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接夫人回邸(二更)

接連兩日的‘禮儀’教導,蘇錦近乎是頭貼着案幾聽完的。

馮媽媽平日裏也見慣了多是這幅模樣,也不覺多奇怪。

只是連連聽了馮媽媽兩日禮儀教導,熄燈入寐時,總能莫名想念起柏炎來,有些輾轉反側,手搭在額頭許久也睡着不着,有時,亦忽得想起白日裏看過的那些冊子,吓得趕緊閉了眼睛。

馮媽媽教了三日,她似是日日都沒睡好。

結果好容易辭別了馮媽媽,五月初的一場夜雨,她夢了大半宿的柏炎,和與柏炎一處的事,醒來的時候,月色不知灑滿了苑中……

……

越州,軍帳中各将領才在沙盤中稱述完各自的作戰計劃,柏炎目光盯在沙盤中的某處沒有移目。

“報!”有士兵撩起大帳的簾栊入內。

帳中将領紛紛回頭。

柏炎也跟着回頭,只聽那士兵念了一道緊急軍情便退出了大帳去。

帳中又開始了激烈讨論。

士兵退出大帳時,簾栊撩起,露出今晚月色一片。

柏炎略微怔了怔。

指尖輕叩桌沿,唇角不自覺揚了揚,看傻了帳中的一衆将領。

只是面面相觑就是,誰也不好出聲,亦不好觸他的眉頭。

終是,等他自己韻味完,眼神緩緩瞥過,卻瞥見帳中一衆人等都這般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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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炎指尖滞了滞,眼角微斂,回複了早前的神色,“說到何處了?”

有人便出來解圍。

他應了兩句,帳中又恢複了之前的‘和諧’讨論氛圍。

這場仗原本就是為了将他從京中支開,怎麽打都可以。

帳中繼續讨論着,柏炎瞥了瞥案幾上的奏報,五月初六——豐巳呈應當就這幾日便能到平城接她了,從平城到雲山郡大約十日左右腳程,路好早,不颠簸。

她會喜歡雲山郡府邸的。

他低眉笑笑,七月末前,他要趕回雲山郡見她。

思及此處,他指尖忽得滞住。

他在想,她可會想他?

他想起分別時,她眼神迷。離,渾渾噩噩攬着他後頸,讓他早些回來模樣,柏炎唇角勾了勾。

有她在,他歸心似箭。

“報!”帳外又有人至。

帳中紛紛轉眸,那送信的士兵卻是走向柏炎,拱手道,“侯爺,密報。”

衆将領這才轉眸。

柏炎拆信,字跡簡練,是子澗的手記。

柏炎看過,嘴角勾了勾,在案幾前的燈盞內點了。

他記得從前日到昨日是——“夫人同教習嬷嬷待了一日”。

今日是——夫人練字,寫了一百八十個“柏炎”二字。

看來應是同教習嬷嬷學完了,得了空了。

他唇角勾了勾,老夫人小題大做了,學這麽多禮儀做什麽。

他這裏又不需。

******

平城蘇家。

自從老夫人和宴夫人答應了他從軍之事,蘇運良整個人都似魔怔上了一般。

軍中入伍是七月底的事,入伍後會有校(jiao)考,校(jiao)考的成績和表現,會對個人日後在軍中有直接影響。蘇運良這幾日都在愁校考的時,平城中有蘇父早前下屬和同僚在,蘇運良一日不得閑。

後來聽說柏子澗是平陽侯的副将,時常随平陽侯上過戰場之後,蘇運良便近乎每日都耗在了柏子澗此處。

他早前還當姐姐待人和善,才讓他喚一聲子澗大人,不曾想這幾日才聽白巧說,柏子澗竟是軍中副将,蘇運良只覺自己早前眼瞎。

蘇運良每日都尋柏子澗問些軍中之事,柏子澗有的答,有的不能答亦會推脫,蘇運良再來問時,柏子澗眼皮子挑了挑,“二公子是侯爺的小舅子,二公子想去軍中哪處,做什麽,都可以,真的,末将沒騙您。”

言外之意,根本無需再問了。

蘇運良還是不放心,遂又問起校考考什麽。

柏子澗不負責校考之事,但每年兩次軍中來新兵,他都會同侯爺一道去看校考。柏子澗見蘇運良熱忱,也應道,“文書官選兵書速記,一般士兵騎射武器選一,斥候選眼力腳程,二公子想選什麽?”

蘇運良想也不想,“一般士兵。”

柏子澗詫異,“二公子不選文書官嗎?”

