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似是非是
“長歌姐,莉莉姐,你們找我?”少女的聲音總是洋溢着一股……該如何說。
年幼畢竟年幼。
莫觀音今天的長發也是難得的幹淨利落,梳理得整整齊齊,沒有一絲淩亂打結之類,還用一個銀色的發箍将頭發固定了起來。
嗯?
銀色的發箍,這個發箍倒是自長歌的長刀拿回來的那一天便有的呢,這幾天也總是見到……
莉莉絲眨了眨眼睛,目光打量着莫觀音頭頂的發箍,又将目光落在少女清秀的臉龐,眯起了藍瞳,笑道:“觀音,你的發箍很好看呢。”
莫觀音笑起來露出整齊的牙齒,眼眶也是很有感染力的眯起來。
單純地朝莉莉絲回應道,“是吧,這個發箍我也覺得很好看。”
“……”
看着少女單純美好的面龐,莉莉絲在心裏輕嘆一聲。
只是目光更加溫柔起來。
賢長歌朝她招手。
伸手從懷裏掏出一根簪、簪子?
姑且可以這麽說吧,只不過這根簪子是黃銅的顏色,看質地也是格外堅硬。
“觀音,你來把這根簪子掰斷。”
賢長歌遞出了手裏看着質地格外堅硬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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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小的簪子,就連閣裏第一力量型的弟兄都掰不斷。
簪子的質地非一般,乃是金屬裏鍛造兵器最金貴的【紅金】。
“啊?長歌姐……?”
莫觀音将簪子拿在手裏。
這質感一接觸,她就頭大,這種材質怎麽掰得斷。
她一臉為難地看向賢長歌。“長歌姐,這……我怎麽掰得斷?讓我試還不如讓天俊哥試試看。”
可是賢長歌就是一臉‘你試試’的表情。
她又看向莉莉絲,見莉莉姐也是一臉平靜得過分的拭目以待。“你試試。”
這是突然鬧哪出?好是奇怪。
“不是,長歌姐,這也太為難我了。怎麽突然要我把這根簪子掰斷,這簪子是……”她就沒再說下去了。
而在同一時刻,莉莉絲和賢長歌的瞳孔驟然收縮起來。
臉上是一種震驚到恐懼的神情。
她們的眼神都盯着莫觀音拿着簪子的手。
莫觀音在耍寶讨好的乖巧言語時,雙手捏着簪子的兩端特地誇大地想表示自己是掰不斷這根簪子的,可是她都沒有用多少氣力,手裏堅不可摧的簪子竟然就被她這樣簡單的掰斷了,毫無預兆。
驚喜來的太突然……
不,是恐懼。
“……”莫觀音看看表情驚懼的兩位姐姐,一時也似有似無地意識到了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可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不對。
她無聲地吞咽了一下,又看看手裏已經變為兩段的簪子。“這……我……長歌姐,莉莉姐……怎麽會這樣?”
她喃喃自語。
搞不清狀況。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最後,她只能這樣道。“我也沒有用力,它就斷了……不會是假貨吧……?”她弱弱道。
真是哭笑不得。
可是莉莉絲和賢長歌兩人卻笑不出來。
賢長歌目光凝重起來。
花姐雖不是什麽知識分子,懂得的書本知識也有限,可是對于莫觀音的重視,也是傾盡了她全部擁有,全部能給予的關心、自由、寵溺、銀錢、人力……
若是莫觀音就這樣在她們瞞着花姐的縱容中斷送了性命。
那到時候身為一閣之主的花九堇會爆發出怎樣的破壞力……她們即便是有一萬條命都不夠抵罪啊。
“你……觀音啊……”賢長歌出口的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十歲,她的聲音都有些音調顫抖。“……你跟我去見花姐。”
“怎麽了……怎麽了 ?”
莫觀音下意識感覺不對,她腳步無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結果被動作很大站起來的賢長歌攥住了手臂,攥得緊緊的,一股疼意鑽了上來。
仿佛要把她的手臂折斷。
她就像個小孩子做壞事被逮住了要被提溜着到家長面前告狀一樣,害怕極了。
花姐寵她,威嚴起來又極其可怕。
“長歌姐,你這是怎麽了?你的眼神好恐怖啊。”
嚴肅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莫觀音出于本能想要掙脫。
“觀音。”莉莉絲溫柔地出聲及時制止了莫觀音的反抗。“沒事。你長歌姐反應有些過激了。”莉莉絲走過去,擡手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鬓角。語氣誠懇而真實道,“花姐最近接了個棘手的任務,你可能能幫上忙。我們一起去找花姐,好嗎?”
莫觀音見莉莉絲神情自然又溫和的一點都不像做假。
情緒緩和下來。
她心頭雖有些奇怪,可本來經歷的事情就不多,也就信了。
“長歌——”莉莉絲笑盈盈地去拽賢長歌拉着莫觀音的手,一手捏着她僵硬的肩膀給她放松放松。“長歌,你太激動了。你看都把觀音吓壞了。嗯?”
莉莉絲巧妙地插在兩人之間,背對着莫觀音,阻擋了她的視線。
對上賢長歌的視線示意她冷靜。
若真是那樣。
現在的莫觀音掙紮起來,閣裏誰也拿捏不住她。
可能還會傷到她。
這是她們都不想看到的。
賢長歌在莉莉絲的目光下清醒過來,垂眸清了清嗓子,放開了莫觀音。
花九堇躺在書房的軟塌裏,身上蓋着厚實的毯子,房間裏燒着猩紅火熱的炭盆。
捧着話本在看小漫畫。
書房門被敲響了。
“進。”
花九堇懶懶地擡眼一眼。
賢長歌和莉莉絲中間夾着個個子比兩人都矮一截的莫觀音,這架勢怎麽好像是來請命呢。
“怎麽?這次是要去哪玩?”
