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預言術
“再好的神物,只要有噬主的念頭,倒不如直接毀了幹脆。”
時桑震驚的看着她,好像才第一次認識她。
一直以來,她們兩人都有自己各自的秘密,縱使已經成為了世上最親密的兩個人,但自己都心知肚明,她們對彼此,連最基本的信任也沒有。時桑找到失落之瞳後第一反應就是來尋找空諸,不過是在因為本命契約的作用下,兩人的生死牢牢的捆綁在了一起。一人出事,另一人也無法獨活。
每個人都有兩張面孔,她們也不例外。面具下的面容,沒有人能夠看到過。遮遮掩掩的背後,往往隐藏着自己那一份不為人知的秘密。
空諸并沒有在意時桑複雜的表情,低着頭打量手中的面具。比起剛開始有如金屬質感的它,現在的它也更像是一團軟軟的爛泥。豎瞳已死,其他部位連維持自己堅硬的外殼的能力也失去了。
她的目光極其仔細的掃過面具的每一個角落,不知過了多久,空諸突然如釋重負般的松了口氣。時桑發現,她眉目間更古不化的冰冷也悄然減退不少。她輕聲道:“時桑,麻煩你幫我護法。”
時桑下意識皺眉,隐隐間已經猜到了她要做的事情,不贊同的道:“這畢竟是預言之神的神物,還是一代預言之神大部分力量的結晶。這裏面蘊含的力量何等龐大?父親對我說過,如果有一天真的能遇上什麽上古神物,不要輕易嘗試收服裏面的力量,因為我們的肉體根本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外在力量,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出現爆體的跡象。
神物只能通過陣法慢慢煉化,而這個過程,至少要需要數十年的時間。一點點抽取神物中的少許力量刺激自身身體,漫長的時光中,即使每次只抽取很少力量,神物的力量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慢慢消耗掉了。只有等到神物的力量被消耗不少,和自己的肉體在那力量的刺激下,徹底适應的了那股外在的力量的存在後,才能着手開始吸收。”
空諸微微一笑,眼神中的陰霾漸漸褪去,多出了一絲淺淺的柔和:“放心吧,你說的我都知道。我雖然急于提升自己的實力和勢力,卻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你剛才說的那種陣法局限性太大,倘若真要實施起來格外麻煩。因為陣法的時效性,我身邊還必須得有數位蔔卦一脈的族人時不時更換陣法石。要是真讓我因為此事而被困在一個地方數十年,我絕對會受不了的。
我知道一種秘法,可以将這副面具封印在自己的身體中,封印不能完全封住神物的力量,所以它還是會時不時的釋放出一些力量來供我身體吸收,也同樣可以起到刺激肉體的作用。只是這種封印的成功率并不高,但要是豎瞳還活着或許有失敗的可能,但豎瞳已經死了,留下的只是無主的力量,要封印它們還不會有什麽大的問題。”
時桑雖然心底還是有些不安,但見她說的肯定,也就不好再說什麽反對的話了。她朝空諸點點頭,轉身将房門關上。她用了十幾顆空靈寶石在門口處布下了一個小型的迷金幻陣,這樣的陣法雖然不如上次在寒川之巅藏書閣中布下的那個龐大,但要阻擋性空等人,還是綽綽有餘的。她現在已經無法再相信結界的力量了,寧願浪費十幾顆珍貴的空靈寶石,也要再細致穩妥一些。
兩人都默契的沒有問失落之瞳由誰來吸收的傻問題,雖然這神物是時桑發現的,但時桑現在的修為已經達到了虛無三段,空諸還只是融合巅峰。在同命契約共享修為的作用下,近一個月來,空諸雖然基本都沒時間修煉,修為就已經從七段初期徹底進入巅峰了,時桑的修為卻下降了一些,即使沒到二段,卻也離二段不遠了。
只要空諸修為沒有提升到和時桑一樣的境地,時桑的修為就會一直慢慢傳給空諸。空諸現在已經是融合巅峰了,雖然虛無境界的坎不好跨過,只是現在有了失落之瞳這個契機,倘若能借着封印時逸出的部分力量沖擊瓶頸成功,倒也不失為是一種幸運了。
