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虛僞的真實
“怎麽了？”站定之後，陸淼忍不住問季骧。
季骧神色冷淡地搖了搖頭，沒有出聲，但陸淼隐約覺得，對方的側臉似乎比平時更冷了一些。
參加Omega101以來，這是陸淼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怪異的氣氛。他到達演播廳之後，其他選手也都慢慢來齊了，看着一個個進來的身影，陸淼心頭的古怪感愈發強烈——
精心吹過的發型、若隐若現的鎖骨……還有鼻尖若有似無的香水氣味。
這根本不是Omega101。
不過很快，陸淼就知道了原因。
——和制作人歐沃爾一起出現在演播廳的，除了許澤然導師外，還有一個陸淼從未見過的中年人，陸淼本以為對方是UR娛樂的高層，直到歐沃爾做了介紹之後，陸淼才弄清楚了對方的身份——許良，許煥然的代言人。
Omega101第一名的獎勵，指的就是許煥然的寵愛。
而下一期，也就是一天以後，這位全聯邦聞名的Alpha将會現身Omega101的直播現場，和選手們親密互動。
“啊啊啊我這輩子都沒見過活的Alpha，能見一次Alpha，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氣，我一定會幸福得死掉的。”
“我超喜歡許煥然，只求節目組給我一次和他親密互動的機會！”
“別做夢了，那和咱們有關系嗎？許煥然最關注的一定是……畢竟是S+++……”
“可是他長得又不好看。”
議論聲雖然刻意被壓低了，聽到陸淼耳中卻一清二楚——自從S+++級的天賦被确認之後，陸淼的體力、耐力和敏銳度直線上升，不止是聲音，選手們說話時的神态陸淼大致也能描摹出來。
但也是因為這樣，陸淼愈發不能理解。
他懂Omega對Alpha的情感，他不能理解的是，他們至少是相處了近兩個月、為了贏下去的夢想并肩戰鬥的夥伴，為什麽會為一個從未見過的Alpha改變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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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淼神色茫然地看了一圈四周，似乎除了他之外，每個人臉上都有刻意壓制的興奮和狂熱，但就在轉過身的一瞬間，陸淼的視線和季骧在半空中相遇，對方依然冷着一張臉，眼底隐隐閃着譏諷，看到對方這副模樣，陸淼反倒放下心來。
中年人許良微微一笑：“各位選手，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煥然要來Omega101的消息，煥然身份特殊，抽空參加一檔綜藝節目是協調很久的結果，所以下一期節目千萬不能出差錯。”
“我代表煥然向大家提幾點要求，一，請大家直播現場克制好情緒，不要做出失禮的事情，二，請大家今天一定要提前打好抑制劑，每人一支，結束之後我會把結果上報給煥然。”
不等選手們反應，許良帶來的工作人員就搬上一盒盒抑制劑，發放給每一位選手。
陸淼自然也收到了一支。
他注意到，這個品牌的抑制劑帶有軍部A05基地的标志，比市面上流通的一般抑制劑的品質更好一些。拿到抑制劑之後，其他選手已經熟練地打了起來，對于成年的Omega們而言，使用抑制劑已然是家常便飯，甚至有選手在Omega101比賽期間也随身攜帶着抑制劑。
在Omega們眼中，發情期間經歷的醜陋是每個人都無法容忍的。
大約三五分鐘後，就連速度最慢的歐迪斯都打完了抑制劑，唯有坐在選手席最前方的陸淼和季骧依舊一動不動，兩支淡藍色的抑制劑被擺在兩人手邊。
那一邊，許良已經在統計使用過抑制劑的人數，數到第一排時，看到原封不動的抑制劑，他微微怔了怔。
許澤然湊近他耳邊，輕輕說了些什麽。
下一秒，陸淼就對上了許良笑意溫柔的眼睛。
“你就是陸淼選手吧？聯邦最年輕的S+++級天賦者，雖然是亞特星出身，即将進入聯邦軍事學院，的确很優秀。”
陸淼點點頭：“謝謝。”
