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一眨眼，又一年的中考即将到來。
與往年不同，這一年因為有了明羽生這個應考生，吳家父子兩人難得都對這一年的中考給予了極大的關注。
別說吳元宗，堂堂一市委書記，成天混在一圈婦女同志中讨教補腦養生的食療方子；就說吳韬這個一向拿着書只會蓋在臉上睡覺，再或者拿去墊桌腳的人，竟然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套今年中考的押寶試卷！
明羽生翻了兩下手中的試卷。“你花多少錢買的這東西？”
吳韬一臉“求表揚”。“沒花錢……”
明羽生覺着心裏好受了點。
“……就請人吃了餐飯而已。聽說這人以前就是出中考題的什麽專家，那出題套路他特熟！別人找他買都買不到這卷子！還是我聽說他這人臭講究，常年吃素齋。‘素芳齋’的素齋席不是特有名嘛，正巧了，我又有路子訂得到那裏的位子。就遲簡，還記得嗎？上次一起吃過飯的。他老婆就在‘素芳齋’做事，我就讓她幫我留了席……”
“啪！”一卷紙迎面砸來。
“竟然為了這堆廢紙請別人吃‘素芳齋’！你都沒帶我去吃過！”明羽生爆走了。
吳韬：“……”
他抹了把臉，彎腰撿掉地上的卷子。“那不是，我這不是看你要中考了，據說這老家夥挺權威的……”
明羽生兩眼盯着他。
吳韬有點遲疑。“生生，這卷子……真的沒用？”他雖然在外人面前看着是人模狗樣，實際上比文盲好不了多少，當年讀書的時候都是一路紅燈。拿着一紮卷子，在手裏翻了又翻，覺得就是一天書。
明羽生說：“你覺得我做了這麽多卷子，難道還不熟悉中考的題型？”
吳韬咂摸下嘴，覺得明羽生說的甚有道理！
再說了，他憑什麽信那老頭子，而不信他家生生？
Advertisement
于是，吳公子怒了，卷子往地下一砸！
“我去他媽的，老東西！竟然敢騙我，我明天就去找他算賬！”
一向坑人，從不吃虧的吳公子氣的破口大罵。
明羽生瞥他一眼，低頭繼續看書。心裏暗自疑惑，就吳韬這智商，他們公司能開到現在，也是很大的奇跡了。
門外，馮燕敲響了門。
“生生，吳韬，出來吃飯。”
這天晚飯，是吳元宗做的。
明羽生跟吳韬一出來，吳元宗笑盈盈地端着一大碗湯從廚房走了出來，腰間還圍着條淡紅小碎花的半身圍裙。
那形象讓吳韬簡直眼瞎。
“生生，快坐下來先喝湯！這是伯伯專門給你炖的豬腦湯！”
明羽生坐到桌邊，擡眼看看直接擱他面前熱氣騰騰飄蕩着一整個豬腦花的大湯碗，再看看湯碗前方吳元宗滿是期待的臉。
吳元宗還在笑眯眯地說：“生生，快喝快喝。這湯冷了會腥，現在喝正好。”
明羽生又擡頭瞥馮燕，就見他媽撇過了頭不拿正眼瞧他。
“……”
明羽生糾結了一下，拿起湯匙準備英勇獻口時，旁邊突然伸過來一雙手，将湯碗端走了。
“哎，我就說我最近不停地談生意，這腦子肯定有些使用過度，這兩天看東西都有點眼花了。沒想到老爸你就這麽替我着想，還炖了這麽大一碗湯。我真是太感動了。”
吳韬拿過明羽生面前的小碗。“來，生生，哥分你喝一碗。”
一碗清湯擺到明羽生面前。
然後，吳韬拿起湯勺把整塊腦花舀進自己碗裏，就大口吃了起來。
吳元宗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怒的差點兒跳了起來。“吳韬！”就見他辛苦了一晚上的成果，就這樣進了那臭小子的肚子裏。
吳韬嘴裏還吃着，一邊招了招手。
“爸，你站着幹嘛啊，快坐快坐！阿姨你也坐。爸，看你這麽辛苦做了這麽一碗湯，我也分一碗你吧。看你兒子我多孝順，是不是？來阿姨，你也有份，嘗嘗我爸的手藝。他這人平時像個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的，又不懂得浪漫，這難得一次，你也該享受一下。”
一碗湯眨眼就被吳韬瓜分幹淨了。
吳元宗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半碗湯，覺得心裏是既憋氣又好笑。
他看兩眼安靜低頭喝湯的明羽生母子，又瞪一眼吳韬，才嘆着氣喝起了面前的湯。
“怎麽樣，臭小子，你爸的手藝怎麽樣？”
還沒等吳韬開口刺兩句自家得瑟的老頭，明羽生擡頭道：“吳伯伯煮的湯很好喝。”
吳韬只好閉了嘴。
