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番外1 - 四季

1. 冬天

褚懷星最喜歡的季節是冬天。

白狼發冬毛之後變大了一圈,銀白色的長毛厚實又漂亮,長毛之間又抽出很多細絨,往小山頭上一站,風一吹,威風凜凜的。

偶爾也有像這樣無風的雪日,雪花洋洋灑灑飄了滿天,無聲地落入松林間,落在雪地中,落在小狼的鼻頭上。

白雪化在白狼身上不太明顯,宛如白糖落入了鹽堆裏,但如果換成是黑狼就不一樣了。

黑狼的皮毛倒也不是全然的黑色,背脊的皮毛黑灰與深棕相間,耳朵尖和四肢都是純黑,耳朵裏和胸前卻有一撮白毛。黑狼的眼睛是金色的,閉上時英氣逼人,睜開後殺氣騰騰。

要論威風,誰比得上哥哥呢!

黑狼的頭頂和鼻子挂上雪花後,白白得非常惹眼,小狼看了總忍不住過來又拱又舔,然後“噗通”一聲翻着肚皮倒在雪地裏,用爪子蹬哥哥的臉撒嬌。

其實按個頭說已經不是小狼了,黑狼低頭看着自己的傻弟弟,心裏充滿了做家長的擔憂與無奈。

2. 初雪

褚眠月倒是很記得弟弟第一次看見雪的樣子。

小狼幼時毛色和現在很不一樣,是更接近深秋草地的枯黃色,整條狼灰撲撲的,剛開始抽條後頗有些尖嘴猴腮——既不如剛出生時的圓潤可愛,也不如長大後的飒爽英氣。小狼彼時又瘦又矮,四肢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尾巴也膽小地夾在腿中間。它耳朵不成比例地大,還有些立不起來,經常耷拉着一只。

總而言之,瘦弱的小狼彼時還沒有一點狼王的影子,小臉趴在兩只爪子中間睡覺,一副任誰都可以欺負的可憐樣。

然後那一天下雪了。

褚眠月從外頭回來,用鼻子把弟弟給拱了個肚皮朝天——醒了,小狼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還沒鬧明白發生什麽事,只見是哥哥,立刻便高興起來。

然而哥哥沒有理會他的撒嬌,直接一口咬住他脖子後面的皮毛将他提溜起來,一路小跑出了下了樓,出了門,打開院子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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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狼率先跳進了雪中。

小狼茫然地看着地上堆積的白色砂糖,小心翼翼地将前爪踩進哥哥的爪印裏——肉墊很厚實,他只感到了微微的涼意。

然後他把鼻子拱在雪裏,又用舌頭把雪舔掉——沒有什麽味道啊?

他不甘心地繼續在雪裏埋着聞來聞去,舔了又舔,黑色的鼻頭上滑稽地堆着一大團雪,一直走到了院子中央。

“嗷嗚——”

小狼本能地擡起頭來,也學着哥哥的樣子狼嚎起來,殊不知下一刻,哥哥一爪子拍在院中小樹上,樹梢沉甸甸的雪全部滑落,把小狼埋在了下面。

褚眠月大笑起來,丢下弟弟跑了。

3. 夏天

與之相對的,褚懷星對夏天的好感度就沒那麽高了。

本來犬科的汗腺就不太發達,又隐藏在厚厚的皮毛之下,每次烈日炎炎之下他走了兩步就覺得自己要中暑虛脫了。

于是入夏之後他上學基本都由秦先生車接車送,後來考好駕照便幹脆自己買了一輛——頭一項在學校裏的男生之間落下了傲慢的名聲,後一項又吸引了不少喜歡車的同好。

男孩兒之間的不對付就是這麽短暫。

然而此時此刻,褚懷星又加了另一項讨厭夏天的理由,原因是面前這個笑得滿地打滾的猴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麽回事啊褚懷星,你怎麽禿了!”鄒初陽抱着肚子,眼角都泛出淚花。

“什麽禿了!夏天掉點毛很正常的!”褚懷星怒道。

在家裏自由自在變回狼形态的褚懷星和冬天的模樣很不一樣——天氣回暖之後,暫時不需要的舊毛被褪掉,等到快入冬前才會再次被換上。于是整個夏季,他就是這毛發稀疏的樣子。

“我天吶,我瞧你春天那一片一片的掉毛,還在想你會不會掉禿呢……我看看。”鄒初陽上手一呼啦,又撸下幾根狼毛夾在手指間,頓時崩潰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褚懷星怒吼一聲,呲出尖利的犬牙一口咬住對方的衣角,喉嚨裏發出憤怒的咕嚕聲。鄒初陽拽着衣服大聲慘叫:“救命啊!大型犬傷人啦!”

4. 攀比

褚懷星:“我家冬暖夏涼!”

