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一早，吳家的廚房內，熱氣蒸騰。
明羽生低頭盯着鍋內，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嚓”一下關上爐竈，轉身拿起一邊的碗和湯匙，怕燙手，就把盛滿了的一碗粥擱在盤子裏。
兩手端着盤子，穿過略有點淩亂的客廳，他目不斜視，拐彎走進左邊他的房間。
那張稍寬的單人床裏，被子下如今正躲着一個蝸牛樣蜷縮着身體，自覺丢了老臉，沒臉見人的人。
“起來。”床邊，少年淡淡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幹……幹嘛？”過了好一會兒，被子裏才傳出吳韬的聲音。
實際上要不是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身後那個見鬼的地方又感覺怪怪的！之前明羽生離開房間時，他早就從床上跳起來然後挖地三尺把自己給藏起來了！
明羽生倒是對吳韬的心情沒絲毫察覺，見他還是死死縮在被窩底下不願見人，就一手把粥擱床邊的書桌上，然後另一只手探到被子裏，直接把羞得沒臉見人的吳大少給拎着坐了起來。
“嘶嘶嘶！松手！生生生生……痛痛痛……”
還沒坐穩，吳韬就叫的像殺豬一樣了。明羽生一臉不解地看他死死纏在自己手上，屁股懸空不願挨床一下的奇特造型。
一向無節操的吳少簡直要羞憤而死了！這混蛋小子，腦子呢！腦子呢！那地他媽的也是肉長的啊，被一根棍子杵了一晚上能不疼嗎！
哎喲喂，真他媽氣死他了！他昨天晚上怎麽就腦袋一昏，竟然還主動讓這小子……
打住！打住！這他媽都要變一級機密了！誰都不能告訴！否則，他吳少的臉就要變成屁股了！
吳韬臉一陣扭曲，被明羽生看的憋成了哥猴屁股。“你你你，你別管我……”
他還在費盡心思組織語言，明羽生也不知道腦子怎麽轉的，終于從他的動作裏領悟出了幾分問題。
“疼？”他很疑惑，“我早上有按照網上查的步驟，給你做清理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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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早上他腦袋也是一片混亂，但是一只攻該做的事情，也有全部善後。
吳韬：“……”他怎麽覺得想一巴掌拍飛這小混蛋呢？上藥，上你妹啊！
經過吳大公子一陣別扭，以及明羽生的幫助下，吳韬終于調整了到了一個稍微舒服點的姿勢，半坐半靠着，然後一碗粥放到他手上，還貼心地遞上了勺子。
“早飯。”
終于從剛才尴尬的境況中解救出來，吳韬心裏稍微放松了幾分，心裏不禁就開始揣測起明羽生這過分淡定的态度來。
他一邊慢慢一勺一勺舀着粥遞到嘴裏，一邊從眼角偷觑坐在書桌旁微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明羽生。
明羽生這麽從容淡然的姿态，讓吳韬都不禁有些懷疑，他腦海裏那些香豔的畫面，是不是只是他一個意淫過度的春夢。
突然，某個尴尬的地方又傳來一陣刺痛。
吳韬“嘎登”一下差點兒把嘴裏的瓷勺都給咬斷了。
肯定不是夢！尼瑪，果然色字頭上一把刀！他昨天晚上怎麽就腦抽的一下把自己寶貝了二十五年的屁股給獻出去了！這件事簡直太毀他吳大少的形象了，他發誓，他媽誰要是知道了，他一定滅了那貨！
但是……吳韬一邊不停往嘴裏一勺一勺塞粥，一邊繼續疑惑，這小孩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這麽淡定？
等等。
吳韬突然回過神來，感覺到明羽生在做什麽後，手上的動作也僵在了半空中。
“……生生，你，你在做什麽？”
明羽生收回手，回道：“你有點發燒。”
微微蹙起眉頭想了想今天一早在網上胡亂查的那些資料，估摸了下原因。“大概因為有點炎症，今天早上我只是随便用的家裏的外傷藥。你先吃粥，我去給你買點消炎止痛的外敷藥，然後給你再搽藥。”
“轟！”一下，吳韬簡直覺得他現在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了！
真是太丢臉了！
明羽生說完，就起身準備套件外套就出去。
“等一下，生生！”雖然，吳韬一張老臉還是火辣辣的，但是看見明羽生要出門，他還是情不自禁一手拽住了他。
“怎麽了？”明羽生看他，一副“你不要浪費我時間”的淡定表情。
吳韬張了張嘴，突然。“生生，我對不起你。”
明羽生打量他幾眼，有點不知所謂。
吳韬笑了笑，往後一躺。“你去吧。”
已是深冬，上個星期還斷斷續續下了一場雪，街上“呼呼呼”的風刮過明羽生的生嫩臉，讓他覺得有點刺痛。
他停下腳步，拉高外套的衣領，把臉埋進去，才感覺好點，然後繼續往藥店走。
他一邊走，一邊想着吳韬剛才怪異的舉動。
明羽生雖然對感情像個絕緣體，但是卻對人和人相處的細節很敏感。他能感覺得到吳韬偷偷打量的目光，也感覺得到他自從醒來後，就不敢直視他時那種小心翼翼又忐忑不安的心情。
