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方會談
空氣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太宰治直起身來, 走到了女孩的面前。他的身量很高，能夠輕而易舉地俯視她, 連帶四周的黑暗也仿佛如影随形, 烏壓壓地将她籠罩在其中。
青年伸出右手，以虎口卡住了女孩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
“堅決不加入Port Mafia嗎？”太宰治勾起唇角, “森先生恐怕沒有給予你拒絕的權利。”
他像是看到了一只折翼的蝴蝶，分明已經深陷羅網，卻還在努力扇動纖薄的翅膀掙紮。但是它不知道一切都是無用的, 連帶反抗的過程都是被人欣賞的戲劇。
太宰治自己并沒有那種惡趣味，但是首領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 向來都是不擇手段的。拔下翅膀讓蝴蝶歸順, 也并非沒有可能。
而他們這些幹部就是那跟在首領身後的伥鬼, 散播橫濱的黑夜與恐懼。
被鉗制住的少女卻并沒有露出驚慌的模樣。她的眼神很清澈，灰色的眼睛一下就能被看到底，像是剔透的水晶。
“森先生？”川上艾希爾重複了一遍, 她下意識拽住了青年的衣角，“那個給人做體檢的森林太郎, 他是你們的上司？”
不, 如果只是簡單的上司，恐怕沒可能指揮像中原中也這樣的大殺器。
那麽對方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統治了整個橫濱黑夜的男人。
“喂，太宰！”中原中也警告地看了眼身旁的同僚，“現在不是在這些問題上浪費時間的時候。”
也不知他是為了維護首領, 還是為了解救此刻被太宰治控制着的川上艾希爾。
太宰治輕飄飄地松開了女孩, 語氣輕佻：“現在還在幫她解圍, 中也, 我真要懷疑你的立場了。”
“港口黑.手黨的立場就是我的立場。”中原中也毫不遲疑地說道，他避開了川上艾希爾的注視，繼續說道，“當務之急，是找到敢挑釁港.黑的罪魁禍首，給予更嚴酷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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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身，率先往另一個走廊的方向走去。
川上艾希爾與太宰治一左一右地站在後面，同時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只見那黑色大衣的衣角被甩得虎虎生風。
兩人複又對視一眼。
川上艾希爾從兜裏掏出來一條手帕，塞進了青年的手裏。
即使是兼職的偵探，也不會喪失在陌生環境中的敏銳洞察力。方才對方臂膀肌肉一瞬間的緊繃，逃不脫她的注意。
“你還在流血，又不是不怕疼，起碼堵一下傷口吧。”她溫和卻強硬地将青年的手掌合起來。
太宰治微微一愣。
然而，川上艾希爾卻不再理會他的反應，轉過身向中原中也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只留下黑發青年一人手中攥緊了那張實質上并沒有什麽作用的手帕，望着他們兩人的背影。半晌，他開了口。
“真是……”
“自以為是。”
明明自身處在即将被沖走的洪流之中，竟還敢試圖向深淵伸出手。
有着淺藍色花紋的白色手帕輕飄飄地落在了滿是灰塵的地面上，而穿着皮靴的青年已經走遠，額發間是一如既往死氣沉沉的鳶色眼瞳。
“将港口黑.手黨的五棟大樓倒塌，所需要的炸.藥數量并不少。”川上艾希爾說，“但是你們負責值班的成員卻沒有一個注意到有人拿着類似體積的可疑箱子走進大樓。”
“也許是少量多次地放進來，所以才被忽視了。”中原中也說。
“那中也覺得犯人會把那些極具危險性的炸.彈存放在哪裏呢？”
橘發青年陷入沉思。
港.黑大樓的地下，一部分是拷問室和監獄，另一部分則是用來培養港口黑.手黨殺手的地盤。能在這裏巡邏的小隊，甚至是正在受訓練的殺手，都不可能會忽視物品異樣的存放。
僞裝身份多次進入大樓，将炸.彈隐藏在地下樓層的可操作性很低。”太宰治插言說，“只可能是一次性的入侵，但動機不明。以這種轟動的方式進行，像是一場炫耀。”
計劃很缜密，即使是他也只在事件發生前的幾分鐘意識到異常，但任務的執行人表現卻很兒戲。究竟是沒有把港.黑放進眼裏，還是根本就有所倚仗？
“不管是不是炫耀，都是對港口黑.手黨相當嚴重的挑釁。如果大樓本身是他們的目的，那他們很成功。順帶一提，港.黑被襲擊的多個武器庫之中，被盜竊最多的就是炸.彈和火.藥。”中原中也的臉色難看，“他們分明是用在了這裏。”
“盜竊的細節是什麽？”川上艾希爾問。
“倉庫管理員輪換的時候，短短幾分鐘之內，彈藥被一掃而空。”
“那我的猜測就沒有錯。”川上艾希爾勾起唇角，公開了答案，“這個剛被我們抓住的女人是一個異能力者，能力與空間有關。所以，她攜帶大量炸.藥的事就不會引人注意。”
“她的同伴不止一人，襲擊武器庫的成員應當具有相當的武力值，現在或許就在出口要接應她吧？”
