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時間就在喧鬧歡騰的氛圍中過去大半,壓軸節目終于登場——話劇《絕愛》亞斯王朝有個傳說,每當大地震動,山巅冒出黑煙遮蔽天日時,就是山神發怒的象征,這時候必須要趕在山巅流出炙熱血液之前給山神獻上王朝最美麗的公主以平息它的怒氣。

公主卡瑟琳無憂無慮的生活在城堡裏,她美麗、活潑、天真、善良、優雅,幾乎所有女人的優點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到,被譽為是國王皇冠上最耀眼的一顆明珠。

一頭耀眼卷曲的柔軟金發,溫柔滿溢的雙眸,永遠翹起的嘴角,兩個小小的淺淺的酒窩,象牙白的膚色,略顯高挑的身材,纖細的腰圍,這個美麗可愛的公主是王朝所有男人的夢,包括吉爾,騎士隊伍中最受人嫉妒的一位,因為他是卡瑟琳公主的騎士。

在卡瑟琳公主十六歲成年禮之後的幾天,亞斯境內最大的一座山脈、據說是住着山神的亞斯山脈突然震動了一下,順便也震動了亞斯王朝,短短的幾天內無數的各種版本的流言蜚語就肆意滿意,從山脈震動——有人看到了黑煙漫出——有人被山神托夢說他對王朝怎麽不滿意巴拉巴拉,這件本來小小的事情被迅速的擴展衍生,動靜越鬧越大,王朝上下人心惶惶。一時間最受歡迎的卡瑟琳公主被推到了風口浪尖,群衆紛紛要求公主為了大義而獻身,一些喪心病狂的人甚至聯名血書王室拯救王朝,犧牲掉一個公主,挽救一個王朝,這是多麽劃算的事情啊。

人,果然是最自私最醜惡的生物。

卡瑟琳公主無疑是聰明的,她無力反抗也知道反抗只能引發更糟糕的後果,她主動請纓,願意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山神。

卡瑟琳公主在美名其曰熟悉亞斯山脈這個她未來的家時,遇到了她生命裏的那個人,一身粗衣粗布也阻擋不住他的高貴的氣質,俊雅的外貌,當那腼腆卻如暖陽的笑容綻放瞬間的時候,卡瑟琳就知道她已心動,當雙手被那粗糙卻溫暖的大手緊緊握住時,卡瑟琳只覺得那溫度燙的驚人,順着皮膚直達心底,燙的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一見傾心的公主,每每有時間便偷偷跑出來與那個名為亞瑟的少年相會,她不敢告訴亞瑟她早已注定的結局,只能一日複一日在期盼甜蜜焦慮憂心中度過,不停的祈禱獻祭的日子來的越來越慢。

公主的異常反應自己逃不過身為騎士的吉爾,頭一次他違背了公主的命令,悄悄跟蹤公主卻發現公主和一個平民厮混在一起,他壓抑心中熊熊燃起的嫉妒與怒火,待公主回去後,準備好好跟這個平民談一談什麽叫森嚴的等級制度。

但是當他走出的那一步,恰逢最後一抹餘晖消散,他驚恐的發現這個人居然變成了一頭毛發濃密眼路兇光足足3 、4米高的野獸,他幾步便跨越到山腰然後消失不見。

吉爾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城堡,他在這種狀态極差的情況下站崗值班被大王子抓住了,大王子是個道貌岸然空有外表卻心腸歹毒的僞君子,這個人品性之惡劣整個王室的基層人員都知道。他思想龌蹉,一直對一母同胞的妹妹卡瑟琳有着觊觎之心,只不過礙于在世的國王,他不敢□□裸的表現出來。

被抓住把柄的吉爾不得不向大王子吐露真相,大王子聽後提議說他有一個辦法除掉妖獸解救公主,但是需要吉爾的配合與幫助,吉爾猶豫再三,他怕大家會把這個妖獸奉為山神,那樣的話,他的後果只有死路一條,但是大王子卻說,我們說他是害人的野獸他就只能是害人的野獸。出于內心的嫉妒與惶恐,吉爾最終還是答應了大王子的要求。

幾天後,他故意拿着一張沾滿鮮血的粗布衣服在卡瑟琳公主面前晃悠,卡瑟琳一見當場色變,便細細的詢問這件衣物的由來,吉爾就道最近亞斯山脈出現了一只到處吃人的巨獸,這衣物據說一個叫亞瑟的少年打獵時不小心被巨獸吃掉了,屍骨無存,這是他在現場撿到的一些零碎的衣物,準備拿回來研究。

