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祁臨擡頭看了看牆上挂着的鐘表，指針與空氣摩擦發出一聲聲沉悶的響。
滴答滴答，在這個空間內不斷地回響。
是無限的寂靜中唯一的聲響。
快要到十一點了。
祁臨将身體的體重全都依靠在椅子後背之上，然後伸了伸懶腰。
他伸長脖頸，發呆地望着天花板。
聶宛寧說過，十一點左右會來到公司看他。
祁臨其實是很不希望自己的辦公場所進入無關人士的，他更不希望自己在工作的時候被打擾。
可是從女朋友來男朋友的工作場所探望的這一角度來考慮，似乎又沒什麽不妥的地方。
對了，他和聶宛寧昨天就打電話給祁母彙報了他們目前相處的情況。
于是，他們現在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戀人了。
祁母對此也非常滿意。
而祁臨只覺得自己心裏空落落的，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觸。
就像麻木了一樣。
到頭來，他還是被人所任意擺布了。
祁臨看時間快到了，就關閉了正在運作中的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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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的運作聲突然中止的那一科，祁臨覺得自己的腦子也瞬間清明了不少。
他披上外套，打算下樓去接聶宛寧。
可當他剛打開門的時候，聶宛寧就突然冒了出來，着實讓他吓了一跳。
“怎麽樣？是不是很驚喜？”聶宛寧滿懷期待地問道。
“很驚吓。”祁臨淡淡地回答道。
聶宛寧哼了一聲，沒有再去計較。
她在這個寬敞的辦公室裏走了一圈，贊嘆道：“不錯呀，很舒适，也很幹淨整潔。”
祁臨立在原地，默默地注視着聶宛寧的一舉一動，沒有回話。
“對了，你們新接的那個工程完成的怎麽樣？”聶宛寧無意間問道。
“問這個做什麽？”祁臨發問道。
“當然是關心了！我可是你的女朋友，又不是別的公司派來的間諜。”聶宛寧嗔怪道。
“已經進入收尾工作了，大概半個月之內就能完成。”祁臨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那挺好的。到時候忙完了，我們可以一起去旅游。”
聶宛寧坐到了祁臨的電腦前，她雙手抓着椅子的把手，一副很新鮮的樣子。
她問道：“你平常午飯是怎麽吃的？”
“吃便當。”
說着，他從一邊的袋子裏拿出一個便當盒。
聶宛寧頓時有些警覺：“別的女孩子給你的？”
祁臨從容地打開便當盒的蓋子，還拿出了一雙筷子。他回答道：“不是。是陸……是從wonderland那裏拿來的。”
祁臨此刻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便當盒上。
今天的菜是咖喱米飯，右上角還點綴了兩個小小的聖女果。
很是可愛。
一個笑容不知不覺就在他的臉上浮現。
祁臨的腦中甚至想象出了陸修睦制作這個便當時的模樣。
一定是認真，專注的。
如果有什麽東西沒有做成他預想中的樣子，他也一定會懊惱。
祁臨拿起筷子，想嘗一口。
聶宛寧卻立馬制止了：“你想吃這個當午飯哪？”
“嗯，不行嗎？”祁臨有些不明所以。
聶宛寧氣得直跺腳：“你以為我來幹嘛？我是來給你送午飯的！你卻要在這裏吃別人做的便當嗎？”
祁臨看了看眼前的便當，有些猶豫不決：“可是……”
聶宛寧趕緊從包裏拿出自己做的便當，勸說道：“哎呀，那個就先扔了吧。那個肯定不新鮮，他們只是想辦法賺錢，怎麽會費心思給你做便當呀？而我這個是早上就做好了的，你試試我做的嘛。”
語氣帶着點撒嬌的意味。
祁臨緩慢地将筷子放下，妥協道：“好。”
他和聶宛寧就在辦公室裏吃完了午飯。
老實說，聶宛寧做了什麽，味道怎麽樣，他完全不知所覺。
他只是機械地将食物放進嘴裏，然後咀嚼而已。
祁臨感覺到放在口袋裏的手機振動了幾下。
他立馬掏出手機來查看。
發件人讓他感到些許訝異。
居然是陸修睦。
他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是存有陸修睦的號碼的。
短信的內容很簡短：“明天有空嗎，出去散散心？”
祁臨一直盯着手機屏幕，恍惚間失了神。
聶宛寧在一旁邊收拾餐盒邊說道：“明天是周末吧？陪我去逛街怎麽樣？”
祁臨這次果斷地拒絕了：“我沒空，明天要跟一位老板出去談事情。”
祁臨說這句話的時候內心坦蕩。
陸修睦确實也算是一位老板嘛。
聶宛寧抱怨道：“什麽老板這麽重要啊？好不容易周末了還得工作。”
但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在祁臨心裏，工作是非常重要的，甚至比得上其他的一切。
這一點她很明白。
她不會像別的女孩一樣不停地撒嬌抱怨，弄得兩人都不愉快。
又有一條短信發送了過來。
祁臨擡頭看了看正在忙活的聶宛寧，然後不動聲色地點開信息。
是一串地址。
陸修睦的意思應該是要祁臨來這裏找他。
