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陳酒往事
楚家敗落之後,曾經得罪過的那些人未必會放過楚家還存活的這些人,楚晨為免被人迫害,沒了二房的這一點點血脈,才這樣做,也能理解。
楚家活下來的那些人的确也吃了很多苦頭,尤其是那些女眷,被人玷污蹂躏都是常有的事。
而楚晨作為楚家嫡系,要說不被人迫害,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擔心的是,楚晨會不會掀起大的風浪來。當年楚家是否還有暗中的力量不得而知。
畢竟楚家在朝中經營多年,就是藏着些勢力或者財富,也都是有可能的。
“此事你沒有禀報皇上?”好一會兒,熙寧才問道。
此事若是禀報了皇上徹查,怕是又要有不少人遭殃了。當年皇上雖然因為楚晨年幼放過了楚晨,但凡不再有錯處,便不會再對付楚晨。
可楚晨逃走卻是大罪。流放的人都不得離開那個地方,一旦離開便要追究罪行。
有人替代楚晨充軍,楚晨逃脫懲罰,追究起來,兩人都別想要命了。
“若我禀報了,怕是皇上早有動作了。我擔心此事同你有關,怕你也會受到牽連。”
“此事……你能不禀報嗎?楚晨只是個孩子,也掀不起什麽大風浪來。若說皇上知曉,他就沒命了。”熙寧有些急切的說着。
雲岚和楚家很多人都沒什麽感情,唯有楚晨不同。楚晨雖是楚家二房的嫡長子,可自由喪母,二老爺的填房進門之後,對他并不好。
大抵有些同病相憐的緣故,雲岚待楚晨很有些不同。
若是楚晨出事,她擔心雲岚會接受不了。
“除非一直沒人知曉此事,否則到時候若是追究,我也脫不了罪責。”司徒默嘆息着,“除非能把楚晨找回來。”
“那就讓人去找,我派些人出去明察暗訪,盡快把人給找出來。若是我找到了人,就給你送去。楚晨當年還是個孩子,不管楚家有多大的罪名,他終歸是無辜的。
“我也不想眼睜睜的看着他丢了命。楚家做了錯事,卻也已經付出代價了。”
司徒默盯着熙寧看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點了頭,“你既為他求情,便這樣吧!我先瞞着,能瞞多久算多久。”
熙寧才終于松了口氣,“我本想着晚上為你餞行,你既然來了,那就在我這裏留一日吧!”
“好。”
熙寧也就讓人去做司徒默喜歡的菜色,又帶了他去府中梨花樹下挖酒。“這酒我們埋了好幾年了,也不知如今是怎樣的香醇。”熙寧笑着說道。
兩人一邊談笑,一邊小心的挖開了那個位置。熙寧又說起這棵梨樹當年埋酒的時候遠沒有這樣高大。
多年過去,春去秋來,這梨樹都長了很多。雖則深秋,樹上卻還挂着些梨,已經熟透了,看着便汁多味甜的樣子。
很快也就把一壇子酒挖了出來,去了泥封,陳酒香醇的味道便彌散開來。好酒愈久彌香便是如此。
“聞着這香氣,便知這幾年留存是值得的。”熙寧含笑。好酒便像是某些情誼,越久越深。
“一晃眼都這麽多年了。”司徒默笑了笑,抱着酒壇子進了屋中。丫鬟已經送來了酒杯,司徒默也就倒了兩杯出來。
倒酒的這個過程更是讓酒香四處彌漫,滿室的酒香。飲上一口,十分甘醇。因為是烈酒,所以入口醇厚,意韻悠長。
熙寧也端着酒杯飲了一口。“我想起我們那個時候來。”
那時年少,一切都是最初美好的模樣。城中奔馬,醉酒當歌,當真是年少情況,十足纨绔。
那時候埋下幾壇酒,甚至還有人開玩笑說,等着她成親的時候挖出來當喜酒。
終歸是拖到今日,衆人也沒喝上她的喜酒。甚至那些人,都早已經聚集不到一起了。
皇族子弟,豪門公子,那時候年少,一衆人玩玩鬧鬧,從未想過有一日會因為皇權争鬥分道揚镳。
可終歸一朝天子一朝臣,帝王的更疊,有不少家族都卷入了那場漩渦之中,灰飛煙滅。
他們那些好友,自相殘殺,有人高官厚祿,有人身死族滅……
那時候的他們方知道皇權最無情,一旦被卷入那樣的風波,命都如草芥。
“若我們始終年少,該有多好。”若始終是那個時候,便沒有別離,沒有傷悲,一切都好。
轉眼卻曲終人散,人走茶涼。
“人哪裏能不長大?過去之事,緬懷一二便罷了,不必太過沉迷。”司徒默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熙寧慨嘆一聲,低頭飲酒。逝者已矣,即便是活着的人,有些情誼也都回不去了。
人都在改變,或者說有些情形之下,逼的人不得不去改變。
“還好你終究還在我身邊。”好一會兒,熙寧才笑了笑。不管身邊怎樣人來人去,至少這個人還在,這便是最值得慶幸的了。
“我自然一直都在。”司徒默低語着,仿佛只是無意的呢喃,那樣輕的聲音瞬間便随風逸散。
“什麽?”熙寧皺眉,并沒聽清楚。
“沒什麽。”
兩人你來我往,倒是不知不覺,一壇酒都見了底。熙寧倒了倒,再倒不出酒來的時候才樂呵呵笑了起來。
司徒默看着她,臉頰緋紅,清淺的紅暈如海棠初綻,一雙眸子明明已泛起了迷霧,卻又如同星辰般璀璨,美的炫目。
她自然從來都是極美的,當年甚至不少人都開着玩笑,說要去找皇上求親。
當然大多倒也只是玩笑,那時候的熙寧雖然美,卻是帶刺的玫瑰,紮人的很,好些男子都覺得降不住這樣的女子。
何況很多也都知道皇上有意讓熙寧嫁入皇家,自然也都不敢随意去提親。
同皇上争搶,誰也沒有那麽傻。
而随着年歲的增長,她便如同酴醾開到正盛,更是令人驚豔。
“都什麽時辰了?”
丫鬟連忙回禀,說可以擺晚膳了。熙寧看出去,還真是快要到掌燈時分了。
她才恍然失笑,兩人竟然就着那一壇酒,說了那麽久的話。其實也好久沒能這樣好好說說話了。
他戍邊之後少能回京,他們見面的機會也着實不多。縱然回來一趟,卻也每次來去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