卡瑟琳當場崩潰。

這是恰逢大王子自薦為王室最貢獻帶上最精銳的騎士勢必要割下野獸的頭顱,還人民一個心安。被悲痛與恨意占據視線的卡瑟琳也主動剔除要去□□愚蠢的巨獸,給它致命的一擊,為騎士們創造最佳的攻擊環境。

受了重傷的亞瑟,不,是亞斯,真正的亞斯山脈之神,已無法在白天保持人形,只能化成原型獨自舔舐傷口,他沒有哪一時刻不象現在這樣熱切的渴望着卡瑟琳的氣息,卡瑟琳的微笑,卡瑟琳的溫暖。然後,他隐隐約約看到了卡瑟琳瘦弱的身影,他的第一個反應是要逃離,他現在這樣子不能見她,會吓到她的,如果卡瑟琳知道他的真面目會不會永遠和他斷絕關系?亞斯越想越害怕,他轉身,忍住滿身的痛苦與滿心的酸澀欲逃離他最愛的女孩。他對她的愛意有多深厚,他的害怕就有多濃烈。

卡瑟琳卻說她知道他在這裏,她喜歡他,求他不要躲避,悲痛的亞斯瞬間被狂喜盈滿心田,高興的他甚至已經忘記了最基本的防禦,或許是,他根本就不會對卡瑟琳設防,他快速的奔向卡瑟琳,一把用她入懷,正欲對她傾訴他炙熱濃烈的愛意。

一把尖刀刺中了他的胸膛。

他難以置信的看着這個他用生命去愛的女孩,看着眼前這雙曾經溢滿溫柔與愛意如今卻充滿憎恨的雙眸,無聲的做出口型。

為什麽?

為什麽我這麽愛你,而你卻要如此對我,你就這麽讨厭我麽?讨厭到如此地步,甚至是不惜親手葬送我的性命。

最痛的痛,莫過于背叛之印。

卡瑟琳本已經做好被巨獸拍死的準備,但是眼前的巨獸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眼裏濃烈的悲傷與痛苦卻幾乎将她淹沒,她的心瞬間抽疼起來。

為什麽,這雙眼睛,這麽熟悉。

再度重傷的亞斯已是強弩之末,但他一直硬撐着凝視卡瑟琳,他知道他活不長了,就算被背叛了,他也無法割舍對卡瑟琳的愛,在最後的幾分鐘裏,他只想将她的容貌最後一次深深的深深的刻印在他的靈魂上,如果有來世,這樣他可以在無盡的輪回裏無數次的尋找她。

卡瑟琳還在那眼神中無法反應過來,緊接着就感覺巨大的身影将她抱住,轉身,再然後就是利箭刺入皮膚的聲音。

為什麽,為什麽要救我呢?

她擡頭,發現眼淚早已奔騰而下,然後她看見那只猙獰的巨獸艱難的扯開嘴角,綻放出一抹讓人心酸的弧度。

“對不起,我騙了你…我愛你”熟悉的嗓音,溫柔的語調。

是亞瑟,是亞瑟,是亞瑟!!!!

卡瑟琳一瞬間只覺得天旋地轉,太過殘酷的事實讓她無法接受,神經再度崩潰。

仿佛被人扼住咽喉,她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只能看着那頭巨獸毛發退盡。變成她最愛的少年,撲到在她懷裏,一動不動,溫熱的身體也漸漸浮現涼意。亞斯獸型原本是詛咒,後來與本體融為一體,解法只有兩種,一種是死亡——被刺中心髒,另一種就是救贖——真愛之吻。

背上的箭插的真深啊,一箭穿心。

是不是很痛,亞瑟,對不起,知道最後,我都來得及跟你說一句真心實意的我愛你。

“我愛你,對不起!我愛你,對不起!我愛你,對不起!我愛你,對不起!我愛你,對不起!我愛你,對不起!”卡瑟琳突然發了瘋似的大吼大叫,聲音回蕩在整座山上。

你聽到了嗎?亞瑟,我愛你,對不起。

我沒有認出你,是我的錯。我太沖動,是我的錯。我太膽小,是我的錯,我太懦弱,是我的錯,我太傻,是我的錯。

懷裏的亞瑟眼裏最後一抹光亮散去,他面帶微笑,一如當初他們相遇時.

那個腼腆卻如暖陽的笑容.

