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為什麽非要喜歡我呢？
“你們在哪裏分開的，快帶我去！”
婉兮有些委屈，但我顧不上她的情緒，我們以最快的速度沖出雪窟，入眼處，天地間只剩一片茫茫白雪，我不曾記得這雪是何時有的，只是這滿眼的白色裏，一黑一藍的身影顯得尤其明顯。
夜羽正朝殇漓走去，動作很慢，嘴角卻帶着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
殇漓沒有什麽動作，甚至要伸手去扶一把即将摔倒的小夜羽。
恢複了記憶之後，我仿佛一下子對殇漓了如指掌，比如，他那些口是心非的話，那些看似絕情又細膩無比的動作。他說不知道，其實不是不愛我，而是怕傷害我。
一個沒有情絲的人，卻對愛情産生了迷惘，他始終無法忘懷的那個身影，讓他即使沒有了情絲，也終日不忘，冒着風險要同我來彼岸找尋。
殇漓，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心裏有多少的情，卻總是默默藏着。
我見他伸手要碰到小夜羽，忽然大喊了一聲“殇漓”。
他詫異地擡頭看我，波瀾不驚的眼中一瞬間劃過一抹欣喜，很快就歸于沉寂，我的心跳卻撲通撲通地無法停歇，想雜亂的鼓點一樣，終于在夜羽對他發動突襲的時候，狂奔過去，召出本體，擋住了夜羽的攻勢。
我有些眩暈地扶着殇漓，虛弱地道：“他……他魔化了，要小心。”
殇漓緊張地看着我：“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沒事，他的目标是你。”我動了動喉嚨，說話有些艱難，其實，并不是沒有事，我剛剛才收回了我的本體三生鏡，它很脆弱，那一掌打過來時，我好像聽到了碎裂聲，或許，千年孕育的神器也有壽數吧，我以前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死。
我是天地間孕育的第一批神祇，受着黃泉忘川的靈氣滋養萬年，方才孕育出的靈體，初生時，天地震動，靈力所過之處，萬物受着我的滋養，甚至因此而催生了三生石，可以照見人世的三生宿命。bb
我在黃泉邊長大，那顆平靜的心始終如黃泉水般寂靜無波，我以為，我一生的宿命是為了守護八百裏忘川的和平，直到我遇見了殇漓。
他因為我的一時疏忽，全族被滅，自己亦不得不背負煞氣，痛苦活着，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我本想趁着煞氣還沒有蘇醒，将他封印。
可是，又覺得自己過于殘忍，他那樣一個美好的生命，還未曾看過人世紛繁，卻要因為那些不屬于他的罪孽而死去，我于心不忍，所以才打算留他幾百年，等他領略了世間苦樂，再讓他離去。
Advertisement
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心會慢慢淪陷，看他對我笑得一臉傻樣，會不自覺感到快樂，見不到他的時候會有些思念，見到他時又忍不住逗弄他。
所以我絞盡腦汁去尋找能讓他自己克服心魔的辦法，苦苦求了西方神使多日，方才要來了仙術典籍讓他潛心修煉。
那時，我自以為對他的不過是一種同情與補償，那種同情，讓我不惜在關鍵時刻殺掉摩衍，花費大量的時間跟精力去重肅冥府，那種同情也讓我越來越放縱地沉溺在他所給我的關懷裏，直到某一天，我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割舍。
他仿佛成了我生命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若是沒有了他，冥界的天空再也不會明亮，漫無邊際的彼岸花海再也不會明豔，而我亦會淚落如雨，心痛到無法呼吸。
我害怕自己會變成那樣，我迫不及待地想讓他修成正果，然後接替黃泉的事務，好讓自己偷偷找個地方忘記。
可是，他那樣害怕忘記我，害怕到不惜要死在我的手上，他親吻着我的臉頰，淚水像最冰冷的毒，落在我心上，一滴滴的酸楚。
從前，我不懂愛，孟婆與我說過無數人間的癡男怨女，他們為了所謂的愛情尋死覓活，我付之一笑，冰冷的表情，冰冷的心未曾有過半分波動，甚至覺得那很傻。
直到有一天，自己困于這樣的魔障中進退不得，我方才明白，情之一字，嘗之則苦。
就像我此刻溫暖地依偎在殇漓的懷中，縱使我從未奢望過與他天長地久，可一想到即将離去，此生此世都再也見不到他，我仍然覺得心中發苦，好似訴不盡的委屈堵在我的喉嚨口，急需要一種發洩。
“殇漓……”我緊緊拽着他的手，認認真真地想同他說一句：“我喜歡你，我愛你，很久很久了！”
殇漓表情複雜，低聲說：“其實……我知道的。”
我心裏忍不住悲傷，他不知道，他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在訴說的是他當初苦苦哀求想要得到的愛，也不知道這個世上或許再也沒有人會像我一樣愛他了。
我忍不住咬緊了下唇，讓自己哭得不是那麽明顯。
他的聲音有些無措，輕輕地說：“先不要說了，等回去再說好嗎？”我想，他可能隐隐察覺了什麽，其實他也不是全然不怕失去我的吧，至少，我們相處了一段日子，他該對我有所依賴。
我搖搖頭，我心裏知道，我可能回不去了，我的身體早已經千瘡百孔，這些年耗費了太多的法力，導致我祭出本體之後，只剩下一點微末法力，夜羽那一掌也沒有留情，吞下了整團怨氣的他，威力更上一層樓，我或許再也愛不動了。
“殇漓，我好累，如果當年早點認識你……”在你還沒出生時就守在你身邊寸步不離，或許我們不會過得這樣糾結。我如果能早點認清自己的感情，也不會逼你做那些事。
“殇漓，你會原諒我嗎？”
他可能看我太過于可憐，眼角竟然也濕潤了，那雙眼睛像黑色寶石一樣透亮，認認真真地看着我，低聲罵我：“蠢女人。你說什麽傻話？”
我笑了，心裏卻想：你才是那個傻瓜。明明知道我蠢，幹嘛還要喜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