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既已尋得合适的飛劍,二人便也不多耽擱,起身相偕出了店鋪。出得門口之時,沈墨闫突然回頭,細細看了一眼身後店鋪招牌上頭龍飛鳳舞的五個大字。事實上,那字确實是好看的,便是沈墨闫這般挑剔之人亦要贊上一聲“好字”,據說是某位大能親自提筆寫的。然而,這字的內容卻實在是……

沈墨闫回頭看了身邊的小弟子一眼,突然道:“你且猜猜這店鋪老板為何取這般一個店名?”語氣裏并無半分諷刺意味,是十足十的疑惑。

齊白聞言,正要邁下臺階的步子一頓,下意識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招牌,“裝備有得賣”五個通俗易懂的大字瞧着很是有些耀武揚威的意味。他擡手摸了摸鼻梁無奈道:“許是取名時腦子犯了抽吧,之後又因為用慣了,也就懶得再改了。”

沈墨闫瞥了他一眼,突然笑着微一颔首,道:“嗯,那還抽得挺厲害,難怪……”難怪把自己抽成了築基。

後頭半句雖未曾說出口,然看他表情便能猜到他想說的是什麽,齊白讪讪閉嘴,決定做一位安靜的乖弟子。

怼完見天兒作妖的小弟子,沈墨闫瞬間神清氣爽,連帶着步子都輕快許多。帶着齊白一路行至千疊城城中心,沈墨闫方停下步子,擡手朝着半空指了指,道:“拍賣會的場地,在那處。”

齊白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擡頭,便見高空中懸着一處建築,挺巧,他還知曉這樓的名字——疊韻樓,乃是取得“疊雲”兩字的諧音,意為浮于層雲之間。樓底基層使用的是一整塊巨大而完整的浮空石,使得整棟疊韻樓能夠不依靠外力便浮于半空之中。

這疊韻樓,便是千疊城拍賣會的舉辦之地了。

疊韻樓內不設傳送陣,而這樓既是浮在高空之上,想要上去,便只能禦空或是禦劍。齊白倒是知道這個,當下便在沈墨闫身邊站好,等着自家師尊帶着上去。

然而,沈墨闫卻沒有動。

齊白:“?”

沈墨闫:“……”

齊白:“師尊,午時既到,我們不上去麽?”

沈墨闫頗有些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已是金丹修為。”

齊白:“?”

沈墨闫面無表情,端着師尊的架勢頗為語重心長道:“昨日,合用的飛劍也已備下。”

這意思已經足夠明白,齊白恍然大悟:“啊,兩月來一直被師尊帶着,弟子都習慣了,都未曾想到如今已是能夠禦劍了。”

話落,他指尖在腰間挂着的藍白紋路的儲物袋上一點,一柄玉白色飛劍便現了出來。齊白之前已将這把金丹期合用的飛劍認主,故而這會兒已是可以直接使用。

他足尖輕點,身形輕晃便穩穩落在了飛劍之上,劍随心動,飛劍載着他繞着沈墨闫轉了一圈,還挺有一些求師尊誇獎的意味。

而後,齊白朝着沈墨闫伸出了手。

沈墨闫原本正要禦氣,見着突然伸到面前來的手時不由一怔,擡眼看他:“何意?”

齊白卻是勾着唇角笑得坦蕩:“此等小事弟子代勞便可,師尊毋需耗費精力。”

說着,他也不待沈墨闫應下,直接熟能生巧地探手扣住了沈墨闫的手腕,将人直接拉上了飛劍。又像是生怕人反悔一般,手臂一圈将人攬着半靠進自己懷裏,另一手掐指成訣,便見原本近地而行的飛劍突地拔地而起,只一瞬便升至半空,而後調轉方向,向着疊韻樓急速而去。

也不知是否是這幾日被抓手腕抓出了習慣來,在被齊白拉住之後沈墨闫不曾第一時間掙脫,這一讓步便失了先機,及至到了後來被拉上飛劍他便越發不敢妄動,生怕這人太久沒禦過劍,他要一掙動,引得這人一分神出了岔子……要掉下去那是不可能的,畢竟還有沈墨闫這堂堂的第一魔尊在呢,只不過有些過于丢臉了一些。齊白如何想他是不知道,沈墨闫是不願意丢這個臉的。

不知道自家師尊心裏已經轉了好幾個彎,齊白摟着人無驚無險地順利抵達疊韻樓,待收好飛劍,方才收回攬在沈墨闫腰間的手臂,站到了沈墨闫身旁。

“走吧。”沈墨闫示意他取出之前客棧掌櫃給的玉簡,随後舉步往入口處行去。

二人皆不曾過多關注身周的情況,一直到二人入了會場,背影再看不見,疊韻樓外頭的空地上方才掀起了一陣極其熱烈的議論。

有不曾見過沈墨闫真容的修士轉頭詢問身旁的同伴:“方才那位是渡劫期大能吧?是哪位尊者?”

他同伴倒是常年在千疊城中混跡,對仙魔兩道的幾位仙尊魔尊都有所耳聞,聞言忙壓低了音量道:“你也是個傻的,這還需問麽?只看那樣貌氣質,便應猜到那是冽顏魔尊!”

