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修)

忘了有多久,陳陽的影子充斥在兆青的周圍,而現在陳陽正式進入了他的生活無所不在。

就如此刻剛吃完飯兆青就被推出廚房,

兆青抱着沙發抱枕裝作看電視,眼神卻越過餐廳看着在廚房裏走來走去的陳陽。他看着陳陽很自覺地把餐桌收拾幹淨,又看到陳陽将洗好的碗熟練地瀝在水槽裏。

陳陽對它人視線非常敏感,剛一回頭正好看到兆青欲蓋彌彰的錯開眼神。

陳陽覺得兆青的反應很有趣,轉身從冰箱裏拿出一杯果汁走過去遞給兆青,順勢坐在兆青身邊。

“謝謝,”兆青說着伸手将果汁接過來。

做飯時兆青就發現他們家的冰箱裏多了很多不屬于他家飲食習慣的食材,包括可樂、啤酒各類果汁和還沒改刀的整條牛排。

兆青腦子裏還存着很多固執的養生概念非常無趣,他很少喝碳酸汽水和沖調飲料。牛奶倒是日日不斷,從二十歲前早晚一杯減量到現在晚上睡前會喝一杯。

兆青又習慣方便日後烹饪将剛買回來的食材按量做好基礎的分揀,所以他們家冰箱內日常顯得整潔,很少會出現這種略微雜亂的模樣。

兩個人心思各異,并肩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中播出的新聞內容。兆青忍不住用餘光瞥了瞥陳陽的方向,心說:他和陳陽倆人現在就像曾經的康納夫婦一樣,坐在一處目光向着一個方向,家裏有了另一個人那感覺很奇妙。

氣氛很好,但新聞中主播播報的內容非常煞風景。

兆青陳陽的注意力不免被新聞吸引,兩個人的眉頭不免跟着電視中的畫面而皺起。

陳陽掃了一眼被雨幕沖刷的窗子,說:“天氣越來越反常了…,阿青西雅圖前幾年也這麽下雨嗎?”

“雖然往年雨季也不短,但就這兩年大暴雨下的太多了,冬天也跟着又長又冷。”兆青說着外面打了個閃。

“又要打雷。”陳陽話音剛落轟隆隆的聲音就像炸在耳邊。

兆青抓過抱枕按在懷裏,整個人又往沙發裏陷了陷,說:“唉,這日子。”

Advertisement

陳陽:“雷暴頻繁使得小範圍的火災和停電接連出現,消防那邊人手不夠用弄得我們也得去支援。真想不通為啥非得讓我在城市裏呆着,這裏有有什麽好的。”

兆青發現陳陽從昨兒開始就時刻捏着一個樣子少見的手機,兆青以為那是他們局裏面的衛星電話。

“誰非得讓你在城市裏呆着?”兆青并不好奇只想把這個對話繼續下去,但問出口又覺得太過私密有些尴尬。

“想太多的人,”陳陽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不免擔心仍在外漂泊的人,嘴上卻說:“鹹吃蘿蔔淡操心,總想着十幾年後的事兒,恨不能做好一切準備。”

尴尬緩解,兆青:“你還知道這個俗語。”

陳陽:“我在華人區生活的時間比你久,當然知道。”

兆青心說才不可能比他久,面上倒是一派自然反問:“槍擊案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死了的不能複生,搶救的還在重症監護,輕傷住院也得至少一周。”陳陽言語裏帶着輕蔑,說:“垃圾地方,如果不禁槍就幹脆開放大量□□,好歹也得給個公平吧。”

交談的越多兆青就月發現陳陽的觀點非常激進。這些話兆青不知道怎麽接,眼神也就順着看向陳陽手裏的衛星電話。

衛星電話沒有響,倒是陳陽兜裏的手機一直嗡個不停,響鈴的同時還有不斷的短信收進來。

陳陽掃了一眼手機屏幕連短信都沒打開直接滑到通知顯示的叉上關掉所有通知,将手機扔進兜裏,這情況反反複複的持續了好一會兒。

兆青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你…有事就去忙,別讓人催。”

