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鳳凰胎

南溪村位于霜嚴山脈的陰面,這裏樹木稀少、怪石嶙峋,山路不便、人煙罕至。若非在秘境中遇到了引魂人,蘇青崖只怕自己在清溪谷住了一輩子,也不會發現這裏還有這樣一個村子。

村子不大,坐落于山陰處的一處山坳之中。整個村子沒有一間磚瓦房,大部分是老舊壘土村舍以及少量草屋。

奇怪的是,村中見不到一個村民,村舍裏也鮮少有着家禽,整個村子寂靜得如同一座死城。

再往裏走,蘇青崖和陸野才在三岔的道口上見到了幾個小孩:他們面色枯黃、人也瘦得脫形,看見蘇青崖拿着糖球靠近時,卻一哄而散。

“……?”

小孩明明最難以抵擋糖果誘惑,就算家教極嚴,也不見這樣整齊逃跑的。蘇青崖看了陸野一眼,陸野則是壓低聲音道:

“這村莊有古怪,我們小心進去看看。”

繼續往前就到了村裏的小廣場,平日村民趕集、上街都彙聚于此,廣場上簡易地搭着幾個草棚,還有些農具售賣。好幾個攤位上都沒有人,只有一個屠戶百無聊賴地在磨刀。

“老板,請問……”

“哎喲!!!”屠戶被蘇青崖的聲音吓到,險些割了自己的手,他一擡頭看見兩個生人,臉上的神情很是厭惡:“做什麽?!”

“不做什麽,”陸野笑着将蘇青崖拽到身後,趾高氣昂地斜睨了屠戶一眼:“本想找你買兩塊肉,不過現下不想了,唉……青崖,我看我們還是上別處去花這兩塊中品靈石吧。”

蘇青崖笑笑,配合地跟着陸野扭頭就走。

屠戶在原地愣了片刻,咣地一聲丢下刀,慌忙沖出來,讪笑着攔住他們:“二位、二位,別走啊,別走啊!方才、方才是我不對,我……這不是滿村人都去拜神女了,你們突然上來,被、被吓到了麽?”

拜神女?

蘇青崖同陸野交換了一個眼神後,才笑着回頭跟屠戶走回到他的攤位前。

看屠戶攤位上不是暗紅發黑的瘦肉,就是明顯放了好幾天的肥肉後,蘇青崖略微皺了皺眉:他打小在菜市場和夜市裏混跡,一看這個屠戶的生意就不是特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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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怎麽會?

按常理,在一個村子裏,屠戶是稀缺工種,他的肉鋪也應是最賺錢的地方。如《水浒傳》中的鄭屠,甚至可以做成地方一霸,還帶上幾個學徒。

怎麽看眼前這個屠戶,日子都過得不太順心。

于是蘇青崖在幾塊肉中挑挑撿撿,熟門熟路地同那屠戶拉家常,一開始屠戶還十分戒備,後來竟倒苦水一般同蘇青崖講了個明白:

“您是不知道!原本我這就是小本買賣,在村中勉強掙個糊口。偏偏那神女來了後,村民們就漸漸不怎麽吃肉了,最近更是鬧着不吃東西!這鬧得!您看——”

屠戶說着,從自己案幾下拉出一個木桶,桶蓋打開、裏竟全是腌好的臘肉。

“我這肉一天天賣不出去,就只能做成肉幹和香腸,還要擔心它們發黴發臭。日子過不下去,我家那口子就帶着兒子回了娘家。”

屠戶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道:“若當真撐不下去,我也便只能離了村、往媳婦兒家,看老丈人的臉色去……”

屠戶罵罵咧咧又說了幾句,可問到關于神女的事情,他卻只字不提、嘴巴嚴得如同蚌殼。沒辦法,蘇青崖只得給了他一塊中品靈石,買了他幾條品相還算不錯的臘肉。

別過屠戶,蘇青崖和陸野繼續往前走,在村子的另一個出口處看見一個簡易的茶棚。

茶棚外不遠,就是村民們的田地,眼下正是秋收的好時節,地裏的各種作物卻還落在地中:飽滿的玉米、金黃色的稻谷,竟就這樣便宜了附近的麻雀、松鼠,本來整整齊齊的田埂,如今也變得亂七八糟。

肉不吃、糧食也不管,這村怕是中了邪。

蘇青崖面色凝重地朝那茶攤走,攤上只有一個睡着的夥計。小夥計看着年歲不大,長手長腳卻瘦得皮包骨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夥計驚醒過來,看見了兩個陌生人,勉強拉了個笑臉、有氣無力地說:

“二位,來……碗茶嗎?”

蘇青崖點點頭,拉着陸野坐下,只當沒看見小夥子那搖搖晃晃的身體。他随口問那小夥計:“小哥,我們一路走來,這村中怎麽一個人也無,是都出去了麽?”

