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下午,柳梅被科室主任叫到辦公室。

就有同事問劉娟,“這小柳被老周叫進去半天了,怎麽還沒出來。”

“哎,她這兩天鬧這一出出的,老周肯定批評她呢。”劉娟嘆着氣說道。

兩人邊說還邊看朱慧珍。

朱慧珍恍若未聞。

又過了一會兒,柳梅終于出來了,眼圈有些紅,顯然是被批評了。

劉娟就安慰柳梅,“你說這老周也真是的,都快退休的人了,睜一眼閉一眼不就完了,哪那麽多事,這點事還說你一頓。”

柳梅好似多冤枉似的,越安慰越哭,她本來長的就一般,又有些黑,三十五六的年紀,孩子生了三個,臉上斑不少,一哭起來就有些不是樣。

小裴撇撇嘴不去看她,扭頭正好看到朱慧珍擡起頭。

她膚白勝雪卻又濃眉紅唇,在灑進窗戶的照射下,顯得整個人都會發光似的,小裴有些看愣了。

朱慧珍好似習慣了這樣的目光,多一個眼神也沒有,到了下班點收拾了這前沾子水的報表,打算回家再做。

下班她去對面菜場買了點青菜,到底沒有買到肉,只得如蘇姐所說,打算第二天一早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碰上那個賣醬肉的。

鐘業成當然不知道有人特地琢磨來買他的醬肉,即使知道也覺得很正常的事,因為他做的肉确實很好吃。

“曉香,你跟曉花兩個也得趕緊起床了,等爸爸回來,今天就要帶你們去托兒所了。”鐘業成這天一早出門前跟兩個小閨女說道。

大閨女天天上學,小閨女在家沒人看着,也不能天天讓腿腳不好的老媽幫帶,他打聽了下廠裏是有廠辦托兒所的。

前年兩個小丫頭不夠歲數,人家嫌太小不收,去年原身媳婦走了,他又殘廢,直接就堕落的什麽也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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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今年,鐘業成終于給兩個小丫頭找了個上學的地方。

雖然托兒所也學不了什麽東西,但是總算有個地方收。

只不過兩個小丫頭都不是很樂意去,她們喜歡在家跑着玩。

這不曉香就開始找理由了,“我不能去,我答應大壯今天跟他玩捉迷藏,我怎麽能說話不算數呢?”

鐘業成這兩天沒事就喜歡給她們講點寓言故事什麽的,讓她們領會裏面的道理。

前兩天就講了個做人要守信用的故事,這不就被這小丫頭活學活用了。

鐘業成就說,“大壯也去托兒所,你們正好可以一起去跟裏面的小朋友一起玩。”

曉香還想再說,就被曉荞拍了拍小、屁、股,“不許賴床,以後就要去上學了。”

曉香鼓了鼓嘴,只得跟曉花兩個起床。

起了床還撲到鐘業成懷裏撒嬌,“那我今天想吃醬肉骨頭。”

“行啊,給你們留幾塊吃。”

“那哪行啊,給我們吃了就不夠賣了。”曉麥這時不同意道,“爸,你給曉香和曉花留一小塊吧,我們不吃。”

曉荞也堅定的點點頭。

曉香瞅瞅這個,又瞅瞅那個,最終嘆氣道,“那好吧,爸爸,那你賣剩下的,再給我吃吧。”

看着那兩只烏黑的大眼睛,鐘業成覺得他今天必定要賣剩下了。

鐘業成的醬肉都是頭天新拿了肉,回家當天就醬好,然後第二天早上拿出去賣。

也算是現做現賣了,保證口感,所以每次他也就做十多斤,并不多。

今天剛到菜市場門口,就被幾個在門口轉悠的大媽拉到小胡同給分了,還有個胖大媽抱怨道,“我說小鐘啊,你這每次做的也太少了,我前兩次都沒搶到。”

“就是,我今天特地早來等着你的,要不也搶不上。”另一個大媽也接話道。

鐘業成道,“做太多也不好帶,賣不出去就不新鮮了。”

大媽們一想也是,要是做多了沒準就不這麽好吃了。

要知道她們頭次買的時候可都是被這香味給吸引了,要不哪會用買大肥肉的價,買幾塊骨頭和幾塊瘦肉,那是曾經她們沒有肉票也不怎麽願意買的。

“诶?小夥子,你包裏不是還有一塊,怎麽不拿出來。”剛才說話的大媽說道。

鐘業成實話實說,“給家裏孩子留一塊。”

“喲,還是個好爸爸呢,那你明天可得多帶點吧,我鄰居還讓我給捎點,你看我也沒搶上不是。”

鐘業成道,“晚上我帶點去橋下那個交易市場看看,你們要是想要也可以去。”

“那成。”

