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等你

下來的辦法了。”她說着目光落在謝無酬的傷口,氣呼呼地說:“我那麽努力活下來,可你卻不肯為了我保重你自己。”

謝無酬聽微生厭這麽說,眸中一亮,顧不得自己連忙問,“你魂魄不會散?你這些日子一直昏昏欲睡也不是……”她咬緊牙關,生怕自己說錯話,就應驗了。

見謝無酬這麽擔驚受怕,微生厭坦白道:“姐姐,你可曾和我一樣,也經常做一個夢。”她猜測着,将自己一直以來都能夢到另一個世界的事情全盤托出,“言守心就是來自那個世界,他知道你我所有的心思,知道我們最怕什麽,也知道他自己最想要什麽。”

微生厭盡力将自己的身體變化成實質,她輕輕抱住謝無酬:“我不想你再落在他手裏。”

“而且,我已經找到了複活的辦法。”

微生厭伏在謝無酬的耳畔,輕聲笑道:“你好好照顧小蘿蔔,我的身體被毀之後,魂魄會寄居在她身上。”生怕謝無酬不仔細,她又說:“要是小蘿蔔受傷了,我可能就再也回不來的。”

小蘿蔔搬着藥箱過來,看到謝無酬和微生厭抱在一起,哼了一聲,插着腰道:“我也要抱抱。”

大約是和着謝無酬和微生厭兩個人的氣息,小蘿蔔這個也要蹭蹭,那個也要蹭蹭,擠在兩個人中間,不一會就叉開一條空隙。

謝無酬不舍地松開手,良久像是還不信微生厭的話,“你這話,不騙我?”

微生厭忍不住笑,指了指謝無酬的手臂:“我要是真出事了,我猜你會殉情。你說現在死和将來死,我都攔不住,何苦花心思再騙你幾天?”

謝無酬沉默,覺得也是。

不過,這并不代表她要真的接受微生厭即将死去這件事。

在她行動之前,謝無酬也決定向微生厭坦白。

“微生,其實我并非這個世界的謝無酬。”謝無酬大約也猜到了,微生厭已經知道了前世的所有事情,甚至她知道的比自己還要多許多,此時,她只是說:“我第一次見你,是在西坳。那個時候,我才是真正開始認識你。”

她看向微生厭的眼睛,失落一點點填滿了眼底,“我來晚了。”

良久,微生厭慢慢靠近,她撫摸着謝無酬的長發,輕輕地吻了吻她的耳垂,低聲道:“我很慶幸,不管在什麽時間,你都是我最愛的人。”

找到了她的身體,他們才有活下去的生機,她不想再像一個廢人一樣,只能看着自己心愛的人一次次死去。

見葉绫羅仍舊閉口不言,謝無酬艱難地拿起自己的斷臂,看也不看一眼,突然走上前,道:“我的血肉可醫治瘟疫,現在屍畜仍舊是煥都的難題,只要你拿去獻給李如荼,她一定會滿足你所有的願望。”

謝無酬意有所指,目光傾斜到一旁從未說過話的藍意兒臉上,“可以告訴我,微生的下落嗎?”

像是怕她們騙自己,謝無酬木然道:“她不在戒臺山。”

這兩年,她尋遍了,哪裏都尋遍了,可是她找不到言守心,也找不到微生厭的屍體。

“我要找到她。”

葉绫羅有些動容,下意識去看藍意兒。雖然當時藍意兒并沒有再跟她多說,可葉绫羅去也知道,她那探知人心的能力,縱然已經不如從前,卻依舊有一些作用。

她的敏銳,讓她天生便能直抵人心,哪怕是失去了神的賜予。

葉绫羅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聽到“嗵”一聲,謝無酬跪在了大殿的外面,一步一步膝行過來。

晨光正好,陽光灑在她的長發上。

葉绫羅突然記起,有一次微生厭的魂魄突然出現,當時她還嘲笑微生厭,“你不過是一只畜生,真以為這世間還會有人惦記你?”

當時微生厭似乎是笑着的,語調輕松地輕揚了下下巴,有些小得意:“可不是。”

葉绫羅見過微生厭三次,但每次印象都極為深刻。她也是現在才突然意識到,原來那天的大火,微生厭輕松應戰的背後,是早已幫謝無酬安排好了一切。

假死,火災,亂葬崗。

以至于,戒臺山也被她牽着鼻子走,最後只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葉绫羅覺得不可思議,她那麽聰明,怎麽會被人打得魂魄離體,又生怕被旁人知曉身體的去處呢?那日,就是謝無酬走後不久,她和藍意兒就看到了微生厭,她很直接地威脅他們,要是謝無酬再問,千萬不要告訴她自己的去向。

葉绫羅看着眼前的謝無酬,便有一些好笑。

她倒是想說,但卻是真的不知道。

葉绫羅自顧自地想着,突然聽到旁邊的藍意兒說:“她不在戒臺山。”

