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雕花沙棠球兒

跟着蘇青崖走了兩步,陸野忽然頓住,他看着蘇青崖的背影輕聲道:“我不吃了。”

“嗯?”

陸野解釋:“我有修為,吃多吃少沒關系,今日天氣不錯,我想在溪邊打打坐。”

狐疑地看了陸野一眼,蘇青崖看天空萬裏無雲,想着修士或許汲取天地之精華要對療傷更好些,于是他點點頭、自己捧着玲珑牡丹鲊回到了山洞中。

待蘇青崖離開後,陸野才慢悠悠地朝玉水旁的一處小樹林走。

玉水淙淙,自西向東彙入映海之中。陸野于樹下盤腿而坐,有一束陽光正好透過樹影灑落在他的手邊,他嘆了一口氣,伸出方才一直藏匿在袖中的左手。

陸野的手掌寬大結實,皮膚色澤飽滿、膚色渾厚,經絡清晰而指骨凸起。就在他左手的食指上,套着一枚冰花芙蓉玉的納戒。戒指的材質精巧,通體淡粉、日光下泛紫,內有白色祥雲紋絮,包漿也極漂亮,像是戴了很長時間。

冰花芙蓉玉難得,上萬年前只在玉水中得見,玉水也是因此得名。

可惜後來千年,玉水中漸漸沒有玉産出,這種玲珑剔透、淡粉泛紫光的玉,也漸漸不再見于錦州大陸。

慢騰騰将納戒取下來,陸野将那枚戒指拿起來對着陽光看了看:上頭有些細小劃痕,還有一處明顯的磕碰讓這原本珍貴無比的戒指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缺兒。

缺口不大,卻在昭示着其主人曾經的頑劣荒唐。

勾起嘴角玩味地笑了笑,陸野用手指捏了一個簡單的法訣,那枚納戒瞬間就變成了一枚再普通不過的白玉戒指,然後他将戒指又慢慢套回指間。

做完這一系列行雲流水的動作後,陸野便翹起嘴角靠到身後的皓華樹上開始閉目養神。

待日頭高懸,蘇青崖才找出來,說要同他一道兒去往林中。

清溪谷地處偏遠、深幽靜寂,茂林遍布、綠草成蔭,林中有異獸霜嚴、樹木皓華、沙棠,以及丹砂和金玉。蘇青崖約陸野入林,一是為了有人回護,二則為了更多的食材。

“之前你說要做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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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蘇青崖點點頭:“之前本想去采些沙棠,但在林中遇到了狼。也就只得草草采了那一小壇,如今也不甚夠用起來。”

“狼?”在陸野的記憶裏,這清溪谷底可沒有狼。況且也不應當有狼,清溪谷位于高千刃的飛天徑之下,四面為霜嚴山脈包圍,除了玉水中有一個隐蔽的出入口外,根本沒有其他進入的方法。

飛天徑高千刃,極其險峻而幻象叢生,尋常修士上去都屬不易,更不可能會有鳥獸選擇來清溪谷中定居。

狼生存在這裏,只怕要因為沒有食物餓死。

不過這漫山遍野綠油油的草地,倒是另一種霜嚴山脈上靈獸最好的食物。此獸食草,狼形而獨足,七尾有翼,通體灰黑色,性子溫和,喜歡獨居。

“你看到的只怕不是狼,而是霜華。”陸野說着,給蘇青崖解釋了一遭。

“原來它食草的啊,”蘇青崖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怪不得他看見我們就變得極為兇悍。”

“兇悍?”

“是因為小梁……”蘇青崖忍笑道:“小梁是狗尾巴草變的,大概看在霜嚴眼裏,食物竟然會跑會跳還會說話很有趣吧。”

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陸野忍不住笑。

可細想蘇青崖方才的話,他一驚道:“稂還能成精?”

稂在古書上就是指狗尾巴草,也專門指那種田間雜草。陸野在錦州大陸上這麽上萬年歲月,也倒是頭一次聽說狗尾巴草還能成精。

“嗯嗯,小梁……小梁很厲害的!”蘇青崖心虛,其實童小梁這株狗尾巴草長在山洞門口小一百年,之前連懵懂靈智都沒有,偏偏就是在他穿越過來的時候、應了機緣。

童小梁這名字,也是蘇青崖覺得稂太難念,才換了一個俏皮順口的俗名兒。

“他是稂精,能在羬羊嘴下活命……”陸野意味深長地看了蘇青崖一眼:“看來是蘇老板你居功至偉。”

