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要帶李故來離開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李菘藍都沒能見到李故來。

一方面是因為顧上柏這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麽非常的閑,幾乎沒離開過本市,李菘藍見天的都在他的眼皮子下面,根本找不到空閑時間去看李故來。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李菘藍也起了一點警惕心,擔心被顧上柏發現自己的奇怪之處。

轉眼就到了八月,天氣徹底的開始燥熱起來,連門口的槐樹上都挂滿了喳喳叫着的蟬鳴聲,李菘藍整夜整夜的都睡不着覺,打兩只抑制劑都擋不住心頭的躁動。

李菘藍其實一直都挺奇怪,顧陽起都是二十四五的人了,卻還沒有一個固定配偶,這些年發/情/期到底是如何度過的。

直到這陣子,他才見識到了。

自從進入七月份後,前前後後一共有四五個Alpha給他打過電話,其中也包括周家的那位小公子周北今。

李菘藍當然不至于和顧陽起一樣私生活如此混亂,他掐掉了所有的電話,最後甚至煩不勝煩的直接注銷了電話號碼,換了一個新號碼。

不過那自身的折磨也是難以言喻的。

李菘藍唯一緩解焦躁的辦法就是跑步,每天早上天不亮他就換上短袖出門跑步了,跑個一小時回來,倒是會把那焦躁的感覺壓下去一些。因為顧陽起常年不鍛煉,最開始的時候李菘藍腿酸疼得差點走不動路,後面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除了跑步,他還會舉鐵,兩只胳膊練出一層薄薄的肌肉。

有一次被顧上柏撞着他在健身,愣是在健身房門口看了他半天。

直到李菘藍放了鐵,才注意到顧上柏的視線。幽暗的房間裏一雙眼睛盯着你,任是誰都要被吓得夠嗆,李菘藍就被吓得夠嗆。

“……哥?”李菘藍松了口氣,“你站那幹嘛?”

“聽吳管家說你最近天不見亮就出去跑步?”顧上柏扯了扯自己的護腕,問道,“現在還舉鐵?什麽時候開始健身了?”

李菘藍覺得自己應該是太敏感,才會覺得顧上柏是意有所指。

他垂眼,掩住眼中的遲疑,盡量平靜的答道:“覺得身體不太好,該鍛煉一下了。”

“嗯。”顧上柏接過他手上的東西,也往上舉了舉,眉頭輕皺起來,“太輕。”

他說完換了個更重的,動作時往上時,挽起的衣袖覆蓋在令人血脈噴發的肌肉上,李菘藍眨了眨眼。

李菘藍忙移開視線,把注意力放到自己手裏的健身器材上。

他明明才打完抑制劑,不該生出奇怪的旖思。

可那種感覺……和發/情/期時升起的沖動很不一樣。

顧上柏輕輕喘氣,微微揚着下巴,露出性感的喉結。顧上柏的喉結上有一顆并不明顯的痣,李菘藍以前跟他做時總會忍不住輕輕咬住那裏,顧上柏那時候就像是一頭猛獸被驟然叼住了最脆弱的後頸皮,難得的柔軟。

像是一頭被撸順了毛的大獅子。

只有在床上,他們才是天生一對。

……但那只是因為可笑的基因匹配度罷了。

世界上能找到幾對99%的匹配度?李菘藍短暫的二十多年裏,還真就只見過他和顧上柏這一對。那是一種逃不開的宿命,任是再想要掙脫,都被彼此牢牢地拴在一起。

薄汗覆蓋着顧上柏的鼻尖,熱汗順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骨往下滑落,最後沒入衣襟之中。

李菘藍靠着冰冷的牆壁,因為沒有了99%匹配度的支配,他冷靜的站在這裏,幾乎不為所動。

但不得不承認,顧上柏的确是長得很帥的,完全吃在了他的口味上。

顧上柏突然撇過頭來,與他對視。

李菘藍站直身體,率先回應他:“怎麽了,哥?”

顧上柏突然皺起眉頭:“別這麽喊我。”

李菘藍愣了一瞬,腦子裏下意識的繃緊一根弦:“怎麽了?”

顧上柏沒回答,李菘藍被他那雙冰冷的瞳孔抓緊,剎那間覺得自己像是被剝光了衣服,站在青天白日之下,無所遁形。

他緊張起來。

顧上柏撇開頭,收回視線,用背部對着他,淡淡的說:“沒什麽。”

李菘藍驀地松了口氣。

但很快的,顧上柏繼續說道:“你要不要去看一下李故來?”

一桶涼水兜臉蓋下,李菘藍連手指尖都顫抖起來,臉色瞬間變得青白。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把自己的聲音變得平穩,但尾音仍然難免顫抖:“什麽李故來?”