其實，明羽生心裏也是茫然的。
不到一個星期前，他才明白過來吳韬對他的情感，才明白這世界上的愛情除了“男女”這種模式還有“男男”這種情況！（其實還有“女女”呢，小生生~）
而昨天晚上，又發生了一件碾碎他三觀的事情——男的和男的還能發生關系！
當時的一切，明羽生只是順着本能被吳韬牽引，而到了今天早上則是太震驚了一時反應不過來。
當然，他是個好學的好孩子，所以在有不懂的事情時，他立馬乘吳韬還沒醒就偷偷跑到客廳沙發上坐着拿手機找答案了。
而在網上了解的那些，更是豐富了他在這方面的貧瘠知識。
原來發生這種事情，不僅僅是他們在學校生理課上學習的——只是為了人類繁衍而做出的□□行為，就算不是為了□□，也可以純粹為了另一種意義上的“快樂”來做這件事。嗯，男的和男的也可以。
明羽生剛明白過來時，也坐在沙發上傻了半天。
然後？
然後，他想起他媽的諄諄教誨——一定要吃早餐，于是就去做早餐了。其他事就被擱置腦後了。
現在，走在去藥店的路上，明羽生再次想起昨晚那做夢似的迷亂一夜，又想起剛才吳韬意味不明的話。
吳韬是在為昨晚的事情道歉？為什麽道歉？
其實，他覺得這事感覺還……不錯？
縮着脖子看一眼面前藥店的招牌，明羽生嘴角微不可見地滑過一絲笑容，然後走了進去。
之後幾天，明羽生只上了一天課，後面連着三天期末考試，回家都比較早。
吳韬因為“不可名狀的原因”，也一直在家像坐月子似的躺床上歇着。兩人很過了一段溫馨和諧的時光。
這段時間，兩人都沒談到一個問題。一個是因為無知，而另一個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直到第三天晚上，吳韬瞥一眼明羽生去浴室洗澡的背影，從枕頭下摸出關機了三天的手機。
開機。然後，撥出了一個電話。
“喂？韬子？你小子這是怕我唾沫星子把你淹死了？竟然這麽多天都不敢開機？”
“李唐，幫我做件事。”吳韬淡淡對電話對面的人吩咐。
對面的李唐沉默了片刻。“什麽事？”
“清理下我名下的所有財産，特別是不動産，然後明天整理交給我。”
李唐聲音揚了揚。“你……明天能來？”
“我明天怎麽不能來了？”吳韬反問。
“哦——”李唐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嗯，好。我明天拿着資料等你。”
第二天，吳韬一早簡單做了點早點，又老媽子似的，不放心地囑咐了幾句還埋在床裏的明羽生幾聲，就匆匆出門了。
明羽生是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來，然後接到了方憶的電話。
“現在？”手機夾在頸窩裏，明羽生歪着頭，一手掌着碗，一手夾了一筷面塞嘴裏。
但是，從早上放到中午的面，面湯早幹了，團成一坨的面，幹糊糊的，可想而知那味道和口感。
明羽生皺着眉頭，把面吐出來。看着碗裏的東西，覺得扔了有點浪費，但是吃下，又實在是為難他的尊口。
電話裏是方憶雀躍的聲音：“是啊是啊！我朋友說最近世紀街上新開了一家蛋糕店，那裏的布丁蛋糕可好吃了……”
聽到“布丁蛋糕”幾個字，明羽生腦袋卡殼了一下，然後就聽不到後面的話了。他低頭看了眼面前，吳韬所謂的“親手做的面條”。
“嗯，你等下，我馬上到。”
動作迅速地換下睡衣，套上淺藍色牛仔褲和淡黃色外套，明羽生帶着“咕咕叫”的肚子，準備直奔和方憶約定的世紀街。
但是天不從人願，就在他急吼吼地想填飽肚子時，剛下樓，就被一個不速之客給堵在了樓下中心小花園的窄路上。
對方大概也沒想到會一下遇到他，本來一晃而過的視線，一看清是他，立馬定住不動了，滿是驚豔和驚喜。
“哎，生生？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裏啊？”
從頭上枝桠投下的稀稀疏疏的陽光下，淡黃外套襯托下的少年，真是白潤似玉，看的王耀簡直挪不開眼。
路兩旁種滿了高高低低的樹和花草，擠得道路就顯得有點窄了。明羽生本來想節約時間，不想饒路，才從中心小花園直接穿過去，卻沒想到被人給堵住了。
想到，他媽曾經殷殷囑咐的人情世故，雖然心裏無感，但是明羽生還是強打起精神，擡眼看向對面的人，卻是越打量越疑惑。
這人，是誰啊？
這男人實際年齡約莫和吳韬不相上下，卻常年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不過這個年紀，就露出了幾分虛胖來，這樣說來，應該是個彌勒佛樣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麽，明羽生瞅着他臉上的橫肉，平白就對這人有了幾分不喜。
他懶得搭理，只淡淡點了點頭，忍着不适，就直接擦着旁邊植物上的枝葉，從這人身邊擠過去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後的那個人，立在小道上，對着他的背影，笑着看了很久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