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天使

第二天，孫佑羨揣上了工資卡和鐘競渝，一起出門置辦年貨。

說起來兩人都是頭一遭經歷這件事情，孫佑羨以前家底單薄，就算買東西也是點吃的喝的，沒有多少像樣的好東西。

鐘競渝這兩年就不提了，為了配合他的病情，李昕岚兩口子過年的時候都是住在他家的，年貨的事情自然有她操持；至于前幾年，他都是直接住到姨媽家裏去，厚厚的大紅包一孝敬，這些瑣事也不用他操心。

今年……怎說都是不一樣的。

沒有經驗，兩人就求助度娘，度了年貨購置的清單，篩篩選選留下适合他們的，再問問朋友給長輩買什麽禮物合适，然後對着單子，跑商場逛超市，擠在大媽堆裏聽他們說叨買年貨的小竅門。

雖然除夕和年三十兩人不能在一起過，但既是過年，就要有個過年的樣子。家裏的幹貨堅果不能少，燈籠福字該挂也要挂，新衣新鞋該買的不能省……

說起買衣服，孫佑羨真想說一句：人比人氣死人。

鐘競渝對于物質上的概念不是很強，秉持着“不買對的只買貴”的理念，拉着孫佑羨在男裝奢侈品裏采買。

但孫佑羨不一樣啊，作為經歷過經濟拮據時期的奮鬥人民，孫佑羨追求的是性價比，就算心裏知道鐘競渝的身家絕對配得起後面好多個零的國際品牌，還是忍不住覺得肉疼。

鐘競渝察覺了他的異樣，一問之下原來是在替自己心疼錢，感覺自己男朋友真是賢惠得不要不要的，拉着孫佑羨轉身就離開了奢侈品區域，直奔男裝打折區。

還沒奔到地方呢，孫佑羨就先停了下來，喘勻了氣扶額給鐘競渝科普：“買衣服除了品牌貨和打折貨，也有平價貨和小品牌呀，咱們不買最貴的，也不用一下去買廉價的不是？”

不食人間煙火的男神此刻感覺灰常漲姿勢，跟在孫佑羨後頭乖巧地做尾巴，孫佑羨看中什麽讓他試，他就乖乖進試衣間，孫佑羨說買就買，不買就走。

而讓孫佑羨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的是，鐘競渝這個行走的天然衣架，簡直什麽衣服到他身上都能穿出國際大牌的檔次，即使他故意挑了一件面料很差、設計詭異的衣服讓鐘競渝試穿，竟然也被演繹出了特別的雅痞味道。

而孫佑羨和他相比，就像另一個極端，什麽衣服到他身上都像小孩在裝大人穿衣服，看着有點不倫不類。本來孫佑羨是一門心思想讓自己穿得成熟點，一來和年長的鐘競渝會比較相配，二來回去讓父母見了，也覺得自己長大了，有擔當了。

可他偏偏天生長了一張傻白甜的臉，書卷氣重，加上他社會經歷少，更讓他顯得比實際年齡小一些。

所以，就算他拼命挑選熟男風的衣服往身上套，也撐不起衣服的風格，穿不出成熟的氣質。認命地孫佑羨脫下心儀的呢外套，看了眼标價牌，咬牙讓導購員打包一件黑色的大號——剛才鐘競渝已經試過這款的黑色，穿上一剎那就把他帥得直流口水。

可悲的是，孫佑羨自己試穿同款之後，就像偷了爸爸衣服的小學生，古裏古怪的。

“熟”不起來的孫佑羨只能繞去休閑男裝區，挑選更加偏向大學生風格的衣服。當他從試衣間試穿着看中的一件格子襯衫出來時，卻怎麽也沒找到鐘競渝。

等到他讓導購小姐開票打包衣服，鐘競渝領着兩個大袋子匆匆過來，一個袋子他知道，裝的是鐘競渝的呢大衣，另一個一模一樣的袋子……

孫佑羨低頭一看，是他剛才試過的藏青色大衣，和鐘競渝同款小一號的那件。

“這件……”