他是見他孱弱,且,文書官在軍中相對安穩些,做到好的文書官可以做到軍中參謀,同樣是高職,二公子同侯爺的關系,應當不必去到一般士兵。

誰知蘇運良道,“我爹是武官,我自然也是武官,我不做文書。”

柏子澗愣了愣,“武将危險……”

蘇運良笑道,“我不怕,我是我爹的兒子,不能給爹丢人。”

忽得,柏子澗對蘇運良有些刮目相看。

“真想走這條路?”柏子澗問。

蘇運良颔首。

“那騎射兵器選一,你選哪個?”柏子澗是真想幫他。

蘇運良想也不想,“弓箭。”

柏子澗瞪圓了眼,他這般瘦弱,怕是連拉弓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早前才說了幫他,又不好意思當場拒絕。

他在軍中見過校考,便模拟得出考場距離,遂在差不多遠處,系繩懸了酒壺,“二公子,試試這個。”

要過關,至少得這個酒壺,三箭裏,需至少兩箭。

蘇運良拉弓,柏子澗耐心看着,心中想着稍後要怎麽安撫,是直接說,末将還是覺得二公子做文書官合适,還是再鼓勵他試一次,等失敗了之後再安撫後說,你看二公子,你還是做文書官合适,你做文書官……

未及思緒,只聽清脆的一聲“砰”聲,既而是酒壺落地炸裂的聲音。

柏子澗詫異轉眸。

緊接着,第二枚箭矢射來,他分明看清,蘇運良這一箭都不是沖着酒壺去的,而是沖着懸挂酒壺的那根繩子去的,他是射斷了繩子,酒壺才落到地上摔碎的,這本身就要比射中酒壺來得難得多。

柏子澗詫異回眸,這才像認識一個新的人一般重新審視起蘇運良來。

果真,第三枚箭矢也射落了懸挂酒壺的繩索,柏子澗咽了口口水,“二公子箭法不做文書官也是對的……”

只是,他這麽小的個子,哪來的力氣?

柏子澗是刮目相看了。

蘇運良得了他的認可,好似心中一塊石頭落地,蘇運良很是振奮,“多謝子澗大人,能過校考就好了!”

柏子澗頓了頓,忽然問,“二公子的箭法,是蘇大人早前專程請人教授的?”

柏子澗如是想。

蘇運良卻不好意思笑笑,伸手撓了撓頭,“不呀,是我姐教的……”

夫……夫人……,柏子澗嘴角抽了又抽,目光緩緩轉向苑中外閣間處。

初夏天裏,天慢慢熱了起來。

外閣間的前門常年開着,屏風後又有窗戶不閉,便有對流的風,憑添了幾分涼意。

蘇錦在案幾前落筆,抄下書冊最後一個字。

面色娴靜而安寧。

自昨日起,總算聽完馮媽媽的‘教誨’,這兩日正好寫字靜心。

她記得他說快則三月,那便是八月前後,但慢則半年,卻是要到年底去了……

不知可是心中忽然有了盼望之處,便覺時日過得都緩了不少。

眼下才五月初夏,到年底,要怎麽盼……

她,似是有些想他了。

她略微走神,墨汁很快便浸濕了宣紙。

蘇錦尋一側放下筆杆,将宣紙輕輕抽了出來,可惜這張臨摹是救不回來了……

蘇錦心中嘆了嘆。

正巧白巧匆匆跑來了苑中,“小姐,似是平陽侯府有人來尋小姐了,剛在偏廳中才見過老夫人和夫人,眼下,正往苑中來了……”

平陽侯府的人,蘇錦目光略微怔了怔。

似是平陽侯府的人,除卻柏子澗,她不認識旁人……蘇錦忽然想起柏炎臨走前的叮囑,平陽侯府的人除了柏子澗,讓她誰都不要相信。

蘇錦遂即目光投向一側苑中的柏子澗。

柏子澗跟在柏炎身邊數年,慣來通透,眼下得了蘇錦一個眼神,當即便來了跟前,“夫人。”

蘇錦輕聲道,“說是平陽侯府來人了,你可認識?”

柏子澗目光警覺:“來得是何人?”

眼下侯爺不在,不應當有人會貿然來平城。若是老夫人處來的人,他要出面搪塞回去。

白巧福了福身子,朝柏子澗道,“奴婢方才在偏廳外,只聽着似是一位姓豐的姑娘,說她是侯府的人,得了侯爺的托付,要她來平城接小姐去雲山郡府邸,說是侯爺說的,雲山府邸諸事繁多,需要人打理,侯爺想讓小姐早些過去……豐姑娘可會說話了,一句一句哄得老夫人特別開心,本來老夫人說請小姐去一趟偏廳的,但豐姑娘堅決說怎麽可以讓夫人來見她,只能是她來見夫人才是,眼下,應當也往小姐苑中來了……”

白巧言罷,柏子澗肉眼可見的目光詭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咽了口口水,鮮有支吾道,“豐巳呈是侯爺的人,只是……”

柏子澗話音未落,就聽一聲高亢的聲音從苑外拐角處傳來,“夫人呀~”

蘇錦循着這浮誇的聲音看去,只見一個身材婀娜,花枝招展的女子向這處走來,“夫人,奴家來接你啦~”

蘇錦眉頭微微皺了皺看向柏子澗,略有遲疑。

柏子澗的臉色也越加難看,輕聲道,“夫人,豐巳呈是男的。”

蘇錦目光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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