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他們的小窩離家裏不遠,就走着過去了,路上有流浪狗伸着舌頭跑到了孟炎面前,孟炎目不斜視就往前走,眼裏無狗。

那狗跟了他好長一段路,見這人根本連頭都不回,吐着舌頭哈着氣不追了。

轉彎時佟威海往後看了一眼,那狗已經跑走了,跟在了幾個小孩的身後。

佟威海随即嘴角一勾。

以前孟炎愛狗,但那狗要威風凜凜,還得幹淨,醜了他眼皮都不帶掀的,哪來的就哪去,一點都不能礙着他的眼。

這性子,再來一世,還是絲毫不差。

孟炎一上樓,樓上的門就開了,孟媽在那喊,“炎炎回來了?”

孟炎應都沒應一句,對着後面提着袋子的佟威海伸出手,“給我。”

佟威海笑笑把東西給了他。

沒幾步就到了二樓,孟媽就在門口等着他們,孟炎把袋子給了她,“給你的,拿着。”

“哦,哦,哦……”孟媽有點不知所措,眼睛往後瞧,瞧到佟威海站在那,還以為他是三樓哪戶的鄰居,還把孟炎往裏拉了拉,怕他擋着別人的路了。

她眼睛往樓梯下不斷地看,頭都探出去一半了,還是沒看到人。

她有點失望,看鄰居還站在那沒動,她奇怪地看了人一眼,又問了已經進了門在換家居鞋的孟炎,“炎炎,你同學沒來啊?”

孟炎回頭,看看她,再看看站在那微笑不語的佟威海,嘴角不屑翹了翹,回過頭把兩只鞋都換好了,站起來往站門口不動的佟威海有點不耐煩道,“不知道自己說啊?”

“就他。”孟炎沖着人喊了一句,又朝他媽也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叫人進來吧,別讓他換鞋了,咱們家沒他的碼。”

說着就往自己房間走。

他屁股有點疼,最後他就不該非要自己動的,好像有點撕裂了。

孟炎進屋就脫了褲子,果然看到內褲上有點血,他撇了撇嘴,把內褲扔了換了條新的,又把襯衫褲子都換了,換了身運動服出去。

他一出去,就看到他媽跟老男人站在那,一個友好地微笑,一個不安地挂着尴尬的笑容,兩個人就站那不動。

看着一個比一個還傻。

“吃飯。”孟炎不太舒服,臉色也不好,先朝擺好飯菜的飯桌走去了。

一坐下椅子,他那臉色更不好了。

“傻了啊?”見兩個人還不動,孟少爺那臉色已經黑得就差直接冒火了。

他這臉色一臭,孟媽跟佟威海都動了。

孟媽是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還給佟威海拉椅子,“同……呃呃,呃,這位先生,您坐,您坐。”

孟媽有點忌憚這個明明笑着,但讓她覺得非常不自在的人。

而且,這個人稱為同學實在太老了。

孟媽感覺他是個畢業工作很多年了的社會人士。

她心裏不停地犯嘀咕,可兒子臉色還這麽難看,當媽的實在想哭。

“湯。”孟炎早上也沒吃什麽,光顧着享樂去了,現在又餓,屁股還疼,他是強忍着脾氣才沒發火,所以就是他媽都慌張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也沒那個心情去管,把碗往佟威海那邊一推就道。

“女士,坐吧。”孟炎母親大他差不多十歲,佟威海沒法叫她阿姨,更不可能叫大姐,前世他叫孟媽也不過是稱為女士,這世也沒打算改,叫出口後朝她一點頭,見她坐下後又朝她微笑了一下,就拿起碗給孟炎勺了碗湯,又習慣性地喝了一口嘗了嘗味道,覺得尚可就放在了他的面前。

“吃吧。”孟炎喝了兩口湯,見湯是溫熱的,再呆下去這菜也涼了,勉強說了一聲就低頭喝湯。

“吃點豆腐?”佟威海友好地朝孟夫人笑了一下,又問了一句孟炎。

孟炎看着青菜豆腐湯裏那雪白的豆腐看着還算可以,點了下頭。

等喝一碗湯,又吃了半碗豆腐,總算不覺得心情燥得要發飙的孟炎朝他開了口,“你跟我媽自我介紹了沒?”

