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沖喜婦無人問津

“沖喜？”我沒控制自己的音量，緊接着一陣乒乒乓乓，屋裏面的四個長輩瞬間移動到了我的面前。

據我娘說，我當時的眼睛緋紅，不知是因為喜極而泣還是因為怒極生悲。

門廊站着的六個人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場面瞬間變的有些冷清。倒是我那個總抓不住重點的爹很合适宜的說：“要不諸位先進去喝喝茶水，此事從長計議一番？”

雖說現在沒有人有心情喝茶，但是大家都紛紛帶着仿佛很渴的神情回到了正廳。

“素素……”王易之的娘眼睛已經哭的跟核桃一樣，看的我心裏也頗不是滋味。王夫人閨名為沈笑笑，人如其名，很是愛笑，而且還有點人來瘋。她的性格其實很不王家人，但是偏偏卻還是王家的當家主母。

更為奇怪的是，她和我那個性格霸道彪悍的娘結下了很奇妙的馬吊情誼。

王夫人對我也是極好的，她現在哭成這樣子弄的我也很是難過。

我娘常說，王夫人這樣性格的人是真性情，笑是真的開心，哭便是真的難過。這樣的人，是值得相交的。

所以，她在我面前哭的這麽傷心，我便知，王易之是真的出事情了。

“笑笑！”王易之的爹王賢祖老先生第一次在我們面前呵斥了王夫人：“顏夫子說的對，我們不能太自私了。景塵是我們的兒子，将心比心，要是我們的女兒我們怎麽會忍心讓她冒着守望門寡的危險成親呢？”

望門寡……居然，如此之嚴重了嗎？

王夫人只是戀戀不舍的拉着我，她哭的泣不成聲。

最後，她幾乎是被王老先生抗着回去的。

王家的人一走，正廳裏沉靜的詭異。

“姐……”

“素素……”

爹和小妹一起叫我，我卻有些無措的看着我娘。我娘在家做主慣了，她咳了一聲，大家很默契的閉了嘴。

“素素這個事情，還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思吧……”

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小妹急急的打斷：“娘！王大哥現在生了重病！你不會是想讓姐姐到王家去守寡吧？爹，你快勸勸娘啊！”

爹沉吟了一下，慢悠悠的說：“這件事情，你娘的意思嘛……這讓我想起了大周朝的一個故事，說有一個才子跟自己的青梅竹馬的戀人訂了親，然後……”

得，問我爹問題永遠都屬于白問。

我爹的故事大概講了一盞茶的功夫，故事講完，大概意思就是說，緣分這種事情都是天注定的，別人想管也管不了。

七嘴八舌的也沒讨論出個結果，卻吵的我頭疼。

最後還是我娘一錘定音，大吼一聲：“女兒是我生的，我都不管你管什麽！”小妹的叫嚣，徹底的被壓制了。

“姐，你跟我說，你不會一沖動答應王夫人吧？”晚上小妹問了我好幾遍，我終是沒能忍住，一腳将她踢回了她的屋子。

那天夜裏，我一個人站在院子裏呆了很久。

我看着我院子的圍牆，牆的那面，便是王易之王先生的閨寝。

我想起王夫人哭腫的眼睛，我實在是想象不出，王易之那樣的人居然會病重。

他怎麽會死，都不說禍害遺千年嗎？我忍不住輕笑出聲。

長這麽大，他似乎只生過一次病。那還是他十八歲那年，王老先生想讓他出去游歷一番，他卻偏偏說什麽都不肯，硬是以絕食抗議。王老先生也是個倔脾氣，兩個人就這麽僵着，幾日下來王易之真真是滴水未進。

王易之王先生是如此的惜香憐玉，所以守寡這種體力活，他很不客氣的留給了拒婚的我。

春寒料峭，我覺得有點冷。

“素素。”

我回身：“娘。”

我娘倒是很開門見山的問我：“王家的婚事，你是怎麽看的？”

我立在那半天都不言語，我娘嘆了口氣，她很實事求是的說：“景塵那孩子，還是不錯的。只是他這次病的邪門，王家也諸多隐瞞。娘其實也很放心不下。”

“素素，你自小就是有主意的。你是怎麽看的？”

“娘，我要是守寡的話，你跟爹會不會罵我傻？”

我娘楞了一下，轉瞬她便笑了：“你自小想問題就跟人不一般，不過啊，我們家素素是個有福分的孩子。老天不會讓你受這種苦難的……”

王易之從小就罵我傻，我想我也是真的傻。很多問題我想不明白，便不再想了。索性就死挺，順其自然的好。

那之後的第二天，我是被王夫人的哭聲嚎醒的。

我的右眼一直突突不停的跳，直接導致了我的腦子的短路。爹娘去廟裏上香，小妹還在屋子裏睡懶覺。在沒有任何家裏人商量的情況下，我自己來了王家，将我上回退掉的三書六禮又自己搬了回來。

我和王易之的婚事，也就這麽訂了下來。

成婚以後，我從牆東面挪到牆西面。成婚那天是小叔替王易之拜的堂，在洞房的時候，他拿起喜稱挑起我面前的喜帕。看着王允之那張大紅臉，活了十六年一直沒羞沒臊的我卻也臉紅了。

“我兄長、嫂子、他，大哥病了。”他說完這句不連貫的話，然後便落荒而逃。

緊接着，我迎來的便是三個月幾近禁足無人問津的生活，不提也罷。

我現在住的卧室是王易之王先生的，而我一直沒見到他，所以也別怪我會以為他去讨小了或者尋花問柳（何況以前他這個風流才子也沒少幹過）。公爹在我嫁來的第二天就很慎重的囑咐過我，若是別人問起，就說夫君在忙。

我很恭謹的問：“若是別人問我夫君在忙什麽呢？”

公爹便又沉默了。

我嫁過來的日子公爹比以前更為寡言，而我那人來瘋的婆婆也沉寂了，就連我那個經常害羞的小叔見了我都是很多時候橫眉冷對的。這讓我弱小的心靈很受打擊，話本裏不是說沖喜婦将夫君沖喜好了，都是會備受疼愛的麽？

如果沒有，那說明笑生公子的書都是騙人的。

如果不是，那麽我嫁過來沖喜就是假的。

我和衣在王易之王先生的床上滾了一圈，身上沾染的，都是他的氣息。

“想讨小就直說呗，繞着彎子，無非是要報複我悔婚罷了！”我覺得自己的善良被王易之王先生這個無恥之徒給利用了，不僅被利用了，我居然還被利用了這麽久以後才發現！

我氣惱的捶了一下床板，空空的聲音讓我一愣。

怎麽會有這種聲音？難道說……

床板下面，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