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兩條狗

晨昱柏又嘗試着将黑帶重新長出來，果然一旦意識到控制它的感覺就變得很簡單了，他可以自如的控制這些黑帶，也可以通過黑帶看見更遠的地方。

當他對這些黑帶控制的越發娴熟的時候，便漸漸意識到，這些黑帶可能是他的鬼氣、陰氣或者是怨氣什麽的東西，因為頭頂這顆圓石的原因，而不再雜亂無章地逸散着，更像是被控制了起來，只能為他所用。

這樣的想法浮現後，新的念頭生出，如果這世上還有其他的鬼，自己這樣是不是也算是比較厲害的呢？

繼而，他搖頭失笑。

死都死了，難道還要當鬼王不成。

寒氣的事情徹底解決，他睜開眼就看見了那盆蝴蝶蘭在眼前搖晃，黃色花瓣中間的黑點就像是一雙雙眼睛，眸子是紅色的，眼睛彎彎地盯着自己看。

晨昱柏摸了摸它，這才起身離開。

離開這處目前還叫不出名字的小區，晨昱柏分辨了一下方向，朝着攝影棚的方向走去。

不知不覺竟然過了四個小時，子曜這兩天的戲份不多，再不趕過去，現在說不定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一路風馳電掣，站在順路的汽車頂上，方向不同還可以随時換道，很快便來到了s市的影視區。

s市歷來的經濟發展都很好，人均gdp在全國名列前茅，其中影視這一塊占據了總gdp的百分之十六，建設在東區的影視城素來有東方好萊塢的稱號，每天有數不清的明星大腕在裏面拍戲，更不要說三四線的小演員和臨演了。圍繞着這個影視城産生的影視産業鏈形成了龐大的規模，就說影視城臨近的那條街道，都有着不計其數的經紀公司和各類名目的工作室。

晨子曜工作室就在這條街上。

工作室的法人現在還挂着晨昱柏的名字，這是讓他和子曜合開的公司，沒有其他的人入股，公司的所有收入全由他兩人平分。

不得不說，子曜這幾年太火了，公司也是日進鬥金，按照最開始的合同，財務公司會将贏利分成兩部分分別存進他和子曜的賬戶裏。只是實際上兩個賬戶的密碼都是共享的，子曜随時可以從他的賬戶裏提錢出來，他也一樣。

錢財的共享，曾經讓他很有安全感，他會時刻關注兩人賬戶資金的變化，尋找一些新的投資機會，錢在他的打理下不斷翻滾着，其實到了後期，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了，就算在家裏什麽不也不幹的追劇，他的存款也在不斷地變化。

這麽大一筆錢不用說，最後立下的遺囑繼承人只能是子曜。

晨昱柏在工作室裏溜達了一圈，沒有看見子曜，倒是泰華在辦公室裏用電腦玩游戲。

泰華一邊打游戲一邊打電話，他聽了一耳朵就知道對方是誰。

“……去了s省？”

“……”

“跑那麽遠？住宿的地方也能查到吧？他最後住在哪兒的啊？”

“……”

“還在查？內啥，如果賓館找不到，您能幫忙查下一些新房的戶主嗎？還有……”說着，泰華看了一眼門口，壓低了聲音說，“還有這三個月意外身亡的，什麽無名屍啊，對……呃，我擔心不是嗎？您才是行家，我就是這麽一說，您得體諒我找不到人，我着急啊，是不是……是是是，您有自己的程序，這我知道，人民警察辦事我放心。嗯嗯，您慢慢查，只要能找到人就行，拜托您了，謝謝啊！”

電話挂斷了，泰華拿下手機想要撥一個電話出去，想了想，又放下了。

他關掉游戲，點開了網頁，在搜索欄裏敲下了一行字，驅邪。

晨昱柏從辦公室裏離開了，他完全可以把臉穿過電腦，然後再把臉露出來，保準吓死這個狗東西。

但是沒必要。

泰華在子曜身邊很多年了，雖然工作能力一般，但是他對子曜很了解，甚至知道他和子曜之間會讓世人嘩然的關系，這樣的人要不就找機會恁死，要不就好好地養在身邊。一個人的秘密多了，也需要個傾聽者，泰華肚子裏裝了不少子曜藏不住的東西，嘴巴還算嚴實，自己不喜歡他，但也不需要逼死他。就這樣吧，只要他不惹着自己，太平日子就還長着。

