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們去的時候,鬼手神醫他老人家,已經過世。”溫浩然神色認真地回道,沒有絲毫隐瞞。
薛太傅怔楞了片刻,顯然沒料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溫浩然停頓了一下,然後,把整件事情的始末簡單同薛太傅他們說了一遍。
聽完後,薛太傅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畢竟,夏祁國有鬼手神醫這樣的醫術高超的人,是天下人的福氣,雖然近十幾年來,鬼手神醫銷聲匿跡,行蹤神秘,但只要有了他的存在,還是安了很多人的心。
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麽去了,不過薛太傅突然想到什麽,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溫浩然,問道:“既然你們到的時候,鬼手神醫已過世,那你的病又是如何痊愈的?”
溫浩然遲疑了一瞬,最後還是選擇如實回道:“我妹妹是鬼手神醫的徒弟,自幼跟在他身邊習醫,她在醫術上天賦較高,算是勉強出師了。”
聞言,薛太傅和薛成義對視一眼,皆是一副震驚之色,溫浩然的病竟然是那個小丫頭治好的?如果他們沒看錯的話,她也就六七歲的樣子吧。
其實,還真不怪他們驚訝,主要是當初為着溫浩然的病,溫寧侯府幾乎尋遍了整個京都府的名醫,連宮中禦醫都驚動了,都仍是不見起色,誰能料到,最後竟然被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給治好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溫浩然剛剛之所以猶豫,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溫阮尚且年幼,這名聲傳出去還不知是好是壞,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溫浩然也看出來溫阮雖年幼,卻是個有主意的人,既然她沒有想要隐瞞的意思,溫浩然自然會尊重溫阮的選擇。
反正不管怎樣,溫浩然決定,他們兄弟幾人就算拼盡整個溫寧侯府,也定會護妹妹周全。
薛太傅和薛成義震驚歸震驚,但卻都沒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畢竟以他們對溫寧侯府的了解,自是不會拿這種事情做文章。
薛太傅博學淵源,見多識廣,略一深思後,便已釋然,溫阮自幼跟在鬼手神醫這樣的醫者身邊習醫,再加上天賦異禀,六七歲出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這小丫頭不錯,是你們溫寧侯府的福氣啊。”薛太傅不禁感慨道。
要知道不論在夏祁朝,還是在其他諸國,若哪個家族能出一位真正醫術卓然的人,整個家族的地位都自然會水漲船高。
如果溫阮有學到鬼手神醫七八分醫術的話,那回到京都府後,這小丫頭可就不得了了,進而這溫寧侯府在京都府的地位,怕是也要動一動了。
溫家三兄弟自然沒有薛太傅想得這麽深,他們只是單純的把溫阮當成家人,在他們心裏,溫寧侯府就是溫阮最大的靠山,他們不需要溫阮為溫寧侯府做什麽,只要她開心就好。
薛太傅飽谙世故,看人一向眼光銳利,所以溫家兄弟的心思自是逃不過他的眼睛,心底也不禁暗暗感慨道,這溫家三兄弟倒也算是一片赤誠之心。
溫阮從薛老夫人房裏回來時,薛太傅父子正準備起身告辭,見她回來,遂又坐了下來。
“小丫頭,聽說你大哥說,你是鬼手神醫的徒弟,還已經出師了,很厲害啊。”薛太傅笑得很和藹,只是一想到溫阮之前說自己很厲害時滑稽模樣,語氣中便忍不住帶着些戲谑的成分。
溫阮煞有其事點着小腦袋,故作天真地說道:“嗯嗯,是有點厲害哦,師傅都經常誇我是小神醫呢。”
薛太傅不禁失笑,“哦?那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讓咱們這位小神醫幫我診把脈呢?”
溫阮假裝為難了一下,“那好吧,看在您指導我哥哥們功課的份上,我就勉強幫您診脈吧。”
說完,溫阮便爬到薛太傅旁邊的椅子上做好,小手直接搭在薛太傅的手腕上診起了脈。
許久,溫阮把手收了回來,“太傅,您是不是年幼時生過一場大病,那病來勢兇猛,雖然後來化險為夷,但身子骨也虧空的厲害,後來養了很多年才養回來啊。”
薛太傅心思浮動,雖面色如常,但心裏卻頗為震驚,他小時候确實得過一場大病,極其兇險,後來僥幸活了下來,也因此連綿病榻數年,後來不知父親從哪裏得來一良方,服用後才慢慢養回來了。
只是,這事時間太久,連禦醫替他診平安脈時都未曾察覺出,可這小丫頭卻能輕易發現,可見她的醫術遠遠比他預料的要出色。
薛太傅點了點頭,說道:“小丫頭說的沒錯,老夫年幼時确實生過一場大病,曾命懸一線。”
溫阮小腦袋一揚,擺出一副頗為傲嬌的樣子。
“不過,您這些年調養的不錯,舊疾是沒什麽大礙了,只是您這新病怕是有些不妥啊。”溫阮故意賣了個關子。
聞言,薛成義直接站起身了,一臉緊張地拉着溫阮問道:“什麽新病?我父親身子怎麽了?”
薛太傅倒是很淡定,擡了擡手,示意薛成義坐回去,“成義,別急,你讓小丫頭慢慢說。”
一屋子的視線齊刷刷地看着溫阮,她倒是不慌不忙地問道:“太傅,您是不是有夜間盜汗的症狀,睡眠也不好,經常夜間醒來便再無睡意,而且最近食欲也不振?”
