軍幫我轉交給陛下。”她深知衛聶也擔着風險,語氣略和緩些:“那封信是我寫給師尊的,事關重大,請将軍一定要代為傳遞。如果不放心,将軍和陛下均可拆封查驗。”
她說完這話,不等衛聶答應,就直接帶着微生厭離開了城中營。
衛聶返回房間,果然見枕邊書信。他猶豫再三,還是打開了信封。
信中的內容令人駭然,他來不及梳洗換衣,忙忙遣人備馬準備面聖。
與此同時,微生厭正趴在自己神臺上哼哼唧唧。
神臺是有自愈功能的,但是這次懲罰恢複的速度明顯緩慢。她覺得疼死了,但是又沒有辦法回到現實,意識一會清晰,一會又模糊,折騰了不知道多久,她又進入了上次的那個夢境。
這次,是個月光大盛的夜晚。
池子上方的神像,被人換了新衣裳,妝容也十分典雅莊重。池子下方的人,她的聲音更加虛弱了,好像流逝的每一刻,都在無聲地消磨她的生命和活力。
“姐姐,我好累啊。我好像撐不住了……”
微生厭沿着聲音往前爬,爬到爬不動了,終于看清那池子的邊緣,嵌滿了被鑄上禁咒的金磚。
“你還好麽?”微生厭小心翼翼地問,生怕驚擾了這位看上去慘極了的“自己”。
池子裏靜了一刻鐘的時間,突然迸濺出水花,半張臉探了出來,那人顫着音問:“是你?你還在?你又來了!你終于來了。”她說着,竟然開始哭了起來,顫抖的雙手意圖伸出來,可是她每每擡手,那金磚就将她打回池底。
微生厭不知道的是,池底是萬根吸食神智的芒刺。
那人不怕疼似的掙紮在池邊,手裏攥着什麽東西:“微生厭,能來到這裏……你現在一定也是愛她的吧?幫幫我,在一切還沒發生之前,把這個給她……”
微生厭連忙伸手去接,豈料池底的人支撐不住,竟然再次重重地跌落下去,緊接着她就聽到一聲慘叫,整個水面都變得鮮豔起來。
她覺得身上冷冰冰的,渾身都不舒服,那種想要逃離的感覺越來越重。忽然不知道哪裏一股力量,她不受控地往下墜落,再回過神已經回到了床上……對面還坐着汗濕薄衫的謝無酬。
她發梢滴着水,臉色蒼白,微微喘息着,仿佛剛經歷過一場厮殺。
“胡鬧夠了沒?”
微生厭被喝住,原本想要關心的話噎在喉嚨。
“你到底在神臺做了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死了。”
謝無酬動怒的樣子印在微生厭的眸子裏,她覺得慚愧,又忍不住偷看,心裏的話翻來覆去,解釋的話删繁就簡,婉轉成一句:“姐姐,你是在擔心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檀檀:嘤——太羞恥了,甜死了甜死了!!!!!(心裏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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