“說了。”佟威海微笑着點頭,朝孟夫人看去。

孟媽拿着筷子的手僵了僵,根本吃不下飯。

“他就是你口中的我那個同學,我朋友,”孟炎看向她,目光坦蕩又直接,“你不是想見他?”

她就是這樣見她想見的人的?

“呵呵,呵呵……”孟媽已經不知道怎麽說自己的心情了,連着笑了好幾聲,垂眼看着筷子問,“炎炎你朋友多大了啊?”

“30了。”佟威海接了話。

“挺大的了啊。”

“是挺老的。”孟炎接了話,看着他媽沒動,“你覺得我不能跟他做朋友?”

兒子太直接了,孟媽根本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尤其在擡起頭看到他一臉的不耐煩後,幹脆再次妥協,搖頭就道,“不是的,媽媽只是有點奇怪你怎麽交年紀不是一樣的朋友。”

“交了就交了。”孟炎皺着眉,把他媽最愛吃的紅燒肉夾了一筷子到她碗裏,“吃吧。”

這一頓飯接下來就吃得靜悄悄的,直到門口有敲門聲,孟媽連忙擱下筷子,逃命一樣跑去門邊開門“誰啊?”

佟途的笑臉在門口出現,“孟阿姨啊,是我,小途。”

“佟經理,啊啊,請進,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事,阿姨我聽說你家有客人,就給你送點水果來……”佟途兩手提着水果就進門來了,一見到佟威海就彎腰,“您來了啊。”

佟威海看向堂侄,微微一笑。

佟途連忙道,“我聽孟阿姨說孟炎今天要帶那個幫忙的好朋友過來,我就想是您,您看,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就趕緊過來跟您打個招呼。”

孟媽這時候吃驚地張大了眼,“你們認識?”

“是,”佟途趕緊回過身,朝孟媽笑着道,“阿姐,這是我小叔,我小叔沒比我大幾歲,就是在家裏輩份大,我們家重輩份,就是沒大我兩歲我也得管他叫小叔,家裏的習俗,阿姨你別介意啊。”

孟炎一聽佟途這話,就知道他幹嘛來了。

他就是來拉低老男人歲數來的。

“吃飯了?”孟炎這時候開了口。

“還沒。”

“過來吃吧,媽,給他拿個碗。”

孟媽魂不守舍地進廚房去了,佟途這時候不好意思地朝佟威海看去,看到他小叔微笑着看向他,他心裏猛地一哆嗦,但還是硬着頭皮問了句,“小叔,這我能留下嗎?”

怎麽說他都厚着臉皮來了,這時候走也挺不好的。

回頭他爸問他,他也沒法交待,要是說事幹了一半,他膽子太小跑了,回去他老子準得把他腦袋給摘了。

怎麽樣也得靠近他小叔一點,只有靠得近一點了,以後才可能調進真正的佟家集團,那裏才是他幹事業的地方,他老爸爬了一輩子都沒進去的權力中心,可不能到他這裏明明有機會卻因為他一時膽小栽了。

佟威海見他戰戰兢兢的,嘴角微揚,不過他還沒說話,孟炎已經開了口,“讓你過來你就過來。”

說完,他就朝佟威海說,“這我家,少擺你在家裏的譜,你是想把我媽給吓死?”

