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寰宇網絡

第5章 寰宇網絡

在得知邢風死訊後,他如遭雷噬,整個人仿佛被推入深淵,從此再也見不到陽光。然而厄運不會因為一個人已經陷入深淵就放過他,而是會接二連三的打擊本就已經消極的人。父皇死了,母後在不久後撒手人寰。外人都講他們伉俪情深,所以母親殉情,但賽林知道實情并非如此,其中另有隐情。只是當時他身旁無人可信,瑪格麗特夥同普萊德奪取權力,架空他這個皇太子,為了保命只能裝傻,在瑪格麗特眼下茍且偷生。那時候他孤苦無依,一無所有,消極避世。他不知道該為什麽而死,也不知道該為什麽而活。

帝國的榮耀在他看來一文不名,權力體系是一臺巨大的機器,沒有誰都可以照常運作,太陽明天照常升起,但活的人需要世間的羁絆。那段時間他像一個傀儡,生活如同行屍走肉,瑪格麗特從未将他放在眼裏,後來見他耽于玩樂,更是将他視為廢物,從頭到尾都沒有将他當成對手來看待。

賽林?哥德爾六歲時以早慧聞名于帝國,十二歲便像一顆流星隕落,時空要塞之戰後,他的名字開始蒙塵,之後無人提起。本會像是任何宮廷鬥争中無聲無息死去的傀儡太子,但當他知道時空要塞戰事的真相後,他選擇不擇手段地活下來,為了死去的人複仇。

他逐漸發展起自己的勢力,在瑪格麗特的親衛隊中安插釘子,從寰宇網絡中認識了“紅”,在紅的相助下,在寰宇網絡數據洪流中建立起了屬于自己的信息濾網,只要人們需要用寰宇網絡,需要聯絡,信息濾網就會捕捉到消息,從而判斷是否有價值,這種篩選在法律明文規定上是不允許的,因為侵犯了人們的隐私,然而在網絡中,又有什麽隐私可言呢?寰宇網絡能做到的事情已經比人們想象到的更多,也更恐怖。

神秘的“紅”就是佐證,雖然明面上是賽林和它合作,但當初無論是逃脫瑪格麗特的監視去對大腦動手術,還是後來抓取到瑪格麗特罪行的證據,都有紅在背後推動,實際上賽林除了和他合作,別無他選。

十年時光,一道由寰宇網絡布置的天羅地網慢慢遮住首都星,萬事俱備,只差一支軍隊,和帶領軍隊的人。畢竟網絡上再呼風喚雨,真刀真槍對峙的時候,紅是無能為力的。一顆子彈就能讓賽林從此銷聲匿跡,人的生命就是這樣脆弱。

伊謝爾倫襲擊在他的意料之外,沒想到瑪格麗特會下手如此迅速,在暗衛拼死相護下,他成功逃離。

曾經親密無間的夥伴相繼死去,而權力的游戲将繼續上演。

和真正的游戲不同的是,權力的游戲沒有全身而退的說法,成王敗寇,輸了的人只有死。

為了那些冤死的靈魂,他也要咬牙繼續下去。

所以在看到謝澤的時候,盡管面孔已經不再是那張面孔,他仍是第一時間就知道就是他。

一個被确認死亡的人,回到了他的面前。

在确認謝澤就是邢風的時候,他心中百般滋味湧動,最後化作一句疑問︰為什麽這人活着,卻不回來找他?

他以為謝澤失憶了,但酒館中因為時空要塞而引起的沖突,他知道沒有,他記得一切。

那一刻,他心中忽然盛滿了委屈,這種似孩童般的感情已經有十年不曾出現在他身上,他像是一個穿着铠甲的戰士,揮舞着刀劍沖上前線,希望能夠贏得每一場戰争;但沒有人安慰他堅硬铠甲後疲憊的靈魂,他也不覺得累,疲憊早已麻木,他甚至覺得自己強大到無堅不摧,但看到那個人的時候這種假象被倏地打破,露出內裏的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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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他在心裏喊出來這個久違的稱呼,那兩個字有千鈞重量,舌尖抵着下颌,婉轉着,在口齒間不住回蕩,需要費勁心力,才能遏制住自己不去喊出來。

“嗯?”謝澤側頭看他,“你剛才在說話?”

