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是她的女兒
“A, 看來你對此胸有成竹。”森鷗外的十指交叉，肘部支在桌面上，一雙暗紅色的瞳孔直徑并不大，因而顯得高深莫測。
“當然, 因為這一星期以來, 我的直屬手下完成了二十九個任務, 無一敗績。”男人炫耀般地說道, 像是在展示他人沒有的工具。
神月佑一垂下眼睫, 遮住自己過于銳利的雙目, 面無表情的樣子像極了人形殺器。
“是嗎？”森鷗外不可置否, “那麽, 其他的幹部覺得如何？”
“奴家自然是沒有意見的。”尾崎紅葉擡袖遮住嘴唇，聲音柔媚。
“如果是他的話, 看起來可以勝任哦。”太宰治不緊不慢地擰了擰自己濕透的衣擺，讓水滴落在房間裏名貴的地毯上。森鷗外的額角微跳。
中原中也有些懷疑地看向這個被所有人矚目的青年。幹部A擁有首屈一指的賭術，當初他掏空了港.黑一整個賭場，所以才拿到了幹部的職位。但武鬥派特有的直覺讓他一向對A感到不爽, 以至于這種情緒延伸到了對方帶過來的人。
名為神月佑一的青年垂着眼睛站在那裏, 容貌看起來相當優越, 平直的嘴角帶着不可逾越的距離感, 仿佛不該出現在黑漆漆的首領辦公室, 而是萬衆矚目的舞臺之上。
“……這本該是我的失誤，港.黑倉庫裏丢失的武器和火.藥全部都被盜竊者取走，我卻沒有第一時間抓到他們。港.黑三條戒律之一, 受到攻擊必然要加倍奉還。”中原中也壓壓帽檐, 沉聲說道, “後續的抓捕, 我可以繼續負責。”
“這次的事件畢竟讓港.黑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森鷗外慢慢地說道，“不如就讓中也君與神月君共同追捕最後一個入侵者，各位意下如何？”
這一次，所有人都微微颔首，幹部A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但也随大流地彎下腰：“遵循首領的決定。”
“我還有事，先失陪了。”幹部A在達成目的之後，就帶着神月佑一推開了實木門離開。
“看來A找到了一個趁手的屬下。”半晌，森鷗外才勾起唇角說道，“他在港口黑.手黨內部資料上登記的異能力是随心所欲的神槍手。具體內容是憑空具現出一把槍，射擊出的每一顆子彈都會附着必中效果。”
“這個能力很适合加入港.黑的武鬥派。”中原中也說道。
“不過，他現在被A先生撿去了。”尾崎紅葉微微搖頭。
“寶石尚未被打磨。”森鷗外露出勝券在握的模樣，“他會是天生的殺戮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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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啾──”旁邊忽然傳來一聲噴嚏，打破了被營造出來的深沉氛圍。
太宰治說道：“既然這樣，應該就沒有我的事了。森先生，我先走了。”他聳聳肩，外套上滴落的水珠又在地毯上留下一連串的痕跡。
“等等。”森鷗外卻出言攔住了他，“芥川君剛剛從醫療中恢複，他畢竟是你的直系屬下。太宰，去探望吧。相信芥川君會很快就恢複成原狀。”
站在門口的太宰治腳步頓住了，随即他的聲音毫無波瀾地響起：“是，森先生。”
中原中也彎腰給森鷗外行禮，只留下了首領一人。
“近期的橫濱真是人才輩出。”森鷗外揉揉眉心，“‘正義’偵探，A的殺手下屬，還有爆破港.黑大樓的不知名組織……”
簡直就像是，風雨欲來。
但作為橫濱黑夜的領袖，他會将一切都鎮壓下去。森鷗外紅色的瞳孔裏閃過寒芒。
“哼，還不是林太郎自己最近松懈，否則根本不可能有人混進大樓。”金發的蘿莉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他的座椅背後走出來，叉腰發出了嘲諷的聲音。
那是港口黑手黨首領的異能力──Vita sexuals。如果川上艾希爾在這裏，就會一眼認出這是她在醫務室見到的森醫生的女兒。
“嗚嗚嗚愛麗絲，連
你也要給予我痛擊嗎？”森鷗外臉上原本稱得上是高深莫測的神情瞬間垮掉，露出中年油膩大叔會有的悲痛神色。中原中也走到門外，很快就看到了在這裏等待着的神月佑一。
他靠在牆壁上，身姿挺拔，單手插在腰裏，微微垂着頭，注視着手中游戲機的屏幕。青年的存在感降得很低。但一旦注意到他，就再難将視線從這人的身上離開。
“在等我嗎？”中原中也率先開口問道。
神月佑一收回游戲機，向他點點頭，“中原先生，一起去做任務吧。”
兩個人都是擅長打鬥的武鬥派，去追蹤一個信息寥寥的角色，顯然有些困難。
“我想先去調用之前入侵者的拷問記錄。”神月佑一說。實際上，他是想知道，NPC已經知曉到了怎樣的程度。
無論是普通的鍵盤游戲，還是現有的全息游戲，都曾試圖突破第四面牆，以增加游戲的互動性，讓玩家有更身臨其境的感覺。但是礙于人工智能的限制，很多NPC的“靈魂”也只是昙花一現。
