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公主神墓
驸馬府,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娃正與花蕊在花園中玩耍,他就是柳蘭留下的恒王蕭念離。因上官玉重回任清離身邊,任清離便強行将花蕊送了回來,繼續照看恒王。蕭遠遠遠望着這溫馨的畫面,面無表情,目光有些呆滞。
忽聽身後一個銀鈴般的笑語:“蕭将軍好癡情啊,明知道那女人騙了你,如今又背叛了你,你還是念念不忘啊。”
蕭遠面容瞬間扭曲,他殺氣騰騰地轉身一看,宮靈兒一身清水綠裙,看着格外清麗。蕭遠喝道:“宮城主大駕光臨,是來笑話蕭某的。”
宮靈兒又是一笑:“當然不是,是有場交易要與蕭将軍商議。”
蕭遠冷哼道:“宮城主是否忘記了,如今滄瀝國可是你們乾坤城的絆腳石,你我之間是敵對的,會有什麽交易?”
宮靈兒笑道:“那是滄瀝國又不是你,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柄通天仙劍通向的可是永生之路,你就一點都不動心嗎?”
蕭遠沉默了下來,宮靈兒又道:“滄瀝國皇室有負于你,你又何必愚忠呢?滄瀝國皇室不顧天意人願,最終一定會遭到滅族的下場,你跟着他們也一定不會有好的下場。如今卻有另一種選擇,将軍真的就不想聽聽?”
蕭遠沉思了一下,沉聲說:“你說。”
宮靈兒滿臉的笑意,“這條路給你們蕭家帶來的是永生,若你們不想永生,那麽便是一邦之主,成為和任家一樣的皇族,而你的兒子會成為皇太子,比現在的恒王不知道尊貴多少倍呢。”
蕭遠臉色依舊陰沉,宮靈兒便又道:“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任清離。”
蕭遠終于動容,看向宮靈兒:“何出此言?”
宮靈兒笑道:“任清離如今也是逆□□事,若你願意和我合作,我願意保她一命,并且能要她乖乖地呆在你身邊,成為你最溫順的妻子,或是皇後?”
蕭遠喉結幾動,終于啞聲問:“你要什麽?”
宮靈兒道:“一枚墨黑色的戒子,應該是柳蘭之物。”
蕭遠二話不說,轉身大步走向恒王,他一手按住恒王,另一只手伸到小娃的衣襟裏掏出一枚戒子。
花蕊大驚道:“驸馬爺,你這是幹什麽?”說完便上前去奪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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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遠一腳把她踢開,吓的恒王哇哇大哭起來,蕭遠陰沉着臉直接把戒子扯了下來,轉身走到宮靈兒面前,丢給她,沉聲道:“你務必言而有信。”
宮靈兒一笑:“将軍放心,一定如你所願。”
行宮中,任清離看着手中的紙張,人生第一次發了大火,三下五除二把紙撕了個粉碎,怒喝道:“蕭遠這個蠢貨,蠢貨。”
周郎亦是憤怒:“公子,蕭遠叛變,不如殺了幹淨。”
方銳搖頭道:“定國公世代忠臣,又有大功,蕭遠是獨子,殺了蕭遠如何處置定國公府?”
李靖也道:“況且蕭遠的行為暧昧不清,嚴格上說不算叛國,只是給了一個戒子而已,世人又不知戒子的來歷,這個時候處置蕭遠,恐怕會得不償失,萬一造成民衆離心離德就不妙了。”
任清離深吸了幾口氣,有些頹然道:“告知一下父皇和皇兄吧,要他們有些防備。”
方銳點頭,任清離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說:“我去找玉兒,哥哥們忙去吧。”說完大步離去。
任清離心中很惆悵,對于蕭遠她是有歉疚的,就算蕭遠與她為敵也是情理之中,可是這個男人怎麽會如此不理智,在知道戒子的意義的前提下,還會輕而易舉就将戒子給了宮靈兒,陷天下蒼生于不顧,并且背叛了他自己當初的誓言。難道是因愛生恨?可愛情那麽美好的事物,為什麽要用恨來玷污呢?