幾個大媽心滿意足的走了。

朱慧珍家住糧食局公寓,是糧食局分下來的宿舍樓。

就在糧食局的後身,她們家離勤儉菜市場也就隔了個馬路。

她比平時早了半個鐘頭出門,想着已經挺早的了,可是到了菜市場門口,沒有看到徘徊的菜販,又看到幾個大媽從個小胡同出來,就想着自己可能是來晚了。

她想把自行車先找個地方停了,再去看看還有沒有,可這時候人很多,車也很多,門口車都快停滿了。

這時旁邊一個大哥主動上前問道,“這大姐要停車啊,我幫你找個地兒。”說着這大哥就把他附近的幾輛車都挪到了一起,給她騰出個地方。

朱慧珍朝對方扯了扯嘴角,客氣道,“不用了大哥,我停那邊牆角就行了。”

大哥張了張嘴,看着她的背景沒再說什麽,只是耳朵有些紅。

朱慧珍将車停在小胡同旁邊,趕緊拉着一個剛從小胡同出來的大媽壓低聲音道,“這位大姐,請問這裏邊是不是賣醬的?”

最近常來買菜的都知道菜市場門口新來了個賣醬肉的,這個蘇姐告訴她的,直接小點聲問就行了。

大媽也同樣低的聲音,“大妹子,你來的晚了點,人家都賣光了。”

說着,她得意的把自己籃子裏新買到的一大塊色澤紅亮的醬骨頭,她也是高興的,昨天她就沒搶到,今天總算是沒白來。

朱慧珍看着那塊醬骨頭就是眼前一亮,她雖然不怎麽會做飯,但是她打小沒跟她爸少下館子,這做的好不好,光看色就能看出幾分。

因此她十分欣喜的道,“大姐,您把這塊醬骨頭勻給我吧!我......。”

還沒等她話說完,這大媽把眼一瞪,“這大妹子,你知道我提前多久來的才搶到這麽塊骨頭,你說勻給你就勻給你呀!”

“怎麽的,沒肉票了?咱也沒肉票了啊。”

“不是的,大姐您聽我說,我多出點錢都行,是這樣的,我兒子前兩天做了手術,我一直想給他買點肉補補身體,可是這月底了肉票實在是用光了,要不這樣,您多少錢買的,我多給您兩毛。”朱慧珍忙拉着大媽懇求道。

她今天出門前,還跟兒子說今天應該能買着肉回來,兒子雖然平時不說,但眼神還是亮了下。

十六歲的大小夥子,又做的手術,不吃點肉怎麽行,所以這幾天買不到肉她挺着急的。

大媽聽了她的話,只是猶豫了一秒,就拒絕了,“我兒子也等着呢。”說完她就走了。

“大姐,大姐.......咱們再商量下啊。”朱慧珍失望的嘆了口氣,眉頭皺成了川字。

鐘業成整了下挎包出來,就看到有人出高價買他醬肉這一幕,他做的東西受歡迎他很高興,又聽到對方是有個剛做了手術的兒子,想要給兒子補身體。

他摸了摸給閨女留的醬肉,有些猶豫,但還是走上前。

這個時候女人正好轉頭,兩人一下子四目相對了。

鐘業成一下子就愣住了,眼前突然就好像一片灰蒙蒙中開起了煙花,炫爛異常。

末世前,他所在的年代網絡和科技都十分發達,美女明星見的多了,所以他也不是沒見識的人,可像這麽漂亮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不由的就有些發呆。

朱慧珍早已習慣這樣的打量,‘咳’了一聲道,“醬肉是您賣的嗎?”

“啊,哦哦,是我。”鐘業成覺得十分丢臉,還真沒看人看呆過,他說完不自然的撓撓頭。

“那明天您看能給我留一塊嗎?”朱慧珍跟對方商量道。

鐘業成拿出本來留給孩子的那塊醬肉,他剛才聽了對方想給兒子補身體,就想把這塊醬肉給對方,“不用等明天了。”

他掏出那塊用牛皮紙包好的醬肉,揚起笑臉把肉遞過去,“這塊給你吧!”

要說鐘業成其實長的也很不錯,腿好之後又注重平時營養,精氣神恢複了很多。

人又長的高高壯壯,目測能有個一米八左右,濃眉大眼,臉型也十分周正,一笑起來有點陽光的感覺,一點也不像三十七八的人。

朱慧珍被他突然的一笑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她看對方那樣子,本能是想拒絕,可看到對方手上的醬肉包。

那透出的油油的漬,她不舍得拒絕,于是只好接過道,“那行,該多少錢給你多少錢。”

鐘業成一愣,這是啥意思?

我賣東西的,你買東西,你當然要給我錢啦?

雖然對方長的很漂亮,但是他也沒說不要錢啊。

于是很是心安理得的道,“那是自然,這塊也不大,就一斤多點,醬肉是八毛一斤,你就給八毛就行了。”

“我這都是在家稱好的,你要是不信也可以去菜場裏面找個稱稱下。”

朱慧珍點頭,“給你八毛二分錢,不能占你便宜。”

說完她将錢掏出來塞到對方手裏,然後拿着肉轉身就走了。

鐘業成看着她窈窕的身影,走到角落推了輛自行車,然後騎着車嗖嗖的就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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