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市警察局。
段翎坐在冰涼的椅子上, 手被用手铐死死固定在背後。肩膀上的槍傷已經處理好,用厚厚的繃帶從胳膊一直纏繞到脖子。
他就坐在那兒,眼神挺渙散的。頭頂是明晃晃的白熾燈,吱嘎吱嘎的搖, 身後是兩名看管的警察。
“誰要見我?”
“段總。”
“……”
“他是來殺我的吧!“段翎低下頭, 亂糟糟的頭發遮住了雙眼, 嘴唇一勾,“我傷害了江航, 還把他媽媽給綁架了,然後又挑唆了江航的弟弟跟江航反目, 最重要的是……”
“這些全都是最重要的!”
大門突然被“砰!”地下子推開, 段清一身黑色風衣, 高高的領子遮住了他半邊臉,只能看得到劉海下陰冷的眼神。
身後的幾名警官都是滿臉的嚴肅。
段清大步流星走到審訊桌面前,手抄在口袋裏,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個才二十幾歲的小青年, 這風範, 倒頗有些黑/道大佬的模樣。
段翎擡頭, 聞着氣場就知道是誰來了。他再次擡起頭, 剛想要針對剛剛那一番話再接着嘲諷下去,
但段清身上散發的寒氣實在是太凝重, 段翎擡頭對上段清雙眼那一瞬間, 差點兒就被壓迫的沒辦法呼吸!
段清立在白色板桌前,居高臨下地盯着段翎,
沒出聲。
空氣就跟瞬間凝結了般,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沒有任何人敢大口呼吸一下。冷冷的白色燈光, 冰涼的黑色牆面,充斥着壓抑和怒火。段清穿的黑風衣領子出奇的高,就跟一把鋒利的刀片似的,将臉龐裏原本就不多的溫柔全部給切碎了,只剩下想要殺人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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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視了有那麽一段時間。
段翎到底是沉不住氣,首先低下頭,笑了笑。
“小航呢,是不是已經變成了你根本不認識的人?”
咔嚓!
随着段翎那一聲話音剛落,段清突然從身後特警腰間拔出插着的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咔咔拉開保險,用力頂在了段翎的太陽穴。
一觸即發!
“你要是想死,我現在就可以滿足你。”
“哈哈哈哈!”
段翎放聲大笑起來。
這算是直接打破了段清的底線了吧!他這個弟弟他實在是太了解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會親自出面來對付人,以前他段翎就是這麽被從段家趕出來的。段家子嗣的名分、他爹留給他那區區十二個億的可憐遺産,都是怎麽被奪走了的?
表面上看似是段家的長輩們和段清母親沈家聯合起來,把他和他媽給從段家絞殺。但背後誰不知道,一手策劃這所有對策的,正是當時才十來歲的段家二少爺,段清!
段清從小出了名的狠,是他們這個圈內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這麽殘酷、這麽狠毒的一個人,明明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波瀾不驚無所觸動,就連他母親離開段家把小段清狠心丢在段家的時候,都沒看到段清有任何不願意的行為,似乎人世間不會有任何東西能讓他在乎能讓他眉頭稍微皺一下——
此時此刻,就在這涼涼的審訊室,卻為了一個男人,一個看起來就跟個永遠長不大的娃娃般的美人,動了怒,跟段翎直接拔槍相見!
果然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段清原來也不過如此!
段翎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他扭動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铐,目光饒有趣味地盯着那漆黑的槍柄,停止了笑聲,感嘆道,
“段清啊段清,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段清雙唇緊緊抿着。
“看你現在的這副模樣,我知道你一定也看到了那份江航的‘人格檢測報告’了吧……沒錯,你沒看錯,這四年間睡在你枕邊的江航的的确确不是最開始的那個江航。是從以前深愛着我的那個江航的大腦意識內分裂出來的第二人格。”
“你還記得四年前那個雨夜?就是我甩掉江航的那個暴雨夜晚,電閃雷鳴的。人格分裂很大程度上會受到電擊的影響。其實在那天之前的一個星期,江航就已經出現了神智不太正常的表現,對,你還不知道吧,其實這裏面還有你媽那老不死的鬼女人一份功勞!”