另一種更專業的術語，稱之為“Meta”，游戲角色們能夠意識到自己是在游戲之中的角色，并會直接與玩家以這樣的身份對話。
──那麽，這個游戲裏的“Meta”元素，會做到怎樣的程度呢？
神月佑一體內，屬于川上艾希爾的玩家靈魂感到一陣油然而生的期待。因為她已經遇到了數個智慧遠超常人的AI。
“可以。”中原中也點點頭，首先提煉拷問記錄的信息合情合理。
時間緊迫，原本在爆炸發生之後就要立刻追捕，但港.黑卻用了足足一周才有餘裕查找最後的那只老鼠。作為橫濱的黑夜，無數勢力都對它虎視眈眈，試圖從這個一時跌倒的龐然大物身上撕咬下一塊肉來。
兩人共同走進資料室，一人翻開了一本審訊記錄。
“那個名為‘冬眠’的家夥非常狡猾，”中原中也說，“每次港.黑的人捕捉到了他的一點痕跡，這個人就會立刻遁走。唯一能确定的內容，就是他一直還在橫濱市境內。”
神月佑一點點頭，示意自己記住了情報內容。他看着審訊記錄，一時間有些無語。
玩家們根本沒有隐藏自身玩家身份的意識，因為在真正的獵殺發生之前，他們根本不會意識到有可能來自NPC身上的危險。
[為什麽會襲擊Port Mafia？]
【當然是因為你們是黑方最顯眼的勢力。】
[黑方？]
【哦，你們不懂，也不需要懂。】
用刑。
【沒用的，放棄吧，爺不會屈服的！】
[……你們實施入侵一共有幾人？]
重複性提問*N。
【啊，我知道的內容都告訴你們了。你還要怎樣？能別BB已經回答過的問題嗎。】
重複性提問*N。
【嗚嗚嗚我對不起紅方，那個躲在後邊的黑方玩家，別讓我知道你！】
看來基本是抖落了一個幹淨，就是不知道NPC是怎麽反應的。這個記錄是太宰治那邊負責的，但他的表現卻讓人看不出深淺。
“呦，小矮子，原來你在這裏。你什麽時候也會動用思考這個功能了？”太宰治出現在了門口，身上的衣服已經恢複了幹爽，連帶那仿佛焊在身上的繃帶也纏得整整齊齊。
中原中也頓時暴躁出聲：“青花魚，這裏的任務和你沒關系吧？”
“我只是好心地過來看看你們的任務進度罷了。”太宰治吊兒郎當地說。
“那你現在看完了嗎？”
“當然。”太宰治拍拍他的肩膀，“友情提醒，雖然審問之中只查到了還剩一只漏網之魚，但他們似乎都來自于一個松散但又彼此交彙的、名為Player的組織。”
他沒有說出來的是，那個被他
審訊的男人在臨死之際，曾透露出，港口黑手黨內部也許同樣存在來自于“Player”的成員。
“你什麽意思？”中原中也目光微變。
而太宰治已經走遠了。
伏擊與自己同組織的成員可能存在的位置，絲毫不在意對方會不會因此而死。所以那個組織應當是松散的，互相殘殺也許是常見的派系争鬥。而已被透露的兩個派系是紅方和黑方。
可惜，那個男人自爆了。否則應當能夠問出更多的內容。
太宰治戴上耳機，慢悠悠地向樓下醫務室走去。
那裏躺着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重創的芥川龍之介，按森先生的意思，是有必要适當敲打。
神月佑一紅色的瞳孔久久地看着他的背影，直至對方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中。川上艾希爾收到了來自BOSS的短信。自從她拿到這個手機以來，還是第一次接到這個黑色的組織的首領發來的信息。
措辭并不嚴肅，仿佛是面對一個可靠的後輩，而不是随時可以被丢棄的實驗體。
我的川上艾希爾：
身體還好嗎？如果不想去上學，可以先休息一段時間。自從你八歲上學之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了。雖然有定期發來的照片，但畢竟不如親眼看到更真實一些。再過兩個月，你可以搬到東京，那裏即将迎來更優秀的研究員，會給你更安全的環境。
莎朗也很愛你，她畢竟是你名義上的母親，果然成功從Port Mafia的手裏将你救了回來。我很欣慰。
不知不覺，你在組織也已經呆了十五年，再過不久就是你的十六歲生日。我會下發一個任務，以你的才能，完成它非常簡單。代號已經準備好了，它将會成為你的十六歲生日禮物。
──From Boss。
川上艾希爾看着自己面前這封信息量爆炸的短信，一時間有些驚訝。
信裏的莎朗救了自己──來這裏的女性成員只有貝爾摩德，所以莎朗等于組織成員貝爾摩德。
但她那夜的面容在google識圖之後，分明是克麗絲?溫亞德──也就是莎朗的女兒。
川上艾希爾去查找兩人的照片，驚訝地發現，克麗絲的容貌與莎朗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透過妝容，顱骨形狀比對完全相同。
莎朗=黑色組織成員貝爾摩德=克麗絲?溫亞德？
等式顯然成立，而自己是她名義上的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