“不過即便你是S+++級，明天的直播活動也需要使用抑制劑……也許，我是說也許，你從未享受過Alpha的撫慰，也從未和Alpha正面接觸，所以你不理解Alpha對Omega天生的吸引力，這一點即使是S+++級的Alpha都不能避免。”
“明天的比賽是直播賽，如果你在數億觀衆面前出醜，或是影響到整個Omega101節目，那恐怕會醞釀成一場災難。”
“忘了提醒你一句，前天煥然和議長的公子景栖見面，景栖也使用了抑制劑，景公子也是一位S+++級的Omega，有機會我可以為你引薦一下。”
許良這番話看似情真意切，可就連傻子都聽得出他對陸淼的譏諷。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沒打抑制劑的明明是陸淼和季骧兩人，可他偏偏只對陸淼一個人發作，好似壓根沒看見季骧一樣。
季骧冷漠的面孔此刻仿若結了冰一般，他左手一動，眼看着就要站起身來，然而就在他起身的前一秒，一只手輕輕按住了他。
季骧擡眸，對上了陸淼的眼神。
此刻，陸淼視線平靜到了極點，嘴角甚至勾起了一絲隐約的笑意。
許良話音剛落，就聽陸淼問：“既然這麽麻煩的話，您幹脆告訴許煥然，讓他別來了。”
許良：“陸淼選手，請你尊重一個優秀的Alpha。”
陸淼眨眨眼：“我就是尊重他，替他覺得麻煩，所以才讓他別來呀。再說了，他一個Alpha要過來，憑什麽要我們現場40個Omega打抑制劑，聯邦就沒有開發Alpha的抑制劑嗎？”
“還是您覺得，他一個Alpha比40個Omega更值錢？”
“那是當然了！”
“OK。”陸淼輕輕打了個響指，打開通訊，“喂，聯邦軍部嗎？我有一條違法信息需要向您舉報，有人違反了聯邦《AO平權法則》第7條、第9條、第12條和第18條第（三）項的規定，根據聯邦法律，應該處以監.禁三周的刑罰。他的違法事實我已經全部記錄下來了，現在就給您傳過去。”
許良：“……”
《AO平權法則》是什麽玩意兒？他怎麽從沒聽說過？
似乎是看出了對方的疑惑，陸淼微微一笑：“也許您沒有聽說過《AO平權法則》，這是星歷555年大事件後聯邦推出的一則法條，雖然很多人已經不記得了，但我查過，聯邦并沒有廢止這款法條哦。”
說到最後，陸淼沖許良賣萌般眨了眨眼：“接下來的日子裏，就煩勞您在監獄裏多待幾天了。”
從某種程度上說，許良的想法并沒有錯，聯邦雖未公布法律明文規定，但在許多人頭腦中已經産生了根深蒂固的Alpha更尊貴的想法。
聯邦不是沒有開發Alpha的抑制劑，實際上，為了防止發情期對Alpha的傷害，這項技術比Omega抑制劑的研發更加成熟，但許煥然顯然不會用，因為他是最高貴的Alpha。
“《AO平權法則》，聯邦有這項法條嗎？”
“……我剛剛在星網上查過，這條法則是存在的，雖然實際應用并不多，但是聯邦并沒有把它廢止掉。陸淼不是亞特星來的嗎？他怎麽知道這麽多？”
——真實原因是，為了應付聯邦軍事學院的入學考試，陸淼最近在狂補聯邦史，從0001年開始補，最近剛剛補到555年平權運動的內容。
……
軍部來人的速度比陸淼想象中快多了，了解清楚真實情況後，認為Alpha比40個Omega更加尊貴的許良被輕輕松松提溜走了，還有他的狗腿子們。
演播廳現場于是只剩下40位選手、制作人歐沃爾和導師許澤然。
許澤然的通訊短暫響過一瞬之後，就見他滿臉歉疚地看了一眼場中：“煥然明天按原計劃過來，他為許良的粗魯向大家道歉。如果有選手不願意注射抑制劑也沒關系，煥然明天過來會小心一點，不會直接和選手們接觸的。”
聽到許煥然還會來的消息，選手們先是驚喜了片刻，然而下一秒，他們就聽到許澤然不會和選手們親密接觸的消息，驚喜立刻變成了失落，還帶着小小的埋怨——
“打抑制劑又怎麽樣？我們Omega的生活不就是這樣嗎？”
“誰讓人家是S+++級的Omega呢？他就是有這樣的底氣呀！”
“我看是欲擒故縱，想引起Alpha的注意吧。”
更有人直接把矛頭對準陸淼：“陸淼，你就打一支抑制劑吧，你是第一名，要是你直播出了醜，對得起咱們節目嗎？”
“陸淼，請你理智一點好麽？”
“季骧，你們不該這麽自私，也得考慮一下大家的感受。”
