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自是不會是變成假的,白修岐的這個仙首, 一向實至名歸。

沈墨闫話音落下, 四周便陡然安靜了下來。山洞中沒有人再開口。

沈墨闫原本還想再說上幾句, 沉吟了一陣之後, 卻又閉了口, 只低頭将目光重新落回了白修岐的手臂之上。而白修岐, 則至始至終都未曾再開口,他只偏首側目,目光定定的落在沈墨闫身上。

因着玄雪冰珠被取出,半邊的寒泉失了效力,不過片刻便被熱泉同化,随後整個池子的溫度便漸趨上升,待得半邊覆冰的岩壁皆化開之後,那池子便漸漸開始沸騰,原本清澈的池水亦随着騰起的熱氣而變得渾濁。而後, 被玄雪冰珠凍于池底的岩漿破開表層, 重新湧入了池子之中, 清澈的池水再也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火紅翻湧的岩漿池。

整個岩洞的溫度,皆随着這岩漿池而迅速上升,沈墨闫朝着岩漿池的方向看了一眼,重新低下了頭。他覺得有些熱,熱得都有些不自在, 嗯,他自認為是因為太熱了,方才有些不自在。

白修岐一直盯着他,自是未曾錯過他的動作,溫聲道:“可是熱了?我們出去再繼續療傷。”他指尖仍勾着沈墨闫的發,卻不曾揪緊了,只松松地一下下在指尖繞着,繞得沈墨闫都沒了脾氣,也懶得去管頭發了,只他不扯着妨礙自己做事便好。

然,白修岐話音方落,便又被沈墨闫瞪了一眼:“不懂你便閉嘴!”說完卻是再不理白修岐,只專心折騰他那只手去了。

白修岐被斥了一句卻也全不在意,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原本手臂上的“冰化”在沈墨闫的施力之下,已經由肩膀往下退至了手肘處。手肘之上的手臂亦漸漸恢複了知覺,然,這知覺卻不太好受。由冰重新化為血肉,經脈重連血液複灌,反應至手臂上,便是如萬蟻啃噬一般,難忍至極。

白修岐面上卻是一片雲淡風輕,一動不動地任由沈墨闫動作。然而,沈墨闫又如何會不知曉,這也是他不願出洞,堅持要留在此處為白修岐療傷的原因。畢竟,天玄山上一片冰天雪地,于白修岐的傷勢無疑雪上加霜,倒是這一方岩洞之中炎熱得很,既能減輕白修岐的痛感,亦能幫助傷勢恢複。

白修岐安靜地看了沈墨闫一陣,見人竟是真的不再搭理自己了,他又有些耐不住。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整條手臂從表面看來已是恢複如常,只不過,白修岐自己知曉,這手臂如今還不能用,沈墨闫的指尖抵在他手心之上,将靈力一點點輸入,正要為他梳理經脈。

這手看着應是無甚大礙了。白修岐想着,而後突地伸手在沈墨闫腰背上勾了一下,他這一下蓄謀已久,且特地用上了力,沈墨闫一時不查,竟是被帶得身子一歪,往前直直撞進了他懷裏。

沈墨闫:“……”這人,幹脆便讓他廢着算了!

做了壞事的白姓某人毫無自省之意,他落在沈墨闫腰背的手臂甚至緊了緊,将沈墨闫半扣在懷裏半點沒有要放開他讓他繼續療傷的意思。

沈墨闫實在摸不透這人想做什麽,他右手仍抵在白修岐手心,左手則扶在白修岐肩頭,腰間卻被人箍着,姿勢簡直不要太別扭。他半邊身子貼在白修岐身上,那人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湊得他極近,溫熱的吐息一下下拂在他頸側,擾得他又麻又癢。

沈墨闫輕掙了下,奈何白修岐油鹽不進,半點要放開他的意思都無。

沈墨闫無奈,只得開口:“你究竟要作甚?這一只手臂是礙着你什麽了?你這般迫不及待的不想要!”

白修岐輕笑了一聲,就着貼着他的姿勢,道:“啊,突然想起一件事,覺得之前說得還不夠明白,特此補充一下。”

沈墨闫無語:“療完傷再說不行?”

白修岐笑着搖頭:“不行,等不了。”

沈墨闫簡直要被這人氣笑了,想着反正也不是自己的手,幹脆就讓這人廢了算了!然,轉念一想這手是代自己受的過,又只得妥協:“那你便長話短說。”

白修岐笑着應了一個“好”,方才開口道:“之前我說的一些話,不知墨兒可是聽進去了?”

沈墨闫偏頭看他,颔首道:“便是說你行事并非毫無目的之事?我自是聽進去了,你其實毋需在意這些。”

然而,白修岐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道:“并非是這些。”

沈墨闫疑惑道:“那是什麽?”這人之前還說了什麽?

