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楊少濟沒想到還會有這麽一出,“但那杯子不是我的。”不是他的東西,他不好做主,“我給真正主人的聯系方式給你吧,你自己同她談。”
“謝了楊哥。”
沒過一會兒,楊少濟對面,正在教何老爺子玩植物大戰僵屍的沈彎接到了個陌生電話。
“你好。”她開了免提道。
“沈小姐你好,我是孫同宇。”孫同宇知道大半夜的打擾人家也不好,于是也不啰嗦,“你還記得你給楊哥喝藥的四角瓷杯嗎,就還帶冰裂紋的那個。那東西是個古董,我師父說想過來看看,你可以你有時間嗎?”
孫同宇沈彎是認識的,她也知道他的師父是古物大拿。就這樣一位大師主動找上門來,那要看的東西必然不一般。
“很抱歉,那件瓷器我已經托付給了徐文斌全權代理。你若是有需要,聯系他吧。”沈彎道。
“文斌?好的,那我不打擾你了,回頭再聯系。”
沈彎這邊挂上電話後,看向了旁邊沉迷于電影《大聖歸來》的高先生四人。
楊少濟送了十部手機,她自己用了一部,剩下的九部就打算放在店裏讓大家玩。
今天是大家第一天接觸手機這種新鮮東西。何老爺子沉迷于植物大戰僵屍無法自拔,沈彎閑着無聊,蹭着隔壁的wifi看電影,高先生四人來的時候,牆上投屏的《大聖歸來》旗號開始,于是他們這個四人組成功的陷入了這個‘新式皮影戲’中。
這會兒電影進度條已經接近了尾聲,看電影四人表情各有不同。三個男人神色都各自動容,而那個唯一的女人則神色冷靜,似乎對這整個故事興趣更大一點。
等進度條到底,沈彎關掉了投屏,提醒道:“這部動畫結束了,謝謝大家觀看。”
“這皮影戲不錯。”坐在高先生旁邊的稍微年輕一點的男子道,“還有沒有其他的?”
“有的。”沈彎沒有糾正他的稱呼。
“那我明日還要再來。”年輕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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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高先生對沈彎道:“錢資找我即可。”
“這個不必給錢。”沈彎正好想詢問那杯子的來歷,這會兒順勢道:“前些日子這位客人曾拿一四角瓷杯來付賬,那瓷杯而今在陽世價格高昂,所以以後諸位來店裏觀看電影都不必付錢。”
“什麽杯子?”最後那位年長一點的男子問道。
“不知道,反正我是從隔壁小趙那贏來的。”年輕男子道,“那小子一直當寶貝藏着,應該是個好東西。”
“你又去欺負人家小趙。”年長男子皺眉道。
“爺爺,”年輕男子哭訴道,“你孫子我的墳都被刨了,泰陵裏的陪葬品都動不得,不這般難以度日啊。”
年長男子這才沒再說話。
沈彎本是想問問那瓷器是什麽來歷,現在聽到這對話,卻隐隐知道了這幾人的身份。
住在被開挖了的泰陵的人,最有名的不就是那誰……
沈彎暫停了想象,有些事還是少知道的好。
思緒回到那件瓷器上,那瓷器造型優雅,色澤溫潤,以前的主人又姓趙,十有八九是宋窯産出的名品。這樣想的話,盧大師想親自來看,那也就說的過去了。
“那件瓷器确實是難得的珍品,多謝這位客人讓寶物重現天日。”沈彎感謝道。
“無礙,借花獻佛,特別是借趙家的花,我很樂意。”年輕男子道。
他這樣子,上面的兩位長輩紛紛當做不認識他,高先生清隽的臉上則浮現出一抹無奈地笑。
沈彎既已知道了想知道的,便沒再打擾在贈送了他們一人一碗冰淇淋後,就又重新回到了吧臺處。
她琢磨着,大家都這麽喜歡甜品,或許店裏可以加兩件冰箱。
……
徐文斌在接到孫同宇電話的時候,人剛洗完澡。
“大半夜的,什麽事。”他問。
“我到你小區門口了,你開門等我。”孫同宇說完就挂了電話。
徐文斌一邊擦着頭發上的水,一邊從窗戶往下看,一臉莫名其妙。他現在不住在家,因為上班的緣故,幹脆就在附近買了個大平層住着。
沒一會兒,門鈴響了,從門口的視頻可以看到孫同宇就站在門口。
将門打開,徐文斌還沒問他怎麽來了,就見孫同宇沖進了他的家門,火急火燎道:“那杯子呢,杯子在哪,快給我看看。”
聽他一說杯子,徐文斌就明白了,“你從哪知道我有古董要賣的?”