佟威海在他的冷眼下無奈地搖了下頭。

他可什麽都還沒說。

“吃吧,”孟炎把他吃過的那幾樣菜擺到他面前,有些不耐煩地道,“趕緊吃你的。”

佟威海早上就忙着伺候他去了,确實也沒吃幾口,剛才也是,這時候見他把飯都盛好放到了他面前,他握了碗也沒說話了。

孟媽慢慢拿了碗慢慢出來,自認為她在廚房裏已想好,認為這看起來來頭不少的佟先生只是她家炎炎的貴人,但一等出來,看到她兒子夾起塊魚,細心地把上面的刺挑了下來,把筷子往那“貴人”的嘴裏塞後,她站在餐廳的中間都忘動了。

她又不知道該怎麽想了。

孟媽呆在那,孟炎看到,朝她挑眉,把孟媽給吓得,拉着碗就小跑着過來了。

都不敢走慢了。

兒子脾氣可不是一般的差。

“筷子……”孟媽連忙把筷子給了佟途,拿了碗去給他添飯。

“阿姨,我來就好,您坐,您坐。”佟途可不敢讓她添飯,大力搶了過來就自己添了。

孟媽讪讪地站在那,“哦哦”了兩聲,尴尬得不行。

孟炎當着他媽也不知道什麽叫做低調,拿他的勺弄了勺雞蛋羹,放到自己嘴裏把沾着蔥花的那點吃了,把勺送到了佟威海的嘴邊。

這位佟家的爺不太愛吃蔥花,孟炎也不愛,不過還在可忍受範圍內,可以勉強幫他吃掉。

佟威海吃的時候也沒看孟媽,說實話,他也挺可憐這位孟太太的。

只是,她怕這小祖宗,他更怕這我行我素的小祖宗,他要是不吃這口,這輩子他想再哄他再喂他一口那也是甭想了。

這位小祖宗自尊心比天都大,可不能嫌棄他,要不,你嫌棄他一時,他能嫌棄你一生。

“坐。”孟炎看他媽傻站着,把他媽的椅子拉過來了點,拉到了他邊上。

他坦然得很,孟媽卻欲哭無淚,坐下後屁股跟被針紮了似的,她兒子跟那個年輕人沒怎麽樣,她反倒尴尬得不敢看人了。

“阿姨,我給您添一勺……”佟途見她碗裏的飯吃了一半,又給她添了一勺。

“啊,啊……”孟媽擡起頭來,茫然地看着佟經理,有點鬧不明白了。

這是她家,還是……

“吃。”孟炎給她夾了筷菜,有點不耐煩地道。

菜都要涼了。

“哦,哦。”孟媽低下頭,心裏焦慮得跟心口爬了十萬只螞蟻似的,但一句話都不敢話,更是不敢跟兒子說一句過份的話。

她是知道他脾氣的,她敢說,他就敢摔門就走,十天半月能不回家。

他不怕她,可她怕他呀。

孟媽直到吃完飯都沒吭聲,孟炎脾氣不好,但不是傻的,心裏有數,但他吧,沒想直白說,但也确實沒想瞞着。

人都讓他上了無數遍了,還能怎麽地?

他媽得跟着适應。

不想适應也得适應。

這事得按他想的辦。

一吃完飯,孟炎就朝佟威海看去,他一句話都沒說,佟威海就站起身來挽起袖子收拾桌子,孟媽吓得當即就過來攔,“不用不用,我來就好,你是客人,你坐着。”

佟威海溫和地笑笑,還沒開口,孟炎就說話了,“媽,讓他做,好手好腳的,吃了飯還能不幹活不成?”

