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都是王爺算好的,讓他跑,咱們不着急。”張桓将棉花取下來,拔開酒囊木塞,灌了一大口酒,向後仰躺在瓦上。

今日八月初六,一彎月鈎遙遙挂在夜空,将淺薄的月色鋪向人間,屋裏仍不時傳來聲響,張桓借着月色去打量趙楹,瞧見滲血的繃帶後愣了愣,“怎麽還受傷了?”

“行走江湖受個傷再正常不過,”趙楹擡手摁了摁右臂,他道:“這幾日收獲不少,我總算知道王爺、聖上、太後、還有朝廷那幫人為何對一個陸家揪住不放了。”

“怎麽?”張桓擡起一只手伸到半空中,隔着指縫看月亮。

“陸文英留下的兵書其實是一部藏寶圖。”趙楹比劃了一下,低聲道:“陸家有一個世代相傳的歌謠,一二一、三五七、橫看成嶺側成雲......這些牛頭不對馬嘴的東西放在一首歌謠裏,其實對應着兵書中的頁碼和行數。按照順序将頁碼行數中的字标出來,可以組成一段話:遼東長白第二峰中峰巨岩後,山河令後千秋符出。”

“千秋符?”張桓眼皮一跳,他“倏”地坐起身,緩緩地眨了眨眼。

千秋符和山河令乃楚朝開國皇帝命工匠打造的兩塊虎符,當時還沒有杯酒釋兵權,文官在朝中也沒多少勢力,各藩王乃至将軍手中都握着兵權。

太.祖皇帝為了能轄制各地兵力,下诏将千秋符和山河令定為總兵之器,山河千秋,二符合一,普天之下所有将領都需無條件臣服。

衆人見山河千秋的調令如此之強,開始心懷不軌,太.祖彌留之際覺察到這一點,為了防止剛建立的楚朝重新陷入藩王軍鎮征伐之中,太.祖下诏将千秋符作為陪葬品,這樣二令将永遠無法合一。

張桓皺眉,他略一沉吟道:“千秋虎符不是被太.祖帶到陵寝下邊了麽?”

“這可說不準,畢竟誰都沒見過。”趙楹冷哼一聲,“太.祖薨殁前曾急诏陸文英入宮,他們談了些甚麽不得而知,史官對此也只是寥寥幾筆帶過。再者,陸文英所創兵法固然詭谲,但也不至于要像百曉獨孤劍法那般當作傳家寶,不許族人傳閱。”

說到這兒,趙楹停頓了一下,他偏頭看向張桓,“還記得七年前的寒食節麽?宮裏的文華殿失火,燒了不少典籍,後來監錦司整理殘卷,發現《太.祖實錄》和《陸文英書犢》不翼而飛。宮裏頭失火可以看成是一場意外,但是書籍失竊便需細細琢磨:文華殿乃聖上學習經文歷史的地方,浩如煙海的古書典籍、各宗實錄不過是為了教導皇帝效法先聖,垂拱平治,偷古籍的人要這些有甚麽用?另外,是誰偷的書?為何偏偏丢失的是那兩部?”

張桓聽罷,微微皺眉,他道:“文華殿古籍繁雜,這人在那麽短的時間盜走書籍,應該是宮裏頭的人......或者是對藏書閣情況十分了解的人。”

“王爺當時也是這麽猜測的,”趙楹點點頭,話鋒一轉道:“但當時的監錦司和內閣都認為那只是一場普通火災,為了不在宮中引起沒必要的恐慌,王爺沒有再順着盜書人的線索往下查,而是開始關注平江陸家。這些年小王爺和我一直在查,小王爺易容潛伏在消息靈通的淮陽城,我則緊盯着陸府的各大長老。”

“好在這條思路是正确的,在今年的七七開閣前,小王爺揪出了陸峋,也查出陸家大長老乃監錦司瑾月假扮。”

趙楹灌了口酒,續道:“我們發現陸峋和某個人一直以監錦司為中介,互通書信,似乎在秘密計劃着一些事情。那個人行事很謹慎,我們一直沒有機會從監錦司手裏截下書信,所以這件事便擱置了許久。王爺最開始的意思是在七七開閣後活捉陸峋,逼他說出實情,要是不說就殺了,截斷陸府與那人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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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們沒想到,半路卻殺出了個陸公子。陸公子不知用了甚麽法子,告訴王爺陸府暗地裏還調令着一個叫‘祆月教’的秘密組織。這個消息很重要,那夜之後王爺便改了計劃,教我在陸府靜觀其變,留陸峋一個活口,所以我才能探到今日這個消息。”

趙楹冷笑一聲,他道:“那個人自以為做事滴水不漏,豈知陸府出了個陸遜,先殺了陸遠,教他沒法與陸峋再聯系,開閣時又毀了百曉獨孤劍法。陸峋被軟禁,兵書‘岌岌可危’,他被逼急了,不得已之下出手去陸府救人,這樣一來倒露出了馬腳。我想很快,王爺便會揪出那個人......網已經張開了,就等着捕魚呢。”

張桓聞言,恍然大悟,他一拍手道:“我就說呢,陸峋是傻了麽,用盜取秘籍的方式栽贓陷害陸公子,原來是栽贓陷害為假,盜取秘籍找出千秋虎符藏匿地點為真。那個人下得一手好棋,一石二鳥,幸虧陸公子冰雪聰明,破了這個局。”

“嗯。”趙楹點點頭,他往下看了一眼,“有時候真替王爺捏一把汗,陸公子這個人......太危險了,如果哪一天他背叛了王爺,咱們會......死得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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