“今日是齋日,”小夥計端着茶上來,态度還算殷勤,可對這個話題明顯不想多談:“村裏人都去山上拜神女了。二位是路過這裏吧,若沒什麽事兒,還是早些離開好。”

“怎麽?”陸野在旁打趣道:“旁的茶博士恨不得客人多飲久留,小哥你卻有錢不賺、偏要趕我們走?”

小夥計的臉色白了白,他抿抿嘴:“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左右村裏無人,老板也不在,”蘇青崖拉着夥計的手:“小哥不如坐下,陪我們說上幾句話。”

夥計好像是被燙到一樣,立刻甩開了蘇青崖的手,顫顫巍巍地後退了一步:“小的、小的不敢……”

“……”蘇青崖揉了揉被摔疼的手心,眨眨眼看向小夥計十分無辜地拖長了聲音:“小哥——你坐下來,陪我們說說話嘛——”

蘇青崖天生一張精致小臉,眼睛大大得十分讨人喜歡。

如今做了這幅可憐模樣,就算是旁邊的魔君大人都被迷得五迷三道,何況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茶鋪夥計。小夥計二話沒說,就紅着臉傻愣愣地坐下來了,無措得手都不知要怎麽放。

“其實我們是受人之托,來村中尋一個人的,”蘇青崖開口,将老人的名字說了,才借着編謊話诓這小夥計:“他在外頭受了傷,藥材讓我們帶着回來,我們在村中一個人也沒遇上,所以才想問問小哥你。”

沒想,那夥計聽見了老人的名字之後,突然怪叫一聲站起來,直接将整個茶桌撞翻。

“你、你們快走——!”小夥計像變了一個人,十分不客氣地将蘇青崖他們推出茶鋪,然後站在門口拿起火鉗兇悍地趕人:“別、別再來我們村裏了!我們、我們不歡迎你們!”

“那、那災星就讓她死好嗎!滾遠些!別再回來了!”

別看小夥枯瘦如柴,聲音也有氣無力,可這麽過激的反應也讓蘇青崖和陸野後退了兩步。

茶鋪沒有門,小夥子罵了幾句之後,氣沖沖地扭頭躲進後廚。

蘇青崖和陸野面面相觑,隐約對老人和他女兒在村中的地位有了猜測——雖然茶鋪夥計沒有告訴他們老人家在哪裏,但是結合屠戶和這小哥的态度,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村子最外圍的一處兩間的茅草屋。

屋外的地面上被潑了許多惡臭的雞屎,木栅欄門上還有不少幹涸的黑紅色血跡。

陸野皺了皺眉,輕聲道:“是黑狗血。”

“那看來他們一家在這南溪村是确實不受歡迎。”蘇青崖推開院門,院子裏都是臭雞蛋和爛番茄,整個院子彌漫着一股腐臭,地上髒得連落腳的地兒都沒有。

“有人麽?”蘇青崖喊了一聲。

屋內靜悄悄的沒人回應,回頭看了看陸野,蘇青崖上前去敲了敲門,沒想到那門一敲就開,屋內還撲面而來一股難聞的味道,像是人不斷嘔吐時從胃裏倒出來的酸水兒。

屋裏頭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見,但能勉強聽見有個女人在咳嗽。

“……姑娘?”蘇青崖用袖子掩住口鼻,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咳嗽的聲音停了片刻,緊接着便是“咚”的聲音,而後窸窸窣窣地從裏屋爬出來一個面色蠟黃、頭發枯灰的姑娘,她整個人都瘦得脫了形,面容憔悴、精神恍惚。

也不看來人是誰,姑娘就瘋瘋癫癫地呓語道:“我已經瘦下來了,也沒吃東西了,我、我不是禍星……”

“姑娘,我們是受你父親囑托,來給你送藥的。”蘇青崖蹲下去,想要将姑娘扶起來。

可姑娘一聽父親二字,就瘋了般推開蘇青崖,若非她沒力氣,只怕蘇青崖也要被推翻在地。

“什麽父親!我沒有父親!走!你們快給我走!”

“我不要他管!我不要吃什麽藥!你們放開我——!”

她掙紮了兩下,竟然脫力,整個人昏了過去。

蘇青崖皺了皺眉,而陸野不用他吩咐就變出兩盞燈,方便蘇青崖和他一道兒将姑娘扶進去。裏屋俱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幹涸的嘔吐物,地上還有蟑螂跑過。

做良心餐飲,蘇青崖最是受不住這種髒亂,忙讓陸野幫着清理了整個屋子。扶姑娘躺到床上後,蘇青崖才道:“這村子處處透着古怪,一個個明明已經餓得皮包骨卻還不吃東西,地裏有谷子也不去收,肉鋪裏的肉更賣不出去。”

“這姑娘更是如此,明明已經餓得脫形,還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吃東西。一個個的、都不要命了麽?”

