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鐘曉荞有些茫然的走回餐桌旁，坐下拿起個饅頭低頭啃着。
旁邊的鐘曉麥端着個大碗，裏面放着個饅頭還有好幾塊肉，“姐，爸跟奶說完了嗎？爸出來吃不？”
好一會兒鐘曉荞才道，“哦，爸跟奶還在說話呢，你一會兒再給爸送屋去吧。”
鐘曉麥點點頭，欲言又止。
鐘曉荞忽然道，“奶又跟爸說起那事兒了。”
一個從沒談過對象的小姑娘，是有些羞于啓恥‘婚事’這樣的詞語的。
接着她又把剛才從門外聽到的說了，鐘曉麥驚喜道，“真的啊？太好了，姐你不用嫁人了。呃，我是說不用這麽早。”
曉麥見曉荞只是勉強笑了笑，“姐，你咋不高興呢？你不是也不想這麽早嫁人，還想考大學呢嗎？”
她一直覺得姐姐志向挺遠大的，她就從來沒想過考啥大學，那麽長遠的事，她從來也沒想過。
鐘曉荞道，“家裏這個樣子，考啥大學。”
鐘曉麥聽了也不吱聲了，良久她才又道，“姐，你放心的上，我下學期就不上了，回頭我掙錢供你。我聽說富強織布廠在招人呢，回頭我讓春杏幫我問問。”
“你開什麽玩笑，織布廠活兒多累，春杏媽就在那上班，你又不是沒見過，你是扛的動布，還是盯的了機器。再說你歲數太小，人家也不要你。”鐘曉荞忙讓妹妹打消這個念頭。
“我好好求求春杏媽，肯定有......。”
“你快別想了，要去也是我去打工。”
“那哪行？姐你學習那麽好。”
鐘曉荞低頭狠狠咬了口饅頭，“好啥，我們學校去年一個也沒有考上大學，我這點水平，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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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結婚，倒不是因為對方是農村的，而是她不想跟個面都沒見過的人結婚，更不想這麽早結婚。就這麽過一輩子，她不甘心，想到這她心裏‘呵’了一聲，某些方面講，她跟她媽還真像呢。
掃掉陰霾，她握了握拳，“等我賺了錢，供你上學，再把兩個小的接回來，咱家孩子不跟別家過。”
鐘曉麥定定的看着她，忽的眼圈一紅，低頭默默揪了塊饅頭皮塞進嘴裏慢慢咀嚼。
鐘母好半天才走，可能覺得兒子有了轉變，她很是高興，又興致勃勃的跟兒子說了好多話，最後看天不早了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家。
鐘業成結了婚就跟家裏分了家，現在二老都跟他大哥過。
晚飯到底還是曉麥給鐘業成送到屋裏的，不是他的腿實在動不了，相反他卧床半年多了，這腿其實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一時還對這個新身份有些不适應，不太想出屋。
“姐，我覺得爸今天有點奇怪。”送完飯出來的鐘曉麥這樣說。
鐘曉荞答道，“有啥奇怪？不就是跟奶多說了會兒話，今天也沒喝酒嘛，肯定是昨天喝多了，我看你對爸就別抱幻想了，他好好的不瞎鬧騰，就知足了。”
鐘曉麥抿抿嘴，“姐，你別這麽說爸，媽走過，爸就是太難受了。”
話說到這，姐妹兩個就沒再說了。
明天兩個人都要上課，看了會兒書就都早早睡了，不管之後咋樣，明天還是要上學的。
＊
第二天一早，曉荞先去廁所洗漱，曉麥在廚房準備拿碗舀半勺玉米面來熬粥，就見她爸一瘸一拐出來了。
“爸，你咋起這麽早？”曉麥說道。
“哦，醒了．．．．．．睡不着了，飯我做吧，你跟你姐一塊洗漱去，一會兒就好。”鐘業成理所當然的接過了碗，趕着二閨女去洗漱。
鐘曉麥太驚訝，一時有些迷糊的就去找她姐了。
“粥都熬上啦？”曉荞見妹妹進來，用毛巾三兩下擦完臉，“行，我去切點鹹菜。”
