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蘇家文徹底失聯了。
他半個月沒有去學校,手機不在服務區,他在羅聿眼皮子底下坐進了姜棋車裏,就再也沒出來過。
羅聿如同一只被泡在溫水裏的青蛙,洋洋得意,自以為占盡好處,蘇家文的愛慕他要,面子他也要。
可是水漸漸熱起來了,過了五十度,他變得急躁焦灼,再也安定不下來。羅聿只要是想到蘇家文打吊針那天的模樣,整顆心就像被鐵索捆緊了吊到半空中,用滾水澆了個透。
他等了個把禮拜,終于是忍不住了,臉也不要了,把刑立成叫進來,讓他去和震廷溝通,想辦法把蘇家文給讨回來。
姜棋接了邢立成的電話,但這會兒輪到羅聿求他,他便擺起譜來。今天約推說忙,明天約推說不在平市,後天又有別的安排,總而言之,就是要羅聿等着。
最後羅聿只好親自打給姜棋。
對面是姜棋助理接的電話,羅聿黑着臉表明了身份,助理說姜棋在開會。
羅聿又等了兩個小時,才等到姜棋的回電。
他在那頭輕松地問:“羅先生怎麽有空找我?”
“是姜總太難約了。”羅聿習慣性地拿鋼筆敲着桌子。
姜棋爽朗地笑了:“不如羅先生難約,我記得我和你買蘇家文那時候,你可是晾了我小半個月。”
“不也被你約到了?”羅聿沒有動怒,反問姜棋,“姜總現在這樣,未免太不給我面子了。”
姜棋在那邊頓了頓,讓羅聿等一等,接着有鎖鏈碰撞的聲音響起來,羅聿心一下沉了下去。
不久後,羅聿聽見對面有很輕的呻吟,還有肉體的碰撞聲和姜棋的粗喘。
呻吟的人是蘇家文,他聽上去很痛苦,又或許只是羅聿覺得他應該是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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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文和別人做愛,應該是痛苦的——因為他喜歡的人是羅聿啊。
羅聿平靜地挂了電話,手微微有些顫抖地從桌上拿了根煙咬在嘴裏,摸出了打火機,放在嘴邊半天都沒法打出火來,他終于放棄了,攥着打火機閉了閉眼。
邢立成站在外面正要敲門,只聽得裏面一聲巨響,他立刻轉開門把手進去查看,羅聿右手邊那面牆一片焦黑,冒着濃煙。
煙霧觸發了消防警報,天花板上的噴淋頭瞬時噴出水來,澆熄了濺在地毯上的火星,也把擺設和電子設備淋了個透濕,豪華的大樓頂層辦公室被弄得亂七八糟。
邢立成看見羅聿手裏的煙就知道發生什麽了,羅聿肯定是把打火機砸炸了。室內一片混亂,羅聿倒是還很冷靜,拎起半濕的西裝走出了門。
到了晚上,姜棋才又給羅聿打電話,而羅聿只能接。
“羅先生,”姜棋道,“下午抱歉了,你也知道……體諒一下。”
羅聿窒了窒,安靜地深呼吸了兩次,才聽見自己說:“無妨。”
“你不介意就最好了,找我有什麽事嗎?”姜棋問。
羅聿還沒開口,姜棋又道:“哦,想起來了,羅先生是要請我吃飯。”
“不知道姜總什麽時候有空。”羅聿手裏拿着一把手槍,進攻型MK23 Mod0,羅聿把槍放在桌子上,用指腹輕推着轉動,槍杆摩擦着實木桌子,發出沙沙的輕響。
“稍等,我和秘書核對一下行程,”姜棋按了靜音,又讓羅聿等了五分鐘,才開口,“羅先生,還在嗎?”
羅聿把手機開着外放擱在桌上,聽到姜棋說話,他“嗯”了一聲。
姜棋“呵”了一聲,道:“羅先生等了這麽久,最近很閑啊。”
羅聿确實沒受過這樣的冷遇和侮辱,但他也沒有喜歡上過別人,沒有看見誰身上留了些性愛的印記,就幾乎要窒息了一般,站在原地從身體到心全都動彈不得。聽着姜棋這麽羞辱他,羅聿一時間腦子裏有些空,嗓子眼裏堵了一口氣似的坐立難安。
姜棋那頭接着說:“我下周二有空,還是我請羅先生吃飯吧,屆時将地址時間發給你。”
說完便挂斷了。
等待的時間漫長得可怕。
羅聿面上看着若無其事,甚至還去大洋彼岸出席了他母親閨蜜的生日會,在生日會上拒絕了不少人幫他做媒的好意。
回平市那天碰巧沈齊喑也在,他新交往的女朋友想出海。
沈齊喑問羅聿要不要聚一聚,羅聿心不在焉地敷衍他,讓他自己去玩兒。
沈齊喑有點不滿,覺得羅聿最近魂不守舍,不過他還約了別的幾個人,也沒在意,自己帶着人去了羅聿的碼頭。
遠遠看着白色的游艇尖,沈齊喑就覺得哪裏不對,走近一看,船身上“沈齊喑”的噴繪和船裏的裝飾樹不翼而飛。
“齊喑……你的名字呢?”同來的周子豪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便問他。
沈齊喑僵着臉笑了笑,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只說他家人聽說了這事兒,覺得太高調,只好又重新噴漆了。
上了船,沈齊喑把女伴留在外面,走進房間打羅聿電話,看着鏡子裏,沈齊喑覺得自己臉色是漆黑的。
羅聿接起來,沈齊喑問他:“你他媽把我名字噴了也就算了,把我樹拔了什麽意思?”
