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這天，快一點鐘，明羽生才等回晚歸的吳韬。
吳韬看見沙發上的小孩，很是驚訝。
他一邊輕手關門，彎腰換鞋，一邊問：“怎麽這麽晚了還沒睡？作業很多？”
明羽生把拿來提神的《聊齋志異》随手擱沙發上，走到吳韬面前。“今天作業有時事新聞的觀後感，我看了今天的新聞。”
剛準備站起身的吳韬動作一頓。
明羽生看着他的頭頂。“裏面有播吳伯伯的事情。”
室內安靜了好幾秒後，吳韬站直身體，“噢”了一聲，就繞過立在面前的明羽生朝沙發走，走到沙發前，然後“啪”一下仰躺在沙發上，一手臂搭在臉上遮住眼睛。
整個人悄無聲息了。
明羽生卻并不放棄，走近幾步，追問：“哥，吳伯伯這事到底真實情況現在是怎麽樣的？”
他雖年歲不大，性情行事也單純直率，但是因為平時正史、野史看得多又喜歡暗自琢磨，倒天生對這些官場上的陰謀陽謀有些過人的領悟能力。今天只是略看新聞，便看出了點門道。
吳韬看着眼前一片黑，心底像掉進深井中一樣，沉墜墜的，只覺得異常疲憊。
“生生，這件事你不用管，你好好念書就行了。”
明羽生看着他的樣子略皺了皺眉。“這件事還沒有嚴重到最壞的地步吧。要是需要錢做什麽事的話，我這裏可以拿出錢來。”
吳韬一時還陷在自己低落的情緒中，過了幾秒腦袋才突然清醒過來，放下手直愣愣盯着明羽生。
明羽生一臉疑惑。“怎麽了？”
“你……”吳韬驀然又笑了起來。“生生，你在瞎琢磨些什麽。需要錢的話，哪輪得到你一個小孩來操心，你忘了你哥是做什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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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羽生更疑惑：“那你怎麽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樣子？我還以為吳伯伯這事解決不了了。”
吳韬停下笑，搖了搖頭，嘆口氣。“生生，你不懂，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點事。”
明羽生順着他話問：“什麽事？”
“我只是……突然發現，我這麽多年來做的很多事情其實都是些狗屁倒竈的破事。我總愛跟老頭子擰着來。小時候他就喜歡罵我，說我整天耍小聰明不好好讀書。到了大了，又罵我就會偷雞摸狗不做正事。
“我就想着，你這樣看不起我，那我總有一天要幹一番大事業出來，讓你曉得你兒子的本事大了去了。跟大華他們倒工程的這幾年，我是卯着勁賺鈔票，缺德事也幹了一些。臨到了頭，現在卻……”
吳韬搖頭苦笑：“其實這些都算個屁啊！哪裏比得上老頭子重要！他那樣一板一眼的一個人，就算王耀他們存心找茬都找不到地落井下石，結果現在卻因為我落到了這副田地，一輩子幹幹淨淨的名聲都被毀了，還可能要坐牢……”
說到這裏，他抹了一把臉，心裏一陣艱澀難受。
“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保老頭的平安。”他一字一字道。
明羽生很是贊同地點頭。“嗯，那是一定。”
相處一年多，吳元宗對他的好，他都看在眼裏。無論是愛屋及烏還是什麽。他從小就被馮燕教導，知道：這世界上別人對你的好，沒有天經地義的。所以，他很願意回報一些什麽。
吳韬看着小孩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心裏有些想笑又莫名有些悵惘，面上卻是笑模樣，忍不住調戲道：“生生，你看你哥我今天這麽難受，難道就不想着怎麽安慰一下我？”
明羽生一臉無辜看他：“我剛才不是在安慰？”
他是感覺吳韬最近有點心不在焉，在家公務倒是忙的少，總是一個人坐着發呆，直到今天才知道原因。
他從小不知道是遺傳的，還是與人接觸少，在情感上有點缺陷，倒不是天性冷淡，而是天生理解不了一些情感。
就像看史書上那些大仁大義，他也知道那是好的，但是心中也确實沒什麽敬佩向往之情，相反對王莽、曹操這類大多數人心中的奸雄，很有些贊賞的看法。
就算是最為尋常的母子之情，前十四年也是懵懂糊塗的，直到這一年發生了諸多事情，才有了些刻骨的體會。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終于能理解一些吳韬的心情了，也願意安慰吳韬幾分。