然而這一切說的簡單,具體實施起來可沒那麽容易。就不說封印的不确定性了,單是要控制逸出的力量的程度,也是一件格外耗費心神的事情。逸出的能量多了,便有爆體的可能;逸出的力量少了,又不一定能成功突破。這個分寸實在是不好把握。
空諸凝視着那支離破碎的豎瞳,神色恍惚,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久遠的往事。良久,她緩緩地、将柔軟如同人皮一樣的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臉上。
一層略顯淺淡的紫色光芒從她身上透出,那面具竟好像被這紫芒融化了般,與空諸的臉皮徹底合成一體。額頭和鼻尖之間,多出了一條深不見底的裂縫,正瘋狂的扭動着,掙紮着,裂縫不斷重複着蔓延,收縮,蔓延,收縮的過程。到了最後,裂縫幾乎布滿了空諸的整張臉上,她的整張臉就如同完整的瓷器被無意中摔破,碎片卻還不只被什麽能量搖搖欲墜的粘連在一起。
但就在下一瞬,紫芒驟然強盛起來,裂縫被強大的力量重新束縛,收縮成小小的一個黑點。然後在空諸的控制下,一點點的、小心翼翼的往外延伸。這次沒有出現意外,額頭到鼻尖之間的距離,裂縫的顏色更加深邃了,乍一眼看過去,就如同宇宙盡頭的黑洞,可以吸進一切能量。
随着空諸身上的紫色光芒逐漸轉化成濃烈的赤色,她額間的裂縫中,也悄然冒出了一只圓滾滾的眼珠。
光芒收斂。空諸眉心的豎瞳悄無聲息隐沒。封印進行的很成功,空諸也趁此機會突破了虛無境界,只是她的臉上并沒有看到什麽喜意,反而是緊緊皺眉,自言自語道:“跟想象中差的有點遠啊。”
時桑在門外輕輕敲了敲,問道:“我可以進去了嗎?”
伴随着空諸修為的提升,兩人都感應到自己與對方的聯系更加緊密了些。這不是是福是禍的真相一出,就連空諸也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難道真的就逃不開了嗎?
得到應允,時桑推門進來,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笑道:“看來我們的運氣還不錯。”
空諸疲倦的揉了揉眉心:“這樣的運氣,不要也罷。”
時桑忍不住笑了出來,但緊接着她又說道:“你剛剛在突破,可能沒感覺到,那股奇怪的力量波動又出現了。”
空諸訝異的望着她,時桑猶豫着道:“我在想……既然你也突破到了虛無境界,我想我們能否一起施展一下大預言術?沒有确切的結果,我真的安不下心。”
“大預言術不是要三脈族人齊聚才能施展出了嗎?”空諸愣了愣。大預言術不屬于三族的任何一族法術,因為這是大神的一個技能。但在上古時代,衆神橫行,生殺予奪,大神為了給自己的嫡系後裔一個保障,便将此術傳予她們。此術施展的條件極其苛刻,單是需要三名嫡系血脈的虛無境界強者這一條,就已經要無數人忘卻退步了,而且,這還是要三脈分別的嫡系族人,聯手才能施展而出。
預言師一族有着神的血脈,嫡系天賦異禀,這條件雖然苛刻,但在千年前有重大變故時,還是能湊足人數施展的。然而千年前的那場動亂過後,占星一脈滅絕,此後千年,這術法都未在大陸上出現過了。
時桑沉默不語,她将脖子上戴着的龍騰玉取下,輕輕放在地上。一層淺淺的青光蔓延而出,漸漸顯現出一只小獸的輪廓。小小的身影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
它看了看時桑,又扭頭瞅了瞅空諸,怯怯喚道:“桑主子……”
身似長蛇、麒麟首、鯉魚尾、面有長須、犄角似鹿、有五爪、相貌威武。雖然還只是幼生期,但能有這樣容貌的,就只能是——
“這是、”空諸将震撼的目光投向時桑,喃喃道:“這是東方守護者,青龍大神的後裔……”
時桑的眼神微微變了變,元清重新化成龍騰玉的模樣,不起眼的玉石被時桑的衣襟遮掩住,外人便看不見元清的存在了。時桑輕聲說道:“你還記得當初我給你講的那個故事嗎?”