鐘競渝趁着導購小姐低頭做賬的時候，湊到孫佑羨的耳邊小聲說道：“情侶裝。”

“可……”

“你在長大，很快就合适了。”

這話說得好有道理，孫佑羨簡直無法反駁，或者說，快被鐘競渝蘇斷腿的他更本沒有一點點想要反抗的意志，這個時候只想高喊“男神我愛你”。

買衣服買得像在撒狗糧的兩人最後各自置辦了兩身新衣服，拉着一車去超市掃蕩的年貨回了家。

然後該挂的挂上，該貼的貼上，該擺的擺出來，該送的整理好。

兩人陸陸續續忙活了幾天，等到一切準備就緒，忽然發現年關就在眼前，分別的日子也要到了。

鐘競渝開始舍不得跟孫佑羨分開，圍在他身邊打轉的時間顯然變長了，就連每天碼字的時間都一拖再拖，就是百無聊賴地膩在孫佑羨身邊。

孫佑羨哭笑不得，反複地對他三催四請，他才不情不願地進書房碼字，碼五千就更新，更新完了繼續回孫佑羨身邊呆着。

“競渝，我只是回家過年，幾天而已，不會呆很久還會提早回來，你別弄得我好像一去不……”

鐘競渝一把捂住孫佑羨的嘴，神情嚴肅地說：“不要說，不吉利的話。”

孫佑羨想起鐘競渝父母的事情，拉開他的手連連呸聲：“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這樣行了吧？”

鐘競渝點點頭，放開孫佑羨讓他繼續整理行李。

孫佑羨就一邊整理一邊跟他聊天：“你跟姨媽說好什麽時候去她家裏了嗎？”

鐘競渝點點頭，回答道：“說好了，今年不去姨媽家，都去岚姐家裏，她肚子大了，不方便走動。”

“說起來，岚姐什麽時候生？元旦吃飯的時候見她，肚子已經很大了。”而且據說可能是個女兒，讓一心求女的古亮欣喜若狂。

鐘競渝想了想回道：“預産期，好像是在三月中。”

“那可快了，過完年上來該給你小外甥女準備禮物了。”回去的時候順便可以請教下他|媽媽，鐘競渝這個輩分要怎麽給禮合适。

“沒生，不一定是女兒。”耿直如鐘競渝就是這麽直接。

孫佑羨聽了哈哈大笑，心疼盼女心切的古亮：“你這樣說亮哥會哭的。”

鐘競渝癟癟嘴不說話了，沉默一會兒，又道：”要給岚姐，一份大禮，她照顧我很久，很辛苦，生孩子，也很累。”

想到李昕岚挺着大肚子那模樣，孫佑羨贊同地點點頭：“嗯，确實要給。生孩子是真不容易，那麽大一個肚子天天戴在身上，一戴還是幾個月，要是放在我身上，想都不敢想。”

“嗯，幸好你不會生。”其實第一次見識到身邊有人懷孕的鐘競渝，也覺得挺着那麽大肚子的孕婦格外神奇，固定位置負重這麽久，還要平平常常地過日子，這身體素質很心理素質要多強悍啊。

孫佑羨想到什麽一樣，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蹲在地上垂着頭，猶豫了一會兒問道：“競渝，你以後，會不會……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

鐘競渝眼神閃了幾下，有點猜到他的意思，反問他：“你以後會想要嗎？”

“當然不！”孫佑羨一下站起身，堅定地站到鐘競渝面前，“我既然，認定了你，就會接受我不能有孩子的事實，我選的，我不後悔！”

鐘競渝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過了一會兒，輕輕“嗯”了一聲。

孫佑羨不懂了，“嗯”一聲，這是幾個意思？

看着面前的人臉上瞬間露出的迷惑模樣，鐘競渝伸出大手罩在他的頭頂上，微微低頭抵住他的額頭，一字一句地說：“我、也、是。”