我也愛你,卡瑟琳.

亞瑟的身體漸漸發光,化成一點一點的熒光,被風吹散在天空.

無論卡瑟琳怎麽挽留都留不住。

然後天空漸漸飄起雪花,在這盛夏,唱起一記長長的挽歌。

她最終握住的,只有一把匕首,那把她親手送進亞瑟胸口的匕首。

上面沾滿血液,細細觸摸似乎依舊能感受到亞瑟那灼熱的溫度。

“亞瑟,別走那麽快,等着我。”卡瑟琳喃喃私語。

吉爾上前,手裏握着一把弓,小心翼翼看着已然神志不清的公主。

“公主,巨獸已經剿滅,人民都會對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狂風頃刻呼嘯而過,滿身血污的少女轉身,眼底一片死寂,漠然的看着警惕的衆人、還有他們背後——她曾甘願為其犧牲的國家。

毀滅吧,容不下亞瑟的世界,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邪神卡斯托爾在上,卡瑟琳在此以生命為代價,詛咒整個亞斯王朝不得善終。”她如極度虔誠的中教徒甘願為神明奉上她的一切,平靜卻又殘忍的說出了亞斯王朝的結局。

亞斯王朝不得善終。

霎那間,狂風暴雨,電閃雷鳴,鵝毛大雪,詭異的陽光灑滿大地,萬向多變的氣象居然出現在同一片天空裏。

大王子下令射殺卡瑟琳。

卡瑟琳中箭的那一瞬間,火山噴發,沒有山神亞斯的鎮壓與守護,這座活火山噴發的頻率瞬間翻倍。

炙熱的熔岩瞬間颠覆了整個王朝。

恐慌、尖叫、哭泣、殘忍、背叛、醜惡、自私、大義、深愛、末日的到來,激發了埋藏在心底深處人性的方方面面,但是無論如何,所有的生命都逃不過它已然注定的宿命。

延續了近千年的亞斯王朝,毀于一旦,瞬間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裏。

天空被濃煙染黑,整個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只聽得一陣輕輕的呢喃傳來:“亞瑟,你在哪裏?”

無人應答,這冰冷的世間仿佛只剩她一個人。

一個人,漫無目的的游蕩,孤獨執着的尋找着另一個人。

宛若一滴晶瑩的水珠滴入平靜的湖面,緩緩的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一抹淡淡的陽光穿透層層的雲煙,照在那個單薄的女孩子身上。

淩亂的金發早已失去了當初那分色澤,滿身血污,雙眼空洞的女孩,蜷縮在地上,抱膝。

另外一束柔和光芒悄然亮起,照在純白透明的鋼琴上,泛起瑩瑩的光澤。俊秀的少年雙眼微阖,身着白色的禮服,靈活的手指在琴鍵上慢慢的舞動,陽光在指尖上跳躍。

溫暖的樂聲溢滿整個安靜的大廳,仿佛初陽,吹散了世間的黑暗。

那樣的柔和,溫暖,暖到你心酸落淚。

《Pearl White Story》——純白之戀另一邊,那個帶着腼腆卻如暖陽般笑容的少年,深深的凝望着蜷縮着的女孩。

不過呼吸間的距離卻又咫尺天涯。

緩緩盛放的笑容一如當初。

女孩那雙早已幹涸的雙眼再次盈滿淚水,兜兜轉轉,滑過她微翹的嘴角。

紅色的幕簾漸漸合上,預示這場盛大絕愛的落幕。

絕愛——絕望卻又決絕的愛戀。

觀衆席上安靜無聲,只聽得飄來一聲嘆息,不知為誰。

柳少白沉默,亞瑟死時她無動于衷,卡瑟琳崩盤時她也沒感覺,只是在最後謝幕時,那遙遠的對望,那無言的溫暖,卻讓她突然生出一絲心酸,一絲感慨。

“幕寒的鋼琴彈的很好。”不知慕寒何時上的場。

“世界公認的‘鋼琴王子’。”蘇言哲笑笑,眼裏的情緒卻積澱的深沉,“感覺如何?”

柳少白冷然:“沒有信任的愛,注定只能是悲劇。”

太害怕失去,反而什麽都不能擁有。

蘇言哲的心情瞬間好了大半,死皮賴臉的湊過去,嬉笑:“那你信任我嗎?”

柳少白嘴角抽搐:“我信你去死。”

作者有話要說:

強推文中曲子。

歡迎捉蟲與指教,翻筋鬥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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