任清離信步走到了廚房外,上官玉正在裏面忙碌着,神色專注。任清離倚靠在門上凝視着她,心一陣陣的劇痛,上官玉是一代修仙的翹楚,并有除魔衛道的遠大胸懷。因為任清離,她收斂全部鋒芒,安安心心躲在任清離身後,又因為任清離,二次遭受身心大損。
愛情就像一劑毒藥,明知吃了會萬劫不複,還是叫人前赴後繼,含笑而終。
可是,上官玉此時不應該手持秋水劍傲立于世,斬妖除魔,受人世景仰嗎?而她正認真地對付着眼前的鍋碗瓢盆,那神色不亞于修煉時的專注。
任清離神傷不已,自己何德何能,得上官玉如此相待?
上官玉忽地回過頭,柔聲道:“餓了嗎?很快就好了。”
任清離忙笑道:“我不餓,你不要急。”
上官玉笑笑便轉過頭繼續忙碌,任清離眼睛終于忍不住濕潤了,她連忙轉過身倚靠着門,望着天空,努力将淚水憋回去,卻還是流了下來。
是怨造化弄人嗎?
還是怨天道冷酷?
長相守這樣簡單的願望卻成為最遙不可及的夢想,可能永生不能實現。
作為應劫之人,她們沒有來生,可是短暫的此生要如何呵護這份愛意,才能死而無憾?
小離踩着飯點回來了,手裏捧着不知從哪偷的龍眼,看到門口的任清離,駕着雲朵飛到她面前,伸着爪子示意任清離吃,卻忽地發現任清離臉上的淚,小離呆愣了片刻,将龍眼丢到雲朵上,伸爪去幫任清離擦淚。
任清離勉強笑笑,表示她沒事。小離像人一樣嘆了口氣,又在任清離肩膀上拍了兩下,一副大人樣地挺挺胸膛,嘴裏吱吱叫着。
任清離一愣,因為小離說即使沒有交易它也會保護上官玉的,也會全力幫助她的。任清離笑了笑,摸了摸小離的頭,輕聲說:“放心吧,我答應你的一定能做到,我一定會還你自由之身。”
飯菜很豐盛,小離狼吞虎咽地吃着水果羹,大口嚼着糕點。
用罷飯,任清離握起上官玉的手,輕聲說:“玉兒,我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一段時間吧?”
上官玉遲疑了,眼下正是師門有難之時,她怎能離開?
任清離知道她的顧慮,“只是回去小住而已,也許以後再也沒機會了。”
上官玉聞言心中一軟,生死之戰就在眼前,前途難料,像眼下這樣安靜相守的時光還能有多少她反握住任清離的手,柔聲道:“等下我去回師傅,我們就回去小住。”
任清離點點頭,露出欣喜的神色。
出塵對于上官玉此時要離開是十分開心的,她早想把自己這三個弟子送走,哪安全送到哪去。姬傲霜至今呆在天明國,她尋了借口不讓她回來。原琪離去的理由已經找好了,就等尋個合适的機會開口。最令她頭疼的就是上官玉,此時要她離開太難,如今她卻主動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出塵覺得自己的心頭大患都了了,雖說如今她掌管靈空界,可是還是有私心的,唯一的私心就是三個弟子無恙,她也可以全力一搏。
她壓住欣喜的念頭,故意沉思了片刻,才道:“嗯,也好,最近發生太多事,去散散心也好。”
上官玉再三要求出塵,靈空界一旦有事就派人通知她。出塵連連答應着,心裏卻做着另一番打算,巴不得任清離把上官玉圈起來,別知道外面的情況。
方銳等人很快就把一應事務打點好,一行人便離開了行宮,飛行幾日,任清離在中途臨時要求改變目的地,飛往絕峰。
上官玉疑惑地望着任清離,任清離只是笑笑說:“第五個聖童是柳蘭這事已經被宮靈兒知曉了,戒子也被她弄到手了,如今只能搶在她前面做些準備。”
小離先是迷茫,随即瞪圓的猴眼,沖任清離一頓比劃,見任清離的神色是默認,不禁氣得暴跳如雷,猴毛都立了起來。上官玉連忙把它抱在懷裏安撫,一面不解地看着任清離,任清離只得笑着說:“我也是沒辦法,所以即便這麽做是幫了宮靈兒開啓了通天仙劍,我也必須去做,總比宮靈兒做要好,她很可能不止要你一點血,會把你的血放幹的。”
小離聞言有些頹然,猴毛又變得柔順了,怏怏地躲在上官玉懷裏。
上官玉何其聰慧,問道:“你要小離的血?”