這修士聞言不由瞪了眼,不敢置信道:“我方才未曾瞧見樣貌,只覺出修為乃是渡劫大能,竟真的是冽顏魔尊麽?”

同伴颔首道:“說實話,我亦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到冽顏魔尊真容,不過前些時日經過墨顏宮時曾見過他身邊的那位親傳弟子,方才能夠确認。”

修士不由驚訝道:“弟子?冽顏魔尊何時收了弟子?”且還是親傳弟子?

同伴看了他一眼,搖頭頗為無奈道:“你倒真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知修煉了,冽顏魔尊這弟子收了也有兩月餘,你竟然一點都不曾聽聞麽?”

修士:“你也知曉幾月前我便開始閉關突破化神,這幾日方才出關,如何知曉這些。不過冽顏魔尊不是從不收弟子的麽?怎地就破了例?”

同伴想想他說的也是在理,便細細給他說了:“冽顏魔尊這個弟子是兩月之前收下的,從何處尋來的無人知曉,只說是魔尊外出時碰上的,當時這弟子才只有築基修為,一身的破衣爛泥,似乎處境還挺凄慘,于是魔尊便大發善心将人帶回墨顏宮,收做了弟子,這——”

他話未說完,卻是被那修士打斷了話頭:“你說冽顏魔尊大發善心?”兄弟你莫不是在說笑話?

同伴反應過來亦覺得自己說得誇張了一些:“咳咳,該是誇張了些,你聽着就是了。一開始許多人都十分不解,尤以那些早早就想拜入魔尊門下的魔修尤甚,不過這弟子也是争氣,一月之間由築基初期進階後期,再一月便直接進階了金丹,方才——”

話說一半,再次被那修士打斷:“你說那位弟子多長時間從築基進階金丹?”

同伴伸出連個手指:“兩月。”

修士:“……”

見他不語,同伴便繼續道:“這便是那些魔修服氣的原因了,冽顏魔尊的這位小弟子呀,天分極其高,甚或可能超過了冽顏魔尊自己。”

修士贊同道:“實在是……令人歆羨不已啊!”

同伴卻又轉了口氣:“不過……”

修士:“不過什麽?”

同伴湊近他,壓低了音量道:“不過,你有沒有覺得,冽顏魔尊與他這位小弟子,似乎,太過于親近了一些?”

修士滿臉困惑:“怎麽說?”

同伴想了想道:“我便舉個例子,你可會摟着你師尊同乘一把飛劍?”

修士同樣也想了想後回道:“金丹前我不會禦劍,師兄弟們不在之時,師尊也曾帶過我。”

同伴聞言卻是搖頭道:“我問的不是這個,而是,你方才不曾注意到麽?冽顏魔尊是乘着他弟子的飛劍上來的,我之前恰好看得仔細,那弟子許是怕自己禦劍不夠穩當,還是摟着魔尊的。”就如何看都顯得過于親近了些。

修士聽後卻不以為然:“你也說了是怕禦劍不穩當,那弟子不是方進階金丹麽,冽顏魔尊不甚放心,多看顧一些也是正常。”

同伴狐疑道:“真是這樣?我總覺得有些不對。”

修士擺了擺手,看了一眼時辰,催促道:“合該便是如此,午時将至,我們且進去吧。”

……

沈墨闫與齊白在入口處出示了玉簡,負責接待的修士一見沈墨闫便恭敬得很,直接将人帶至二層的貴賓室中。這二層之中皆是如這般的貴賓室,能夠更清晰地看到場中拍品的各種細節,且這貴賓室內外皆布置了陣法,外人無法窺探,自然無法知曉裏頭的人拍下何物。這般的貴賓室二層之中有十餘間,如沈墨闫這般的自然是白得的,至于其他人,亦可有償使用。

沈墨闫來拍賣會是為了元嬰果,齊白看過名錄,元嬰果被安排在第六件,也就是說還需要一個時辰左右方才能輪到。自然不能讓自家師尊坐着幹等的,齊白擡手輕點,将室內的幾張桌椅移至了一旁,又從儲物镯中選了一張紅石木的榻子并一條水晶紗織就的毯子。紅石木色棕紅,觸之若堅石,然自體發熱,具有安神助眠之功效,而水晶紗則剔透柔軟,與紅石木搭配,再合适不過。

将榻子往房間中央擱好,鋪上水晶紗毯子,齊白殷殷勤勤地将自家師尊請上榻,見他家師尊輕輕打了個呵欠,便自然而然放輕了音量,溫聲道:“還要好一會兒,師尊且睡上一會兒?”他說着伸手再自然不過地将沈墨闫鬓邊微亂的發絲順至耳後,指尖輕蹭過柔軟的耳垂,齊白微頓了頓,又狀似自然地移開了。

沈墨闫犯了困,并不曾在意這些不甚明顯的小動作,他側身靠在榻上,低聲吩咐了一句:“元嬰果出來時喚我。”便盍眼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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