那幾樣東西還沒拿去估價,他也就沒透露出去,沒想到這小子消息這麽靈通,竟然直接找上門了。
這會兒孫同宇已經見到了放在沙發上的木箱,“是沈小姐說她的東西交給你全權代理的,讓我來找你。”他說着,掀開木箱蓋子一看,果真見裏面放着四樣東西,而正中間正是他想了一路的四角瓷杯。
“這寶貝你竟然就這樣放着!”他小心翼翼把瓷杯拿了出來,白色的瓷杯在燈光下泛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潤光澤,讓他目眩神迷,“我之前怎麽就沒發現它的美呢。”
徐文斌走了過來,“究竟怎麽回事?”他可不信一件古董就會讓孫同宇發瘋到半夜跑他家裏來。
“我師父你知道吧,他要來看這寶貝。”孫同宇知道的也不多,師父在電話裏也只說要來,多餘的沒透露,但他覺得能入師父的眼的東西肯定不是凡品。
他拿着瓷器品了好一會兒,又問道:“你這東西是不是要賣?”
“不賣的話,沈姑娘給我幹嘛,盛飯嗎?”徐文斌道。
“那我們打個商量吧,就回頭我師父如果要買的話,麻煩你報價的時候,抹掉一個零行不行。放心,這個零我會補給你。”孫同宇道。
徐文斌有些不太明白,“你什麽意思?”
“不是我是什麽意思,而是我師父這個人吧,這輩子最看不得那些老古董流落出去,基本上他見到的有價值的,都會買下來。”孫同宇道。
“收購古董,這所需要的花銷可不是小數目。”徐文斌道,“而且盧大師想要一般都會自己掏錢吧。”
“他哪有錢!老頭子現在名氣大是大,但口袋卻是布靠布。一有點錢,他就去買古董捐國家博物館,就算有金山銀山,也架不住他這花錢的速度。”孫同宇說到這個,心裏就悶悶的。
他把瓷杯又小心地放了回去,“這瓷器我知道老頭子一旦鑒定是真貨,八成會想辦法買下來。他現在住的地方都是一小破樓,抽幹血也買不起這東西。所以我就想着,我出個大頭,剩下的他出小頭,讓他撿個漏高興高興,也算盡了我這當徒弟的孝心。”
徐文斌還真不知道盧大師背後的這些事。一個老人,能做到這種程度,也确實令人敬佩。
“你也知道這東西不是我的。這樣吧,明天等盧老先生過來鑒定完,我再看能不能盡量優惠給你們吧。”至于優惠出去的錢,他可以自己補上。
“不用優惠,該是多少是多少,我不能占你便宜。”孫同宇卻不想他難做人,“只要以後有啥好東西,你先通知兄弟我就成。”他手裏零花錢還行,老爹踹他一腳,他老娘就會私下補個一百萬,大不了回家去多讓老爹踹上幾jio。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東西我放好,明天請老爺子過來吧。”徐文斌打了個哈欠道。
“那我今晚在你這裏窩一宿。”
兩人湊合着眯了半宿,第二天一早,早餐還沒來得及吃,盧大師就過來了。
孫同宇嘴裏叼着個包子去接人,徐文斌則在家守着東西。
很快的,他就見到盧大師——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老先生一身廉價汗衫,怎麽看都不太像是古玩一行的大拿。