反正他是不幹家務活的,總得有個人幹。

他也不會讓他媽一個人全幹了,多做一個人的飯菜還多洗一個人的碗,他還不至于這麽虧待他親媽。

孟炎理所當然地覺得佟威海是他們兩個人裏那個做這些鎖碎事的,當兒媳婦的,肯定得幫他媽幹活。

“我來吧,我在家裏也是做習慣了的。”佟威海微笑着說了一句,收拾好了碗就要往廚房走。

“小叔,我來吧。”佟途哪敢坐着,伸過手就要來搶碗。

“佟經理坐着吧,你是客人。”孟炎掀了掀眼皮,看了佟途一眼。

這個才是真正的外人。

佟威海已經笑着拿碗走了,佟途也是尴尬得是站着也不好,坐也是不敢坐,站在那朝孟炎直笑個不停,那笑容充滿了無以名狀的各種尴尬。

這時候他面前要是有鏡子,佟途也就能知道此時他的笑容有多扭曲了。

孟媽也是端了剩菜進去了,在廚房裏碰到佟威海,佟威海很自然地接過了她的盤子,跟她笑了笑,道,“孟炎不好養吧?”

孟媽愣了一下。

“脾氣是暴躁了一點,但人是乖的,昨天在我那翻着本雜志,說有件衣服挺适合你穿的,心裏還是想着你的。”

孟媽拿起竈臺上的幹淨抹布擦了擦手,遲疑了一會,看向他,“你們……你們是什麽關系?”

佟威海見她問得這麽直接,也是笑了,他朝廚房外看了看,聽孟炎在問佟途貨運上的事,他回過頭朝  孟媽溫和道,“朋友,很好的朋友,更具體的關系,我想用不了多久,你也會明白的,有些事現在還不着急知道得太早,你說是嗎?”

孟媽被他的話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人怎麽跟她兒子一樣,不,比她兒子還理所當然?

只是,佟威海畢竟不是一般人,他溫和說出來的話,孟媽莫名不敢反駁,只能點頭,點完頭見他還看着她,似在等她的答案,她明明不想答複,但鬼使神差地又點頭道,“是,沒錯。”

說完,覺得這廚房太小,跟她兒子的這個朋友呆在這樣一個小空間裏簡直讓她沒法呼吸,孟媽想也不想地就拔腿逃出去了,根本沒再有勇氣問第二句話。

明明他也不是什麽兇神惡煞的人,但僅跟他交談了第一句,孟炎就覺得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跟他交談第二句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如果她第二句說了什麽不好的,他不愛聽的,她就等着死吧。

太讓人害怕了。

佟威海撸起袖子把碗涮得差不多的時候,候孟媽也把水果削出來了,孟炎盡管正在跟佟途談生意,正要談到貨運價格,但也還是停了下來,挑了兩塊菠蘿,過了下鹽水,走到廚房裏給了他吃。

“酸不?”

“有點。”

“那我不吃了。”

愛吃菠蘿的孟炎見老白鼠給也了答案,把剩下的那塊扔進了垃圾筒就出來了。

“菠蘿上火,你別吃了,等會我給打點果汁。”背後,佟威海在喊。

“家裏沒果汁機。”孟炎不耐煩,頭都沒回。

廚房裏沒聲音了。

孟媽見到他走過來,讪讪地問兒子,“炎炎,菠蘿不甜,你不愛吃啊?“

“嗯。”孟炎撇撇嘴,扶着椅子坐了下來,調了舒服的姿勢,接着先前的話問佟途,“那兩噸左右的貨要怎麽算錢?用什麽車好?”

佟途還真跟孟炎算,從車型到價格,一一列出來,給孟炎取了個最優惠的價格,還不忘跟孟炎說,“也就你能從我這裏拿到這個價格,物流公司老板是我哥們。”

他其實想白送,但跟孟炎打了這麽久的交道,他也是看出來了,孟炎不是個傻逼,最好是跟他在商言商,要不你把他當傻逼讨好,他也能把你當傻逼對待。

總之絕讨不了好就是。

“那行,”佟途這态度孟炎是喜歡的,甭管佟途心裏是怎麽想的,如他意,讓他看得順眼就行,“裝貨的工人怎麽算?”

“一天一個人一百五十塊,出全力。”

“五個人能裝好?”