鄒初陽:“呵呵,我家邊堯冬暖夏涼。”

褚懷星噎了一下,反應過來:“你騙人,蛇怎麽可能冬暖!”

鄒初陽:“我給你演示。”

兩人來到公共休息室,扔開沙發靠墊,在底下扒拉出盤成一團打瞌睡的蛇。鄒初陽輕車熟路把幾十斤重的一條蛇扛在身上,抱到壁爐邊的閱讀沙發椅上挂好——蛇被他挂得頗有藝術造型,好像椅子原本就有的哥特式裝飾。

“在這烘一會兒就行了,變溫動物的體溫跟着環境溫度走的,你看過動物世界嗎?太陽一出來,洞穴裏的蛇全都跑到沙漠上曬太陽了。”鄒初陽傾情介紹道,“過一會兒他就會變得暖呼呼,圍在身上像條發熱型圍巾!”

褚懷星:“……”

鄒初陽:“哼,羨慕嗎?不給你圍哦。”

褚懷星:“我……我才不稀罕呢!我有哥哥!”

鄒初陽露出狡詐的表情:“你哥哥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了,我們也叫月哥和範哥的。”

褚懷星掙紮道:“那不一樣……”

鄒初陽反問:“怎麽不一樣了?你說月哥是不是把邊堯當弟弟養的,他還讓我們倆都住在這裏呢。”

這還不算,他再次補刀:“而且上次我和秦先生說不喜歡吃羊肉,他就再沒給我做過了。你呢?你跟秦先生說你不喜歡吃蔬菜,他下一頓給你放了好多蔬菜。”

“我,我……嗚哇,哥他欺負我!”褚懷星跑走了。

5. 春蛻

鄒初陽本來是很喜歡春天的,直到某一天他受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驚吓。

一日他回到家裏,跳着舞哼着歌地把超市買回來的囤貨塞進冰箱裏,路過卧室朝裏一看,發現亂糟糟的床鋪間橫着一條綠色的蛇。

“什麽呀,原來你在家啊。”鄒初陽說,“你怎麽都到了春天還在犯困,不是說春季的蛇都很兇猛麽。”

他一邊整理冰箱,把小蛇喜歡的牛奶依次碼放在冰箱門上,嘴上一邊絮絮叨叨地聊天:“這次春季運動會你報什麽項目了?我被我們班委按頭報了一大堆,我都說了我跑不了5公裏。”

“你明天開始陪我晨跑吧,你也要運動運動,你睡了一個冬天真是夠意思了,再這麽睡下去,人都要廢了。”鄒初陽關上冰箱門,叉着腰左右看了看,“中午吃什麽,吃面如何,我買了肉末可以炒臊子。”

“話說那天學長又在騷擾我,非要我勸你加入劍道社,我跟他說了你肯定不去的。你來了之後可以給我們當老師……不行,那太便宜他們了,是我一個人的老師。”

他說了老半天都沒有得到一句回應,頗為不滿地走進卧室掀開被子:“你怎麽不理我,快點起床,我要做午飯了。”

熟料他這一掀被子,整條蛇卻直接滾落到了地上,僵直着身體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一樣。

鄒初陽吓呆了。

五分鐘後。

邊堯也提着從超市買回來的大包小包進了門,他納悶道:“你抱着我蛻下來的皮哭什麽呢?”

鄒初陽擡頭一看,又低頭瞧瞧,立刻撒開手中的蛇皮朝他撲過來:“嗚嗚嗚!邊堯你沒死啊!吓死我了嗚嗚嗚!”

“嘶——”邊堯被他大力抱住,不禁扭曲了五官:“別使這麽大勁兒,剛蛻過皮的皮膚敏感。”

鄒初陽聞言只能松開手,臉上還挂着淚,抽抽搭搭的,沉浸在剛才的驚吓中不能自拔。他伸手摸了摸邊堯有些泛紅的脖子,剛剛碰到對方就抖了一下朝後躲。

“是真的敏感啊,疼不疼?”

“還……還行吧。”

“真的嗎?可是你耳朵也紅了,啊,現在臉也跟着紅了。”

“是因為你站太近了!”惱羞成怒的小蛇一腳踹開不解風情的猴子,轉身打開冰箱。

他手裏捏着一盒牛奶正準備往裏放,卻看見冰箱裏已經擺滿了牛奶,沒忍住悄悄笑了笑。

6. 春蛻(2)

後來邊堯想要把蛻下的皮處理掉時,卻怎麽也找不到了。

同居的猴子是最大嫌疑者,但對方只說自己已經把皮收起來了,卻拒不交代更多細節。

瞧着鄒初陽咬着牙梗着脖子,一副“打死我也不說”的慷慨赴義表情。很可疑,邊堯想,但我一定會抓住你的把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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