“那杯子呢。”老先生和徒弟一樣,進門沒多少羅裏吧嗦的寒暄,直接就要看東西。
徐文斌早就準備好了,想着順帶讓老爺子幫忙把另外三樣也給鑒定了。
然而老爺子抱着瓷器去了陽臺,壓根沒理他們的意思。他們倆只好跟在後面,注意着他老人家的神色。
還別說,這瓷器一放到陽光下,感覺又有不同。瓷身通透,宛如薄紙。待太陽出來後,對着太陽一看,通身剔透泛着瑩光,手的影子照在被壁都能看得到。
現代的瓷器做到這種程度很容易,但古代那種技術竟然也能達到,這工藝确實令人嘆為觀止。
“這肯定大窯出的名品。”孫同宇用他那微薄的古玩知識肯定道,“說不定還是宋朝五大官窯出的。”
“你幹脆說是汝窯出的瓷器得了。”徐文斌道。
“應該不是吧,汝窯顏色泛青,這個顏色是白色的,還有冰裂紋,有可能是哥窯的。”
哥倆在争論之後,盧大師這會兒卻把把瓷杯收在了掌心,讓徒弟卻拿杯水來。
孫同宇連忙去了。很快水來了,盧大師将水往瓷器上一澆,此時恰好夏日高升,陽光泛白,熾熱的日光照在瓷器上,水淋過的瓷器白裏漸漸暈出一抹青色來;更神奇地是,那冰裂紋路則與水融為一體,仿佛瓷器上面泛着一層波光。
三人都被這瓷器的美貌驚住了,傳世名品,莫過于此。
“師父……”孫同宇咽了咽口水,“這玩意,咱怕是買不起。”
據他所知,汝窯瓷最貴好幾個億,眼下這個如果是真品,那價值肯定也差不了哪裏去,甚至只多不少。好幾個億啊,他就算受得住,他爹怕是也踹不動。
這會兒,瓷杯上的水已經蒸發完了,杯子又恢複成了白瓷的模樣。
徐文斌率先問道:“老先生,這是正品嗎?”
“十有八九是。”盧大師也沒一口咬定。
“那是汝窯瓷嗎?”孫同宇還是第一次接觸真正的名品,此時語氣裏滿是興奮。
“誰說這是汝窯瓷。”
“啊?”倆年輕人心裏咯噔了一下,不是汝窯,那就要降低一個檔次了。
就在他們惴惴不安時,卻聽老先生緩緩道:“你們可知道柴窯?”
柴窯?
徐文斌不是行家,也沒聽過這名字。
孫同宇抓耳撓腮了一會兒,猛然想起道:“您說的難道就是那個被稱為‘諸窯之冠’的柴窯?不是說這個窯一件瓷器都沒傳下來嗎,等等!”他目光頓時炯炯有神地看向了那盞白色瓷杯,“這件不會就是……”
“這我還要去認證一下,”盧大師同樣沒把話說滿,“我得去找幾個朋友一起過來看看才行。”
就目前為止,柴窯瓷已經失蹤千年。這件若是真的,那它便是唯一僅存的柴窯瓷,屆時瓷器史也會跟着改寫。
老爺子這麽說,那這東西就有很大概率是真的。孫同宇原本以為自己見識的是名品,現在才發現自己見識的或許是歷史。
“先把東西收好吧。”老爺子把瓷器戀戀不舍遞給了徐文斌,“好好看着它,我去聯系人。”
“好的。”這一回,徐文斌只感覺手裏的東西重若千鈞。
“等一下!”在徐文斌把東西即将放進箱子時,孫同宇沖了過來,“這個給我一下。”
徐文斌以為他是想好好看看這寶貝,誰知東西一給他,這貨竟然伸出舌頭,對着瓷杯就是一聲“嘶溜”。
“好了,我圓滿了!”孫同宇心滿意足地放下了瓷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