“包你裝好。”

“那行。”孟炎談好生意,又算了算時間,“下個星期六吧,媽,你打電話給李叔叔,就說這批海産頂多月底到。”

“好,我等會就打。”孟媽心中五味雜陳,兒子以前其實不管這些事,跟她早晚頂多能打兩次照面,吃飯都是不跟她說話的,現在,他會掙錢養家,也會關心她,可是……

可是一想起他的變化究竟是因何而起的,孟媽都不敢猜。

越想越恐怖,最恐怖的是,兒子不當回事,那個人還是個大人,顯然更不把這當回事。

“小途,”佟威海收拾好廚房出來了,跟佟途溫和地說,“你們這裏有賣果汁機的地方沒有?”

佟途用彈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立正休息,報告佟小爺,“小叔,有。”

沒有也得有。

“好,在哪?”佟威海摸了摸身上,發現他沒帶那很少揣在身上的錢夾子。

“小叔,我去幫你買。”佟途說着就往門邊走了,那步子快得就跟逃命似的,沒一會門就開了,關了,人就不見了。

從應聲到人消失,絕沒超過三秒。

孟炎看着佟途跟屁股上栓了火箭一樣地射了出去,朝佟威海挑了挑眉,“我說你出來到我家了,能不吓人嗎?”

在家裏把那群人一個個吓得像孫子他管不着,到他家裏來逞威風是怎麽回事?

佟威海好脾氣地笑,走到他面前道,“炎炎,給我點錢。”

大老爺一樣雙腳敞開坐在軟沙上的孟炎瞅他,“幹什麽?”

說着就掏他的錢包。

“我出去看看,買點水果。”

“我要吃菠蘿,甜的。”孟炎拿出了一百塊給他,“夠了沒?”

“嗯。”

“記得還價,媽,我們家這邊推子上的菠蘿怎麽賣的?”

“攤子上的啊……”孟媽硬着頭皮道,“四塊五一斤。”

“你記得別五塊買回來,挑仔細點。”孟炎說着想了想,又拿出一百塊給他,“看見你自己喜歡的也買點。”

說着就把錢包揣了回去,見佟威海有點無奈地看着他,他也懶得理,朝他接着說,“我鑰匙在我書包裏,你自己去拿,等會自己開門進來。”

就是上火,他也要吃菠蘿。

人生在世,他愛吃的就那麽幾樣,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他還活個屁!

佟威海搖搖頭,也拿他沒辦法,等會多買幾樣清火的打一塊讓他喝了就是,想着他就去了孟炎放書包的地方去拿鑰匙去了。

孟媽見他無比熟悉地從孟炎書包的暗角處掏出了鑰匙,都顧不上問兒子為什麽客人要去買水果,明明他們家裏就有,而是趁人還沒走的時候鼓氣勇氣特別大聲地問兒子,“炎炎,你們是朋友啊?”

“不都跟你說了。”孟炎瞥了他裝腔作勢的媽一眼。

“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啊?那位先生我看着好像年紀比你大很多一樣……”孟媽特別大聲地說着,與之相應的是他們家的門這時候輕輕地被關上了。

佟威海已經安之若素地漫步出了門,把錢揣在了褲兜裏,下了樓梯,去買他家那小祖宗要吃的飯後水果去了。

那人毫不在意地走了,門關上了,孟媽的聲音也止了。

這下,當媽的又尴尬了。

因為兒子一直在看着她,那好整以暇的樣子就像在等着她出什麽妖蛾子一樣。

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鎮定,一個比一個沒事人一樣。

孟媽讪讪地笑了兩下,她實在挺不住了,起身就往廚房跑,“我去看看收拾好了沒有。”

孟炎冷靜地看着她逃走,等到他媽故意在廚房裏弄出鍋碗瓢盆還有自來水開着的聲音,弄出很忙的樣子不敢出來,他譏俏地翹了下嘴角。

少來,佟威海什麽時候不把廚房的事做好就會出來?哪來她的什麽事。

佟途是以最快的速度,抱來了一臺全新的果汁機,這時候佟威海買水果還沒回,佟途一聽他小叔出去買水果了,臉上現出了絕望的神情。

他怎麽忘了這個?