陳陽沒說話,在電視屏幕反射出的光下側頭看着兆青的臉。他對兆青有很抱歉的感覺,他選擇為了那幫人做一道保險而僞裝身份進入城市回歸社會,行至今日一切假的都不可避免的混成了真的,他在這個社會中擁有了自己的同事、朋友、還有想要得到的戀人。

可陳陽知道這一切都是僞裝。他就像是披着羊皮的狼。而眼前眉目幹淨的男青年正一無所知的提醒他去上班,去盡他根本不在乎的社會責任。

陳陽有時候也會想,萬一一切曝露他必須離開這個城市、甚至這個國家,那時候要怎麽辦?這個問題他還沒有想到答案,唯一确定的是無論發生任何事兒,他都不會放棄兆青。有些人就像是狼,認定了一個伴侶哪怕是咬着對方的脖子也得将其帶回自己的洞穴。

陳陽:“再坐一會兒也行。”與其讓他出去裝作正直,他更想留在這裏陪兆青,贖一贖自己心底莫名而來的負罪感。。

兆青怕陳陽耽誤了正事,說:“去吧,以後會有時間的…”會有時間做什麽呢?他說了一半又不知道要接什麽,默默地把嘴又合上。

陳陽手機又響起來,連挂在玄關警服外套中的對講機都開始滋滋作響。

兆青還是沒忍住,說:“也許有急事兒找你,我…我也沒什麽其他事兒要做,會在家裏。不用…不用擔心我。”

“好,反正我們未來有很多時間,”陳陽說站起身。半分不快加半分無奈,既然他選擇進入這個社會,就要服從這個社會給予他的要求。以前在任何場景下混不好了随時都能抽身。他作為保險栓就算失去了作用他們那一幫子人也未必生活的不好。但現在他要騙到一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便更丢不掉這個社會身份。

陳陽走到玄關發現自己扔在地上的警服被擦幹了水漬、槍套也被規整的挂在鈎子上。

兆青跟着走到玄關想要說句話,剛站定就被陳陽臉側一個不算深的酒窩給吸引住,差點把要說的話給忘了。

陳陽歪帶着警帽穿上槍套拎着外衣,說:“回去吧。”

兆青看陳陽開門,喚:“陳陽。”

“怎麽?有事兒?需要帶什麽回來嗎?”陳陽看着兆青雙手插在家居服衛衣的前兜裏,對方看起來很緊張站的異常直。

“我,”兆青感覺到他的指尖摸到了裏兜不平整的針腳,抿了抿嘴像是下定什麽決心一樣的說:“我一個月之後,告訴你準确的答案,行嗎?”

陳陽愣了一下忽然看到這段追求的終點,反問:“拒絕我嗎?”他聽兆青說了很多拒絕的話,也看過很多次兆青恍若逃命一樣的背影。

若不是陳陽發現兆青對身邊的所有人都帶着疏離的界限,若不是他自己認準了兆青非他不可……對他這種耐性不足的人來說兩年不是個好堅持的時間,他都快被自己感動了。。

“m…”兆青下意識想否認,幸好及時在口裏剎了閘只出了一個單音,說:“你…你能稍微等一等嗎?我…我…”他說着回頭看了看康納夫婦留下的房子,門廊處的照片牆上老兩口笑的慈祥。

陳陽知道答案了,兆青需要時間去寄托哀思,而他已經擁有了某種即将既定的身份。他壓下心裏悸動,說:“好,才一個月而已…你把門鎖好。”