羅聿正在回公司的車上,聽沈齊喑提到那兩棵樹,冷不丁想起來蘇家文在樹後頭把籌碼塞給他時的光景。
深海上的海腥味很濃厚,棕榈樹高大筆直遮住了餐廳的燈光,海景晚光裏的吻是很甜的——而蘇家文對他說:“送你。”
羅聿那時未曾細想,回憶起來卻覺得蘇家文說的是籌碼送你,真心也要送給你。
“……你他媽倒是說話啊!”沈齊喑還在那兒罵。
“回頭賠你兩棵樹。”羅聿冷冰冰地說。
沈齊喑說了半天羅聿都不給他回音,只好主動熄火了,換個話題問羅聿:“蘇家文怎麽樣啊?”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下周包了個機去我們在U國的那個酒店,你去不去?”沒等羅聿說話,沈齊喑自己把羅聿的想法補全了,繼續說,“白巢最近來了幾個新鮮的,比蘇家文還嫩,我自己——”
“去U國不錯,但是不用準備人了,我帶蘇家文。”羅聿打斷了他。
沈齊喑在那邊愣了幾秒,聲音又拔高了幾度:“我操,蘇家文你不是給姜棋了嗎?”
“到時候聯系。”羅聿根本沒打算回答沈齊喑的問題,說了一句就挂電話了。
姜棋必定是有意,才約在了拍花瓶那一場拍賣會所在的酒店餐廳。
他提前兩小時給羅聿發了晚餐的時間地點。
羅聿整一天都非常暴躁,收到姜棋的短信時正召集了科技部的核心高層開短會,他對上個季度的報表非常不滿意,指着鼻子一個一個罵過去,突然間手機一響,羅聿就閉嘴了。他抓起手機看了眼,眉頭緊鎖地掃視了一圈,随便說了幾句就出去了。
留下幾個被訓的公司高層面面相觑,大家尴尬地打了打哈哈就走回辦公室了。
羅聿準時到了酒店,姜棋已經在了。
他氣定神閑地等着羅聿,酒都給他醒好了。
羅聿喜怒向來不形于色,他自如地坐下來,問服務生要了餐單看,随便點了幾道菜。
姜棋和他聊經濟形勢、港島秘聞,他就陪着姜棋瞎扯,飯局過半,他才說明了來意。
姜棋聽完羅聿表态,想了想,才道:“羅先生,我是生意人。”
羅聿颌首,表示願聞其詳。
“家文是不錯的。”姜棋對着他暧昧地眨了眨眼。
羅聿往後一靠,微擡起頭看着姜棋,眼神看起來有些危險,又壓抑着沒有爆發。
“可惜是個養不熟的小白眼狼,”姜棋啜了一口酒,道,“我花重金把他弄到手底下想報恩,轉眼就把我賣了。”
羅聿一愣,轉念就猜到了姜棋在蘇家文身上裝了竊聽器,在馬場的那一晚,蘇家文說讓他小心,姜棋全聽到了。羅聿沒說話,靜靜看着姜棋,等他說下去。
姜棋垂下眼看了看手,才繼續說:“而且羅先生也知道,蘇家文心裏有別人,上起來就沒想象中那麽值錢了。”
他話音還未落,羅聿終于是忍不下去了,猛的站了起來,掏槍隔空指着他的額頭,面無表情地問他:“你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姜棋舉起了手做投降的姿态,一言不發,從容不迫地看着羅聿。
羅聿死死盯着他,食指幾乎要扣動扳機,卻在最後關頭,還是把槍放到了桌上。
羅聿最後花了和姜棋買蘇家文時轉給他那塊地等值十倍的現金,重新把蘇家文買了回來。
姜棋說怕他見到蘇家文現在的樣子就殺人,要讓蘇家文再在他家呆兩天,養一養幹淨。
羅聿原本又快掏槍了,臉色變來變去,不知想了些什麽,最終還是同意了。他預付了30%定金,和姜棋約好了接蘇家文的時間,便起身要走。
“羅先生,”姜棋忽然叫住了羅聿,羅聿回頭看他。
姜棋禮貌地對他笑了笑,朝他一拱手:“甘拜下風。”
過了兩天,羅聿去接蘇家文回家。
他一大早到姜棋家接人,沒有帶随從和保镖,開了臺大車,停在姜棋家鐵門邊,下車按了按門鈴。
蘇家文是一個人出來,什麽也沒拿,冷冷清清地從裏面走出來。
他表情有些呆,看見羅聿竟然瑟縮了一下,也沒有笑。他眼睛裏的火和天真已經熄滅了,不再喜歡羅聿,也不喜歡別人。
“羅……”蘇家文聲音有些啞,輕極了,他走近了,隔着鐵門看羅聿,鐵門“咯噠”一聲開了,蘇家文就在他眼前。
天色陰霾得很,氣溫不低,氣壓卻很低,讓人走在路上都像被撈上岸的魚似的,張了嘴深呼吸都喘不過氣。
羅聿因低氣壓缺氧,或是別的什麽原因而感到痛苦難當。
他貼近了看蘇家文,蘇家文瘦了一大圈,眼下發青,只吐出一個“羅”字,就說不出話來了。
羅聿無視了他脖子那一圈青痕,牽住了蘇家文的手,蘇家文手很冷,骨節分明,羅聿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問蘇家文:“很冷嗎?”