大概是覺得說話的力度不夠，坐在陸淼正後方的林逐漁竟然直接站起身，雙手用力壓住陸淼的雙手，他動作太快，陸淼一時之間根本沒反應過來，手居然就這麽被壓住了，陸淼試着要掙脫的瞬間，手臂上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感——
一根針，正落在他的手臂上。
季骧在林逐漁靠近陸淼的第一時間就要把對方推開，誰曾想，壓人和打針的動作實在太快，就連季骧都沒注意到打針的俞澤究竟是什麽時候靠近的。
“你們是不是有病？”冰冷如季骧，此刻也覺得自己快要失去理智了，“不是所有人都和你們一樣想要該死的Alpha的寵愛！”
“你們不要，可以把第1名和第2名讓出來。”在節目中憑借可愛的性格收獲一票粉絲的林逐漁此刻卻是一臉譏諷，“如果你們不要，為什麽要來參加Omega101？不要跟我說什麽夢想，那只是排名倒數的傻子才相信的東西。”
季骧還想說什麽，卻被陸淼按住手指，沖他搖了搖頭：“別說了，沒用的。”
陸淼也沒想到，上一秒他才得意地把許良趕走了，下一秒，他卻腹背受敵，受到了來自自己人的重重一擊。
大概是因為他太單純，還不夠懂Alpha和Omega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
他以為自己是衆人皆醉我獨醒，然而事實上呢，也許只有他一個人認不清現實。
陸淼的視線落在許澤然臉上，這位導師笑容明媚，俊美的臉上寫滿了對自己的擔憂。
真的擔憂麽？
陸淼心裏冷笑一聲，又把目光看向了其他選手。
沒有人敢正面和他對視，即使是剛剛振振有詞的林逐漁。
陸淼心底輕輕嘆了口氣，他是那麽喜歡Omega101這檔節目，也是那麽喜歡和大家一起奮鬥的感覺。卻沒想，一個甚至沒露過臉的Alpha就輕易打破了這虛僞的真實。
“咱們回去吧。”陸淼輕輕拍了拍季骧的肩膀。
季骧眉頭微皺：“陸淼，你沒事吧？”
陸淼微笑着搖了搖頭，額頭卻不斷有汗水滾落下來。汗水先是凝成一顆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越往後卻越來越大。
“真沒事？我們去A05基地看一看？或者我請我哥派人來？”季骧揪住陸淼的手臂，平素冷酷的臉此刻卻帶着濃濃的擔憂，甚至聲音都有些發顫。
“我沒事。”陸淼依舊是搖頭。
他只是覺得熱，燥熱，炎熱，瘋狂的熱，就好像身體裏被塞進了一顆大火球，自體內至體外，到處蔓延，到處燃燒。
陸淼從未如此熱過。
他産生熱的感覺是在參加Omega101之後，那時候陸淼已經覺得是熱的極致了，但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那些熱都只是表面的，唯有此刻的熱度如此真實。
他心想，恐怕是那支抑制劑的作用，他大概要提前進入發情期了。
一進宿舍陸淼就把自己關起來，對着水龍頭猛灌涼水，甚至沖了個涼水澡，可這些都完全不管用，陸淼只覺得此刻自己整個人熱得快要爆炸。
熱、熱、熱……
可陸淼的大腦卻清醒到了極點，他甚至有些亢奮，汗水從額頭滾落到地面，很快就消失不見，毛巾都很快變得濕漉漉的，陸淼只得一邊拼命流汗，一邊拼命補充水分。
他甚至有心情去想，如果他不多喝點水，他是不是要成為全聯邦第一個發情期變成幹屍的Omega？
就算變不成幹屍，在陸淼看來，加點鹽加點胡椒粉，也許他也能腌出個不錯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最近疫情嚴重，大家多注意，少出門多鍛煉，武漢的朋友們一定要挺住！
1.陸三水快變A了。
2.明天雙更。
感謝在2020-01-24 22:21:16~2020-01-25 19:54: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忱南、36294645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謝源 30瓶；哦 20瓶；裴裴 10瓶；26471319、作業多到讓人□□ 6瓶；木性冷淡 5瓶；顏修 2瓶；撿一只肥蝦、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