吳元宗一聽，頓時高興地哈哈大笑。“好！好！生生這麽喜歡，那以後吳伯伯就經常煮給你喝。”
“……”明羽生覺得自己似乎是說錯話了。
馮燕一邊小口喝着湯，聽着桌上一老兩少的對話，低垂的一張臉上眼底不禁泛起淡淡的笑意。
吃完飯，吳元宗閑時有喝茶的習慣。
他這晚既有時間，又有興致，于是從客廳茶櫃裏找出了一套很久沒用了的茶具，準備教明羽生怎麽燒水烹茶。
吳元宗正一邊放置茶具，一邊跟明羽生講着燒水的講究。
“泡茶的水啊，一般以軟水為佳，像古時候人不是就喜歡用什麽雨水啊、雪水啊來泡茶，就是那麽個講究，用這樣的水泡出來的茶色、香、味三者俱佳。來，生生，你看我這老茶壺裏面是不是有很多水垢？這些啊，就是……”
吳韬看兩眼那一老一少，一個講的津津有味，一個聽的津津有味，心中突然泛起了點點酸溜溜的醋意。這醋意冒出來的突兀，他一時也不知道自己這醋的是誰！
“吳韬。”是女人輕柔而又透露出一股淡淡冷冽的聲音。
吳韬移開視線看向廚房邊的女人。
這女人正是風韻最盛的年紀，一颦一笑都能讓人醉溺其中。但是這個女人卻尤為獨特，她美的像朵怒放的玫瑰，卻又冷的像座無法靠近的冰山。
她似乎是在無言地警告你：我的美與你無關。
但是，男人一向卻最喜歡挑戰這種女人。吳韬覺得，如果這女人不是明羽生的媽媽，也許他也會忍不住犯賤地湊上去。
“什麽事，阿姨？”吳韬回應的有禮而又疏離。
“廚房裏有些很重的東西，我想搬到上面的櫃子裏去，你來幫我一下吧。”
“好。”吳韬走了過去。
走進廚房，案臺上擺着一口大瓦罐，看來今天吳元宗就是用的這東西熬得湯，怪不得湯味那麽濃香。
吳韬兩手舉起瓦罐。确實有點小重。
馮燕指着案臺上方打開的櫃子。“就放這裏面吧。”
吳韬依着她說的，把瓦罐放好，關上櫃門。
“行了。阿姨，還有什麽要我幫忙的嗎？”
“吳韬。”
吳韬看出馮燕似乎是有什麽話要跟他說，于是點了點頭。“阿姨，有什麽話你說。”
馮燕也沒有猶疑，兩眼看着他直接道：“生生，有時候有點小孩脾氣，他要是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請你不要在意。”
吳韬低頭笑了笑，差不多明白了，剛才馮燕大概叫他們吃飯時在門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阿姨，就一點小事，沒什麽……”
他還沒說完，馮燕接着道：“我還希望你能幫阿姨照顧一下生生。”
吳韬沒想到這女人也會這樣說軟話來求人，但是對于馮燕說的這話，他應的更加毫不遲疑。“這是當然的，阿姨，我把生生當弟弟……”
“但是，我還希望如果你不能照顧他一輩子，就不要接近他。”
“咯噔！”
吳韬心髒猛地一跳！
他擡眼，兩眼就直直對上了馮燕一雙眼。
“你……什麽意思？”吳韬聲音冷了幾度。
馮燕卻像絲毫不覺得自己剛才說了什麽驚人的話，依舊語氣淡淡，表情平常。“我這一輩子也算見了不少事，人生的大起大落也見着多了。我兒子不需要跟我以前一樣。我已經跟他謀劃好了以後的事情，他什麽都不缺。我希望他一輩子平平淡淡能過到最後，就行了。所以，你能夠一直對他好，我沒什麽話說。如果不行，請你不要打擾他的生活。”
說完這話，馮燕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留下一陣淡淡的冷香萦繞在吳韬周圍。
他聽見外面明羽生帶着淡淡雀躍的聲音：“媽，這是吳伯伯教我泡的茶，第一杯，你來喝。”
馮燕說：“喝什麽喝。牛喝茶叫喝，人飲茶叫品。”
吳元宗笑道：“對對對，生生，你媽媽說的有道理。”
于是明羽生又道：“那你來品品。怎麽樣？”
“還行，勉強喝的下去。”馮燕道。
明羽生又說：“哥呢？讓他也來品品。”
馮燕說：“你哥在廚房有事，等下出來。”
明羽生說……
馮燕說……
……
吳韬聽着外面的對話，突然覺得，他跟外面那幾個人隔的不是一堵牆，而是一座山。
他幻想着能夠翻過這座山，卻一時像被紮破的氣球一般，沒了翻越一座山的勇氣。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工作差不多穩定了，又上來速度填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