“那時候阮淩軒正好要從島子國回國,我去接淩軒想跟他談談複合的事情。你別想多了,我沒那麽愛淩軒,一直以來我愛的人只有江航一個,我和淩軒就是商量好了用結婚争取到阮家的大部分家産和企業股權,好為我事業東山再起,阮家本來也都看你段家不順眼,我跟淩軒結了婚正好也可以成為他們的傀儡。我們約定婚期年滿五年後,就正常去辦離婚手續,然後我就打算去找江航,有錢有權後正式娶他。”
“誰知道他媽的,我去島子國,江航也跟着去了,以前的江航到底有多麽愛我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每次去島子國,除了見淩軒,也必定會去你媽那兒,去羞辱她一頓的。段清,只準你把我們母子二人從段家趕出來,就不準我時不時去折磨一下你那沒了右眼、長相惡心的媽了?誰規定的不行?我就要讓那女人知道,她這輩子就算把我媽踢出了段家,她也是個沒了臉、人見人怕的醜女!”
砰——!
段清應該是實在是動了肝火,手裏的槍直接叩響,鋒利的子彈瞬間從槍/□□破!
滴答滴答。
嵌入了身後的牆面中。
段翎一歪頭,鮮血沿着右眼角滑落。
“繼續說。”
段清用槍再次指了指段翎的眼皮。
“江航以前是真的愛我,愛到發狂。我幾乎都是甩不掉他,我好話難聽的話都說了,他就是不肯離開我。我也不想失去他啊,但是我不跟似的要美人不要江山,我得有了江山才能給他更好的生活。于是我告訴了他我要去找我的白月光了,你不要再跟着我,我們沒結果。”
“哈哈哈哈,真應該讓你看看原本的江航到底有多麽多麽想要跟我厮守一輩子,他那麽膽小,卻跟着我追去了島子國。那天我正好就在紅鬼屋跟你媽撕逼,他就去了。那天也正好下着大雨,電閃雷鳴的,江航以前很害怕打雷,基本上每次都要讓我抱抱他,他卻為了追我而冒着電閃雷鳴去了黑森林……”
“你不需要跟我交代以前的江航,到底有多麽喜歡你。”段清把槍往他喉嚨上一頂,語氣很是不善。
“怎麽,吃醋了?”
段翎笑了笑,半天才繼續說道,
“然後我正好跟你媽在發生争執,江航為了保護我而想要去撕你媽的頭發。”
“一個不小心,他就撞到了你媽那個鬼屋天井裏的石頭切的井口上。”
“我當時吓了一大跳,江航倒是萬幸之中,沒磕破皮,他很快就自己爬了起來。你媽也吓壞了,我擔心江航會繼續為了保護我而被你媽傷到,于是踹了你媽一腳,就趕忙抱着江航走掉了。”
“從那天起,回去後,江航的腦子一下子開始有些不太好使,經常忘記事情,脾氣變得很古怪。我那時候已經顧不得了,阮淩軒馬上就要回國了,我只能委屈一下江航,正好他每天都神經兮兮不讓我走,跪着求我差點兒就想要跟我結合,用第一次把我給保留住。你說這個吸不吸引人?但我不是你段清,我得要江山!”
“于是我就只能把他暫時給甩了,可往後五年安撫他的房子錢財我全都準備好了啊,淩軒回來後我就當着他的面跟淩軒複合,就想讓他先老實一點兒,等我和淩軒把戲演完了,有錢有勢了,只要他安安穩穩五年,我們就能重新在一起。”
“誰知道那天晚上,江航又突然發了瘋似的跑到我的生日會上,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抱着我的大腿求我。阮家的人都在,我不能失去他們對我的信任,我得塑造完美人設!所以我一急之下,才踹了江航一腳。”
“下着雨,打着雷。這一腳,段清啊,看到那份診斷書後,你應該就知道現在的江航是怎麽來的了吧!”
這麽長的一大串話,段翎哔哔哔得說了十來分鐘。段清向來對除了江航以外的任何人沒有任何耐心的,此時此刻竟然能耐着性子聽段翎形容完他的江航以前到底有多麽愛段翎。
段清感覺到自己手中的槍都快要走火了,上一槍是壓着段翎的眼線、還是有些理智沒直接把人的右眼打穿,
他不能保證下一槍,會不會直接撕破他親哥哥的喉嚨!