陳陽說話時沒忍住還是伸手握住了兆青的手腕,他深深的看着兆青好一會兒才抽回手關門離開。

看着門被關緊兆青才長呼一口氣,他的手腕還殘留着另一個人的溫度。轉身回屋時他聽到陳陽在門外的歡呼聲腳步又僵了一下,緊接着兆青不自覺地笑了笑

按照華夏的說法今天是康納太太的頭七,如果母親回魂夜歸來,看到他願意往前跨一步應該會非常欣慰。

所以,兆青向往前走了一小步。

其實這些都是奇怪而無意義的借口,截止于兆青說出這些話之前他什麽都沒想到。

轉眼康納太太離去的十月過完了十一月又半。

兆青恢複每日去學校授課的生活節奏,陳陽依舊住在兆青家裏。

兆青的上下班時間規整和陳陽總是岔開、日常碰上機會不多,一起吃個晚飯就算是奢侈的約會,偶爾他們也會一起吃個匆忙的早點。

突發的情況讓陳陽很忙,什麽洩水不及時淹了地鐵;某段電纜斷掉一個街區沒電;樹木斷裂砸壞了房子等等。

陳陽對着個社會再沒感情也不得不天天在外面巡邏處理緊急事件,整個人也和熬鷹一樣黑眼圈都快趕上前一陣子的兆青了。

不過陳陽人逢喜事精神爽利,他和兆青兩人就差一層窗戶紙沒被捅破,禮貌而暧昧的相處着。

兆青家的天然氣前兩天也停過很多次,他在家閑着的時候做了很多三明治和卷餅用錫紙包好放在冰箱裏,他還順便瀝幹了幾個小礦泉水瓶子放鮮榨果汁替代了陳陽買的沖調果汁。

隔日兆青總會發現冰箱裏他做好的速食和果汁少了一份。他對自己說他只是為了照顧‘人民公仆’。

兆青很開心自己‘随手’做的的便當被‘人民公仆’接受。

十一月底的某天,兆青做飯時發現自來水泛着黃色,水龍頭開着放了很久水依舊渾濁不清無法使用。

兆青只能先從小世界中弄出來一盆井水做飯,他腦子裏一千個轉無論怎麽想心裏都不踏實,幹脆拿起車鑰匙出門去超市。

超市裏人聲鼎沸亂糟糟的。卷紙和抽紙類的商品已經售罄。他看着那些在礦泉水區瘋狂采購的人轉而向人相對較少的調料區和小食品區走去,他買了很多鹽、糖和巧克力碼了一整個手推車,冒着尖兒一點縫隙都沒有。

準備結賬時兆青的手機響了。

陳陽每日再忙也會想辦法抽空回家吃飯,實在是沒辦法會提前打電話告訴兆青。最近陳陽每次回家前也會給兆青打個電話,問問需不需要帶什麽回家。

天氣太糟糕,所有人都在減少出門的次數。

兆青對着電話說:“嗯?我在超市…對,水不行了。是,混的厲害,我本來想買點礦泉水。…嗯,對,…我開車了…嗯?路況還行…我開的很慢。那你車放警局?…也行,你直接過來吧。”

簡單的溝通後兆青放下電話離開結賬隊伍,站在一側看着超市入口發呆幹。心說:東西這麽多他一個人拎着也費勁,多個幫手也不錯。

陳陽剛進超市就被兆青第一時看到,陳陽個子很高穿着制服在人群中十分打眼,反而是陳陽找了一圈兒才看到在角落的兆青。

兩個人隔着很遠揮了揮手,兆青就看着陳陽一步一步突破人群來到他的身邊。

陳陽看了一下兆青的推車,說:“你買這麽多調料和糖果?”

兆青撓了撓後腦勺,說:“放着也放不壞。”他在食材上的選購上沒有什麽規劃,想到什麽買什麽,反證在他的世界中也沒有過期一說。

陳陽看了一眼兆青,順着兆青的話說:“…也行,那買點礦泉水?”

兆青:“水不是特別缺。”

“你不是說家裏放出來的水是混的,不能用嗎?”陳陽的話裏帶着笑意,面前的青年在他眼中可愛的要命,小尾巴時時刻刻在外面露着卻不自知。他大概看出些端倪暫時還不能确定,他的心眼很小、莫名其妙只能裝下一個人,他的心也很大、喜歡上的哪怕不是人他也無所謂。

“啊?對!哦,水也…缺,只是…暫時還有一些存水,所以…還是買一些…的吧?”兆青覺得自己說的還算嚴謹…吧?

陳陽收斂笑意不再逗弄兆青,有些小辮子在他眼中可以在別處不能曝露,很多事兒沒必要太早戳破。

陳陽他伸手拽了個空的手推車,兩個人擠到飲水區從人們碰不到的最上方搬了兩箱子水。

因着兆青在身側,陳陽看到旁邊有老人就把搬下來的水先放在他們的推車裏,無私服務了兩三車之後才滿足了自己的需求。

兆青:“你還想買什麽?再買些海帶海苔、餅幹和牛肉幹,好嗎?”