鐘曉荞才想出去，就被妹妹拉住了胳膊，然後順着妹妹的瞪大的眼睛，就看到她們爸正拿着碗一下子對着面缸舀了半碗富強粉，又從旁邊的玉米面袋子裏，舀了滿滿一碗玉米面。
“姐？！”曉麥心疼的直抽抽，那玉米面可只有小半袋了，這個吃法，明天不過啦？
曉荞也吞吞了口水，“那啥，回頭我說他。”
曉麥狠狠的點頭，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當家半年多的姐妹倆，深深覺得他們爸這是不是還沒睡醒。
不當家的鐘業成，一邊把玉米面加水活面，一邊念叨，“哎，這啥啥也沒有，影響我發揮啊。”
可惜系統還處于零級狀态，只能做些小吃、涼拌菜等比較簡單的食物，才會獲得系統的美味加持，其他的也就一般。
當然，這個一般是他這樣認為的。
他将玉米面活成一個長方面塊拍實增加韌性，又切成一個個小方丁，再将玉米面放到裝着富強粉的大碗裏，一點點的将裏面的玉米面丁搖勻，使一粒粒的沾上富強粉，這樣就不會粘連了。
他将能找出的調料都找出，準備工作做好。
起鍋燒油，下蔥姜爆香鍋，再下蝦皮提鮮，然後放切好的荠菜，最後加水下玉米丁煮，最後放鹽醬油等，出鍋就是一道湯菜了。
這道湯菜叫嘎嘎湯，是江市本地人秋冬比較愛做的一道菜，也算是特色菜了。
這個是鐘業成扒拉了原身的記憶，想起他以前做過這道湯菜，不想讓閨女們對他有啥想法，他是盡量貼合原身的習慣的了。
當然做的雖然是原身以前做過的菜，但味道那可真是好太多。
鐘業成末世前就廚藝不錯，一直是家裏做飯的主力，後來末世覺醒了美食系統，慢慢累積積分，廚藝更是突飛猛進，很多地方小吃、有名大菜都會做。
洗漱完的兩人看着盛的滿滿當當的一碗，清香濃郁的味道直鑽鼻孔，坐下就開始吃。
曉麥吃的比較認真，夾一筷子吹一吹，一小口一小口的才放進嘴裏，而曉荞再嘗過一口之後，就有點不管不顧，燙着嘴也沒能擋住她吃飯的動作。
鐘業成看兩人吃的香，心裏也特別高興，又做了蘿蔔絲餅和發糕裝了兩個飯盒，給她們帶飯。
出了門，一人拿着一個大鋁飯盒的姐妹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解，“姐，這咋回事，爸今天真喝多了？”
曉荞擰眉，“爸今天還沒喝呢。”
“那咋爸忽然開始做飯了？”
以前她們爸也做飯，但是自打她們媽走後，她們爸就跟掉了魂一樣，飯是再也沒做過，當然就是以前也沒有今天做的好吃。
“可能昨天酒勁大。”
“不管咋說，可不能讓爸再這麽禍禍糧食了。”
“嗯，我知道，晚上回來我說他。”
姐妹兩個說着話就出了家門。
看着兩個閨女出了門，鐘業成也找了件外套，并拄着之前沒怎麽用過的拐杖出了門，他要出去打聽下情況了。
縣高中
上午最後一堂課下課，教室裏熱鬧起來。
“哎呀媽呀，可到吃飯點了，我都餓了。”
“那個誰，跟我去擡飯啊。”
“好嘞。”
學校沒有食堂，但有夥房給學生熱飯。冬天午休時間短，一般大家都帶飯。熱飯的工具是個特別打造的長條形的大鐵架子，一個班的飯盒都放上，每班一個鐵架子，也勉得亂了。到點夥房的人就給熱上，下課後每天值日的同學去把飯擡回來。
“唔，咋這麽香，曉荞你這是帶的啥？”飯擡回來，大家就湊到前面去拿自己的飯盒，曉荞剛走到前面，隔壁桌的就将她飯盒遞過來說道。
“喲，鐘曉荞你今天帶這麽大飯盒啊？裏面裝的啥，你平常不都帶個糙餅子嘛！”鐘曉荞還沒說過，正巧過來的孫秀芹就笑吟吟的說道。
孫秀芹是曉荞的前座，雖然縣高中因師資等原因，整體成績并不如何，但總有那麽一兩個拔尖的，這界她們這年級，孫秀芹的成績挺靠前，可惜的是一直排在鐘曉荞後面，年級前級，曉荞要是排第一她就是第二，曉荞第二她就是第三，總也是超不過去，次數多了心态可能就有點失衡，說起話來總是陰陽怪氣。
曉荞也就不怎麽愛理她，此時也就只跟剛才的同學道了句謝，說了句，“家裏給做的。”她有點不太想提她爸。
孫秀芹撇了撇嘴，回了自己座。
曉荞其實也不知道帶的啥，路上趕時間也沒來的及看，到學校就放夥房架子上了，現在也才又見到。