“哪裏哪裏。”蘇青崖嘴上謙虛,實際上卻興致很高地給陸野講起曾經——羬羊同他認識,也是不打不相識。當初羬羊要吃童小梁,蘇青崖打不過羬羊,只好用稂草、芄蘭和蓼藍制了一道稂雚碧藍羹來騙羬羊。

那羊羊本對着童小梁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可聞見這股濃厚的青草香味後,就尋着味兒過來,然後便再顧不上童小梁這小稂精。

當時蘇青崖還沒那麽多制菜工具,多半都是就地取材搭建的青石板和磨出來的石臼。

他将這道稂雚碧藍羹擺在石臼中,遠遠躲起來看着羬羊上當來吃他的菜。等羬羊吃到一半的時候,蘇青崖再故意跳出來,指着羬羊哭天搶地,一頓搶白,說羬羊吃了他好不容易準備的極品美味。

稂雚碧藍羹對人來說不算好吃,可對于一只羊來說,卻是絕世美味。

羬羊不算狡猾,被蘇青崖這麽一吓,竟相信了蘇青崖那套“他和童小梁準備多日,就是為制這道菜”的說辭,然後還十分不好意思地賠償了那條被做成玲珑牡丹鲊的“赤鱬”。

“哈,等等,”陸野笑着打斷蘇青崖:“怎麽這法子聽上去如此耳熟?”

“是啊,”蘇青崖一點不害臊地舔了舔嘴唇,沖陸野驕傲地笑:“對付比我強的人,這個法子是不是很棒?百試不厭、百用百靈。”

陸野搖搖頭,忍不住調侃道:“得虧羬羊老實,若是換了狴犴,怕這法子也不好使。”

“非也,非也,”蘇青崖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得意地說道:“小老板我有的是好法子、好菜譜,狴犴神君過來,其實是羬羊帶來的,他當初很喜歡擡杠。但是再能說的虎虎,也不是我蘇青崖的對手。”

“哦?”

“那當然——”蘇青崖美滋滋地哼起小調,想當初他可是打遍了他們那兒夜市一條街都沒遇上對手。

小時候,蘇青崖同父母一道兒跑生活,大清早就要到流動攤位附近占位置。

他母親溫柔和順,父親老實忠厚,在占位置上吃了不少暗虧。大概是耳濡目染加上從小就機靈的緣故,蘇青崖倒是将平日裏鄰裏攀比面子那點做派學了個十成,然後頗為“缺德”地開始同人耍嘴皮子。

小小一個孩子,說話忒損還罵人不帶髒字,甭管占理不占理,總能把對方說個大紅臉,然後不好意思地讓開好位置。雖然蘇青崖的父母說過他多次,但最後也只能是無奈嘆一句這孩子的早慧後,便随他去。

而當初,在狴犴出現之前,羬羊帶來的朋友都是些食草動物。有一天,蘇青崖說要做一道羊湯,羬羊十分不滿,問蘇青崖到底當他們是什麽?是朋友還是食物?

而蘇青崖則說這世間本就弱肉強食,難道他不做這道菜,羊就不會面臨被吃的危險嗎?

而後他還搶白,說食材食物都有尊嚴體面,如不加以烹饪,不過都是被野獸撕扯的碎肉。

這些話唬住了羬羊,也讓它放下成見真的帶來了一個食肉神獸——狴犴。

狴犴不僅吃肉,甚至有時候還吃人,聽羬羊敘述了所有前因後果後,它問:如果它想吃蘇青崖怎麽辦?難道蘇青崖也要遵循這一套食物有尊嚴的理論,烹煮了自己麽?

結果當時的蘇青崖眯眯眼笑:“你吃了我,以後可就沒有任何新鮮玩意兒吃了。”

“然後呢?”陸野聽得入迷,追問道。

“然後,然後我就給他講了一千零一道菜的故事,”蘇青崖一本正經地看着陸野解釋道:“傳說中,在古帝國波斯,有一個生性暴虐的君王,他對自己宮廷裏的廚子十分不滿,甚至每天都會因為菜不好吃而殺掉一個廚子。”

“之後,帝國中所有的廚子人人自危,都不敢去皇宮裏當差。而宮廷裏的侍衛們無法,只能每天外出捕捉廚子。久而久之,國中再無人敢當廚子。”

