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67.
邱向白最終接過了那板牛奶糖收好了。但我從來沒有看見他當着我的面吃過,我不知道最後結局是不是已經進了垃圾桶。
但是那天之後,我仿佛發現了一個新的樂趣,就是每日例行去他的位置上逗逗他。
邱向白很多時候寧願發呆都不會去找別人玩,但他不找我,我可以去找他啊!
有時候我和朋友們一起吃個飯會叫上他,我們一群人仿佛惡霸強盜一般圍在他桌前。
不知道的人以為我們在打群架欺負班長,實際上是我趕遠了湊過來看好戲的朋友們,一個人坐在他旁邊那個位置,邊吊兒郎當地抖着腿邊試着哄誘他:“一群人吃飯很熱鬧的,我幫你搶菜,你想吃什麽和我說,包在我身上。”
邱向白握了握手上的筆,淡淡道:“不去。”
我那時候一直覺得邱向白自閉過頭,這可不行,這樣下去容易性格畸形。
于是我使出了屢試不爽的撒嬌必殺技:“去嘛去嘛,你看我們這麽大一群人等着你,你不吃我們也不吃咯,班長你得負責。”
邱向白一向不喜歡和別人扯上關系,看到周圍烏泱泱一片眼神又好奇又期盼地看着他,果然神色變得有些猶豫。
我趁熱打鐵:“走走走,別看什麽書了,回來看回來看,回來我們一起看。”
最終邱向白抵不過我們這群人軟磨硬泡,被一起勾肩搭背着攬走了。
吃飯的時候我一直小心着我的兄弟們胡來亂動欺負了他,他也吃的很少,正在長身體的時段,男孩子本就該多吃點。
我攔住所有人的筷子,挑了一個最大的雞腿放進邱向白的碗裏。
我兄弟們都起哄:“啓哥,你怎麽和對老婆似的對班長,這還得了?”
我覺得好玩,也知道是基于我名頭的玩笑話而已,所以只在邊上笑着,什麽也沒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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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邱向白聞言有點煎熬,臉都有點紅了。他看着我半天也說不出來什麽話,只能小聲道:“你……管管他們。”
我當場笑了出來,還真沒想到,這個嚴肅的小班長,還有點可愛。
從那以後,邱向白為了回報我,偶爾也會抽時間給我講講題。
我那時候又皮又壞,壓根不喜歡學習,就覺得欺負邱向白太好玩了,經常坐在他邊上,不是講題講着講着去捏一把他的手,就是故意在邊上給他念不知道哪個女孩子寫給我的情書。
念完了還問他我該怎麽回複啊,班長幫幫我吧。
邱向白一邊臉紅一邊佯裝鎮定地說道:“你就說不好意思,你适合更好的人就好了。”
“哦……”我撇了撇嘴,故意逗他,“那我呢,我有沒有更好的人?”
“看題!”邱向白完全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指着課本很直接地說道。
我不聽,天天都在使壞。
大家都說啓哥行啊!班長的鐵板都踢下來了。
……恭維地像我泡到他了一樣。
這樣的日子也持續了一段日子,但最終我的所有開朗活潑都終止于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
這件事成了我接下來的日子裏難以消磨的陰影。
我的交友圈很廣,經常在吃飯後去上了個洗手間都能碰見熟人,那次也是,我遇上了前幾天還一起玩過的一位社會哥哥。
我們雖然才小學,但是也有為了昭示自己比較牛的,喜歡去認識一些社會青年。或者說家裏就有比較能打的社會人哥哥姐姐之類的人可以撐面子。
這位社會哥哥就是這樣,他是我一位好朋友的堂哥,比我們大得多,雖然矮但也的确壯實,是隔壁垃圾初中的小混混頭,人稱大哥,據說一言不合他就會以幹架的方式解決問題。
我其實本來沒打算和他有什麽交集,但是他主動上前和我打了個招呼,并遞了根煙過來。
我不抽煙,不過大哥遞煙過來就是給你面子,我的交友經驗就是不能不識擡舉,該出手時就出手!
