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杜強揉着發酸的胳膊腿, 剛一進家門就跟他爸抱怨, “爸啊, 你到底啥時候能給我弄出搬運組啊, 我再這麽幹下去, 非得變成廢人不可。”

“怎麽着,要廢啦!”杜建國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聽了兒子的話放下報紙,露出一張和顏悅色的臉說道。

杜強看他爸一改往日口氣,居然變的和藹可親,趕緊順杆爬,“可不是嘛, 您快想想給我換個地兒吧?”

“換個地兒, 我給你換廠辦去好不好?”

“真的啊?爸, 你終于想通了。”杜強一聽可興奮了, 廠辦就打打電話,接待接待客戶,這個他最在行,哪用現在這麽辛苦。

“真個屁!小學都沒畢業,你倒是給我說說你去了能幹啥?連個電焊組都待不住。你以為廠子是咱家開的,我要讓你去了廠辦,我回頭就得回家。”杜建國氣的吹胡子瞪眼。

“那電焊我不擅長, 幹起活兒來火星子四濺,沒兩天我那胳膊就都是疤瘌。”

“那你說你擅長什麽?人家鐘業成怎麽能幾年之內就從一個小臨時工,升級成四級焊工。去了食堂還能當上大廚, 炒出來的菜連客戶都誇,人家幹啥啥行,你咋幹啥啥不行呢?”

杜強也有點火了,聲音也大了起來,“別跟我提那個鐘業成,他今天中午居然區別對待我,人家都辣子雞丁肉沫豆腐,到我這就白菜豆腐了,那白菜都不知熟沒熟,一個小工居然都掌勺了,您廠辦主任,不得管管?”

“這個我管不着,我還管食堂做啥菜,我管的也太寬了吧?”杜建國又道,“再說,人家為啥不針對別人,單對你?”

“你也不看看你,教孩子說的什麽話?什麽她媽跟人跑了,兩個孩子都是沒媽的孩子。”

“你嘴巴怎麽跟樓下老太太似的,這種傳老婆舌頭的事兒,你一個男的傳的還挺溜,今天人家找着我,跟我說這事,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杜建國越說越氣,抄起沙發旁邊一個炕笤帚就朝杜強扔了過去。

杜強一看這,慌忙躲開,邊抱頭鼠竄往屋裏跑喊,“沒,我沒跟孩子說。”

他跑進屋,立馬就關了門,然後就又傳出了他聲音,“你有沒搞錯,這種話你跟孩子瞎叨叨什麽?傳到廠裏以為我說的呢。”

“我就沒事說的,我哪知道孩子就記住了,還說到他們家孩子跟前兒了。”原來杜強媳婦剛才聽他們父子兩個吵架,就趕緊躲到屋裏去了。

“那都一個托兒所呢!能聽不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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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夠了啊!”夫妻兩個越吵越大聲,一個比一個嗓門大。

廚房子這時傳來小孩的哭聲,杜強媽抱着孩子出來,“一天到晚吵什麽,都給我閉嘴。”

各種聲音混雜一起,亂成一鍋粥了。

鐘業成當然不知道杜家的事,他告完狀就領着兩個一蹦一跳的閨女回家了。

“今天怎麽都這麽高興啊?”鐘業成看看曉香,又看看曉花。

曉香一個活蹦亂跳,曉花也被感染了,兩個孩子今天格外活潑。

“因為開心呀!”曉香想起中午吃飯時,小夥伴們羨慕的小眼神,一副“你們爸爸好厲害”的表情,就覺得特別開心。

沒有媽又咋樣,她們有爸爸。

而且是個會給她們送飯的爸爸。

曉花在旁邊,也堅定的點點頭,跟着曉香手牽着手,也一蹦一跳的。

鐘業成看着兩個甩着小辮子的小閨女,也不自覺的笑了。

回到家,鐘業成又燒了好幾個菜,有魚又有肉。

唉,這兩天開銷有點大啊,再這樣下去要吃窮了。

還是得抓緊賺錢,要不咋給孩子們更好的生活,他心裏給自己鼓鼓勁,菜都上桌,他跟閨女們說,“你們幾個先吃着,曉荞,鍋裏有個湯還在熬,回頭看看再過十分鐘就能關火了,我去給你們奶奶送魚去。”

說完鐘業成就端起一邊桌子上裝好的魚,就要出門,曉荞一看緊忙咽下嘴裏的東西,說道,“爸,你等會兒我,我跟你一塊去。”

昨天她去送飯,總覺得她大娘很奇怪。

她想把魚端進去,她大娘說奶奶休息呢,不要打擾她。

她說看一眼就走,她大娘就要急了似的,說啥她這麽大個閨女了,咋這麽不懂事。

她當時氣的夠嗆,就回來了。她今天想了一天,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大娘當時的反應有些奇怪。

就只是看看,怎麽就不懂事了,一個勁兒的不讓她看。

會不會有啥問題?