聞言，中原中也的神色冷肅起來。
他卸掉了已經變形的安全門，率先跳了出來，視線掃視全場。空曠的停車場內，一輛車後閃過可疑的衣角。
中原中也的身上頓時纏繞起屬于重力異能的淺淡紅光，幾乎瞬間就沖了出去。
那名玩家被吓了一跳，急忙擡手來擋。
重力使的力量不容小觑，但那個看起來瘦弱的眼鏡男竟然就這樣接了下來，肢體碰撞的聲音不絕于耳。
川上艾希爾想要踏出去看看情況，卻被另一人伸手擋住。
“就讓蛞蝓去做吧，他也就在這方面最擅長了。”太宰治懶洋洋地說，在他的腳下，是之前被打暈的那名女玩家。
“也對。”川上艾希爾點點頭。
“異能力──不問自取的力量！”眼鏡男的鏡片閃出光亮，他對上中原中也的拳頭，竟讓對方後退了三步。
中原中也明顯感覺到自己體內原本的力道似乎消減了一部分，轉移到了這個男人的身上，被反過來對付自己。
他露出一個戰意盎然的笑：“你很有勇氣嘛！”
橘發青年掃腿襲擊，眼鏡男頓時要跳起來躲避，卻沒想到這只是對方的一個假動作，真正向自己襲來的是一個蘊含着巨大力量的拳頭。
重重地砸在面部，玩家原本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當場崩碎。他倒飛出去，勉強直起了身體，從鼻孔裏流出了兩道殷紅的血。
“我靠，這是遇到最終BOSS了嗎？”
不等玩家擦擦臉，中原中也下一輪的襲擊就狂風驟雨一樣地落了下來。
“竊取，”他一腳将人踢倒在地，“力量是嗎？”
重重的拳頭再次落在玩家的左臉上，讓他當場崩出來兩顆牙。
“那就用十倍的力量和速度，打到你沒空借力！”他在玩家右臉上又補了對稱的拳頭。
如果這是個鍵盤游戲，這個玩家早就把兩手懸空，靜待自己的角色失敗。然而這是個全息游戲，他看着自己面板上的血條，已經下降了半截，最終卻停住了。
中原中也輕松地将他五花大綁了起來，丢在了他的第一個落網的同伴身邊。
看着這個已經變成豬頭的紅方玩家，川上艾希爾的目光微妙。
“接下來就出去吧。”中原中也随意撣了撣身上沾到的灰塵，對二人說道。
“等等，在這之前，或許該向另一方來到這裏的客人問好。”太宰治說，目光望向一輛停在這個大廳之中的越野車。
副駕駛車窗的玻璃被搖了下來。
打扮幹練的女人擡手鼓掌：“不愧是港口黑.手黨的‘雙黑’，果真百聞不如一見。”
“過獎了，這位來自黑色組織
的小姐。”太宰治的聲音很客氣，但眼睛裏卻沒有半點溫度。
中原中也看了他一眼，接收到了隐含的提醒，于是沒有在這種場合下發言。
後座，田納西威士忌打開車門走下來，西裝的襯衫衣領依舊是敞開了兩顆紐扣的模樣。他的姿态散漫：“原本想跟你們商談的會議，沒想到就這麽被打斷了。不過眼看貴方的幹部在，那麽想必就在這裏談也可以。”
“小艾希爾，黑色組織不會把她留給港口黑.手黨。”
他大大咧咧地上前，就想要把川上艾希爾拉過來。
但是中原中也上前一步，就将他擋在了半路。方才暴打紅方玩家的場景猶在，田納西威士忌頓了一下，沒有繼續往前走。
“情緒別這麽敏感。”他笑笑，“我只是單純地想跟小妹妹敘個舊而已。”
哈姆?波特垂下眼睛看了眼面前的黑.手黨幹部，忍了忍自己內心的挑釁本能。實在是，對方這個強力異能力者的身高，在他這個一米八五的成年人面前，過于不夠看了。
但是如果這句話說出口，恐怕合談是別想，當場打起來倒有可能。
駕駛座，蘇格蘭威士忌透過副駕駛打開的車窗，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在場的幾人。這是一次任務，但對于卧底來說也是一次機遇。畢竟，公安對于港口黑.手黨的資料一塊尚處于半空白的狀态。
如果以幹部的身份來說，這兩個青年看起來未免過于年輕了。從另一方面來說，這也證明了他們能力的可怕。
似是若有所覺，那名額頭上纏着繃帶的青年擡起眼睛掃了他一眼。
雖然只是輕飄飄的眼神，但蘇格蘭依然覺得它極具穿透性，仿佛一下将自己裏裏外外都看穿。
蘇格蘭威士忌沒有收回目光，立刻躲開只會顯出膽怯，還會被身旁的貝爾摩德看輕，于是他只是佯裝自然地看向別處。
“港.黑也并不是不講道理的組織。”太宰治緩緩開口。
此刻黑色組織的人将他們堵在這裏“商談”，無疑是看穿了港口黑.手黨此刻遭受重創，無暇他顧。這是一個陽謀，但mafia卻不得不吃下這個悶虧。
反正是森先生的組織，不是他們這種幹部需要頭疼的事。
太宰治無所謂地想着，繼續說：“我們當然不會強硬地扣留不想留在這裏的無辜少女。”
這個稱呼讓田納西威士忌成功地即使沒喝水也被嗆到了。
他丢給了川上艾希爾一個促狹的眼神，理所當然地女孩被無視掉了。
貝爾摩德向這個不靠譜的威士忌酒丢了一個眼刀。
“沒事，你繼續說。”田納西威士忌作為組織高層兼玩家，有一定的扮演功力在身，很快收攏了表情，做出一副在幹正事的模樣。
“她可以走。但是這位小姐的弟弟，那個名為中島敦的孩子，必須要留下。”太宰治說，他的話語裏并沒有轉圜的意味。
“當然，他不是黑色組織的人。我們自不會幹涉。”貝爾摩德一口答應。
“他不會加入港口黑.手黨。”一道威嚴的男聲從遠處傳來。
地下停車場的出口，武裝偵探社的一群人正從那裏走進來，方才發出聲音的正是領頭身材高大的銀發男人。
“看來糟糕了呀……”太宰治輕聲自語，但語氣裏卻分外冷漠，像是事不關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