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68.

現在我在他房間的床頭又發現了熟悉的藥盒,毫無遮擋地直沖進我的視線。

當初我沒有過問他為什麽吃藥,就如他也沒有過問為什麽我那天洗澡洗了這麽久一樣,彼此保留着自己的秘密,并且做到了最善意的熟視無睹。

但是這次,我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了那盒藥,顫抖着手拿起手機翻譯軟件開始輸文翻譯。

我的手指劃過屏幕,仿佛觸摸到了某塊玻璃的薄弱邊緣。

打下最後一個字母時,譯文已經直接翻譯出來了。

三氟拉嗪甲丙氨酯鎮靜藥。

前面是一串學名,我沒看懂,只看懂了最後幾個字。

鎮靜藥。

那塊玻璃破碎了,細密的渣子紮在我的手掌裏,我的心腔裏,初時并不感覺到疼,見了血後反而後知後覺感知到了傷口,疼痛就仿佛如影随形一般淋了我滿身。

我直愣愣地在地板上跪坐了一會兒,感覺從膝蓋處一股冰寒的溫度湧上來,一直湧到了心口,從來沒有過某刻這樣為自己的疏于作為感到憎恨。

早該重視的,早該發覺的。我沉默半晌,給了自己一巴掌。

我永遠記得我第一次見到邱向白吃藥的場景。漂亮的光線透過玻璃窗在他周身打下陰影,他的頭微低,怔怔地看着手上白色的藥丸。

他的眉目舒卷出一股安靜而隐切的神情,像是手裏的盒子懷藏着什麽誘人秘密。

我當時誤解了這種神情,以為那裏頭裝的是甜糖,才會讓他小心翼翼而又視若珍寶。

現在想來,也許那并不是什麽寶貝,反而是害怕別人發覺而給自己套上的枷鎖,重重疊疊地隔開了和所有人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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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下樓時沒有看見邱向白,估計是直接出去了。

小衛他們見我魂不守舍地下來,臉上像是剛剛哭過,頓時面面相觑地疑惑着,也不敢問我剛剛發生了什麽事。

習哥懂我現在最想找到的人是誰,見我一言不發,告訴我:“我等下出去找找白哥,這天這麽黑,怕他出事。”

我呆呆地點了點頭,轉身回房間裏坐着,猶豫了很久也沒有給邱向白發任何消息,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查着那鎮靜藥的主治症狀,再把腦海裏的記憶一條條對上號。

我把手伸進了衣服口袋裏,摸到了一板邱向白吃剩了習慣性放進我口袋裏的牛奶片,幾乎能猜測出邱向白是什麽時候開始戒藥的。

他吃糖吃的最兇的時刻,就是他戒藥戒的最難的時刻。

邱向白在很久很久之後才回來,進門時帶着一股子露水的潮意,房間裏關了燈,他就以為我已經睡了,沒想到燈一開就看到我坐着等他,和他的目光碰到了一處,他的動作頓時縮了縮。

沉默在我們之間蔓延,我第一次覺得不說話是這麽煎熬的一件事。

“你回來了,”我遲一拍地站起來,腿麻了站得不太穩又跌了回去,“你……沒事吧。”

“沒事。”邱向白言簡意赅地回答,他的眼睛裏的紅血絲還沒消,嗓音也啞着。屋裏的燈很昏暗,我能細微感受到他微頓的視線和掩飾不住的擔憂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但随即他就從我旁邊默不作聲地保持距離着進了廁所。

我也顧不得腿麻,趕緊跟了進去。

廁所的空間很狹小,邱向白垂下頭不理我,幾乎是貼着牆壁站着。

我一時間也說不上話,只好假裝要洗臉一般蹭過去:“那個……剛剛的事……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的手在水龍頭底下沖着,感覺有些冰涼的冷意:“我其實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邱向白在擰毛巾,“是我的問題,我不應該逼你,剛剛……是我太失态了……還幹出那種事……”

他慢慢地又想起剛剛的事情,本來有些血色的臉瞬間白了:“你也不用困擾,我不會繼續打擾你的。”

說着他就放下毛巾,預備走出廁所。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反手迅速抓住了他的手,因為怕他抽出來,還不管不顧地反扣住了他的手心:“不是,那其實是我的錯,我其實……我……”

兩眼對視,一滴水珠滑進我的眼睛裏,我努力睜開眼睛,眼眶在隐隐發燙發紅。

真正地要開口時,我才發現要當着別人的目光揭開以前死死捂着的傷疤是一件多麽難的事。

我該怎麽說?說我曾經被一個混混差點猥亵了嗎?他會不會覺得我很可笑,會不會就此……不喜歡我了?

我一想到他可能不會繼續喜歡我,頓時眼淚又要出來,但我偏偏不肯錯開目光,只賭氣般地繼續盯着他,同時他也在沉沉地回視着我。

氣氛瞬間在這個小角落升騰,變得有些暧昧起來。

我直直地看進邱向白的眼睛裏,啞聲說道:“……我說不出來。要不你……再親我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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