顧上柏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李故來這個名字,他不該知道的——顧上柏肯定是猜到了什麽。

腦子裏萬千思緒一瞬間飄忽而過,李菘藍幾乎快要站不穩。他用手指無力的抓着牆壁,卻只是徒勞,身體緩慢的往下滑去。

顧上柏仍然沒有回頭,而是繼續說道:“那個孩子的名字。”

“為什麽……”李菘藍問他,“要叫李故來?”

“李菘藍起的名字。”

顧上柏突然轉過身,看着他滿頭大汗,一步一步的逼近。

他逆光而來,月色照亮半邊棱角分明的臉,那雙幽深的瞳孔裏散發着幽幽冷光,像是一頭突然張開了獠牙的野獸,等着将他一口咬碎,咬爛,吃得一幹二淨。

李菘藍的手臂被他拉住,往上狠狠一拽。

李菘藍的雙腿之間擠入了另外一條腿,他的力氣全被顧上柏給撐住,這個男人即便到了此時,仍然給人一種神秘莫測,深不可察的感覺。

李菘藍仍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那一瞬間,李菘藍甚至打算要坦然承認了。

可顧上柏頓了頓,只說:“他留下了一個筆記本,上面好像是他的日記,給那個孩子取的名字就是——”

“李故來。”

李菘藍看着他,眼神有片刻的失神。

顧上柏骨節分明的手指從他的額頭滑過去,沾了一指濕膩的汗,他半眯着眼,似有所指的問道:“怎麽……出了一頭的冷汗?”

李菘藍猛地掙開他的手,也推開他,靠着牆壁站穩,說:“剛剛太熱了,被風一吹,就成了冷汗。”

“是麽。”顧上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确定不是因為其他的理由?”

“不然能是因為什麽理由?”

顧上柏不說話,只是看着他,兩人沉默的對峙着,任由夜晚浮躁的暖風從身側吹過去。

李菘藍逐漸開始恢複冷靜和理智,情緒平穩下來,他終于可以不用依靠牆壁站立,于是一只手抵住牆壁,站直了身體,看向他:“哥,你今天晚上有點奇怪。”

“哪裏奇怪?”顧上柏問他。

“你一直在提李菘藍。”李菘藍開始反擊,“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舍不得?”

顧上柏的眼神突然暗了下去,眉頭倏地皺緊,神色微變。

李菘藍當然不可能自戀的覺得顧上柏是舍不得,但他想,愧疚多多少少的應該有一點,畢竟同床共枕八年,再沒有同理心的人,也應該有那麽點感情吧。

這也是李菘藍唯一可以用來反擊對方的點。

他深吸了一口氣,也做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來,說:“

不過也挺奇怪的,我還以為……你又不愛他,他的死,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影響。”

顧上柏動作驀地一僵,神色驟變。

他伸出手下意識的要去拽李菘藍的手,李菘藍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身就走,只留給他一片衣角。

“我去洗澡。”李菘藍用背影對他,漸行漸遠,“鍛煉确實很累人。”

李菘藍離開健身房,幾乎是小跑上的樓,他喘着粗氣進了浴室,打開水流,任由嘩啦聲澆灌了自己的全身,冰冷的水将焦躁的情緒去除幾分,李菘藍的腦海裏開始浮現剛才顧上柏動作的每一個細節,腦子開始瘋狂的轉動起來。

冷水變熱,李菘藍擡腳進了浴缸,打開了手機。

他在斟酌着要不要聯系周南星。

但與此同時,顧上柏那雙深不見底的瞳孔再度在眼前浮現着,剛才顧上柏說的每一個字都正好踩在他最大的秘密上。

李菘藍突然就确認了。

他打開微信,打字,發送。

李菘藍:顧上柏好像猜到我是李菘藍了。

周南星回複得很快:怎麽可能?!

視頻電話很快打過來,李菘藍把手機往前舉了舉,露出赤裸的肩部來,周南星看到的瞬間眼神微微一閃,然後問道:“什麽情況?”

李菘藍把晚上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才道:“有90%的可能性,顧上柏猜到了。”

“他怎麽可能會猜到?”周南星難以置信的說道,“借屍還魂這種事情……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往這邊想吧?”

李菘藍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道:“但是顧上柏又不是正常人。”

周南星:“……”

周南星:“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我得帶李故來離開。”李菘藍說,“我不找事情的真相了,也不管我會不會重新變回李菘藍,我得離開。顧上柏現在肯定還沒有百分之百的确認,不然他不會試探我。但是如果他确認了,很有可能……”

“我就走不了了。”李菘藍臉色蒼白的說道,“我要帶李故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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