花九堇當她們又是要組團出去野了,這是向她請示來了。
線條清晰的唇形勾着寵溺的笑意。
身姿斜靠在軟枕上一派慵懶閑适。
看着如此的花九堇,接下來的話,賢長歌是更加說不出口,仿佛魚刺哽在咽喉。
她逃避地垂下眼。
莫觀音惴惴不安地看了看面前勾着笑意親切的花九堇,又瞟了瞟靜默不語的莉莉絲和賢長歌,心裏愈發的忐忑。
她後知後覺中好像意識到了些什麽。
“怎麽了,都不說話?”
花九堇勾着的唇角漸漸落下去。
莉莉絲和賢長歌兩個人都一聲不吭……
她從軟塌裏坐起來,手裏的本子放到一邊。
在嚴肅的目光中,周身的壓力氣場一點點地累積着。
賢長歌緊張得後背一層的冷汗,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将手中攥得濕潤的簪子兩截簪子攤到花九堇眼前。
花九堇目光一淩,紅金材質的簪子竟然斷了!
才剛接手‘火器營’的案子,眼前突然又遇上了這麽震驚的事情,她的神經瞬間緊繃了起來。“這是誰弄斷的?”
她沉着聲音。
目光在悶聲詭異的莉莉絲兩人之間掃視,最後落在了她們中間低着頭氣息不安得甚至有些落魄的莫觀音身上。
她盯着莫觀音的目光仿佛要決堤的洪水大壩。
愈發冷媚的眼線暈染開一層隐忍的紅色。
“誰弄斷的?”
她一字一句再次問道,聲音仿佛攀附着一層冰霜。
目光死死地盯着垂着頭的莫觀音。
“……觀音。”
賢長歌的聲音幹澀、低啞。
賢長歌無顏面對花九堇,不敢看她。
花九堇的眼眶一下子紅了,滾燙着,仿佛要灼傷人心。
她的目光仿佛死死抓着最後一根稻草般咬着莫觀音,一瞬間所有情緒都消失了。
莉莉絲沒聽見花姐的任何動靜,便擡頭要去看。
一陣模糊的影子。
花九堇已經從軟塌上消失了。
毛毯淩亂地掉在地上。
一陣陣淩亂刺耳的響聲。
花九堇仿佛一頭發怒的獅子。
長指粗暴地抓着莫觀音細瘦的手臂,粗暴地推着她,将她一把慣到後面的牆壁上。
露着一截白皙腕子的手臂死死地卡着莫觀音的脖頸。
此刻她柔美的身段爆發出靜默的龐大憤怒和心痛。
一路翻倒撞碎了不少的桌椅器具和書架。
木架子上的書在翻倒中一本本地落下來,壘在地上。
磕皺了書角。
“花姐!”莉莉絲和賢長歌見莫觀音被花九堇卡着脖子,臉色通紅,大驚。趕緊上去拉着花九堇。“花姐!花姐!觀音也是受害者,您別這樣!”
發怒的花九堇力量大的驚人,莉莉絲和賢長歌兩人都拉不開。
連這種狀态的莫觀音也撼動不了!
……
覆蓋着冷暴戾的花九堇美麗的面孔看上去有一種比惡鬼都還要駭人的震懾力。
她的眼眸不複以往的柔媚。
此刻仿佛是鋒利的刀子刻出來一般。
“你就是這樣把我往常的囑咐都當耳邊風麽,莫、觀、音!”
一字字咬牙切齒地從花九堇的齒縫間碾壓出來。
那是對莫觀音恨鐵不成鋼的痛心和對自己終究還是沒有看顧好她的痛恨。
“花、花姐……”
莫觀音臉色漲的通紅,額頭青筋暴出,臉色窒息的可怕。
雙手掙紮着扒拉着花九堇卡着她的手臂。
只是無用功,完全掙脫不出來。
花九堇此刻的力量龐大的竟讓莫觀音無法掙脫!!
驚慌失措,一片混亂中,誰也沒有注意到這詭異的一點。
莉莉絲兩人掰着花九堇的肩膀,撼動不了她絲毫。
花九堇仿佛魔怔般緊繃着下颚,要将莫觀音掐到窒息。
在莫觀音快要窒息的時候才放開她。
“咳咳、咳!”
莫觀音渾身失力,大腦一片空白,仿佛一條無骨蟲一樣癱軟下去。
“扶她做什麽。”
花九堇一個陰冷的眼神威懾得賢長歌兩人要去扶莫觀音的手瞬間僵住。
兩人只能讪讪地收回手。
地上打碎着茶杯茶壺,淩亂的讀本,翻倒的桌椅書架。
空氣冰封着沉默的怒氣。
等了許久,莫觀音喘上氣,伸手撫着脖子。
她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低着頭不敢去看花九堇。
她跟在花九堇身邊好幾年,但是從來沒有遇到過花九堇生這麽大的氣。
那種冰冷壓抑的憤怒仿佛能雖是将人撕裂。
可能是在之前的日子裏,她一直都很乖,即便玩的過分了一些,也是在可控的頑皮搗蛋範圍內。
這次是觸碰到花九堇寵溺她的極限了。
她一直知道花姐很寵她。
好像是把她自己小時候經歷的遺憾都通通補償到了她的身上,也因此,她一直有恃無恐。
但,終究還是到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