天氣原因鮮貨市場不正常開放,他們需要更多營養,活着總是需要很多食物。

兆青聽到這話心更是慌得厲害,像是被餓久了人,有一絲饑餓的可能擔憂也被無限放大。從一兩周前他就開始按日來超市買東西,連帶着車技都跟着熟練了些。

也許應該換種方式說,兆青從有了自主經濟能力之後就開始屯着東西。

“行,你說買就買。”陳陽看着兆青淡白的臉色迎合着兆青的需要說:“再買些午餐肉罐頭?買些奶粉。”

兆青點點頭,他覺得陳陽像是他腦子裏面的速錄機什麽都知道。兩個人折騰了三個多小時才到家,又分了三次才把存糧都搬進家裏。

剛進屋把東西仍在地上,兆青就和陳陽一起攤坐在沙發上,他敲着自己發酸的手臂尋思等陳陽明天上班之後,他在把東西都挪進小世界的倉庫中。他小世界的倉庫足夠大且真空,食材不會損壞。

兆青側頭看陳陽問:“你晚上不值班嗎?”

陳陽:“不了,快一個月沒睡完整的覺,他們總得讓我們回家好好洗個澡吧。今晚上放了一半人回家休息,有事兒我也絕對不接電話!絕對!”

兆青被這樣意志‘堅定’的陳陽給逗樂了,說:“不好意思啊,我臨時出去采購沒做飯。”

“這有啥的,”陳陽站起來直接越過茶幾走向廚房,看了一眼冰箱說:“…還有披薩微波一下,OK?”

“OK。”兆青也跟過去準備把新鮮材料收拾到冰箱中。

“水放着太沉我弄…”陳陽看到兆青摞了兩箱水喊着。

兆青沒搭茬,兩箱水對于他的力氣來講沒問題。當然他也認為沒幾個人能像陳陽一樣一次性能搬起四箱水,手腕上還游刃有餘的還挂着兩個大袋子。

兆青尋思今天買的東西除了水其他櫥櫃裏面都有,如以往一樣幹脆拿膠布把箱子都封好搬到地下室去。

才走了兩趟,陳陽就抱着東西跟了下來,說:“兩箱水我放在廚房了,其他的這些放在地下室。Ok不?”

兆青:“好的。”

“你真像個倉鼠。”陳陽看着地下室堆滿了起摞的箱子,同理的還有閣樓,他日日生活在這裏自然知之甚詳。

“呃…”兆青還真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陳陽看這樣的兆青覺得有很意思,又不想逗的太過分,說:“反正這些東西保質期都很長,等天氣好了我們也不用采購了…”

兆青松了口氣立時跟着點頭,“對的!”陳陽總是能替他找到好的理由,但這個對話還是很危險,兆青想要離開回到樓上。

事與願違,地下室的空間很小陳陽又堵着來時的門将兆青攔在了身前。

燈光太暗距離太近,兆青覺得自己有點心悸錯着身想要出去但被拽住手臂。他不敢看陳陽,聲音不大的問:“吃…吃飯嗎?”

“你知道還有三天就一個月了嗎?”陳陽打了個直線球。

“啊?哦,”兆青懵了一下,脫口而出:“自然月還是三十一天啊?”

陳陽聽到這話跟着笑起來,地下室空間太小回音像是混響一樣在兆青耳邊。

兆青知道自己問了個極蠢的問題,赧着臉伸手把陳陽的手從自己手臂上往下拽着,想逃出去。

陳陽往前走了一步,徹底怼住兆青的出路說:“跟國際走按自然月,還有三天,知道嗎?”

地下室舉架太低陳陽擡不起頭,微微蜷着身就像是把兆青抱在了懷裏。這樣的距離和氣氛讓他又無法忍耐,接着追問:“你想好了嗎?”

“不是…不,不還有三天嗎?”兆青不知道自己幹嘛結巴。

陳陽壓着笑說:“對,還有三天,我就提醒你。”語畢他放開手讓出樓梯通道兆青趕逃似的錯身而過。

地下室的樓梯很陡兆青走在前感覺到陳陽的手若有似無的在他腰際推碰着,這讓他感覺腳下的臺階踩起來像是棉花,一步一軟的回到了樓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