說完，在孫佑羨唇上親了一口，才放開手掌下的腦袋，繼續說：“何況我們還有招財進寶，再要孩子做什麽。”

孫佑羨想想有道理，他們這才剛在一起呢，二人世界還不嫌多，想什麽熊孩子。再者，若是真的幾年、幾十年以後，他們想要共同撫養一個孩子，也可以去福利院裏領養，只要願意給孩子全心全意的愛，有沒有血緣又有什麽關系呢？

如是又過了幾天，縱使兩人萬般不舍，孫佑羨還是拉着行李箱進到了汽車站的候車大廳裏。

鐘競渝目送他上車後，開車直接去了李昕岚家，一進門，提前被接過來的招財進寶就跑過來迎接他——兩只小動物剛到新環境裏還有些怕生。

不多時，鐘競渝的姨父姨媽拿着簡單的行李來到女兒女婿家，過年的序幕徹底拉開。

華夏人過年講究團團圓圓，無論離家多遠的親人，在這一天總要聚到一起，吃上一頓團圓飯。

孫佑羨回到家的當天半夜，他哥哥孫進恒一家的飛機總算落地。被派來接人的孫佑羨見到久別的哥哥和嫂子，先來了兩個結識的擁抱，然後得到了小侄子小侄女帶着口水的“濕吻”。

兩個孩子特別乖巧懂事，年長的哥哥今年五歲，妹妹今年三歲，和親戚朋友家的一些熊孩子有着天壤之別，在孫佑羨眼裏是真正的小天使。

而且是真的說洋文的小天使，偶爾蹦出來的中文還是口齒不清的，英文造詣畢業後就退化成負數的孫佑羨在和侄子侄女聊天的時候，真心覺得對不起自己的歷任英語老師。

孫進恒這次見到弟弟，感覺他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雖然打扮還是大學時候的風格，但從外套的做工和設計就能看出來，和他以往在網上買的廉價貨有本質區別。

“聽媽說，你今年去找正經工作了？”現在網絡發達，聯系方式比以前多了許多，孫媽媽也趕着年輕人的時髦，經常拿着智能手機和大兒子一家視頻通話。

孫佑羨幫着大哥把行李搬進車子後備箱，一邊搬一邊回答道：“嗯，是個搞文學創作的自由工作者的助理，我文學專業的，就業還挺對口。”

聽到弟弟進的不是正規企業，孫進恒的眉頭皺了起來。

孫佑羨剛關上後備箱，見到他哥這副表情，一下就明白了他哥的想法，連忙解釋道：“是正經工作，簽了勞工合同的，還有保密協議呢。做五休二，五險一金，年終獎金，一樣不落，我都幹了半年了，絕對沒問題。”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真實性，孫佑羨還特意指指自己的外套：“你看，新衣服，商場裏買的，花的就是這次的年終獎，老板說我幹得認真，特意給我多發了一點兒。”

孫進恒又上下打量了一遍自家小弟，看他精神氣色都不錯，比起往年少言寡語的樣子确實好了不是一星半點，姑且相信了他的話。

兄弟倆回到家裏，沒見到大兒子一家回來就睡不着的孫父孫母就坐在客廳裏打瞌睡，見到了大兒子一家回來這才放心去睡覺。

做了十幾個鐘頭飛機的孫進恒一家也很快就洗洗睡下了，反倒是出去跑了一趟的孫佑羨精神得一點都睡不着了。

躺在床上摸出手機給鐘競渝發了張照片，炫耀道：你看，我的小侄子和小侄女，像不像小天使？

沒想到鐘競渝也沒有睡着，幾乎秒回他的信息：嗯，比招財進寶好看。

孫佑羨躲在被窩裏笑出了聲，想到再另一個城市的愛人和貓狗，不禁露出幸福的微笑。