“沒錯,父親确實有這些症狀,看了不少大夫,也吃了不少藥,但都沒什麽起色。”薛成義一臉憂心忡忡。
薛太傅臉上終于有了一抹謹慎之色,“那依小丫頭之間,老夫這病可還有機會痊愈?”
溫阮點點頭,“自然是能的,只是這病僅依靠服藥還不行,還需太傅自己配合。”
其實,薛太傅也不是什麽大病,夜間盜汗之症是氣陰兩虛所致,開幾副藥即可,至于其他的問題主要是憂思過度引起的脾胃疾病及睡眠不好,只要病人放寬心态,再輔以藥物,很快便可痊愈。
“小丫頭你盡管說,老夫自當配合。”薛太傅說道。
聽到薛太傅保證,溫阮頗為滿意地點了點小腦袋,畢竟,醫生都喜歡比較聽話的病人嘛。
“您這主要是思慮過甚引起的,病雖不是什麽大病,但長久拖下去也是會危及性命,所以千萬不能掉以輕心,我給您開幾副藥先吃着,但切記平日裏要放寬心,不要多思多慮,心情好了,身體自然會好。”溫阮非常有耐心地交代這醫囑。
薛太傅看到溫阮稚氣未脫的小臉,說出的話卻頗有些老氣橫生,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番。
“可是這放寬心說着容易,做起來卻很難,老夫确實是不知如何才能不去多思多慮,小丫頭你說這要怎麽辦呢?”薛太傅故作為難地問道。
溫阮搖了搖頭,擺出一副頗為無奈的模樣,“哎,你說你們這些大人怎麽這麽麻煩,整日裏在煩惱些什麽啊,你們就說,若事情總會有辦法解決,你又何必煩惱呢,若事情最終沒有辦法解決,那你煩惱又有何用呢?”
“所以啊,想這麽多幹嘛呀,船到橋頭自然直,煩惱終會戰勝煩惱啊。”
薛太傅頓了一下,看向溫阮的目光有些詫異,回過神後竟大笑了起來,笑聲聽着甚是開懷。
“你這小丫頭倒是有意思,沒想到老夫活了這麽多年,自以為也算活得有幾分通透,但今日一看,竟還沒有你一個六歲小兒豁達。”薛太傅神情難得的放松,“沒錯,既然煩惱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又何須再煩惱,好一句船到橋頭自然直,煩惱終會戰勝煩惱。”
溫阮仍是一臉傲嬌的小表情,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碰了碰正在發愣的溫浩然,“大哥,你想什麽呢,幫我個忙呗。”
溫浩然這才回過神來,看向溫阮的目光亦有些意外,剛剛溫阮的一席話,也讓他思索了許多,亦給了他很多感觸。
“沒什麽,阮阮,有何事讓大哥幫忙?”溫浩然語氣溫和地問道。
溫阮說道:“大哥,我想給太傅開幾副藥,你能替我執筆嗎?”
溫浩然自然不會拒絕,起身去裏間拿來筆墨紙硯,溫阮口述,他記述,很快藥方子便寫好了,溫阮接過藥方子又核實了一遍,這才遞給了薛太傅。
“那老夫就謝過小丫頭替我醫病了。”薛太傅接過藥方子,收進袖中,“不過,我看你的樣子也是識字的,為何要讓你大哥代筆開藥方?”
還能是為什麽呀,當然是因為她的字太醜了啊,可是這說出來似乎有點沒面子吧。
于是,溫阮靈光一閃,“我大哥的字好看呀,這不是為了表示對您的尊重,才讓我大哥執筆的嘛。”
薛太傅似笑非笑,“我怎麽覺得,是你這小丫頭的字沒法見人吧。”
被拆穿溫阮也不惱,反而煞有其事地狡辯道:“我還小呢,字寫得不好,不是很正常嗎?再說了,我都這麽厲害了,字要是再寫得好,還給不給旁人活路了呀。”
這麽傲慢的話從溫阮口中說出,衆人卻莫名覺得很有道理的樣子,這是怎麽回事啊?
薛太傅也被溫阮逗樂了,于是,順着她的話說道:“沒錯,字多練練總會好的,你這年紀,回到京都府正是時候到梓鹿書院進學了,不如到時候就拜在我門下吧。”
溫阮一愣,上學?難道要去背那些四書五經,之乎者也?
“還是別了吧,我又不參加科考,也不用入朝為官,去書院幹什麽,學那些沒必要吧。”溫阮一臉抗拒,小臉都快皺到一起。
古代不是應該崇尚女子無才便是德嘛,怎麽還硬逼着人家進學呀,想當年溫阮上學那會可是最讨厭背文言文的。
薛太傅顯然不贊同溫阮的說法,遂有些嚴厲,“胡鬧,你怎麽能有這種想法?夏祁朝一向民風開放,女子即使不用科舉,但也不能目不識丁,特別是世家貴女,哪個不是自幼進書院進學的。”
“我識字的,沒有目不識丁。”溫阮弱弱地解釋道。
薛太傅睨了她一眼,問道:“那你平日裏都讀過些什麽書?《三字經》、《千字文》背了嗎?”
按理說,按照溫阮這個年紀,京都府各世家的慣例,應該已啓蒙了。
溫阮一愣,合着她剛剛是白躲了,終究還是沒有逃過要默書的命運啊。
“那個,醫書算嗎?”溫阮猶豫了一下,“其實我會背很多醫書,要不,我背給您聽聽?”
薛太傅:……
作者有話要說: 六一,過節快樂呀~
願大家童心永存,一切皆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