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奉天擇主
将士們鬥志全無,身為統帥的嚴峰和古渡二人即便有通天之力,這般絕境下,也難以抹去将士們的頹廢。兩人緊緊皺眉,彼此對視一眼,都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身後的空諸。不知怎麽的,他們都相信,眼前這個剛剛及笈的少女,能幫助她們擺脫困境。
事實證明,空諸也并沒有讓他們失望。
一點璀璨的金色光芒不知何時悄然閃現。剛開始只是不起眼的一點,被嚴峰高大的身影擋住。但沒過多久,離他較近的一個年輕将士突然輕輕“咦”了一聲,滿臉困惑。
他身旁的幾人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不解到驚駭,仿佛只間隔了一瞬。
越來越多的将士被那金光吸引住,金色光芒中模糊的身影舞動,“那、那是??!”
看着屬下們齊齊瞠目結舌一臉震撼的樣子,就連背對着空諸的嚴峰二人也感覺到了不對,迅速轉過身去。他們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就在這短短的一會兒裏,金光已經擴大到整個城樓的高度了。金色光芒越來越強烈,刺眼奪目,讓人不敢直視,幾乎要壓下了太陽的光輝。
讓這些縱橫沙場、滿手血腥的鐵血漢子也要為之震驚的,正是那金色光芒中翩翩飛舞的美麗鳥兒。
雞頭、燕颔、蛇頸、龜背、魚尾、五彩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模樣。那是他們剛剛才在某樣東西上見到的圖案,那是皇族的象征啊!
“鳳凰……”
古渡失神的喃喃道。他眼睜睜看着那象征着無上榮耀的鳥兒,從那宛如實質的金色光芒中一飛沖天,鳳唳聲響徹天地。那姿态,像極了鳳凰涅槃的模樣。
他控制不住雙腿,重重的朝着空諸跪了下去。
神獸有靈,自行擇主。
還好,還好,還好上天沒有真的放棄他們這些必死之人,派來明主,給了他們一個生的希望!
鳳凰緩緩降落在空諸肩上,明亮的眼珠似有神智般靈動。它抖了抖翅膀,漆黑的眼珠悄無聲息的從身前的諸人身上一一掃過。說也奇怪,任何人對上它的目光,都會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威壓沉沉落在身上,一群七尺男兒,受不了這種壓力,竟是齊齊面向它跪下。
十萬将士所在之地,卻安靜死寂的沒有一點聲音,将士們的目光死死的望着上方,從慌亂到迷惘,再從迷惘到震撼,最後,一點點凝聚成壓抑的興奮!
如果……如果是?
鳳凰神獸不負衆望的轉了下身子,朝着安靜看着它的空諸,緩緩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十萬雙眼睛陡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光芒,仿佛将士們的情緒突然被什麽東西點燃,一張張年輕的面孔彼此相望,都看到對方臉上壓抑不住的喜悅和希望。嚴峰和古渡勉強壓制住情緒,竭力不讓自己顯得太得意忘形,再無猶豫,挺直身子,铿锵有力的道:“屬下拜見主人!”
神獸有靈,自行擇主。這是上天的旨意啊!昭和帝昏庸無能,性情多疑。所以上天為他們重新選擇了大昌的新主,他們的女皇!
在他們身後,十萬雙明亮的眼睛齊刷刷看着空諸,徹底放下了他們身為将士的驕傲,用此生最虔誠的聲音大聲道:“屬下拜見主人!”
這是上天替他們選擇的新主,是上天為大昌國帶來的希望,是所有大昌百姓的救星。所以的将士都在心裏默默念着永樂這個名字,那是、那是他們的主人,他們的新皇!
“往福溪城方向撤退。”空諸慢慢開口。
包括嚴峰和古渡二人在內,數十萬大軍,齊齊道:“遵命!”
沒有人提出任何質疑,沒有人去想那福溪城內駐守的、虎視眈眈看着他們的四十萬敵人該怎麽辦,他們是将士,他們只需要服從,哪怕是個錯誤的決定。
即使經歷了這麽久的血腥戰争,疲憊不堪的将士們仍保持了整齊的軍容,井然有序的列隊。便是嚴峰望着指揮大軍的古渡的眼神也多了幾分難得的敬佩。
古渡帶領大軍先走一步,嚴峰快步走到空諸面前,敬畏的道:“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打算?”空諸漫不經心的撫摸着鳳凰的羽毛,那只鳳凰低低的嗚咽了一聲,然後整個身影漸漸虛幻,最後,就在嚴峰無措的目光中徹底消散。空諸道:“沒有什麽打算。”
“神、神獸??”嚴峰結結巴巴的說道,目光不斷在空諸身上巡視,手足無措的模樣,哪還有威威凜凜的大将風範。
空諸難得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淡淡道:“假的。”
她轉身離去。嚴峰不知所措的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愣愣的模樣,透出幾分可憐。
“這家夥莫不是被吓傻了?”蘇戈溫忍不住笑道。此時的他臉色蒼白的恍如生了一場大病,不只是他,他身邊的這些蔔卦一脈和讀心一脈的族人們,一個個也是近乎虛脫的癱軟在地上。雖然如此,但他們的臉上都有些掩飾不住的笑意。雖然是有着陣法的輔助,可模拟這麽一個可以自行控制的幻境,也抽空了他們幾乎全部的力量。
可,同時施展出将十萬人籠罩在內的幻境,這般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創舉,他們必定會被在族譜上記上那麽一筆吧!