任清離點點頭,輕聲道:“想要開啓通天仙劍,必須先開啓絕峰,開啓絕峰的方式就是用萬年生靈的血液開啓。”
上官玉微蹙眉頭:“你這樣确實是幫了宮靈兒。”
任清離無奈一笑:“不止幫了宮靈兒,也幫了小離,之前我們第一次來絕峰時你記得我說小離不能離開絕峰,時機未到。”
上官玉點頭,任清離繼續道:“小離是絕峰上自生的生靈,是終身不能離開絕峰的,它能随你離開,完全是因為我上次開啓了命運,并教小離用一年的時間不斷消磨與絕峰的聯系,它才能暫時離開,如今時間将至,它若不回絕峰只能死去,還有一個方法就是開啓絕峰,還小離自由。”
上官玉聞言輕嘆了一下,這一環套一環的因果令她産生無力感,該如何選擇?看着小離孤獨地呆在絕峰上,看着宮靈兒對它虎視眈眈?開啓絕峰,幫助宮靈兒實現她那不可昭示世人的野心,陷世道于水深火熱?上官玉低下頭看着小離,小離也瞪着眼睛看着她,她輕嘆道:“我很想你能自由快樂的,就讓我自私一回吧。”
小離一聽猴眼裏竟蓄滿了淚水,吧嗒吧嗒滑落,蘸在眼下的毛發上,晶瑩剔透很漂亮。
任清離哐當站起身,手忙腳亂地抓起一個杯子,将水倒掉,一把抓起自己的衣角一頓擦,擦得幹幹淨淨才小心翼翼地将杯子伸到小離的眼睛下面接眼淚,并将猴毛上的淚水也弄到杯子裏,等小離停止流淚,任清離也接到了勉強蓋住杯底的淚水。
任清離像珍寶一樣将杯子封上收好,才向一臉疑惑的上官玉解釋道:“不死神猴的血有長生不老的效用,但是不是對誰都有效,必須是它真心想讓對方不死,它會留下眼淚,混着血液喝了就會永生不死了。”随即笑呵呵對上官玉說道:“小離不希望你死,等下到了絕峰,順便給你弄點血,你也就和我一樣了。”
上官玉并沒有因此開心,永生有時是一種信念,而此時絕對是種折磨。
到了絕峰下,小離召喚出一大片雲朵,将二百來人一同運上了絕峰。
絕峰之上,任清離毫不耽擱,直接來到上次開啓命運的地方,然後看着小離。小離有些不情願,又有些期盼,它矛盾半天,還是咬破的爪子,滴了一碗血給任清離。任清離将那個裝着小離淚水的杯子拿出來,倒了幾滴血進去,然後遞給上官玉,上官玉更加遲疑,最終在任清離與小離期盼的目光中,将那混合液體喝下。她感覺了一番,沒什麽特殊的感覺,不禁看向任清離,任清離忙将銀白戒子放到上官手中,銀白光芒大漲,任清離大喜:“成功了,真的是不死之身了。”
之後,任清離壓住喜色,将那一碗血沿着那牆壁澆完,衆人便匆忙撤了出去,剛到外面,一道白光便沖上雲霄,衆人擡頭望去,幾個金光閃閃大字在空中閃爍。
“生既是死,死既是生,公主神墓,生死輪回。”
任清離與上官玉仰望幾許,方低頭對視,目光中款款柔情,任清離心頭一顫,一把将上官玉攬到懷中,輕聲道:“若要你殺我,你會下去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