讓他小叔去買?

他小叔自出生以來,幹過這事嗎?

“他是鬼啊?”孟炎見他吓得都快要尿出來了,有點不高興了,“你們每次見他那副尿褲子的樣是想吓唬誰啊?”

佟途聽了這話,腦了差點當機,想了一會沒敢怎麽想明白,出口小心地問了孟炎,“你覺得,這是我們在吓唬誰呢?”

他們沒有想吓唬誰啊,就是他們人中誰有,但他是絕對沒有的啊。

佟途欲哭無淚。

明明是他見着了小叔就怕,可他琢磨着孟炎的意思,怎麽就成他吓唬他小叔了?

這叫他上哪說理去?

孟炎都懶得跟他說話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一邊坐着去。”

他也有點明白佟威海為什麽見着這群人就不太想說話了,就沒個會說話的。

跟那個赫秘書一樣的讨人厭。

佟途也就坐到了一邊。

孟炎看他老實坐下了,頓了一下,起身給佟途倒了杯水。

畢竟是客人。

而且人家年紀比他大,不管佟途是圖什麽,他幫了他們家是事實,他可以跟佟威海甩臉子,但沒必要讓別人承受他的脾氣。

佟途沒吃他的喝他的也不需要他養活,沒那個義務承擔他的脾氣。

“謝謝。”孟炎把水杯遞到他面前,佟途接了過來,朝他笑了笑。

孟炎在他眼裏是個小朋友,還是個有性格的小朋友,但他也沒小看這個小朋友。

他小叔在他們這些人心裏有種謎一樣的威信,尤其是在佟途這種靠近家族邊緣的人眼裏,說他近乎是個活着的傳奇一樣的存在也不為過。

他都看上的人,能簡單到哪裏去。

佟途一直沒敢小看孟炎,也不覺得孟炎狐假虎威,孟炎舉止糟糕點,他也沒心不平,孟炎對他有點好意,他就欣然接受,反而因此跟孟炎一直處了下來。

佟途好脾氣,孟炎也覺得人家看他的臉色也不容易,所以盡管想轟人走,但這嘴也開不了,沉着臉坐在一邊,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來。

佟威海提了水果回來,佟途立馬站起。

“坐着。”

佟威海吩咐了一聲就進廚房去了。

孟媽在廚房門口站了一會,見他游刃有餘地開果榨機的盒子,燒水,抽空還朝她笑一笑,客人沒不自在,她尴尬得無地自容,低着腦袋回了客廳。

結果就是孟炎是菠蘿吃了,不過在吃之前,還是被灌了一杯果汁。

把那一小盤菠蘿吃了,孟炎打着哈欠拿着鋪面的鑰匙就往門邊走。

“炎炎,要去開店啊?”孟媽特別小聲地問。

“你要關一整天?”孟炎聽她這麽一問,皺着眉看她。

被他看出一腦袋不務正業感受的孟媽嘆了口氣,上前去拿鑰匙,“媽去,你陪……”

“客人”兩字還未說出口,孟炎就打斷了她,朝裏面的人喊,“回去了,你走不走?”

佟威海這時候從廚房收拾出來,看着孟炎外套都沒穿,說,“穿件外套。”

“不冷。”

“今天天氣有點涼。”

“你去拿。”孟炎不耐煩拿下巴指了下他房間。

說着他蹲身換鞋,因姿勢不對,牽動了後方,他眉頭皺了起來。

佟威海一進去,一看丢三落四,床中間都有書淩亂的房間,也是無奈地搖了下頭,忍不住動手收拾了一下。

不過他也只是在找衣服的時候随手歸整了一下,不敢耽誤時間,要不外面多等一秒的人就要發飙了。

出去的時候,他瞄了眼垃圾筒,一看早上幫人穿上的內褲安靜地半挂在垃圾筒外,他沉默了一秒,走過去把內褲抽了出來,看清楚上面的血漬後,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塞到了褲兜裏。

