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只看得見你

這比拒絕更加殘酷,他用短短的三個字,不是接受,不是拒絕,而是全盤否定了我多年小心珍藏的感情。

我自以為是的愛情,遭受了當事人最大的侮辱,他說不知道。

我低着的頭怕是這輩子都不想擡起了,因為眼淚已經奪眶而出,我無論如何,都不想讓他看見我的軟弱,盡管心裏那樣酸楚,喉嚨裏像堵着一塊巨石,悶悶的,連呼吸也漸漸失去。

第一滴眼淚落在他手背上時,他明顯地僵了一下。

我迅速從自己的情緒中驚醒過來,慌亂地轉過身去。

“你怎麽了?”頭頂上傳來的聲音依然好聽,卻讓我覺得有些冰冷,像一根冰冷的針,無形地刺破我的心口,那些冷冷的風灌進來,那樣毫無保留地吹徹我的心頭,連同我幽秘的心事一起席卷,撕扯地鮮血淋漓。

我多麽自以為是地像個笑話,不止一刻,我暗暗想過,他對我多少有些不同,可真相卻這樣殘忍。

我抽了抽鼻子說:“突然,想起了以前看的一個故事,所以有些傷感。”

他問我:“是什麽故事?”

我聲音沙啞,慢慢地說:“從前有個女子,她愛上了一個男子,用盡一生的努力,想要到達他心中的彼岸,後來……”

“後來怎麽了?”

“後來自然是空躊躇一場。當她滿懷歡喜地站在那人面前時,他說不認識她。”

這又招了我的眼淚,我忍不住坐在彼岸花海裏,抱着膝蓋,想靜靜地哭一場。

他嘆了一口氣,在我身邊坐下,他說:“情情愛愛,在這世間并不存在。你只是入戲太深了,不必哭得如此傷心。”

他本來想安慰我,卻不知道說這樣的話,只會引我更加傷心。

“不是我入戲太深,而是戲裏戲外,都是人生。”為什麽會有故事的存在,因為它在某一刻恰到好處地描繪了真實的世界,觸動了真實的我,那些世人麻木的眼所看不到的真情,我在故事裏感同身受,所以,我落下的淚,不是矯情,而是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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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靜地哭,眼淚慢慢平歇,心裏的酸澀卻如何也止不住,堵得我有些難受。

愛上了一個不可能的人,我在這時才感到絕望,因為我發現,他好像根本就不懂得愛情,他修的是無情道。

無情之道,絕情斷愛,而我愛上了他,就是一個悲劇。

我深深覺得自己可憐,卑微地乞求着一份情感,到頭來卻被人視而不見。

我所執着過的,那些徹夜無眠思念糾結過的夜晚,終究無人能懂,連一個能夠相擁着,一起痛哭流涕的人都沒有。

殇漓似乎也有所感傷,在我耳邊輕輕地說:“在我朦胧模糊的記憶裏,好像有個藍衣女子,日日從彼岸花海裏經過,我記不清她的臉,只是她有一雙非常沉靜而美麗的眼睛,好像天山上的冰雪,也像平靜而幽藍的湖泊,她唱着一首遠古的歌謠,慢慢地朝我走近。我就是被那歌聲喚醒的,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睜開雙眼去看看她,可是,等我睜開眼睛,卻迷惘地發現,眼前除了一片熱烈的紅色,再也沒有其他。”

他的聲音明明近在眼前,卻低低的,像悠遠地從很遠的地方準确而清晰地飄進我的腦海裏,原來,他不是沒有情,而是在懵懂未知的時刻,給了一個未知的少女。

我擡起了頭,眼睛哭得紅腫,一定很難看,腫得像個燈泡,但我卻很認真地看着他,我問他:“後來呢?”

他說:“忘記了,記憶裏再也沒有那個人。”

“你想找到她嗎?”我忍着心裏酸澀的痛意,很認真地問他。

他說:“不知道,只是好像缺失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如果不找到,寝食難安。”

我說:“好,我會替你找到的。”

在那一刻,我心裏暗暗下了一個決定,既然他不接受,那我便把這份感情連根拔起,只要離開他,獨自療傷,我相信可以忘記的,大不了去孟婆那裏要一碗湯,從此做個無情人。

只是在這之前,我答應過他的事情,必須要兌現。

明天,我就出發去取三生鏡。

我們回去時,天色已經慢慢亮了起來,婉兮失魂落魄地坐在羽笙樓的大門口,看到我回來了,一把撲進我的懷裏大哭。

她說:“阿羽不見了,小笙兒,你怎麽才回來,我找了他一個晚上都找不到,你說怎麽辦?他從來沒有像這樣突然失蹤過。我好擔心他,你跟我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我一時有些驚慌,想來是我昨晚思慮不周,傷了他的心,這個小家夥,難道要因此跟我玩離家出走嗎?

我轉頭對殇漓說:“你回去休息吧,我去找找小夜羽。”

殇漓看着我紅腫的雙眼,摸了摸我的頭。

我的眼睛大概腫得很厲害,一夜未眠,黑眼圈也很重吧,可是我現在已經無暇去顧及自己的形象。夜羽對我來說,有一種特殊的意義,他是我莫名其妙醒來時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漫長歲月裏被我視之為親人的存在。

我已經失去殇漓了,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再失去小夜羽。

殇漓說:“我跟你們一起去。”

我默認了,畢竟多一個人,多一分希望吧。我拉着婉兮一起,讓殇漓獨自一人,說實在,我暫時并不想跟他在一處,經歷了昨晚那一場傷情,多少都有些不想見他。

我拉着婉兮的手,一邊走,一邊急切地問她:“你什麽時候發現小夜羽不見了?他平時都愛去哪裏?你都找過了嗎?”

她掙脫了我的手,發紅的眼睛冷冷盯着我,裏面隐忍着怒火,像一條毒蛇,将我牢牢地釘在哪裏,一動也不敢動,脊背漸漸發涼,心裏更加悔恨難過。

到最後,她的眼淚慢慢溢出眼眶,歇斯底裏地說:“你明明知道他喜歡你,為什麽要傷害他?為什麽要對他說那樣的話,為什麽要維護一個外人?夜笙,他是不是你的人,是不是你當初千叮咛萬囑咐,要我一定好好照看他,可如今呢,傷他最深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你啊。”

我咬着牙,不知道該如何去說,或者心裏早已經沒有了言辭。

她的情緒慢慢安靜下來,低低地訴說着:“他多盼着你回來,他悄悄寫過很多的信,都藏在他的枕頭底下,從稚嫩的,到成熟的,從歡脫的,到悲傷的,他為你有過所有的悲歡喜樂,都一個人默默背負着,他不敢給你寄信,他怕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分量不夠,寄了信默默期盼,卻也等不到你回來。你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他那麽高興,你為什麽要傷他呢?”

她最後已經泣不成聲,抱着我,哭成了淚人兒,我伸手拍了怕她的肩膀,難過的抽了抽鼻子。

我用沙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婉兮,你……不要哭了,我們一起找到他,我答應你,以後都不傷他了,每天讓他開開心心的。你也不要傷心,你那麽漂亮,再哭就不美了。”

她說:“美不美又有什麽關系呢?反正他的心裏眼裏,都只能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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