“好在,有一個聰明的廚師,他自告奮勇入宮,每天都給皇帝做一道菜,這菜皇帝從來沒見過,問他是怎麽做的,他卻說要到第二天才願告訴皇帝。皇帝好奇,便一天天都沒有殺他。于是被他一直這麽吊着胃口——直到吃滿了一千零一道菜。這個時候皇帝終于醒悟,褒獎了廚子,并且再也不濫殺無辜。”

雖然這故事陸野在錦州大陸上從沒有聽過,但是他相信狴犴當時聽完就已經被蘇青崖說服。

“這廚子很厲害。”

“那當然!”蘇青崖洋洋得意,背地裏卻吐了吐舌頭——幸虧他們不知道《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說了一路,他們也走了一路。

已從玉水邊走入了密林深處,密林中央有一大片沙棠樹,書上果實紅豔而飽滿,如一串串高挂的紅色燈籠。沙棠樹旁長滿了低矮的灌木叢,灌木叢中還有漂亮的淺白色小花在随風飄舞。

“就是此處罷?”陸野問。

“嗯嗯,”蘇青崖眯着眼睛看了看那滿樹的沙棠果,眼眸都閃着光,他吞了吞唾沫道:“就是還要勞煩——”

陸野點點頭,站在原地從納戒中取出一個乾坤袋,然後揮揮手,那滿樹滿樹的沙棠果就都盡數裝入了口袋中——用不着爬樹、用不着梯子竹竿,高效率、無污染。

“……萬惡的修真者。”蘇青崖小聲吐槽了一句,面上卻還是沖陸野笑着道謝,并解釋道:“今日,我想做一道糖酪澆櫻桃,但是眼下是秋月裏,不是櫻桃的節令,且谷中櫻桃難尋,我便想着,是否可用沙棠代替。”

在做菜上,陸野不敢輕易發言,他看了一眼乾坤袋,猶豫地問:“那……這些夠了嗎?”

“夠了夠了,”蘇青崖慌忙點頭,心道這魔尊果然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那滿樹滿樹的沙棠果,莫說是做一道菜,就算是再想用來釀酒、泡茶、腌制成果幹、做果醋都夠了,“今日就算用不了那麽多,以後也有別的用途。”

陸野點點頭,依言将乾坤袋收起來。

看他這模樣,蘇青崖好奇:“你平常……哦我是說以前,就是你還沒有辟谷的時候,難道不吃東西的嗎?”

“吃,但也很少吃這些。”

“那你們修士吃什麽?”蘇青崖偏着頭,認認真真地求教,想要從陸野這裏多了解自己的未來終極的顧客群體一些。

“彼時有師父師兄照拂,吃的多半是青菜米飯或者肉粥,很少有你這般精巧的菜品。”

“……那山下酒樓裏的糖醋裏脊、桂花魚、燒雞燒牛肉你總該是知道的吧?”

“呵——”陸野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他摸了摸下巴,撩起一個痞笑:“自是見過的,且不僅見過,我還帶着兩個師兄悄悄混進他們的後廚中,偷吃了足三個月。”

“哈?”蘇青崖滿臉不可置信地将陸野上下一個打量:“還有這等事兒?”

“哈哈哈,”陸野笑着攔住蘇青崖的肩膀:“所以啊,小老板,你該慶幸我如今已經辟谷,若非如此,我混入你的後廚,可少不得要偷吃你不少精致佳肴。”

“我這裏又不是酒樓,用不着擔心,”蘇青崖調侃地望着陸野,“況且,想你們三人在酒樓裏混吃混合三個月都沒被人發現,你們——吃得也太少了吧?”

陸野:“……”

“如今只有你一個人,”蘇青崖點點頭:“我既然說了包吃包住,自然就不會虧待你。放心,後廚——随便你偷。”

說着,蘇青崖擺擺手,哈哈大笑着率先掉頭離開。

“不再往密林深處去看看了嗎?”陸野在他身後揚聲問,“那些從前你懼怕霜華也就沒進去過的地方。”

“來日方長——”

蘇青崖原本想做的糖酪澆櫻桃,是将櫻桃去核後搗成果泥,加入冰塊後,再上頭澆上牛乳和糖酪。盛放在一個透明的盆子裏,遠遠看過去如同雪中紅梅,舀一口吃下去,滿腹寒碧、遍體空靈。

冰塊和牛乳蘇青崖都是用玄冥鐵貯藏好放在水底,糖酪也是之前就熬制好的,取出石臼來将沙棠洗淨、搗碎成泥,然後才用冰塊鎮在盆底,裝上了沙棠果泥,再倒上糖酪和牛乳。

靜置片刻後,淺白色的牛乳緩慢地滲透入了火紅色的果泥中。

又由于有冰鎮着的緣故,色澤豔麗,十分好看。

一道甜品用不上多少時間,但陸野站在旁邊卻瞧出來蘇青崖的用心和專注,日光之下這小老板忙前忙後,可是臉上始終挂着滿足的笑容。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蘇青崖端着盆子走過來,将這道糖酪澆沙棠放在了青石板上。接着他又取出兩柄小匕,遞給陸野一把:“嘗嘗看?”