不過自打她大娘算計她們姐妹幾個之後,她就一直看那女人不像個好人,所以看她就像在做壞事,她怕自己是帶有色眼鏡了。

萬一人家天天搬煤,給搬好了呢。

所以她也不像多說,只是要一起去看看,萬一真有啥事,動起手來,她也能給他爸搭把手不是。

鐘業成當然不知道自己大閨女到底想的啥,理所當然的道,“我送個飯,還用的着倆人,你安心在家吃飯。”

曉荞堅持道,“我吃完了,走吧走吧,我想奶奶了不行啊。”

全家人都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完全不以為意,催着她爸趕緊走。

鐘業成也沒辦法,去就去吧。

大雜院內

炊煙升起,大廚房小廚房都有人做飯,就鐘家的小廚房裏鍋碗瓢盆齊響。

鐘二得和鐘建父子兩個都坐在院裏,一個坐在院裏看人下棋,一個坐在門口看《故事報》。

坐在鐘二得旁邊一同觀棋的一個老頭,略帶嘲諷的道,“哎呀,你家這可真有意思,兒媳婦好不容易做兩天飯,就天天跟打仗似的。”

摔盆摔碗的在一般家庭,都是鬧矛盾的節奏。

鐘二得有些面子挂不住,回頭瞪了自己大兒子鐘建一眼,“去看看你媳婦咋了。”

他做為公爹不好直接說兒媳婦,就直接使喚兒子。

鐘建可不耐煩的起身去了廚房,然後裏面迅速傳來一陣你來我往的争吵。

“鐘老大,你沒完了是吧?我又得做飯又得帶孩子又得上班,你搭把手也就算了,還跑着當大爺指揮來了。”張紅霞嚷嚷的聲音還挺大。

裏面鐘建聲音一聲小過一聲,然後就灰溜溜的出來了,然後滿院子目光都投向他,他尴尬的對鐘二得說,“爸,紅霞說一會兒就好了。”

“慫包,哈哈哈。”

院裏不只有下棋的老頭,也有玩游戲的大孩子小孩子,不大不小的中孩子們,這時也就不知是哪個孩子嘴快說了這麽一句。

然後那串孩子們齊齊跟着哄笑一聲,然後在鐘建的怒目中跑出了院子。

這下鐘二得面子上也挂不住了,他咳嗽一聲剛想說點什麽,就又聽旁邊老頭道,“我咋聽你老伴兒在屋裏說話呢?”

剛才有些亂,都沒聽清,被他這麽一提醒,好像是有聲音。

鐘二得煩燥的說,“這老太婆又幹啥,大建你去看看。”

鐘建答應着,但是卻沒有動,剛才《故事報》上頭那個故事他正看的帶勁兒,想看完再去。

鐘二得也不管他,繼續看自己棋。

老頭兒有點看不過去,不說這個二得媳婦病了嘛,一個人躺屋裏也沒人管,這養的是啥兒子。

剛想多管閑事兩句,就見鐘家老二來了,他眼前一亮,“喲,成子來了,來看你媽啊。”

“嗯,李大叔,我來給我媽送點吃的。”鐘業成打聲招呼,“各位都下棋呢。”

他又喊了聲,“爸。”跟鐘二得打了招呼。

鐘二得拿起旱煙袋抽了一口,不鹹不淡的應了句。

他身後的鐘建聽着了也沒有擡頭,鐘業成也沒有打算理他。

兩兄弟就都跟沒看到對方一樣。

鐘業成可記得原身與這個大哥一直關系就不太好。

打小對方就一直欺負原身,什麽搶吃的喝的玩的,讓原身幫他幹活這些都是家常便飯。

原身七歲以前說話特別慢,他還跟院裏其他小朋友一起嘲笑他,每次都能把原身氣哭,他就以此為樂。

但原身脾氣好,一直也沒有發生太大的沖突,就連後來鐘二得為了讓鐘建娶媳婦,提前辦了病退讓鐘建頂上,原身也沒有說過什麽。

他誰也沒靠,沒正式工作就發奮圖強,想方設法的學習電焊技術。

為此把自己攢下的錢花個精光,天天給廠裏電焊的師傅送酒送肉,人家才肯教他,他也才出了師,靠着手藝轉成了正式工,才娶上了媳婦。

雖然在鐘業成看來,原身這個媳婦娶的真的不咋的,但原身相當滿意啊!

只是與大哥一家住在一個屋檐下,那大嫂又自私又貪婪,兩個媳婦就真的針尖對麥芒。

兄弟兩個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沒兩年,鐘業成就熬成了四級焊工,正好廠裏分房他就有了資格,然後他們才搬了出去。

而鐘建看這樣更不滿意,當時他剛好有個兒子,就撺掇鐘二得讓原身把房子讓出來,說他只有閨女以後房子也沒用。

鐘二得一直是偏心老大的,在他眼裏老大是要給他養老的,于是就去跟原身說這個事。

可沒想到原身別的都好說話,但這些卻很強硬,這房子就跟他的命一樣,說什麽也不讓。

結果就爆發了一場有史以來最重大的家庭矛盾,整個大雜院都圍滿了被人看熱鬧,自此以後兄弟兩個就幾乎關系決裂,除非有事否則誰也不搭理誰。

想到此,鐘業成覺得如果原身不是為了怕他媳婦跟他離婚,才死咬着不讓房子的,他會更加覺得原身這事做的還算不錯。

鐘曉荞也跟在後面進來,跟着一塊叫了人,這才把鐘業成拉回思緒。

又聽那李大叔說,“得嘞,還是成子孝順,做點啥好吃的都得想着你媽,你說說你這廚藝這些日子也漸長,每次你家送點吃的,那香味都能飄滿院子。”

“大叔看您說的,我就是做點家常菜。”鐘業成被誇廚藝,滿面紅光,完全沒有被人誇別的時候的不好意思,但好歹知道謙虛兩句。

說完,鐘業成就道,“大叔您先看棋,我把飯菜給我媽拿進去。”

“今天又拿了點什麽,給我吧。”鐘二得起身要接。

鐘業成手往後一縮,笑道,“爸,還是我給我媽送進去吧,正好還熱乎着,讓我媽趁熱吃,我也看看我媽好了沒有。”

“你媽都睡了,有啥好看的,打擾你媽休息。”鐘二得皺起眉頭道。

鐘業成依然道,“我門口看一眼,看一眼就走總行了吧。”

“你看一眼把她吵醒了怎麽辦?”鐘二得一直朝身後鐘建看,可惜鐘建低頭看報誰也沒理。

這時屋子裏傳來杯子掉地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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