“所以,你綁架了我母親,發現了她帶江航去醫院檢查、并拿到了江航擁有雙重人格的報告,然後買通了江凱約江航見面,把江航弄暈了想通過人工電擊,讓江航另一個人格恢複!”
“不是另一個,是原本屬于江航的人格!”段翎突然眼神一狠,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整個人是被綁在椅子上的,椅子也跟着起來了,
“不是另一個,段清,你他媽要給我清點清楚!你現在擁有的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你的江航,才是假的!只是一個區區人格分裂出來的!他媽的曾經愛着我的那個才是真的,你不要搞錯了!”
“自打我知道了江航這四年都是被你段清藏了起來,我就每天都會藏在你家附近,暗中觀察江航。我想要看看你是不是逼迫了江航跟你在一起。我就不信江航以前那麽愛我,怎麽可能突然間被你段清給睡了!結果我就看到了江航被你綁着手蒙着雙眼,按在桌子上肆意侵/犯。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麽惡心,惡心你、惡心江航。然後自打我知道了被你壓在身下的江航、意識上根本就不是我的江航,我他媽就崩潰了,那個分裂出來的人格,竟然拿着江航的身體跟你做出這種事!”
“太惡心了太惡心了,段清,難道你就不惡心嗎!想想看吧,你愛上的人只是一個分裂出來小小的人格。順便告訴你,我給江航的大腦通電後,已經明顯起到了效果!那天在密閉室裏,我都看到了我愛的那個江航回來了,他還叫了我‘翎哥哥’!”
段清一直壓抑的神色終于變了變,他終于真的是控制不住了。
“啪!”地聲丢了□□,段清伸出手,一把牽制住段翎掐着他脖子是胳膊,
眼神冰涼冰涼。
然後突然一個勾拳,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朝着段翎的臉狠狠地砸了過去。
乒呤乓啷!
噗——
段翎倒地,腰也被椅子給撞出淤青。段清大打出手,這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警員吃了一驚,連忙想要上前去阻止,
“段總!別動氣!”
段清卻完全不聽,抄起另一側的椅子,又朝着段翎的身子上揮了過去。
“我學生物的,人體生理學學分修的是4.5,打不死!”
有時候啊,可真是,有那麽多大道理擺在面上,說什麽跟人生氣的時候千萬不要動怒,不要大打出手,否則到時候傷到人了,吃虧的還是你!為什麽不用其他手段,讓你的對手生不如死?
可,更多情況下,要是在能讓對手生不如死的基礎上,暴打一頓,才是最解氣最讓人想要發洩的一種解決問題放式!
段清知道身為段家的掌權人、段氏集團的老總,整個C市名流界的杠把子,他不應該随随便便就這麽跟人打架,更不應該突然就情緒管理失控,把所有的态度全部呈現在外人的面前。
但真的是忍不住了!
假若沒有任何限制,他真想把段翎打個半死,然後用槍崩了他的腦袋!
在場其他人都傻了,他們何德何能會見到失控了的段清?
段翎側着躺在地上,滿口白牙紅血的,還在哈哈大笑,
“啊呀段清啊,想不到你也會生氣,原來江航真的是你的軟肋啊!可惜咯,現在江航應該還沒醒來吧,等他醒過來會不會就不是愛着你的那個假‘江航’了?想想看,愛我的那個江航,對你冷冰冰的,讓你滾!哈哈哈哈哈!段清你就打死我吧,你越這麽折磨我,我的江航肯定就越生氣,親眼看到愛的人反目成仇,多麽美妙的感覺!”
“他會質問你,‘我的翎哥哥呢’!他會意識到另一個人格跟你上過床,做過那些龌龊的事情,他會瘋,他會像上一次見到我似的,對你瘋狂拳打腳踢。段清!你的好日子在後頭!”
砰!
段清一個拳頭,把段翎的下巴給打錯位。
他終于停下了手,氣喘籲籲,把手上的血跡往桌子上一劃,整理好大衣。
審訊室頓時靜的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到。
不知過了多久。
“段翎,以前本着你我二人還有那麽一絲血脈關系,我不動你。”段清轉過身去,背對着躺在地上的鮮血淋漓的段翎,不帶一絲感情地開了口。
段翎一聽,原本快要昏死過去的臉,突然又睜開了雙眼,
他吐了一口鮮血,咳咳了兩聲,
“咳咳,那、那還不是因為、我、我有阮家,阮家給我護航,你、段家!跟阮家、動、動不了手!”