準備離開工作室去攝影棚看看，便走到了一個窗戶邊往外鑽，二十二層的高度，腳底下的人變成了螞蟻，汽車變成了玩具，風大了，擡手像是就能摸到天。

他将身體完全鑽出去，準備往下跳的時候，他聽見了有人驚呼的聲音，擡頭看去，對面的大樓有個男人正在亡命地揮手，神情很激動。

視線對上的時候，他愣了一下，很驚訝竟然有人會看見自己。

下一秒。

他的身體傾斜，雙腳離開了牆壁，像是羽毛一樣輕飄飄地落了下去。

他在半空的時候翻身最後看了一眼，看見了那個男人瞠目結舌的傻樣。

死了，倒是有點惡趣味了。

他想着，漸漸遠離，輕輕地落在了地上。

在龐大的影視城裏找人果然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好在他是鬼，可以穿牆走壁，也不知道疲倦，一路去了幾個熟悉的影棚，總算在一個大棚裏看見了子曜。

今天有粉絲來探班，子曜正在門口招呼，他身邊跟着工作室裏的兩名員工，其中一個蓄着小胡子，帶着墨鏡很酷的男人，實際上才是子曜真正的經紀人。此人姓孫，孫彬，外號孫大，在娛樂圈混跡了将近二十年，一眼看中了才出道的子曜，伯樂識馬地簽下了子曜，後來等子曜自己開了工作室，他就跟了過來，沒事不會跟着子曜轉，很有種外國人辦事的習慣，下班不談公事，雖然任性了一點，但是個好經紀人，晨昱柏很尊重他。

被粉絲圍繞着的子曜很帥，他在粉絲面前永遠是溫柔體貼的暖男大哥哥，無論對方做出了什麽事，他都會笑着安慰對方，好似一點脾氣都沒有。

孫大說過，粉絲是你爸你媽，看見他們把你那些壞脾氣給我收了，就算一巴掌打在臉上也要笑出來。

他覺得這話又對又不對，子曜對他這個哥從來沒有這麽好的脾氣。這些粉絲耗盡了他的涵養和耐心，回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就像是積壓很久的一次大爆發，不說話已經是最好的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争吵從來都是子曜單方面的。

有時候也生氣，但是又沒到不吐不快必須爆發的程度，于是偶爾被子曜軟言細語的安慰一下，那些氣也就不存在了。

一家人，齊齊整整，和和樂樂，他曾經願意為了“完整”，付出一切。

探班的粉絲得了子曜的簽名都很滿足，嘴裏說着偎貼的話上了車。子曜還專門安排了助理将這些粉絲送出影城，體貼到粉絲臉都紅了。

等人走遠了，孫大叼着煙走過來，說：“沒什麽事就回去吧，快吃晚飯了。”

“嗯。”子曜點了點頭。

兩人轉身往影棚裏走，半路上孫大問：“最近怎麽沒看見你哥呢？有段時間了吧？半年？出國了還是怎麽的？”

子曜臉色僵硬了一瞬，然後含糊地說：“嗯，在外面。”

“下個月我老婆過生日，非說五十歲要大辦，到時候我給你安排一下行程，過來一趟，也叫上你哥。”

“嗯。”

進了影棚，避開一些器材，視線紛紛落在了聚光燈中間的兩個人。

一男一女，站在綠幕的中間，四周圍有明亮的燈光和無數雙的眼睛看着，女人穿着廣袖束腰仙氣飄飄的古裝站在最顯眼的地方，燈光掃到她的臉上，那是一張美豔到了極致的臉龐，她眼中含淚，搖着頭，即便是哭泣都那麽得美。男人拉着她的手說着什麽，女人将手揮開，轉身一躍，淩空飛起，飛出了綠幕的範圍內。

孫大看着晨子曜的臉說：“你等她的話我就先走了，今天戲不多就好好休息一下，記得後天下午有個外景，那邊是趙導在負責，你知道他脾氣的，中午的飛機，別走晚了。”

晨子曜點頭，等到男人離開，又看向了綠幕處。仙子一樣的女人才解開威亞，正迎着自己走過來，婀娜的身段和迷人的笑容，還有四周圍那些或者羨慕或者祝福的目光中，來到了自己的面前。不由自主地他臉上露出了笑容，用溫柔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女人，問道：“累了嗎？”

“不累，這點強度能強到哪兒去啊，等我啊，換衣服就來。”林語曼抓着晨子曜的手，讓他彎下腰來，貼着臉親熱了一下，才轉身離開。

“一起。”晨子曜卻沒有松開手，拉着她，一起走向了化妝室。

晨昱柏就站在原處，沒有跟上去。

他的表情既麻木又茫然，好像眼前出現的不是他最愛的子曜和劈腿的對象，而是兩只并肩而行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