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話

“哈,還真是你啊!好久,不見。”呂蒙的眼神很溫柔,和肖灑不同,那是高知才會有的溫柔,當初就是這樣的溫柔,把溫弋迷得自己姓甚名誰都快要忘了。

Aaron和其他隊友趕緊沖上來把溫弋擋在身後,Aaron的聲音裏充滿敵意:“你還來幹嘛?”

呂蒙楞了一下,有些茫然,尴尬地笑了笑,說:“你們好,剛才的表演很……精彩。”

溫弋回過神來,趕緊把Aaron他們拉到身後來,解釋道:“你們認錯人了,他是我高中同學,不是肖灑”

溫弋解釋了半天,才把他們勸走,松了口氣回過頭,發現呂蒙正擋着嘴在笑,溫弋嘟了嘟嘴:“有什麽好笑的?”

呂蒙看到溫弋回過頭來了,強忍着笑意:“抱歉抱歉,我只是覺得,你還是沒變,給人解釋的時候,比手畫腳,語無倫次,總覺得你的腦子裏裝了很多東西,都迫不及待要跳出來,但是又很害羞,每次都好想幫你一把啊。”

呂蒙說着擡起手想要摸溫弋的頭,溫弋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躲開了他,呂蒙的手僵在空中,有些遲疑,卻沒有收回來。

溫弋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有點傷人,可是,就是抗拒,原來自己又矮又胖,就像呂蒙說的,像個吉祥物,誰都喜歡摸摸自己的頭,那時候怕發脾氣被他們孤立,就傻乎乎地低着頭讓他們摸,真是憋屈死了,後來溫弋發誓,再也不要讓任何人摸自己的頭。

溫弋突然驚覺花裕好像挺喜歡摸自己頭的,動作自然,或鼓勵,或安慰,是很善意的撫摸,而自己好像并不會抗拒,甚至樂在其中。

溫弋扯出一個笑,聲音有些沙啞:“我變了。”

溫弋視線向上,看着呂蒙的眼睛,呂蒙啊,我一直仰望的對象,在我的世界裏你就像天神一樣,在所有人叫我“溫小胖”的時候,你叫我“溫小弋”,你不厭其煩地給我講數學題的解法,你是唯一一個我請喝了水會對我說“謝謝”的人,你在體育課上替我巧妙地化解了老師的發難,你修學旅行主動和我睡一個房間,你那麽完美,那麽耀眼,就連你拒絕我的表白,我都可以歸結為自己不自量力。

可是,我已經不是那個我了,我也不想再做那個我,你為什麽,要一次又一次地否定我呢?

“呂蒙,我原來180斤,現在118斤。”

呂蒙笑了起來:“對啊,你抽條了!所以剛才我都沒敢跟你相認,你在臺上太耀眼了,光芒四射,要不是你看我到我的時候那個眼神,我還不敢确定是你呢。”

那個眼神?

怎樣的眼神?

驚吓還是驚喜,惶恐還是激動?

看溫弋沒有說話,呂蒙笑着邀請他:“你剛才在臺上唱了一個多小時,你餓沒?我們去吃宵夜吧,正好可以敘敘舊!”

敘舊。

我們有舊可敘嗎。

溫弋仍然沒有說話,呂蒙才收起了笑,臉上的表情竟然是歉疚:“溫小弋,我一直想要向你道歉,我不該說你是‘吉祥物’,給你帶來了那麽多麻煩,我還沒有來得及向你道歉,你突然就生病了,一直到高考都沒有來學校,散夥飯也沒有來吃……吶,你給我個機會向你賠禮道歉,請你吃頓宵夜吧。”

溫弋心軟了,這才點了下頭,說:“你等我一下,我把吉他裝好。”

溫弋把電吉他放進琴包裏的時候發現自己手抖得有些不受控制,是呂蒙啊,真的是呂蒙,他怎麽會在這裏,他對自己的感情,是歉疚嗎?

下一秒溫弋突然回過神來,絕望又再次将他吞噬——不是,不是歉疚。他永遠高高在上,他這樣說,是因為他是個溫柔又有禮貌的人,把所有事情都做得很好看的,僞善的男人。

溫弋背着琴包走出真愛酒吧,呂蒙正背對着站在門口,雙手背在身後,仿佛感覺到自己來了,轉過身,就笑了起來:“吃什麽?”

溫弋望向露天停車場,說:“我先把它放到車上,那後面有一條街全是吃的。”

溫弋走到自己的Smart前,聽到解鎖的聲音,呂蒙笑了起來:“哈哈哈,你也太可愛了吧,這個車和你挺相符的,你瘦下來之後看起來更小一只了,适合開這麽小的車,哈哈哈哈!”

一點都不相符,明明是反差萌。

溫弋卻沒有炸毛,也沒有反駁呂蒙,把吉他放到副駕駛座上,關上車門,上鎖,才說:“走吧。”

最後兩人找了一家燒烤店,點好菜,等待上菜。一人一瓶花生奶,溫弋沒有主動說話,盯着呂蒙左手的手表看,看着秒針一下一下地,緩慢地行走着,時間,好慢啊。

“你還好嗎?”最終還是呂蒙先開口。

“嗯。”如你所見,我好得不能更好。

“那就好。時間好快啊,我們都畢業一年多了。”

溫弋擡眼看呂蒙,問他:“你都,不上學的嗎?”

呂蒙嘿嘿一笑:“我逃了呗!中秋節加國慶節,要放八天假,我再逃一個星期,我能放一個半個月的長假。”

溫弋皺了皺眉,問呂蒙:“你們南大逃課不被抓到,不會被退學嗎?”