空諸幾乎霎那間便想明了她指的是什麽事情,她慢慢笑了,眸子中也染上了點點溫暖的柔光:“當然記得。悲哀卻也偉大的愛情。”但比這故事更刻骨銘心的,還是那時候還沒發生這一切事端,彼此之間惺惺相惜的那份溫暖。
她曾以為她會是她的救贖。真的以為過。
時桑道:“故事在并沒有結束,在當時,這結局誰都不知道,世人都以為當時的兩位前輩在大戰中已經死去。占星一脈的子虞前輩确實是死了,時尾前輩也奄奄一息。待她傷勢養好,已經過去了四五年。她帶着滿腔仇恨回到極北,占星一脈沒了,蔔卦一脈幾乎滅絕,蘇雲鶴也死了,讀心一脈的後人隐藏在寒川之巅,在周圍布下結界,此後百年,世間再無他們的蹤跡。
她很痛苦,也很迷惘,心中的恨意熊熊燃燒着理智,卻無論如何找不到敵人發洩。其實只要她當時能夠冷靜點,便能發現極北之地中寒川之巅上結界的氣息……她的修為在當時便已經到了虛無六段,若不是憑借着過人的修為,又怎麽能在那場屠殺中留存下來?”
時桑抱歉的笑笑,語氣悵惘:“我說的有些多了。你也知道的,她們二人自十三歲便游歷大陸,當時大陸上的每一個角落她們都去過,所有的隐世宗族她們都上門拜訪過。她們四處施恩,有一人曾為她們所救,後來無意中得到一枚封印的龍蛋,便将其轉送與她們。子虞前輩不忍見它在封印中受苦,便與它進行契約,将自己的力量傳送給它,助它破除封印。我想你也猜到了,就是本命契約。”
“那枚龍蛋,就是青龍大神的後裔?”空諸問道。
“對,”時桑點頭:“子虞前輩為它起名為元清,元清的天賦極高,但自身生氣卻被封印壓制。子虞前輩猜想這應該是上古時期,青龍大神的對頭竊取了龍蛋,為圖報複施下的封印。一名至少也是大神級別的神祗施下的封印,所幸經過了經過數千萬年的消耗,封印的力量已經微弱到了極低的地步,才能讓元清借助子虞的力量破除。
元清身為神獸,一出生就該有虛無境界修為,但封印為了維持自身,不斷吸取它的力量和生命力,導致它出生時極為虛弱,更是一點修為都沒有。子虞前輩心疼它,将它帶着身邊,教它習練占星一脈的法術。它的實力逐漸恢複,短短兩年之後,待到大戰之時,已經有了融合境界修為。但這樣的力量在當時還是太弱小了,它成了子虞前輩的弱點。不過經過千年下來,它現在早就突破到虛無境界,具體多少它連我也不肯告訴,說不定它還是我們當中修為最高的。”
“本命契約者死了,它怎麽還會活下來?”空諸驚疑的反問。
“時尾前輩收回了子虞前輩的屍身,在她療傷時一直用自己的力量保護着她,使她肉身不腐。待到她傷勢養好,發現這世界已經徹底變了後,她便使用了一種禁術。”她突然轉了話題:“這次來之前,族內的長輩替我算卦,卻無論如何也得不出卦象的內容。時尾前輩擔心我出事,便将元清暫時交由我,保護我。”
“你的意思是千年時間,時尾前輩還沒逝世嗎?”空諸不可置信的道。先是預言之神的失落之瞳,再是千年前的人還活生生的存在着,傳說中的青龍大神的後裔也出現在她眼前,這任何一件事說出去,都會在大陸上掀起軒然大波啊。
“那禁術……”時桑神色有一瞬的黯淡,她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含糊的略過:“之前算卦時的異常我一直沒有多想,直到今天才發現有些不同尋常。這麽多年以來,連吉兇禍福也測不出來的卦象,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我想試一下大預言術,剛好現在你也晉入了虛無境界,畢竟蔔卦是我們一族的能力,不算出個結果來,總還是有些不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