“這只怕和‘神女’有關。”陸野輕聲道。

“也罷,”蘇青崖起身,指了指後面的廚房:“我去借她家的廚房給她弄點吃的,再不吃點什麽她就要真的餓死了。”

陸野點頭,少頃就聽見了蘇青崖絕望地呼喊,讓他快點過去幫忙。

原來,這姑娘家的廚房更是慘不忍睹,桌上的飯菜都已經黴變成了黑黢黢看不出是什麽的一團,地上沾滿了黏膩的嘔吐物還有老鼠糞便,竈臺上的調味料都全部挂滿了蜘蛛網。

而唯一看得過去的米缸,打開來就是撲面而來的厚厚灰塵和不斷飛出的飛蛾。

蘇青崖:……

陸野:……

強忍着惡心退出來,蘇青崖用自帶的鍋和食材給姑娘熬制了一碗清粥,然後給姑娘一點點喂下。看得出來——姑娘家同村子裏的情況是一樣的,并非家中無米無糧,而是奇在明明米糧豐厚,卻偏偏要餓着自己。

不僅不吃,甚至準備餓死自己。

聽屠戶說今日是齋日,村裏人都去拜神女,而諸懷臨死前也在洞靈源秘境中提到了“神女”,蘇青崖猜測——村子裏的種種怪異狀況、甚至是老人女兒的病都與這位“神女”有關。

等姑娘漸漸轉醒,看見蘇青崖和陸野還沒走,她也一愣。

緊接着看見了旁邊的粥碗,她如遭雷劈,不等蘇青崖開口說話,就指着粥碗抖如篩糠:“你、你們……給我吃了東西?”

不明狀況的蘇青崖同陸野,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

“你們!你們怎麽可以給我吃東西!”姑娘明明已經餓成這樣,卻還是一指頭捅自己的嗓子眼,非要将那些粥吐出來,她一邊幹嘔,一邊趕蘇青崖和陸野:“我不要你們多管閑事!你們走!”

“你們也告訴那老頭!我不要他管!只要我堅持下去,村裏人就會原諒我!我就會得到神女的祝福!”

說着,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量,姑娘一個人就将蘇青崖和陸野推出了屋。

蘇青崖無語:……

陸野則是面無表情:“看來你做的飯是真好吃,小半碗就讓一個垂死之人獲得了力量。”

這話讓蘇青崖翻了個不小的白眼,聲調平平板板:“這等彩虹屁,還是等以後推廣新菜品的時候再吹。”

彩虹屁???

陸野一臉懵逼,不過看蘇青崖不大高興,他也識趣兒地沒繼續提。而蘇青崖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看看那個所謂的神女——

他和陸野循人聲而去,在距離南溪村不遠處的山頂上看見了烏泱泱的人群。人群全部跪倒在一塊巨大的石頭後面,而石頭上則坐着一個十分美麗的女人。

女人渾身素青,看上去仙氣飄飄,口中念念有詞,淺藍色的光芒在她身邊氤氲。

村民們一個個骨瘦如柴,卻淚流滿面地望着這個“神女”,希望能夠得到“神的祝福”,紛紛磕頭道:“神女大人,我們聽從您的話,已經斷食數日,村中再無一個肥胖的禍星,求您為我們散下福祉。”

熟料,那神女還是閉目對着衆人搖頭,村民們惶恐,面面相觑,半晌後竟然互相指責起來——“我昨晚上就知道你偷吃了雞腿!”、“明明是你家閨女餓不住你讓她吃了糖糕!”、“什麽你們家中竟然還有吃的!”

……

本來齊齊跪着的村民,這個時候忽然就争吵打鬧起來,一個個互相指責,紛紛推卸責任認為是對方偷吃才讓“神女”不願為他們降下福澤。

且不論“神女”是否真能降下福祉,但看村民這般愚鈍的模樣,蘇青崖心中便有了計較——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餓貨”是一頓美食收拾不了的。

如果有,就兩頓。

正好,他就想來試試他的這口新鍋——“煉魂鼎”到底好不好用,也恰好有一道功夫菜,本來用普通的砂鍋、鐵鍋是要炖上兩三個時辰的,但有了煉魂鼎,便可以減少時間,為将來量産也提供保障。

蘇青崖要制的這道鳳凰胎,并非當真是用鳳凰做食材。

雖然他做得出讓魔君親口吃了自己坐騎這缺德事,卻不會真的要陸野去獵殺一只鳳凰來當菜。鳳凰胎這名字本也是附庸風雅之作,将原本大俗的東西——魚白制成一道能登大雅之堂的菜。