謝無酬忽然頓住,撐在兩側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她仰起頭,血從額前自眼角滑落,只聽藍意兒滾動車輪,偏冷的腔調簡單道:“我在阿婆的神力還未完全消散前,我聽到她的心聲了。”

“她被關在古靈臺。”

古靈臺,那個遠古諸神羽化登仙的隐蔽之地。

“你沒有聽說嗎?”藍意兒面無表情地說,“兩年多前,古靈臺天降異象。據說有修士借機煉丹,丹爐結界廣達十裏,以神魂相合,白骨為祭,守得爐鼎之軀,神女血引,九百九十九日可成逆天改命之金丹。”

“也許,你要找的人就在那裏。”

謝無酬離開後,葉绫羅忍不住問藍意兒,“為什麽要告訴她?你明知她去了也是死,被當成煉丹的藥引子,就算是神仙也活不成吧。”

藍意兒目光落在謝無酬的斷臂山,突然仰頭看向葉绫羅:“你一心想要比過她,如今她要去送死,怎麽反倒心疼起來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葉绫羅為自己辯解:“我那時候不懂事被當刀使,可是現在你明知道……”她嘆了口氣,大概覺得自己也沒什麽立場說三道四,便耷拉着腦袋不說話了。

“埋了吧。”

藍意兒出聲,“和當年那句屍體一起,別讓人發現。”

葉绫羅這才知道,她當時偷偷埋了“謝無酬”屍體的事情被藍意兒發現了,他們當時是領了命過來查看推阿婆幢的元兇的,可回去的時候匪城早就亂成一團,那些人見阿婆的神力消失,竟然還想對他們動手。

後來,他們設法離開了匪城,而那句屍體卻因為她的私心體面地葬在了一處荒野。

“你說,她們倆這算什麽?”葉绫羅碰到手臂,突然苦笑,“我們是話本裏拆散良配的大惡人嗎?”

藍意兒不做點評地往回移動,懶懶地嘆道:“我不是。”

那天從婆蘭殿回來後不就,微生厭就得知了謝無酬去見過了葉绫羅的事情。因此只要她醒着的時候,就一定要守在謝無酬的面前,就算不是自己看着,也要讓小蘿蔔盯得死死的。

他們住的地方在靈城的東南的一個小鎮,對外是一對以刺繡為生的姐妹,這裏民風淳樸,見到手藝是真的好,街坊四鄰就都打聽起來。

有一日,謝無酬正在外面的租的鋪面支攤子,微生厭收了傘蹲在後面理絲線。突然過來兩個穿着紅褙子的大娘,蠻不好意思地找謝無酬說,“你家妹妹今年多大了啊?可曾有人家了?”

聽到這個問法,謝無酬登時黑了臉。

微生厭在後面聽着咯咯咯地笑起來,謝無酬當即堆起一臉假笑:“大娘,我妹妹曾與人指腹為婚,到了年紀便要婚配了。”

大娘頗為失望,另一位卻來了興致,剛要說什麽,就聽到後面微生厭走上前來,“大娘是來說媒的麽?我姐姐也許了人家了,早則今年,最遲明年便要出嫁了。”她眼睛裏盛滿了笑意,讓人移不開視線:“父母雖然去得早,但是家産頗豐,還有未婚夫婿家的照顧,這才沒有落魄街頭。”

兩位大娘聞言,心裏也明白了一大半,忙道了喜互相埋怨着走遠了。等他們走遠了,謝無酬挂完了帕子,方才挪到微生厭身邊,“我們何時有了婚約?哪來的家産頗豐啊?”

微生厭笑嘻嘻地說:“你忘了?我不是還欠着你一大筆賬?等我攢了錢,全都給你做陪嫁。”她輕輕地碰了下謝無酬的肩膀,咬着耳朵說,“都嫁到我家來。”

大庭廣衆之下,謝無酬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微生厭卻嘆了口氣,“可惜我的金子不見了,要不然還能做個定情信物什麽的……”

“這個?”謝無酬從身側摘下個荷包,裏頭沉沉的,微生厭見她挂了很久了。

她接過荷包,輕輕一拉,裏面的東西露出來,微生厭立即驚喜地擡頭:“你……”

“嗯,早就記起來了。”謝無酬笑着,把荷包系在微生厭的手腕上,“這個不是普通的荷包,魂魄也可以佩戴的。明天晚上,你要幫我把荷包挂在柳樹上,裏面的願望,我想要你幫我實現。”

想起年少時對謝無酬的依賴,微生厭靠在謝無酬的肩頭,忍不住說:“以前,你總是幫我實現願望;現在,我所有的心願都已經達成了;以後啊,你的願望,就全部都由我來幫你實現吧。”

謝無酬含着笑,目光落在眼前被清風拂動的帕子上,輕輕地點了點頭,“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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