如果祁臨記得沒錯的話，這應該是附近的一個偏僻小鎮。
據說風景很好，但是經濟不發達，交通也很不方便。
其他的，祁臨也沒有更多的了解。
他在心中疑惑道：為什麽陸修睦會選擇這裏呢？
周六一早，祁臨就駕車趕往了短信中提到的那個地方。
起碼開了一個小時的車，繞了很遠的路，才來到這個古樸的小鎮。
在高樓大廈中混跡久了，乍然看見那麽平坦開闊的土地，竟然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再往進去開一點，古老的建築與建築之間留下的過道很窄。
祁臨只好随便找了個位置停了車，然後徒步走了進去。
他一直在留意觀察建築外挂着的門牌號。
偶爾會看見幾個老婦人在自己的門前卷着手工煙。
祁臨停下來看了看，然後買了一盒揣在口袋裏。
但他知道自己是不會抽煙的。
問了幾個挑水的村民，才找到了陸修睦所在的那家客棧。
裝潢很普通，但讓人覺得很舒适。
祁臨到的時候，店裏沒有一個人。
門前的大木桌上放着一只菜壺和很多只杯子。旁邊貼着一張白紙，其上用黑色簽字筆大大地寫着“茶水自便”。
祁臨站在門口等了一會，有一個男人抱着一大床被子朝他這裏走近。
“啊，抱歉，剛才去收被子了。對了，你是不是小睦的朋友？”
男人随意把被子放在一邊，問道。
祁臨輕輕地點了點頭。
男人很淳樸地笑了笑：“我是這家客棧的老板。小睦大概又去草地那邊發呆了。就是直走，再往右拐，到十字路口的時候再往左拐，然後就一直直走，就能看到一大片山坡了。他經常去那裏。”
“好的，謝謝。”祁臨沖男人點了點頭。
祁臨按照那位老板的話，果然找到了那片草地。
綠得一望無際。
綠得心曠神怡。
那些長勢甚好的青草随風舞動，沙沙作響。
風勢再大一些的話，就會很有紀律性地同時向一邊倒去。
這些綠色一直蔓延到下一個山坡，下下一個山坡，仿佛沒有盡頭。
而在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身影。
黑色的被風吹亂的頭發顯得有些惹眼。
那個人躺在草地上，仿佛快被淹沒。
祁臨加快了腳步，走到陸修睦身邊。然後學着他的樣子，躺了下來。
旁邊的小草輕輕撓着祁臨的耳朵，讓他覺得有些癢。
陸修睦眯起眼睛，笑得很滿足：“你來啦。”
連聲音都有些懶洋洋的。
陽光投射在祁臨的臉上，暖融融的。
明明是夏天，可這裏的陽光卻讓人覺得這麽舒服。
大概是因為這是清晨的緣故？
祁臨語調慵懶地應答着：“嗯。”
他閉上眼睛，風的聲音，草的味道，陽光的溫度，自己的心跳，以及身邊陸修睦規律的呼吸聲，都是那麽的清晰。
這種感覺，倒是前所未有。
“你經常來這裏麽？”祁臨在很長一段沉默的餘韻過後，問道。
“嗯。常來這裏散散心，心情總是會變得很好。”陸修睦認真地回答着。
陸修睦突然坐起，理了理雜亂的頭發。
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兩張白紙。
就像平常祁臨打印圖紙使用的白紙那般大小。
他分給了祁臨一張，然後用從未有過的歡快語氣說道：“喂，祁臨，我們疊紙飛機吧？”
祁臨愣了片刻，然後用手遮住臉，放聲大笑起來：“不是吧，你幾歲啦？”
笑聲在這片寬闊無垠的草地上随風越飄越遠。
陸修睦顯得有些惱怒：“這裏風向很好嘛，很适合放紙飛機啊。”
祁臨不再嘲笑他，而是撐着坐起，拿過陸修睦手中的白紙，很認真地疊起來。
但是他顯得很苦惱：“小時候疊過，現在已經完全忘記了。”
陸修睦毫無預兆地湊了過來，他搶過那架未完成的紙飛機，折疊再折疊，很利落地就完成了。
“學會了嗎？”他問道。
“啊……嗯……”祁臨語無倫次地回答着。
老實說，陸修睦湊近的那一刻，他渾身莫名地僵硬了，大腦像是停止了運作，身體內充滿了各種雜音。
雖然陸修睦流利的動作一直在腦內回放，但實質上卻什麽都沒能殘留下來。
陸修睦很快也疊好了自己的那一架。
他對準飛機較尖的那頭輕輕哈了一口氣，然後對準一個方向，極度虔誠地閉眼了三秒，然後用力地扔了出去。
飛機被風送走，飛的很高，也很遠，不停地向上，似乎想要飛到山坡的另一頭，想要飛到世界的盡頭。
祁臨受到鼓動，也學着陸修睦的樣子，扔了出去。
但是卻沒飛多久，就一頭栽到了泥土裏。
“哈哈哈哈……”陸修睦毫不留情地嘲笑着。
連祁臨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為什麽跟你不一樣啊？”
“扔紙飛機也是有技巧的。”
“诶，對了。剛才你閉上眼睛是在許願嗎？”
“我可沒聽說這個也可以許願啊。”
“那你那個時候在幹嘛？”
“感受風速和風向，然後計算出以何種角度扔出紙飛機能飛得最高最遠。”
“還可以這樣！？”祁臨幾乎是大叫出來。
“哈哈哈你還真的信了！”
陸修睦笑得直打滾。
祁臨也跟着傻笑起來。
多久，沒有這麽暢快過了？
祁臨問着自己的內心。
這倒不重要。
只是他從來沒有想象過，會有這麽一天，他可以和陸修睦一起聊天，一起相視而笑。
像是一對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算是約會了吧！
隔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