魚白并非是魚身上最嫩的肚皮肉,而是魚的精巢。

取正值繁殖期的雄魚,開膛破肚取出魚白,因正逢生|殖期,魚白脹大能充滿整個體腔。将這魚白掏出來洗淨,在其中裝入鮮雞肉和其他調料,而後放到鍋中堡兩個時辰,之後便可取出來切片吃。

煲制之後,魚白能将食物的香鮮都鎖在其內,更将本身魚精中的營養給烹制在其他食材上。

如蘇青崖今日所用的小鸱和赤鱬魚白,小鸱肉質細嫩而魚白香甜滑嫩,加入了山茱萸和其他調料放入煉魂鼎中,只消三刻便香飄四溢,成了這道“鳳凰胎”。

還未等蘇青崖從煉魂鼎中取出魚白切片,遠遠就有幾個村民在觀望。蘇青崖同陸野是外鄉人,他們不敢貿然上前,但被勾出的饞蟲卻叫他們忍不住地駐足。

略微一笑,蘇青崖讓陸野幫忙,将那魚白片成小片分盤,也不同村民解釋,只端着其中一盤朝最靠前的年輕人走過去,年輕人吞了吞唾沫,幹巴巴地說了一句:“我……我沒錢……”

說着,他吸了吸唇邊的口水,又尴尬地用袖子擦了擦臉。

“這個是送你的,”蘇青崖笑咪咪:“不要錢。”

年輕人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蘇青崖。

而蘇青崖則是将那盤子塞給青年人後,就轉頭毫不留戀地離去。其他村民看見年輕人平白無故得了這份香飄四溢的菜品,目光也從蘇青崖身上移開,紛紛集中到了他這裏。

年輕人顫顫巍巍,抱着盤子如同抱着一個燙手的山藥,丢也舍不得,吃卻又不太敢吃。

正在他猶豫之間,他身後不知從哪裏竄出來一只枯瘦的大黃狗,動作迅捷地撲過去搶了那盤子裏的肉。沒有想到如此變故的青年下意識地去搶。

而那黃狗也是餓慘了,寸步不讓、兇悍地咬了年輕人一口,它叼着那精致的肉片就想要逃。年輕人怪叫一聲,也急了眼:抄起旁邊的一根木棍,朝那黃狗打過去。

黃狗看着兇悍,實際上已經耗盡了最後的體力。

年輕人盡力一擊,正好打在它的後腦上,黃狗發出凄厲的哀鳴,鳳凰胎也從狗嘴中掉落到布滿了黃沙的地上。

伴随着哀哀狗鳴,年輕人忽然瘋癫地狂笑起來,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下,他不嫌髒地将魚白吞吃入腹,眼淚從凹陷的眼眶中湧出:“誰要餓着誰餓着、我要吃飯,大不了離開這個鬼地方!”

他這話一說,剩下幾個猶豫的村民臉上也現了決然。

就是這個時機!

蘇青崖讓陸野在煉魂鼎前變出了一張案幾,他便在案幾上一字排開了一串小碟子,每個碟子裏都有他切好的鳳凰胎:切開來的赤鱬魚白呈淺紅色,而小鸱的肉緊緊地裹在其中,如切開的紅玉牡丹。

“這道鳳凰胎本就是送與諸位的,”蘇青崖笑容款款:“各位不急,不夠吃再取便是。”

村民們一看這憑空變案幾的本事,再看蘇青崖和陸野形貌昳麗、氣度不凡。又聽蘇青崖說這道菜叫“鳳凰胎”,他們左右看看後,便朝着蘇、陸兩人慌忙拜下:

“大仙!”

一開始,只是幾個年輕的村民含淚過來搶着吃。之後,村人中的婦人和小孩也受不住這等誘惑,紛紛上前。再往後,就有了更多人湊上來。

好在有陸野幫忙,蘇青崖只需要在案幾前秀一秀他那精致的刀功便好。

村民們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一傳十、十傳百,小半個時辰後,整個村子的人幾乎都從“神女”處回來,一個個圍着蘇青崖同陸野,一邊誇贊他們的“神跡”,一邊預備磕頭祈禱。

“我就說你做得飯是真好吃,”陸野悄悄同蘇青崖咬耳朵:“你看,這就神奇地拯救一整個村子。”

“可惜他們用不上納戒,”蘇青崖嘆氣:“這麽多人一致好評,肯定比你的名人效應還能獲得好口碑。”

陸野笑:“來日方長。”

兩人正親親密密地湊在一起說話,忽然間天地風雲色變、地動山搖,有一個青衣美女從天而降,直接殺到蘇青崖同陸野的面前,她瞪着一雙美目,伸出白皙的手指着他們罵道:

“便是你們這對狗男女,壞了老娘的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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