一出去,果然看到小祖宗冷眼掃了他一眼。

“穿上。”一出去,佟威海就把外套給了他,沒幫他穿。

孟炎拿着沒穿,等下了樓梯出了門,果然一陣風吹來,他就穿起了外套,邊穿邊往鋪面走,把鋪面開了,等他媽進去,他看了看鋪子,見掃得幹幹淨淨的沒什麽需要打理的,嘴裏說着道,“我去睡個午覺回來,你先看着。”

“你去哪睡啊……”孟媽臉都木了。

“他那。”孟炎拿腦袋往外頭一點就道,說完人就出去了。

“不能在家啊?”孟媽愁得連嘴巴都是苦的。

“有事打電話。”孟炎連頭都沒回。

說着帶着佟威海往市場大門口走,邊走邊給他家的幾個小工打電話,讓他們過來上班,接加班算,半天算兩天的加班費。

佟途送了他們到了門口就不走了,孟炎回頭還抽了下嘴角,問佟途,“不跟了?”

佟途笑,“不跟了,有事給我電話。”

孟炎淡淡回了聲謝謝。

“小叔,你們慢走。“

佟威海看了佟途一眼,嘴角有點笑,看得佟途擡頭撓頭傻笑了兩下,心裏突然有點美。

一轉眼就到了冬天,一放寒假,孟炎也就閑下來了。

他家生意最近也挺清淡的,所以佟威海說要不要出去走走的時候,孟炎算了算家裏最近的存款,跟他媽說了一聲,拿出了一點出來。

孟媽也是麻木了,聽他說要帶佟威海出去玩,她也就問了聲去幾天。

就是問到孟炎回不回來過年的時候,孟媽忍不住紅了眼睛。

孟炎奇怪,“我不回來過年我去哪過年?”

“你不是……”

孟炎沒好氣地看着他媽,真不太明白女人的腦袋是怎麽長的。

“回來。”孟炎懶得去理解他媽是怎麽想的,簡單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一個星期左右。”

說着就又留了個背影給他媽看。

孟炎回了他們那小院子,在書房找到佟威海,跟他說,“你說要去哪?”

佟威海說了個熱帶海島的名字。

孟炎喜歡海,但現在的濱海實在不适合他脫光了游泳,那只好帶他去個溫度适宜的地方撒撒野。

孟炎之前沒怎麽聽他說話,只聽佟威海說趁他放假想出去玩,他當時忙着做功課,就沒吭聲,事後回去算了算錢,覺得還是能滿足下這老東西的,現在問到地址,就拿了電腦過來查機票,他查的是頭等艙,盡管覺得那機票貴得要命,他還是撇了嘴,跟佟威海說,“護照號給我一下。”

出國也沒什麽。

“定這個時間的行不?簽證你弄?”他也大概知道佟威海有辦法搞定這些。

“嗯。”佟威海看了看時間,從身後抱着他漫應了一聲,沒去填資料,拿了手機跟人打電話,跟人要了當天的兩張機票,又低頭跟瞥着他的孟炎說,“你明天去航空公司拿,把錢給他們就好。”

孟炎拿半只眼斜他。

“乖。”佟威海吻了吻他。

孟炎輕嗤了一聲,也沒問什麽,第二天在赫秘的帶領下了去了航空的總部去買機票去了。

赫秘送了他去,回來等人下了車進了屋,他手邊手機響了起來,一見是航空公司的老總,聽那邊的人跟他打探消息要不要專機,覺得被小爺要了老命的赫秘書朝那邊的人苦笑道,“老劉啊,別畫蛇添足了,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啊。”