“……你想多了。”
段清輕飄飄地說道,
“我段家,自始至終只是懶得跟阮家動手罷了,以前是因為止于君子之交,後來是因為我全部的精力都用來讨江航開心,你依附了阮家後,開始東山再起,我沒那個時間跟阮家折騰。”
“所以這些年才給你們一些壞印象,覺得我段家動不了阮家了是吧?”
段翎突然臉色大變。
他顫顫巍巍地,艱難從地上爬起身,對着段清吐着鮮血嘶喊道,
“你,你準備幹什麽——!”
“幹什麽?”
段清一回頭,笑的很是機關算盡,
“就算江航真的醒來後,不再是愛我的那個江航了,那也都是你段翎造成的。段翎,從今天起我們兄弟二人的血緣關系到此為止,阮家、你親愛未婚夫這座大靠山。我段家,殺定了!”
————
審訊室裏瞬間傳出了段翎撕心裂肺的喊叫,罵着“段清你不能動阮家”“段清你個狼心狗肺的瘋子!”,段清冷冰冰的,揚起長長的風衣,就二話不說地離開。
審訊室的鐵門“砰!”地下子被甩上。
警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聲。從審訊室出來後的段清,就一下子如同被抽了魂似的,走路有些搖搖擺擺,
完全沒了剛剛在裏面時折磨親哥哥那個架勢。
“段總,車已經備好。”管家出現。
段清擺了擺手,就像是努力提着一口氣似的,轉過身來問身後的小警察,
“江凱在哪兒?”
江凱被關了好幾天,年一下子就這麽在監獄中度過。江父江母還有他媳婦兒一聽說自家寶貝疙瘩被關了,心髒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一家幾口連夜從村子裏坐着車趕了過來。
估計是段翎跟江凱說“你哥被分裂出來的人格給控制了”的時候,江凱實在是太震驚,根本沒來得及跟家裏人彙報,就匆匆跟着段翎去綁架江航了。
所以在監獄中從二兒子口中,得知了他們的大兒子早就人格分裂,早就不是自己養大的那個,還早就讓另一個人格借着他們兒子的皮囊被男人給睡了,還跟那個男人扯了證,
這放在任何一個思想保守的家庭上,都會遭不住的!
段清趕過去的時候,江媽媽已經在關押江凱的派出所門口蹲了好幾天,雙眼都給哭腫了。江爸爸血壓有些高,正扶着牆吃着降血壓的藥。
老兩口滿臉滄桑,江凱的媳婦兒抱着那個據說是從小被爺爺奶奶溺愛長大的兒子,黑眼圈一圈挂着一圈貼在眼睑。
正是過年,家家戶戶團圓着吃着團圓飯。縱使段清再怎麽見過江家人對江航的不好,心中也多多少少有些不是那麽滋味。
畢竟是他睡了人家的兒子,還不是原來的那個!
“伯父、伯母……”
江媽媽擡頭,看到段清那一瞬間,突然大哭了起來,并撲上前去,拳打腳踢對着段清大罵了起來,
“造孽哦!小凱都跟我說了,都給我們說了!是你就是你,是你把我們的江航給硬生生分裂出來那個什麽‘第二人格’,把我家原原本本的江航給弄沒了!你們有錢人怎麽會這麽殘忍!啊!你就是為了報複你哥哥段翎對不對,因為原本的江航愛段翎,你身為他弟弟,就想要搶哥哥的愛人,所以才給江航做了人格分裂手術,對不對!”
“太惡心了太惡心了!你們兄弟二人玩誰不好非得瞅準了我家阿航!嗚嗚嗚嗚!現在還把小凱給關進了監獄,小凱才剛考了研究生,這以後有了不好的前科,以後工作可怎麽辦啊!你這個造孽的!我要打死你!”