陸野并不接,反是問:“不是說要留下來給你的那個小夥計嗎?”

“我們先嘗嘗好不好吃嘛,”蘇青崖說着拿着自己的小匕舀起一口:“小梁喜歡吃甜的,我看書上記載的糖酪澆櫻桃最是适合他,甜而不膩、冰爽中略帶了幾分酸,也好化積食。”

說着,蘇青崖張開嘴先吃了一口。

然後他的面部表情就在陸野可見的範圍內,瞬間變得精妙絕倫、變化無窮。

“……不好吃嗎?”

“唔……”蘇青崖強忍住沒有當場噴出來的沖動,他面色難看、滿臉震驚地瞪着眼前這一盆子東西,喃喃道:“這……不可能啊?”

“怎麽?”見問不出來,陸野也伸手準備接過來那小匕,可是蘇青崖卻立刻縮回了手,甚至動作極快地将桌上的一盆子糖酪澆沙棠也給裹挾帶走。

“這個沒做好,我重新做!”

說着,陸野見蘇青崖紅着耳尖,迅速抱着盆子離開,活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漂亮貓兒。

那菜品本不複雜,只是這一次,陸野眼見地看到蘇青崖多放了兩匙糖酪。他嘴角微微上翹,難道是今日的沙棠太酸,所以剛才是太酸?

可是,那邊蘇青崖自己又嘗了一口後,卻直接吐了出來,整張小臉都皺成了包子。

陸野連忙站起來過去,不料,他還沒有走進,蘇青崖就着急忙慌地捧起了兩只盆子,匆匆忙忙地要往旁邊的玉水走去,一邊走還一邊阻攔他:“你、你別過來了,這、這東西吃不了!”

結識蘇青崖這段時間,小老板從來意氣風發、驕傲潇灑,陸野當真還從未見過他這般慌亂的模樣:尤其是那燒紅的耳尖,襯在蘇青崖白皙的肌膚上,顯得尤為漂亮。

比那糖酪澆的沙棠果兒,還要紅豔動人、惹人垂涎。

原地砸吧了兩下嘴,陸野啧了一聲,眸色變得深沉,之後他一閃身就瞬移到了蘇青崖的面前,攔住他還将人連同手中的兩只盆子都抱了個滿懷:

“怎麽了?”陸野故作委屈地沖蘇青崖的耳畔呵氣:“小老板你明明說過上你這兒當夥計管吃管住的,怎麽今個兒才第一道菜你就這般小氣,是好是歹,我總得嘗嘗才是啊。”

說着,也不管蘇青崖的反抗,他低頭就着蘇青崖的手,就在他捧着的頭一個盆子邊兒上舔了一口。

入口先是糖酪的清甜,而後就是冰鎮的沙棠果泥,可是那果泥的味道太酸,酸味兒濃重到直接蓋住了糖酪和牛乳的甜,又是冰鎮的緣故,更是酸到了牙根上,讓人直倒牙還打哆嗦。

饒是陸野見多識廣,也不由打了個哆嗦。

“……就跟你講不要吃的。”蘇青崖讪讪道,臉上不怎麽好看。

“那這一份呢?”陸野松開蘇青崖,從他的手臂裏摳出來第二份,這一份蘇青崖似乎是為了防止那酸味兒,倒了很多牛乳和糖酪,還細細地用小匕攪拌過,沙棠果泥和糖酪裹挾在一起,看着十分黏膩厚重。

陸野舀起來吃了一口,倒是不同于之前那份的酸,這一份卻顯了十分苦澀。糖酪雖多,但沙棠果泥不若櫻桃那般細膩緊實,搗碎後反而多了幾份澀味兒,這會兒澀的味道同糖酪的甜混在一起,更加不倫不類。

也難怪,蘇青崖自己吃都要吐了。

“……要是難吃,你就吐了吧,”蘇青崖的聲音悶悶的,“從前我也沒做過糖酪澆櫻桃,想是書上看來的、将果肉換成沙棠也無妨,卻、卻不知原來這麽難吃……”