呂蒙一臉得意:“可我是我們院紀檢部部長啊。”

溫弋苦笑,果然啊,有權就是任性。

呂蒙突然感嘆道:“不過我說,溫小弋啊,你也,太雞賊了吧!敢情我在給自己培養競争對手呢,高考考得比我還好,我也好想考B大啊。”

溫弋愣了一下,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我在B大?”

呂蒙的表情又溫柔了下來:“我打聽了好久,高考之後就和你徹底斷了聯系,還好你去年參加了你們學校的校園歌手大賽,付羲揚也在B大啊,他看到十強海報上有你的照片,發來給我看的時候吓了我一跳。”

溫弋苦笑:“那個照片,是我們學校傳媒學院的新生拍的,拍得跟鬧着玩兒似的。”

呂蒙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可是我覺得你很好看啊!”

溫弋抖了一下,受寵若驚,收起笑,看着呂蒙,他說,我覺得,你很好看。

看吧,他就喜歡做這樣的事,說這樣的話,總是讓你覺得,你好像對他來說不一樣,他大概,對你有好感。

呵,呂蒙啊,你怎麽,還是沒變啊,中央空調一樣四處發散的溫柔,真是比不堪入耳的咒罵還要令人惡心。

兩個人又一次相顧無言。突然溫弋的手機響了起來,溫弋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飼養員”,是花裕。

溫弋趕緊滑開屏幕:“喂?”

花裕的聲音有些冷淡:“你在哪兒?”

溫弋驟然緊張,但是完全不敢撒謊,花裕就有這種魔力,帶給你絕對的壓迫,只得乖乖交代:“我在燦海後面那條宵夜街。”

花裕聽到溫弋的答案,松了口氣,沒有撒謊,還算乖。

剛才花裕接到電話,聽說溫弋在真愛酒吧遇到肖灑了,還和肖灑一起在燦海天地後面宵夜街的一家燒烤攤吃燒烤。

花裕又問:“和誰一起?”

溫弋看了呂蒙一眼,小聲地回答:“高中同學……”

花裕虛了虛眼,不是肖灑,是呂蒙,當時在國貿,溫弋踩在肖灑的膝蓋上,盛氣淩人的模樣,說着的,那個所謂的“真品”。

“是呂蒙嗎?”花裕看着手上的西洋棋子問溫弋,語氣不鹹不淡。

溫弋也來不及驚訝花裕如此料事如神,只是老實回答:“是……”

花裕的語氣很平淡,但內容卻像是在命令:“溫弋,你明早還有課,該回寝室了。”

溫弋仿佛才清醒過來,呼吸都變輕松了:“對啊……我,該回去了……”

溫弋看着眼前呂蒙,突然就釋然了,自己在期待什麽呢?自己期待他,對自己抱有怎樣的感情呢?幾個月前,自己緊張又激動,第一次登上舞臺,第一次被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緣的女生追到後臺求聯系方式的時候,第一次內心竊喜着,原來會有人對自己一見鐘情的時候,內心懷揣着的小小期待——呂蒙,你快來看看啊,快來看看我,當初被你發了好人卡的我,可以很精彩的,不信你看看啊。

你看了,會愛上我嗎?

可我現在,已經不期待了。

花裕又說:“我就是想打電話來問你,明天晚上想吃什麽?”

溫弋笑了起來,興奮地回答:“烤雞!”

花裕也笑:“好,明天你自己開車回來,還是我來接你?”

溫弋頓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呂蒙,突然明白了花裕的意思,他也是給足了自己面子,于是順勢撒嬌着問道:“你來接我,還是司機來接我?”

花裕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我不就是你的司機嗎?”

溫弋對花裕的答案很滿意,帶着幾分小驕傲:“我的司機,我明天下午四點十分下課,你不是還沒下班嗎?”

花裕卻說:“上班能有你重要嗎?”

溫弋笑得更開心了:“當然沒有!好吧,先不說了。”

挂斷電話前,花裕叮囑道:“到寝室了給我打電話。”

溫弋心裏有點暖,卻假裝不耐煩:“好了好了,你們老年人怎麽都這麽啰嗦啊!”

花裕不滿:“小屁孩,你信不信我明天讓溫恕來接你?”

溫弋嘴硬道:“你敢?”

花裕笑道:“好吧,你挂吧。”

溫弋挂斷電話,臉上還帶着笑,呂蒙問:“你哥嗎?”

那一刻突然虛榮心作祟,也或許花裕本來就是這個意思,為了讓自己在呂蒙面前挽回一點可悲的尊嚴,才故意那樣和自己對話。于是溫弋搖頭說:“不是,是我男朋友。”

看到了,那瞬間他沒有來得及掩飾的失落,然後勉強地笑了一下,說:“真好,他一定很疼你。”

溫弋點頭,說:“是挺疼我的。不好意思,我得回寝室了,我明早還有早自習。”

“吃了再走吧,點了這麽多,我一個人怎麽吃得完?”

溫弋搖頭:“很晚了,回去太晚會影響寝室的同學,那個……”溫弋從口袋裏掏出200塊錢,放在桌子上:“還是AA吧……抱歉,不能陪你吃宵夜了。”溫弋沒有留給呂蒙一絲縫隙,站起身來就要走。

呂蒙也趕緊站起來:“不用!我說了我請你吃的……那,明天我會去B大找付羲揚玩,我們可以一起吃個午飯嗎?”

溫弋拒絕道:“中午不行的,我中午要去廣播站。”

呂蒙微微一笑:“你還是沒變啊,原來高中的時候廣播站也全靠你一個人撐起來的。”

“呂蒙,‘你還是沒變’,對我而言,并不是好聽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雙更~下一話下午四點!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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