白修岐心想果然如此,自己之前的一番話,沈墨闫不曾有所回應,卻是不知将話聽到了哪裏去了。不過,再說一次倒也無妨。

他正了正面色,認真道:“之前我說,今日此處若非是你,我便不會受這般的傷。”

沈墨闫聞言正要駁他,白修岐卻在他腰背上輕撫了撫,沈墨闫一噎,安靜閉了嘴。

白修岐接着道:“我的意思是,因為是墨兒,我今日方才會做這些,若是其他人,我便頂多在一旁護-法,在他人手臂被凍住的時候将人救上來,卻是斷然不會讓自己受傷的。”只有你與他人全然不同,諸般危險我皆想為你受了,不願你傷上分毫。

沈墨闫一怔,卻是徹底了沉默了下來,白修岐也不再多言,只一手在他腰背上輕輕拍着,帶着十足的安撫意味。許久之後,沈墨闫方才極低極輕地應了一聲“嗯”,他頓了頓,許是覺得過于敷衍了些,又壓着嗓子,回了一句:“知道了。”

之後,他便不再理白修岐,就着那別扭姿勢,繼續為他療傷去了。話已是說得明白,白修岐也不再故意惱他,松了扣着沈墨闫腰背的手,終于安靜坐着,任人療傷去了。

……

沈墨闫用自身靈力融合玄雪冰珠的寒氣,将白修岐手臂上的寒氣一點點吸出,而後再将靈力導入白修岐手臂經脈之中,重新為他疏通經脈。這一番過程說起來似是簡單得很,然實際做起來卻頗費功夫,且不說沈墨闫方得到玄雪冰珠,尚不能很好地控制,便是一直要使用丹田之內最純淨的靈力便消耗極大。更何況,還要為白修岐疏通經脈。

修士的經脈若是随便來個人的靈力便能侵入,那豈不是皆如案板上的魚,能随意任人宰殺。沈墨闫要用靈力為白修岐疏通經脈,首先需要白修岐對他毫無防備,且需将自身經脈中的靈力壓制,并對沈墨闫完全敞開。而這只是最基本的前提,在疏通經脈的過程中沈墨闫須得全神貫注,半點分心都不能有,好在某位不停作妖的白姓傷患這回終于安靜了下來,讓沈墨闫得以順利地完成這一過程。

白修岐的手臂将将恢複,沈墨闫便脫力軟了下來,被白修岐一把攬進了懷裏。白修岐伸手探了探沈墨闫的脈門,見只是靈力過度消耗,并無大礙,他方才舒了口氣。沈墨闫已是累極,只看了一眼他的手臂,見已無大礙,便安心閉眼睡了過去。

這一處地方如今已是過于熱了一些,沈墨闫是冰系修士,靈力消耗過大之時待在這裏并不利于他的恢複。白修岐當機立斷,直接将人打橫抱着出了岩洞,出洞的時候由于入口通道過于狹小,白修岐只得将沈墨闫喚醒,讓他環着自己的脖頸,扣着他的腰,讓人緊貼在自己身上,方才帶着人出了岩洞。

岩洞之外的玄天山頂依舊是一副冰天雪地,風雪倒是還停着,白修岐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睡着的人,見其眉眼舒展,心下稍安。之前的長毛靈兔大氅被沈墨闫脫了下來,白修岐重新取出披在了他身上,而後微一躬身将人重新打橫抱起,擡首辨別了一下方向,禦劍離開。

沈墨闫醒來的時候,身下是自己慣用的北冥彩棉制成的軟墊,頸下枕着具有安神功效的紅石木小枕,身上倒是不曾用了其它,而是蓋着之前白修岐取來的長毛靈兔大氅。雪白的兔毛蹭在頰邊,溫暖又柔軟。處在冰天雪地之中,對于冰靈根修士自是有極大好處的,不過睡了一覺,沈墨闫體內的靈力便已是回複了五六成,待得再打坐一番,便能完全恢複。

原本若只是單純的使用靈力,憑着沈墨闫的積累,自是不可能出現力竭的情況,然而他為白修岐療傷,用的皆是丹田內最純粹的冰系靈力,那是一位修士的本源靈力,如何經得起他那般消耗。僅僅只是力竭,已是他平日積累深厚了。

沈墨闫懶得睜眼,只稍是探了探白修岐的氣息,卻發現那人并不在他近處。他微擰了眉,睜眼坐了起來,方才發現自己被安置在了一處山洞之中。那人當初設結界之時,也不知是将這天玄山摸了多少遍,怎地自在的仿若在自家一般,怕不是這山上哪兒有山洞,哪兒有密地,那人都一清二楚了。

沈墨闫起身,正要出洞去尋白修岐,眼角瞥到一旁的兔毛大氅,想了想還是取過披上了。白修岐離開之時應是在洞口設置了結界,故而沈墨闫在洞內不曾聽到外頭的半分動靜亦瞧不見洞外的景象,而待他撤了結界走出洞外之時,卻是一瞬間愣在了原地。

只因為,洞外的景象,竟然意外地令人熟悉……

作者有話要說:嗷!修煉不如談戀愛!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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