別适得其反,跟他一個下場。

剛從北極調回來的赫秘覺得他如果還想跟着老板幹,還是按着他們那節奏走的好,盡管他分分鐘都覺得這戲排得就沒一場是他認識的,超過了他的認知,但人在江湖,再荒唐也得跟着走,累昏了也得爬起來繼續跟着,就當長見識了。

簽證沒幾天就下來了,孟炎這幾天忙,佟威海打電話告訴他,他也只應了一聲。

他要出去玩,最近也就都呆在店裏,給他媽買了幾身新衣服,又把她打發了出去——玩到天黑再回。

他媽不愛花錢,孟炎以前也懶得管,但現在他都在老男人身上花那麽多錢了,不可能讓他媽省着,所以一到早上他就塞把錢到她口袋裏,冷着臉瞪她出門,她敢回來他就揚手,作勢要揍人。

孟媽哭笑不得。

但佟途也真是識相,佟途老媽親自出門,一經佟途介紹了人,就帶着一票姐姐妹妹和孟媽出去玩去了。

臨近過年各種假,很多地方也都熱鬧,孟媽跟着出去玩了幾天,每天也都笑呵呵地回來,中間也會打幾個電話給兒子報信,說她在哪兒哪兒玩,吃了什麽好吃的。

沒幾天孟炎就要走了,這幾天他調了個經理上來,跟他媽說,“你沒必要天天看着,有人找你出去玩你去就是,有什麽事他們會給你打電話問。”

“聽我的。”

孟炎涼涼的不耐煩的口氣一起,孟媽也只能點頭。

孟炎這天打了電話告訴佟威海他回去的事,那邊說他等會就回了,老男人的聲音明顯舒了口氣,聽在  孟炎耳裏,像是他很想他的樣子。

“就回。”于是孟炎又補了一句。

那邊的人笑了起來,“好。”

孟炎在去小巷弄之前去找了佟途,他身還還帶了包煙,見到佟途給他發了根。

“你也抽啊?”佟途給他點火的時候笑着道。

“偶爾抽兩口。”

“少抽點。”佟途覺得他還小,這句話還是該說說的。

“嗯。”孟炎坐下後沒廢話,問他,“有什麽是我幫得上的?”

佟途笑了起來,搖頭就說,“現在真沒,要不你先給我記着?”

“嗯。”孟炎敲了敲煙灰,把煙掐熄了,也沒什麽好說的就站了起來,“那有事你給我電話。”

“不坐會了?”

“要走了。”

“聽說你們去度假。”

孟炎就點了點頭。

佟途送了他出門,孟炎頓了一下,還是多說了一句,“幫我照顧點我媽。”

“應該的。”佟途非常快地點了頭。

孟炎也是對他的這份殷情自自然然地受了,兩手插進褲袋裏,潇潇灑灑地走了。

他又回去了一趟,孟媽給他準備了兩個行李箱的東西,一箱新衣服,一箱吃的,弄得跟不是去旅行,而是去逃大難去的。

孟炎也就擡眼冷眼看着他媽……

孟媽被他看出陣心虛來,張口無詞又只能擠話,“是……是不是太多了?”

見他媽緊張得不停揉着手,孟炎看了那兩箱子一眼,還是沒有一件都沒帶,勉強道,“帶一身。”

“少了吧?”孟媽反射性地道,然後又下意識肩膀就一縮,眼睛往兒子瞄去,生怕他生氣。

孟炎也沒生氣,都要走了,一出門就是好幾天,他對她也就格外寬容些,“他那邊準備了,都有。”

“哦。”孟媽突然覺得挺傷心的。

但她什麽也不敢說。

這時候她也是明白了,她就是反對也沒什麽用。

兒子可以沒有她,在哪都能活得好好的,她卻沒他不行。

孟媽想明白了也就更傷心了,在給孟炎挑衣服帶的時候偷偷抹眼淚,孟炎眼睛沒瞎,看到她哭了那眉頭就皺了起來。

女人就是這麽麻煩。

還好他上的那個不是個女的。

要是他敢動不動就哭,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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