不過說來也怪，這飯盒還沒打開呢，裏面的香味就一個勁的往外蹿，她想家裏也沒啥好材料啊，她爸這是做的啥？
她正想打開看看呢，後座的鄒剛就探了頭過來，“這麽香，是啥？”
這個後座也是煩，沒事就喜歡找她麻煩，不是上課揪她辮子，就是下課擋她路問題，你說你要好好問也行，偏就問些顯而易見的題，有一次還問她語文課文咋背，那不得用腦子背嘛？
幾次下來她斷定對方是找她麻煩，就越來越煩他，更不怎麽搭理他。
偏這人還不識趣，有點啥事都跟着好奇，這不就又來了嗎？
“吃你自己的飯。”曉荞沒好氣的說。
鄒剛也不氣，依然笑嘻嘻，“我這不有點吃膩我媽做的飯嘛，你打開看看帶的啥啊，我拿帶魚跟你換。”
他今天帶的是白、面饅頭和紅燒帶魚，他父母是雙職工，家裏條件不錯，夥食一直是不錯的，好多同學都很羨慕。
曉荞懶的他，只自顧自的打開自己飯盒，然後她就看到裏面躺着四個圓圓的小餅，還有一小塊發糕。
這都是她爸在她們倆埋頭喝湯時做的？曉荞嗅了嗅香氣，暗自咽了咽口水。
“這是啥，這麽香。”
“是啊，這誰做的啊？哎喲，這小餅是啥，看上去又薄又脆，裏面的餡都能看到呢。”
很快，聞着香味的同學就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剛才的同學說的沒錯，那四個小孩巴掌大小圓餅一看就是煎制的，看上去表皮金黃酥脆，薄薄的幾乎可以看到裏面的餡料，她想了想她家還有前些天她們奶拿過來的青蘿蔔，估計就是讓她爸給做成這個餡餅了。
不過熱過後，酥脆肯定是不可能酥脆了，她用筷子夾起一個就咬了一口，入口清香、表皮雖然确實不脆了，但是皮薄如紙，餡料多汁水足，薄嫩的外皮、清香的蘿蔔絲立即充滿口腔，直接被她一口吞下。
她趕緊夾下一個，就見幾同學拿着飯盒圍過來，都看着她，她趕緊挪了挪位置，又在衆目睽睽之下吃了一下，旁邊有個同學哀嚎一聲，“曉荞，我拿個大饅頭跟個換個小餡餅咋樣？”
“不換。”曉荞斬釘截鐵的說道。
那同學還沒說啥，前面的孫秀芹就冷笑出聲，“鐘曉荞，你說你也太小氣了，一個破餅，人家拿個大饅頭跟你換都不換？”
鐘曉荞不喜歡跟人打嘴仗，所以也就一個勁的埋頭吃，并不理她。
那同學也就是說說，見鐘曉荞不願意換，就聳聳肩回自己座位吃飯了，別的同學聽孫秀芹這口氣，也覺得不對，就也紛紛回座，不想看人吵架。
孫秀芹看沒人理她，就有些生氣了，随即想到什麽，就又道，“哎呀，曉荞，我前兩天聽我表妹說，你家裏給你安排相親了，咋回事？後半學期不上了？那我得提前恭喜你啦！”
曉荞咀嚼的動作一頓，随即又埋頭吃起來。
孫秀芹看她不說話，覺得自己說對了，剛想再說，就聽到‘嘭’的一聲，吓了她一跳。
原來是鄒剛突然把飯盒拿起來摔了一下，裏面吃剩的半個饅頭滾了出來，他指着孫秀芹道，“一天到晚傳老婆舌頭，你是學生還是八婆？”
“誰傳老婆舌頭，不信你問鐘曉荞是不是真的。”孫秀芹被這樣指責也急了。
鐘曉荞擡起頭看她，這時似乎聽到動的班主任老高進來，“都吵吵啥，吃個飯不消停，孫秀芹，鄒剛，都給我坐下。”
兩人這才老實了，教室裏一片安靜。
下午放學，班主任來通知，“下學期的學費沒交的趕快交，我不在就先給班長。”他又囑咐班長盡快收下。
鐘曉荞握着挎包帶子的手緊了緊。
晚上，鐘業成在包餃子，曉麥一邊幫着包一邊看着一個個圓溜溜的餃子皮，這可都是富強粉吶，面缸已經空了。
“姐，你回來了。”這時鐘曉荞回來，鐘曉麥趕緊高興的喊了一聲。
只是鐘曉荞情緒顯然不對，她将書包坐旁邊凳子上一扔，“爸，我不上學了。”
鐘業成眉心一跳，還沒來的及說話，門外就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那可不就對了，嫁人還上啥學，以後過日子是正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