江媽媽說着,突然抱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朝着段清就要砸過去。眼看着那石頭就要砸到了段清的頭上,好在門口有守門的門衛,知道這是段氏大總裁,不能出任何問題,一個箭步跑上前去,幫段清擋住了石頭。
跟過來的警員也都圍上前,手忙腳亂将江媽媽給從段清身邊拉開。
現場一片混亂。
段清本來就陪了江航好幾個晚上,每天休息不超過三個小時,剛剛又跟段翎大打出手,已然有些支撐不住體力。他感覺到心髒一下子漏跳了半拍,有些悶。
江媽媽哭喊着,嘴裏嚎啕着“把他的兒子放出來”,嚎啕着“段清就是個畜生”,嚎啕着“我孫子那麽小,父親就這麽進了監獄,以後讓他怎麽做人!”
從頭到尾說過的話,除了段清剛出現時,開場白還提到了幾嘴江航,現在看起來應該就是跟段清撕破陌生人尴尬臉面的那道口子。臉皮都沒了,也就不必裝模做樣說“我是為了我大兒子的安危來找你”了。
就開始了對小兒子的關心。
段清看到江凱的兒子從他媳婦身上被放下來,可憐兮兮地抱住江媽媽,安慰着“奶奶別哭”,一家人全部在悲憤着,讓放了江凱吧!
他突然覺得很可悲。
都到了這種時候,罵他段清,他其實是認了,不管他們說的“是你改造的江航”這件事是假的,的的确确,人家好端端的兒子,突然換了一個人格,等同于被別人附身了然後又被自己睡了。站在做父母的那個角度來說,的确是悲哀。
“你得賠償我們!”
江媽媽終于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段清終于感覺到一絲卸下了一肩膀貨的解脫,但他心裏更加難過了,因為這句話自打他看到江媽媽來的那一刻,就從她的臉上讀了出來“大兒子就是用來賣的”。
解脫是不必繼續聽到江媽媽對江航暗中的侮辱。
難過,只是沒有其他的詞語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心境了。他愛的江航那個人格,或許對父母沒有多麽大的感情,但好歹是父母,血水濃濃。就這麽被賣了,當作一個物品般來交換另一個兒子的未來。
段清覺得解脫,覺得難過,什麽思緒都有,他也很想要完完全全擁有江航,
可他,開不了這句——我給你們錢,你們把江航賣給我。
江航是個人,不管是哪個人格,他都不是別人用來讨他段清歡心的東西!
江媽媽見段清半天都沒有任何動靜,以為他不要江航,又開始捶着胸口大哭道,
“先生你不能這樣啊!你睡了我家小航的身體那麽久,還把我們一手拉扯到大的那個小航給弄沒了,買個二手貨換個芯也是得付錢的啊!先生您不能這麽狠心吶!我家小凱還在裏面……”
段清被她哭煩了,心髒一緊一緊十分難受,他本來就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眼皮下的眼白裏一片猩紅。
男人上前走了兩步,從口袋裏拿出折疊整齊的幹淨手帕,給江媽媽懷中的小孩子擦了擦臉,
然後轉過身,把蹲在地上的江媽媽扶起來,
低下頭,深深、深深地鞠了一躬,
“對不起,伯父、伯母……”
“你們生活拮據這件事我明白,彩禮什麽的我會讓助理給你們按三倍的給,江凱也不會關太久。至于其他的,還是希望等江航醒來,聽聽他的意思,好嗎……?”
段清上了車,讓人去安排好了江父江母一家的去處。實在是太亂了,他剛進入後車做,句閉上雙眼扶着額頭,頭疼。
司機沒敢問什麽,因為段老板看起來神色十分疲倦。倒是段清休息了片刻,又再次睜開了眼,對着前方淡淡地說了句,
“去醫院。”
“可是段先生您……”
副駕駛上的助理見段清臉色真的不太好,還是希望他能先回去休息一下,“江先生暫時還沒有醒來的跡象,您其實是可以先回家歇息的……”
“去醫院!”
段清又重複了一句。
車走上了去醫院的高架橋,飛奔。段清就在車上眯了會兒眼。在走到快接近市醫院的第二條街道口,紅綠燈的功夫,
前方助理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
“你好,請問是哪位?”
“段先生的助理嗎?我們是市醫院精神科的!段先生的手機打不通!有件急事——”
聲音比較大,坐在後面的段清一下子就睜開了雙眼。
心髒咯噔咯噔開始加速跳動。
他打着手勢,讓助理接通藍牙。
“我是段清,請問怎麽了!”
“段、段總,江先生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合一……
也算是雙更了pa~(?-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