于是我接過了煙學着他的樣子含在嘴裏,和他佯裝熟練的攀談起來。
“大哥你怎麽在這啊?”我問。
“過來幫忙給我堂弟逮個人,”他自顧自把煙點起來,開始吹牛模式,煙味猝不及防地把我嗆了一下。
“我最近和鄰校頭兒打了一架,他太弱了,我還沒使勁呢他就龜縮着裝死了,還和我約打架?”
“棒棒棒,不愧是大哥!”
“練體育的那男的也是個廢物,他打不過我還想和我玩。”
“好好好,不愧是大哥!”
“所以我和他分了。”
“是是是,不愧是大哥!”
我回憶他剛剛說的話,沉默了一秒:“……啊?”
我那時候長了一張娃娃臉,看着就軟軟的,頗有些雌雄莫辨的味道,咬着煙的樣子又有點痞,有種說不出的氣質。
于是那混混頭聊着聊着突然話語一頓,直直地盯着我。
我天真地問說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麽?說着還真回頭去看鏡子。
結果我被他一言不發地拉住了手,他還不動聲色地摩挲了一下。
說實話,那個時候其實我很怕他,雖然我交友圈子廣,但都是些良好圈子,沒有像他這種社會圈子。當時我已經有點被吓到了,不知道為什麽腦子一抽,居然想着:喲,這是要握手是麽,看來繼真心話環節之後,我已經成功和大哥會晤,應該能溜了。
我立刻熱情主動反握住他的手甩了甩,心想這下應該給足大哥面子了,于是道:“幸會幸會,我還有事大哥,我先走了。”
結果被他拉住手推進身後的廁所隔間裏。
原來剛剛的握手是大哥對我的警告。
我自認對他态度已經很好了,現在他一聲招呼也不打就動手,讓我心頭一股無名火。
打架也用不着直接上手啊,好歹給人點心理準備,而且這地方這麽點大,連胳膊都伸展不開,更別說掄拳了。
“你長得這麽像女生,你是不是女的啊?是不是你媽把你生錯了性別?”他也沒想和我對拳呢,直接把我壓在隔間板上。
我有些抗議地申辯,操着一口幼齒的正太音回道:“什麽啊,我實打實的男生,要打架就打,說什麽女生,看不起我麽?。”
“男生嗎?嗯?不是男女通吃麽?”他完全沒聽我在說些什麽,自顧自逼近我,我感覺有些莫名地好笑,但我接下來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一邊說一邊鉗制住我并開始脫我的褲子,伸手握住我下面的性器,甚至手指還很不安分,想摸到我屁股上來。
我的臉一下子變白了,拼命掙紮着,但是空間實在是太小了,我連步子都邁不開,這點掙紮根本于事無補。
“還真的是男生啊,”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更加興奮了,貼着我的耳朵輕喘了一口氣,眼睛裏都是變态的欲望,說道,“要和我試試麽?”
“包爽。”
爽你媽個奶奶腿兒!!!