沙棠原是《山海經》中記錄的一等果樹,言在昆侖之山上有如棠果木,黃華赤實,味道如同李子而沒有果核。說吃了這沙棠“可以禦水、使之不溺”。

陸野沒有吐出來,反而笑着取過了蘇青崖手中的兩個小盆子:“既是照着書上改的,自不會一試就成功。何況你這是改換了食材,也算是別出心裁的創意,好賴不論,至少也頂好看的。”

“好看?”蘇青崖翻了個大白眼,卻也被陸野逗笑了:“好看頂什麽用?你可真不會安慰人。”

“好看當然頂用——”陸野卻一本正經地将蘇青崖帶離了水邊回到青石案旁,他将人放在案幾上坐着,順手放下了手中的兩只小盆:“有一個詞叫‘恃美行兇’你知道麽?長得好看,就值得被人原諒。”

陸野說這話的時候,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蘇青崖,手指也順便把玩着蘇青崖身後的一绺碎發。

“好看頂什麽用啊——”蘇青崖可一點兒沒聽出來陸野的一語雙關、話中有話,他洩氣地嘆了一口氣道:“這麽多沙棠,都不能用來制作這道菜,那小梁回來我給他吃什麽呢?”

“唉……冰糖葫蘆上次在集市上就已經給他吃過了,糖人和糯米酥也給他買過……”苦惱地拄着腮幫,蘇青崖在腦海中迅速搜尋着什麽。

而陸野,則徹底地被他晾在了一邊。

再一次讓他的一腔溫情,都化作了東去的流水。

看來這小老板,在旁的方面精明的很,偏偏在感情上過于遲鈍,三番五次,都令人哭笑不得。

“哦對了!”蘇青崖一躍而起,他一手握拳砸在另一只手掌上:“沙棠果可以冰鎮之後用來做雕花球兒啊!我剛才怎麽沒想到呢!”

雕花球兒實際上是一類甜品的總稱,将圓形的果子如林檎、沙棠、李子等,去皮,刮成一個标準的圓球兒,然後再于這個球兒上雕刻出各種各樣的花,有的是雕琢成為牡丹,有的雕成梅花,有的則是在果肉上刻上精密的紋絡。

時人常用的雕花球兒,多用梅。

一來梅子果肉緊實、經得住雕琢,二來大小合适,擺在盤子上也十分玲珑精致。

沙棠果雖然沒有櫻桃的緊實,卻有李子的味道和梅子的大小,冰鎮過後果肉經得住刀削和雕琢,便是陸野在旁邊,看着蘇青崖靈巧的手,也覺得這小老板若是當初學了劍或者機甲,只怕也是個中好手。

“幫我把洞裏那三只青玉長條的盤子取來——”蘇青崖頭也不擡地指使,手中第一個沙棠果兒已經成了球,他略微沉吟後,竟然雕出了一朵今日他們在沙棠樹下看見的小野花形狀。

陸野取來盤子,蘇青崖用牛乳在盤地做鋪,然後手指伶俐地将三顆沙棠球兒次序擺放在了其中。

之後依照此樣又擺了三盤,蘇青崖這一次沒有讓陸野先嘗,而是自己嘗過覺得不錯後,順手用那小匕刺了一個沙棠果兒遞到陸野嘴邊:“嘗嘗?”

若非早知道蘇青崖感情遲鈍,陸野現下恐怕要怪這小老板欲情故縱了。

他就着蘇青崖的手咬了一口,牛乳的香味包裹住了沙棠果,入口酸甜清冽,不帶一點兒膩味。

陸野笑着點點頭,又湊過去咬下面的幾口。蘇青崖卻沒覺得喂人吃個甜點有什麽不妥,他一邊維持着手上動作,一邊用納戒好好地将這份雕花沙棠果兒給存了真錄。

兩人這兒正吃着甜品,玉水便卻忽然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少頃,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少年背着一個巨大的袋子蹦蹦跳跳地朝這邊跑來。陸野背對着他沒有看到人,而蘇青崖正好捧着盤子在将最後一個沙棠球兒喂給陸野吃,也沒太注意人。

那小少年本是笑盈盈地,老遠就喊:“老板——我買好東西回來啦!”

蘇青崖擡頭,正好看見一身青碧的童小梁,他也笑,只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看見童小梁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地指着他和陸野,嗓門巨大地問道:

“天呢!老板,這位、這位難道……就是我們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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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童小梁隊怒得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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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崖:來日方長——

陸野:^_^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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