蘇家文搖了搖頭,跟他上車。
室外溫度二十度,羅聿卻打開了空調,他發了車,對蘇家文說:“你穿得太少。”
蘇家文穿的并不少,他沒接話。
羅聿帶他回了家,牽着蘇家文進了門,管家和廚娘都等在門口。
廚娘一見他們進來,就說:“我給蘇先生煮了一碗面。”
蘇家文卻說他不餓。羅聿問他要不要睡一睡,因為他看起來很累。
蘇家文想了一會兒才點頭,說謝謝羅先生,然後向着樓下的客房走去。
羅聿咬着牙把他扯回來,問他:“你往哪兒去?”
“你說……”蘇家文似是想為自己辯解,被羅聿拉着胳膊往樓上走,抓進羅聿的房間,被羅聿推在床上。
“你的房間在這裏,”羅聿說,“睡吧。”
蘇家文點點頭,當着他的面把上衣脫了。白而消瘦的上半身布滿了即将消去前呈青色的怪異的吻痕,乳頭上甚至有細小的血痂。
他的脖子戴過鎖鏈,被擦傷的地方也沒有這麽快能好。
羅聿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他幫蘇家文把睡衣拿過來,蘇家文換上了,躺進被子裏。
羅聿俯身吻了吻蘇家文的額頭,又吻了吻他的嘴唇,鄭重其事地對他說:“睡吧,家文。”
弄得好像他很珍視蘇家文似的。
蘇家文看着他,依舊沒有什麽表情,羅聿站直了要走,蘇家文卻開口了,他輕聲叫羅聿:“羅先生。”
羅聿溫和地看着蘇家文:“要我陪你睡?”
“你不覺得髒嗎?”蘇家文眼睛直勾勾看着羅聿,語氣還是那個語氣,問題卻極端而歇斯底裏,問他,“碰我不覺得髒嗎?”
這可能是羅聿這輩子第一次連話也不敢說,隔了很久,他才說:“怎麽這麽想?”
蘇家文卻接着像自言自語一般道:“我覺得髒。”
“髒就洗一洗。”羅聿幹脆把蘇家文拉了起來,幫他解開了衣服,讓他赤身裸體,然後抱着他去了浴室。
他把蘇家文放在浴缸裏,半跪着給他放水,羅聿用溫水沒過了蘇家文,和蘇家文身上的印記。他洗得很認真,溫柔地幫蘇家文身洗了身體上每一個地方,眼神坦然,沒有再回避。
蘇家文任由羅聿動作,由着羅聿把浴缸裏的水放掉,開了花灑沖淨他身上的泡沫。
羅聿把蘇家文從頭到腳洗了一遍,用幹燥厚實的浴巾裹起來,抱回床上,蘇家文看着羅聿,眼睛裏有些水光,但他好像已經不敢再流眼淚了。
羅聿讓他坐在床上,取了吹風機過來給他吹頭發,把蘇家文的頭發吹幹了,告訴他:“洗一洗就幹淨了。”
“是嗎?”蘇家文問他。
羅聿解了領帶,道:“我陪你躺躺。”
“你還願意和我上床嗎?”蘇家文在他躺進被子裏的時候又問他。
蘇家文不着寸縷的溫熱的身體貼着羅聿,手放在羅聿腿間揉搓挑逗,羅聿沒辦法地硬了,他把蘇家文按在床上像撕咬一樣吻着蘇家文柔軟卻冰冷的嘴唇。蘇家文的性器翹起來,頂在羅聿的小腹上,微張着嘴喘息。
羅聿抓了床頭抽屜裏的潤滑劑給蘇家文做潤滑,蘇家文的腿張的很開,羅聿的手指在他身體裏進進出出。
羅聿硬的快炸了,覺得擴張得差不多了,便抵着蘇家文的肉穴,緩緩捅了進去,蘇家文悶哼了一聲,羅聿開始狠命地頂弄他。
意亂情迷之間,羅聿把一只手放在蘇家文脖子上,不帶力氣地遮住了那些勒痕,蘇家文眼睛閉着被眼淚糊的看不清東西,身體卻感覺到羅聿的動作,突然伸手抓着羅聿的手腕把他的手推開,他說:“羅先生,你看看呀。”
羅聿從前不知道做愛是會這麽苦澀的,他現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