吳韬前陣子面對明羽生一直是時時克制，盡職扮演了一個好哥哥的形象，忍到了現在也覺得真是夠了。
“生生，安慰人可不是這樣安慰的。”吳韬勾唇笑了笑，像怕驚了小孩一樣，說話聲音輕輕的帶着幾絲暧昧不明，起身的動作也輕盈。
但是就像媚眼抛給瞎子看了，明羽生目光坦坦蕩蕩地和他對視：“那要怎麽安慰？”
吳韬心裏嘆息：這小傻子，不是給他話頭來調情嘛~但是心裏也愛極了他這種傻。
“生生，乖，閉眼。”他輕聲呢喃一句，便閉眼傾身向前。
明羽生卻兩眼直直地看着他靠近。
兩人同床共枕這麽久，他對吳韬是再沒有什麽生疏感了，只睜着眼看他靠近，心中并沒有什麽波瀾，就像在看別人身上發生的事情一樣，就見吳韬微微仰脖子，然後熟悉的氣息淡淡萦繞在他鼻前，和他自己的氣息融為一團。
直到感覺唇上被輕輕蹭了蹭，明羽生心頭才猛然漏了一拍。貼在唇上的感覺，明明很輕柔，卻不知道是碰到了心尖上的那根細小的神經，他只覺得莫名有些麻麻癢癢的，說難受不是難受，隐約是有點舒服的感覺讓他不禁微微眯起眼睛來。
接着一個濕濕軟軟的東西在唇角舐了舐。
“生生，張嘴。”一個聲音在耳畔小聲蠱惑。
明羽生被小心小意地親的舒服，忍不住就聽話照做了。
終究是一張白紙，吳韬拿出了一身本領，明羽生果斷被親完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他眨了眨眼，垂眼看吳韬，一雙眼裏滿是迷惑不解。
“你為什麽親我？”
吳韬實在喜歡明羽生這副模樣。
他既喜歡明羽生平時冷冷淡淡的小模樣，也喜歡明羽生被他親的暈陶陶，又小臉因為情動而微紅的樣子。
他一手捏了捏明羽生的臉。“傻小子，你到現在還不明白？”
明羽生皺眉，拍開他的手，又瞪眼認真看了他幾秒，才猶猶豫豫開了口。“你……喜歡我？”
他是情感缺陷，不是傻，現在也一下子明白過吳韬往昔的行為來。
“男的……喜歡男的？”明羽生覺得腦袋裏很不明白，漿糊似的一坨。
這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事情？男的可以喜歡男的嗎？
噢，對了。
他想起來以前看過的一本野史，好像有講漢朝有個皇帝叫劉欣，在歷史上因為一個叫“斷袖之癖”的典故而很出名。
那時候他有看但沒有懂，現在模糊明白了一點是怎麽回事兒了。
但是……
明羽生瞥了眼偷偷在觀察他臉色的吳韬，突然義正言辭道：“我要結婚的。”
吳韬傻了幾秒。“啊？結婚？”
明羽生認真點頭。“嗯，我要結婚。在中國男的和男的不能結婚。還有……”
“等！等等。”吳韬連忙打住他的話，很是理解無能。“你還這麽小，怎麽就想到結婚的事情上去了？！”
“我給我以後的生活做過規劃。”
吳韬很想弄明白明羽生的腦袋瓜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古怪東西，所以也是一臉嚴峻問道：“什麽規劃？”
明羽生回答說：“首先大學要考上X大歷史系。”
吳韬點頭。
明羽生繼續說：“我有查過，所有職業中，公務員算比較穩定，而且福利待遇休假都不錯，所以大學畢業後要考公務員。”
“嗯，啊，不錯。”
明羽生又道：“然後就要結婚生孩子，養家糊口……”
“等，等等等！”吳韬又連忙打斷他。“這怎麽從公務員跳到結婚生孩子去了！”
明羽生一臉奇怪看他：“我看書上說成家立業，不就說明結婚和工作一樣重要，所以工作穩定了，當然要結婚生孩子了。”
吳韬：“……”
這他媽果然那句話怎麽說來着？！
什麽什麽無才便是德！男的書也不應該讀多了，都讀傻了！
吳韬心裏一陣草泥馬狂奔而過，臉上扭曲出幾分笑，卻還是耐着性子，瞪眼問明羽生：“你才十五歲，怎麽就知道你将來一定要結婚生孩？”
明羽生瞥他一眼，斂下眼皮，不做解釋。
吳韬卻恍然明白了點什麽。
他又想起一直糾結的話題，覺得很有必要糾正一下小孩某些“不正确”的思想。
比如。
“嗯，所以，生生，你只是想要一個孩子？”吳韬摸着下巴裝模作樣，又偷瞥明羽生。
明羽生果然想了想，點頭。“嗯。”
吳韬咳嗽幾聲想掩飾笑意，臉上倒是一本正經。
“其實，生生，你看啊，現在也有代孕啊，試管嬰兒什麽的，生孩子也不一定要結婚吧。所以，你覺得兩個男的在一起有問題嗎？沒有吧？”
明羽生被問愣住了。
過了半天。“好像……是的啊。”
吳韬內心：呵呵，呵呵，呵呵呵……
小孩真好哄！
作者有話要說： 嗯~冒個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