“這兩日路途中都好好休息,到了福溪城,我們說不定還有一場硬仗要打。”空諸頓了頓身形,語調平淡。不等他們有所反應,就朝着為自己準備好的馬車走去。
身後一幹人一震,齊齊恭敬的應了一聲。在這樣的情況下,剛剛施展過大預言術、想出這樣一個幻境來喚醒将士們鬥志的空諸,這樣實力強橫又心思細膩的一個人,給他們帶去了一種極大的壓力。那是一種下位者不得不對上位者俯身服從的态度。所以此刻不管是兩族的長老亦或者是普通族人,都把她看成了他們這一行人的領袖。
“對了,空諸小姐……”空諸走到了馬車前,聽見女人焦急的聲音,不由得微微蹙了下眉,很快又恢複了面無表情的樣子。她慢慢轉過身去,“空諸小姐,不知桑兒……一直沒有看到她,不知她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一男一女并肩追來,男人高大威猛,女子眉目溫婉,郎才女貌,若是放在平常,定會叫周圍路人道一聲天作之合。這二人空諸很熟悉,正是蔔卦一脈派來的領頭的長老,也是時桑的父母。
“她沒事,不過是太累罷了,現在就在馬車上,想必休息一下就沒什麽問題了。”空諸上前幾步,掀開馬車簾子,讓二人看那車廂中間沉沉睡去的女子。
女子忙上跟前,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番。見時桑除了面色微微蒼白、呼吸稍有微弱外,并沒有其他任何傷勢,這才穩住了心神,不由得松了口氣。
這一放松,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別的事情,幾度欲言又止。她身旁的男人按住她的肩膀,先一步開口道:“空諸小姐,我們夫妻二人就只有桑兒這一個孩子,所以自小對她的管教疏松,若是她有什麽得罪的地方,在此我代她向你道歉。”
男人一絲不茍的彎腰。他畢竟是長輩,空諸怎敢受這一禮,趕忙扶起他,道:“二位不必如此,她哪會有什麽得罪的地方。”說起這樣的假話,空諸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含糊的帶過了這個話題,“兩位請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又是一番寒暄,空諸心不在焉的敷衍着對方,待到他們滿意離去,目送着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另一輛馬車的車簾後,她的臉色才逐漸陰沉下來。
車廂裏并不是只有昏迷的時桑,性空的身影隐在車簾後,剛剛時桑的父母并沒有看到,否則眼見一個大男人跟自己的女兒獨處一室,不知道又會多想些什麽了。
“你別這麽看着我……”看着空諸臉上隐約的怒意,性空很無奈的解釋道:“我剛剛确實是把她送回了蔔卦一脈那邊,兩位長老不在,可是其他的族人們都說,既然你們都已經是這樣的關系了……他們身為外人,自然不好意思插手。而且也是為你們更好的培養感情啊。”
空諸狠狠掃了他一眼,不耐道:“啰啰嗦嗦跟個娘們一樣,出去駕車。”
性空一時間完全愣住了。連空諸侮辱他是個女人的話都沒反駁。感情他堂堂一融合高手,在空諸這裏居然連個護衛的職位都混不上?居然淪落到車夫的地位了???
空諸沒理會他,在時桑身邊坐下。性空等了半天也沒見她說別的話,不由得狠狠咬了咬牙,“她醒來後發現自己被你打暈了,不得弄死你?”
空諸眼也未睜,只冷冷甩給他兩個字:“啰嗦!”
性空忿忿的出去駕車了,這一片空間總算安靜了下來。
耳邊恍然還留着外面的喧嚣。良久,空諸才用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低低喃喃道:“她不會發現的。”
身軀緩緩放松,頓時感覺到疲憊不堪。全身上下無處不在的劇烈疼痛,瘋狂□□着意志。下巴處一片濕潤。空諸下意識的伸手撫上酸澀的眼眶,卻發現指尖下的皮膚意外的幹燥。不是淚水。
“不能軟弱。”她對自己說。
空氣中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卻逐漸濃重起來。
施展完大預言術後,她的身子已經虛弱到了極限。在那樣的情況下,她又強撐着使用控制術而導致的反噬,到這時候才終于來到。
即使心髒已經被各種惡意擊的粉碎,心底陰暗濕冷長滿蛛網和毒菇。她不需要陽光,不需要陽光。消除時桑的記憶,讓她忘記她說過的話。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肮髒過去,讓她獨自一人品味,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就好。
空諸慢慢放松身子,虛弱感比疼痛更讓人難以忍受。她伸手擦去唇角的血漬,倚在時桑身上沉沉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寫了三遍。手動微笑。
一次是沒保存上,一次是再三檢查保存上了,結果上午打開準備存進存稿箱時,卻發現只有一半。補的神智恍惚,因為細節都不記得了,三遍寫了三個版本。orz。(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