海浪發出嘩嘩聲,一波擁着一波向前,從遠處沖向岸邊,拍打着岸邊的礁石,卷起千堆雪,退回海中,留下劣跡斑斑的巨石。

賽林差點以為自己将那個魂牽夢萦的聲音說出口,他上下牙齒咬緊,用盡全身力氣,死死的咬住,才不至于露餡。

“是嗎?我沒有說話。”軍刀手虛握成拳,掩在嘴角輕咳一聲,“大概是海浪聲太有節奏,你聽錯了。”

“是嗎?”謝澤眉毛倒成八字,開口自嘲,“果然老了,都開始幻聽了。”

空氣中是鹹鹹的海的味道,遠處翺翔着海鷗,湛湛藍天,悠悠白雲,風光正好。

謝澤雙臂放松的倚在鐵欄杆上,一腳朝後蹬,吹着肆意的口哨,那旋律有些熟悉,軍刀從出生聽到他十二歲,在謝澤消失的十年裏一次又一次的回憶,令它镌刻在骨子裏,誰也挖不走。

“你為什麽留長發?看着跟小姑娘似的。”謝澤笑着問。

軍刀收起自己的一臉笑意,謝澤眉毛一挑︰“我是問了什麽不該問的嗎?”

“那倒沒有。”軍刀一愣,不由得再次笑出來,“我只是想到以前的事,笑不出來。”

“要說出來嗎?放心,我不笑話你的。”

軍刀看着他嘴角隐隐挂出來的笑容,心想才怪。他轉念一想,說出來也不妨,掐頭去尾遮住姓名,看看謝澤會怎麽說。

“留長發是因為曾經有個人說我的頭發很漂亮,想知道我留長發是什麽樣子。”軍刀若有若無的嘆了口氣。

“你喜歡她啊?”謝澤垂下的手在欄杆上有節奏敲擊,忍不住問。

“是啊,喜歡了十二年了。”

“十二年,那是夠久的,你那時候才多大……”謝澤倏地眼楮眯起來,發現不對,将軍刀壓在欄杆上,掐住他的脖子,讓他上半身懸在半空中,一條腿卡進他的雙膝間,壓制住他。

兩人形勢逆轉,軍刀看起來毫無反手之力,只能任由謝澤為所欲為。他命脈被遏制,喘不過來氣,臉上開始泛起桃花色。

謝澤的臉逐漸逼近,在離軍刀鼻子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停住,聲音聽起來頗為咬牙切齒︰“你不是失憶了麽?!”

軍刀的喉嚨被掐着,再加上腰身呈現九十度,有些喘不過氣來,白皙如玉的臉逐漸染上暈紅,他艱難道︰“我……”

我什麽呢?

我是你的外甥啊,舅舅?

賽林絕不肯現在告訴他,他想等謝澤自己發現,想知道他要花多長時間才能認出自己。

再者,他害怕自己說出來,反而破壞謝澤平靜的生活。他看起來活的很好,連名字都換了,或許只想以一個全新的身份活下去,不被過去所累。

小舅舅本就是向往自由的男人,志向是研究人類歷史,兼修社會學,當初轉軍校上作戰指揮系,不過是媽媽向他請求,然後他真的做了,并且做得很好,以一介平民的身份,做到了上将的位置。但那之後他多少年被束縛在這個位置上,直到死訊廣播全宇宙,背上了敗将的罵名。

這或許不是死而複生,而是新生。

倘若如此,那麽一切罪孽都由我來承擔吧,我願意舉起複仇之刃,讓它的刀身沾滿罪人的鮮血。

他大腦缺氧,逐漸活躍不起來,眼前的景象也逐漸變得朦胧,只能看到謝澤的臉靠的那麽近,那雙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眼楮就在離他不到十厘米的地方。他竭力向上,想要去吻他的眼角,如同無數次午夜夢回做的那樣,去觸碰一個一碰就碎的泡泡,聽到輕輕一聲“啪”,泡泡碎了,夢也醒了,只剩下一片冰涼,一地狼藉,一身疲憊,和一顆永遠無法修複的、破碎的心。

“你什麽?”謝澤惡狠狠的搖着他的脖子,“你竟然騙我!”

欄杆年代久遠,看着嶄新如初,實際上內裏已經腐朽潰爛,在這樣劇烈的活動中終于不堪負重,只聽見“ 嚓”一聲,軍刀被壓着的欄杆出現裂痕,謝澤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那一刻世界的動作都變得很緩慢,軍刀的大腦先是一片空白,如同創-世紀鴻蒙初開的白光閃現,無數想法如離膛之彈高速飛過︰我要死了?

他用最後殘存的力氣,推了謝澤一把,将他推回岸上,看到謝澤瞠目結舌的表情後,放心的墜向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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