我沉着臉開始不管不顧地開始推他,擡起頭大聲呼救,很快嘴也被捂上了,但是至少聲音傳出去了。
我覺得外面有人聽見了,但是誰也沒有管我,腳步聲走遠又走近,都只是匆匆路過。
身後的手指探入了一根,我的整個身子都僵住了,這種屈辱又惡心的一感覺瞬間把我的感官整個淹沒了。
看着混混迷醉又得意的臉,我忍不住幹嘔起來,什麽都顧不上了,直接沖着他的眼睛就是一頓抓,趁着他吃痛一松手,摸到門把就強行慌不擇路地沖出了洗手間。
腿很軟,褲子也是松松垮垮的。跑得太急了,出門時我撞到了一個人,整個人撲倒摔在地上,但我太驚懼了,顧不上回頭道歉,起身就跑了。
一直到一口氣跑到了老師的辦公室,正值飯點,這裏空無一人。我直接找到了一張辦公桌就蹲在了下面,抱着腿蹲着瑟瑟發抖。
好不容易緩過來一點,心口還殘留着無盡的後怕,起身時無意間一摸臉,發現不知何時,臉上早就濕透了。
我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這件事情,哪怕是平時玩得再好的夥伴,我都沒有說,甚至對朋友這個詞一度産生了很強烈的排斥。
畢竟誰也不能知道,表面上可以和你熱熱情情交流的人,私下裏會不會因為自己的私欲強行對你做出一些龌龊的事。
那個混混課間破天荒托人給我遞了封道歉信,我看也沒看直接扔進垃圾桶了。
放學後,我拒絕了很多人一起回家的邀請,一個人沉默而緩慢地收拾着東西。直到教室裏的人漸漸走空了,一扭頭突然發覺有個人站在我面前。
我魂不守舍擡頭看了一眼,被吓了一大跳,連帶着三魂七魄都歸了位,甚至還以為自己在夢裏,有點恍惚。
正是邱向白,穿着校服外套,冷白着一張臉,眼睛黑漆漆的,還藏着未褪去的狠戾。他的唇角有一片淤青,眼角邊也開了一小道口子,看樣子像是被利器劃的,整個人也說不出的狼狽,和平時的從容優雅,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他看到我也是陡然一驚,但很快反應過來,一瘸一拐地默默地走過來問:“你沒事吧……”
自己一身顯眼的傷,還倒先關心我來了。
我壓下滿心未褪的不舒服,盡力展開了一個和以前一樣的笑容:“我能有什麽事啊!倒是你……”
我輕輕戳了一下他的唇角,他反應極大地往後一縮,後背差點撞上課桌。
“你幹嘛去了,诶呦我們班長居然打架,”我壞壞地靠近他,“該不會是早戀為女朋友出頭什麽吧……”
他盯着我的目光一動不動,聽到女朋友的時候有點心虛地閃爍,眨了一下眼。
我的心頓時有點癢,想伸手摸一下這雙漂亮的眼睛。
還沒伸手呢,他就輕輕拉住了我的校服袖子,看上去很局促不安的樣子。
“我不敢回家……”他嗓子很啞,看着我的眼睛莫名濕漉漉的,像只小狗狗,“我這個樣子回家會被我爸媽打一頓罰跪的……我能……去你家避避麽?”
從我第一眼見到他到現在,我就沒見過他臉上有過這種表情。
他給我的印象一直是漂亮而傲氣的,偶爾軟上這麽一軟,這他媽擱誰頂得住啊??
于是我也暫時抛卻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一個熱血上頭,把這位有漂亮眼睛的小朋友領回了家。
我媽和我姐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什麽別人家的孩子的翻版,一邊打量一邊安頓這個多出來的乖巧少年。
平時我也經常和別人皮,打了架挂彩回來,還要挨罵。邱向白就不一樣了,往那一坐,那股子好學生的氣質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都不忍心讓人說一句重的。
邱向白給他爸媽打電話說去朋友家住一晚不回家的時候,他爸媽沒多問,反而為他終于有朋友這件事大感欣慰,二話不說立馬同意了。
于是邱向白那天睡我家。
我媽在給他處理傷口的時候我在洗澡,他傷口處理完了我還沒有洗完,一直到我媽以為我昏死在廁所裏,在外面疑惑地開始砸門時,我才慢吞吞地從浴室出來。
夏天很熱,我只穿了睡覺時穿的背心短褲,出去時看見邱向白看着我的目光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随即一接觸到我的目光就化成了很溫潤的笑意。
這很安撫我,甚至讓我想在他細碎的目光裏滾一滾,但我随即克制住了自己,只沖他笑了笑,轉身去喝水了。
在睡覺前,我看到邱向白又掏出了那個酷似糖果盒的藥盒,看樣子是預備吃藥。
我本不應該多管閑事的,但那時腦子一抽多嘴問了一句:“這藥這麽難吃,就不能不吃麽?”
他的手頓了一下,随即把那盒藥放在了一邊,沖我輕輕笑了笑:“好,反正……我本來也不打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